「交流心得……」李凡沉吟思索,許久沒有答應。
鐘道恭見狀,長呼一口氣。黑白二色游離化筆,在虛空中書就字符。
「道友且觀。」鐘道恭十分鄭重,即便身處無人星海,依舊在二人周圍布下禁制、防止字符泄露。
字符忽明忽暗,宛如靈性活物,盤亙流動。
李凡看了眼,隨口說道:「原來是憎……」
「不過道友之憎,似乎有些謬誤啊。」
鐘道恭聞言,神情微變。正欲說話,卻聽李凡傲然道:「且看我這憎字如何?」
筆走龍蛇,頃刻間,另外一個看似完全一致的字符倏然出現。
兩個憎字,并排而立。
鐘道恭看著李凡書就的真仙篆字,先是一愣。而后身軀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
身為斷仙樓大長老,玄仙舟內對真仙篆字研究最深修士,鐘道恭自然能清楚的分辨出眼前這兩個字符之間細微的區別。
從兩個字符上隱隱傳來的波動來看,對方書寫的完整度,明顯還要在自己之上!
甚至領先程度,還要遠勝剛剛的離字!
「這、這……」接連被打擊的鐘道恭,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多年的研究本能,卻是讓他暫且拋下一切雜念、先揣摩起李凡書就的憎字起來。
每一處細節的改動,都使其離本源真意更進一步。若是由他自行探索,怕不是需要十幾二十年的功夫,才能追趕上。
但現在,只是一眼,就抵過無數日夜苦心研究。
鐘道恭自然不知道,眼前這副憎字,正是來源于數十年后的自己。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把這位修士,給「請」回玄仙舟中。哪怕用點手段也在所不惜!
真仙篆字,對于玄仙舟而言實在太過重要了。每多了解一副,無疑都能使仙舟戰力大大提升。
更何況,那個設想中至關重要的計劃,也要求盡可能的多搜集不同類型的真仙篆字。
念及此處,將全新的憎字深深記在腦海中后,鐘道恭轉而看向李凡,嘆服道:「道友水平高深,我遠不如也!」
「不過……我之家鄉,似我這般研究真仙篆字的學者還有十多人。他們深耕多年,論對真仙篆字的了解程度,全都不在我之下……」
李凡聞言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蔑視,將鐘道恭的話打斷:「不瞞道友,在我們大啟……」
李凡頓了頓:「所有人都為了在破滅星海生存下去的目標,而勠力同心、團結一致。對真仙篆字的研究,全部都會共享。反觀道友這邊……」
鐘道恭聞言心中更是一喜,他正色解釋道:「其實我們也有類似的共享制度。但畢竟是他人研究成果,不經過審核、卻是不方便由我展示。但如果道友愿意分享交流的話,我敢保證,肯定會有新的收獲。」
「道友定然也知道鉆研真仙篆字之難,若是能互補有無……」
鐘道恭一通勸說,李凡慢慢意動。
最后,鐘道恭更是下了一劑猛藥:「我之家鄉,還有一副真仙篆字真跡。若是我們雙方交流愉快的話,未必不能讓道友親眼見一見。」
鐘道恭十分清楚,對他們這種人而言,真仙篆字真跡的誘惑力究竟有多大。故而說完之后,直勾勾盯著李凡。
果然不出所料,李凡眼睛一亮,猶疑盡消:「此言當真?」
得到了鐘道恭肯定的回答后,李凡終于點頭應允。
「不過,首次交流,還是在這虛空中吧。」李凡忽的補充道。
朝著不遠處隨手一指,銀白色線條勾連出現,
一個大陣徐徐展開。
陣法中,亭臺樓閣拔地而起,小橋流水掩映其間。橋下清泉流淌,波光粼粼,甚至能看到有魚兒嬉戲其間。
光影浮動,如幻似真。
鐘道恭瞧見眼前這一幕,瞳孔猛縮。
李凡率先飛入陣中,在水邊涼亭坐下,回首道:「就在這里好了。」
「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此番來星海邊陲,我只孤身一人,自然要小心點。」李凡滿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鐘道恭沉吟片刻,也是跟著飛身進入大陣中。
耳邊傳來陣陣鳥鳴,行走橋上,水流于身下穿行。鐘道恭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溫潤濕氣。
很難想象,眼前的閣樓流水景象,竟然是剎那間由陣法生成!
「沒想到除了真仙篆字以外,道友還精于陣法?」鐘道恭打量左右,隱約看出這里似乎只是個搭建星海中樓閣的法陣。不過能產生這極幻似真,讓他都難以分辨的景象,無疑說明了此陣的不凡。
「不過微末伎倆罷了。」李凡不以為意,隨口說道「研究真仙篆字,已經是耗盡全部心血。又哪里還有其他精力去鉆研陣法呢……」
鐘道恭深以為然,點頭同意。
在陣法中觀摩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蹊蹺之后,鐘道恭拱手而道:「那就這么定了。道友就在此處等候,此香燃盡之前,我必定會率眾趕到。」
鐘道恭說著,大袖一揮,一炷土黃色的香自袖口飛出,屹立在空中。
火光已經點燃,煙香渺渺。鐘道恭拜別、遁走,身形消失在黑暗星海中。
李凡目光久久凝視,片刻之后,方才返回殷上人等處。
「圣師……」
李凡忽的離開、久久不回,殷上人他們自是知道應該遇到了麻煩。此刻李凡一現身,他們就十分關心的詢問。
「沒想到,這星海邊陲竟然還有文明幸存。應該是剛剛布陣聯通玄黃界的時候,驚擾到了他們。」李凡一臉沉重的說道。
一語石破天驚,眾人盡皆悚然:「這里?滿是死寂,又生活在何處?」
「尚且不清楚,只是初打了個照面。不過能在破滅星海中存活至今,這群人肯定不是易于之輩。你們暫且先不要暴露,等我打探清楚之后再說。」李凡叮囑道。
眾人皆點頭稱是。
星海中的未知者,是敵非友。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趁著仙舟眾還沒趕來的間隙,李凡繼續為殷上人他們講課。
「遺器蘊含真仙殘力,世界殘片更是如此。若是將充斥著真仙殘力的世界殘片交由玄黃界吸收……」
「恐怕會引得世界動蕩,生靈涂炭。」
過,距離當年星海大劫已經過去這么多年。總有一些殘界,其中真仙之力已經彌散的差不多了。唯有這種,方才能充當藥引子。」李凡侃侃而言。
「我們這么多人、分頭行動,想要找到合適的藥引子,應該也不算難吧。」巧工看著遠處連綿的殘界長城,不禁說道。
李凡微微搖頭。
指尖朝前一指,木劍虛影霎時閃現至殘界長城邊陲。
「你們,不妨出去一試。」李凡說道。
巧工第一個,離開木劍虛影籠罩的范圍。
達到外界的瞬間,巧工臉色劇變。他仿佛頃刻間受到巨大吸力一般,不受控制的朝著殘界長城飛遁而去!
「定!」
身軀上浮現一層金色盔甲,巧工手忙腳亂,頗費了一些力氣,才堪堪在虛空中穩住身形。
不過卻依舊無法阻止朝著殘界長城移動的趨勢。身上的 盔甲光芒不斷躍動,似乎要達到極限一般。
李凡驅使木劍虛影,重新將巧工籠罩。
擺脫了恐怖吸力的巧工,滿是驚懼的看著前方殘界長城。
「這里也有一座仙墟?!」眾人驚愕難言。
「不是仙墟。而是高墻。」李凡緩緩出聲,語氣縹緲不定。
「來自仙墟的吸力,被星海邊陲的高墻擋下。隨后以我們目前無法理解的方式,在高墻下匯聚。日積月累,從而形成了這另類的仙墟。」
「之所以世界殘片連綿一起,也是因為要抵擋這回蕩星力……」
李凡所描繪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在場眾人。
即便無法看到那堵無形高墻,但能將破滅整個星海的仙墟吸力都牢牢禁錮。足以證明它的強大、神秘。
「在殘界長城行動,不會比在玄黃界邊陲受到的吸力小很多。稍有不慎,就會失控,跟那殘界撞在一處。若是其中還有真仙殘力留存……」
「而且,受到回蕩星力的影響,我們神識所能探索的范圍也大大削減。尋找藥引以及合適填充殘界之難,正在于此。」李凡語氣深沉。
李凡伸出手,宛若絲綢的七彩晶體浮現其中。
「此乃空明流晶,配合分光化虹之術,可一定程度抵御這無處不在的吸力。」
「切記,不要逞強。虹光消耗的還剩三分之一時,便可提前離開了。」
李凡將空明流晶以及來自傳法的分光化虹之術傳授給眾人。
「當然,若是你們能像我這般,達到無劍無我之境。或許便能一定程度無視這回蕩星力了。」木劍虛影閃動,將眾人帶回安全地帶。
「殘界長城,世界碎片無數。只我一人之力,想要尋找合適的藥引子,也是千難萬難。所以我需要你們協助。」李凡正色道。
百花這時候,忍不住問道:「圣師,您千方百計,究竟所求為何?僅僅是為了幫助玄黃升格,從中獲益么?」
李凡哂然一笑:「玄黃升格,擺脫滅世危機。我等受天地反哺,說不定有機會打破凡之極限。一舉多得,難不成還不夠么?」
眾人還欲再問,卻見李凡目光一閃:「那邊又來人了。我去去就回。」
「你們先在這里,熟悉下分光化虹之術的使用。」
話音未落,李凡便身形消失不見。
木劍虛影上,眾人沉默良久。
最終還是許克打破了寂靜:「其實,以圣師一人之力,恐怕就能促進玄黃升格。也就是多耗點時間罷了。」
「不過依舊帶上我們這些累贅……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白先生。」
許克感慨著,眼中露出無限緬懷之色。
其他人聞言,盡皆默然不語。
的確,從他們的角度來看,他們身上的確沒有什么值得圣師所謀求的。
亭臺樓閣大陣外。
仙舟眾老人齊聚,沒有進入,遠遠打量。
神識不斷交流:「怎么樣,是不是陷阱?」
「看來是我們多慮了。的確沒有什么攻擊手段,應該只是一處幻陣。」
「不過區區陣法。強又能強到哪去?我們這么多人,還會怕他一個?」
「不錯,真仙篆字威能下,什么陣法都要灰飛煙滅。」
「別忘了,對面也是懂真仙篆字的。甚至比起我們還要更加深入一些……」
眾長老交流霎時滯住。
就在此刻,他們等候已久的李凡從大陣中緩緩走出。
手里憑空虛拿著鐘道恭留下的那炷香。
香還剩下三分之 一,李凡環顧眾人,點頭道:「果然言而有信。」
鐘道恭為李凡介紹起眾人:「這位是甘經達。這位是南宮烈……」
一番寒暄過后,李凡邀請眾人入陣詳談。
仙舟眾人互相對視一眼,最終達成一致,齊齊跟著進入陣中。
來到其中一處涼亭入住,在場眾人直奔主題。
「不知道友家鄉,現在一共解析完成了多少枚真仙篆字?」鐘道恭開門見山問道。
這個問題很關鍵,仙舟眾皆是看著李凡,等待他的答復。
「十三。」李凡淡淡地說道。
仙舟一眾長老,聞言面面相覷。絕大多是都是面露懷疑之色。
「當然,是少了些。不過只有解析完整度在九成以上的,才被計算在內。」李凡又補充了一句。
這下子仙舟眾長老再也忍不住了,連忙問道:「道友此言非虛乎?」
李凡輕笑一聲,一臉傲然。
鐘道恭擺了擺手,仙舟長老才逐漸冷靜下來。
「不是我們信不過。實在是十三真仙篆字,而且還是九成完整體……」
「實在,有些難以置信。」鐘道恭看向李凡。
李凡笑了笑,直接了當道:「可一字,換一字。」
仙舟眾長老又是一陣交流,達成同步意見。
「之前我已展示過離,憎二字,這次你們先吧。」李凡看著仙舟眾人,朗聲道。
雖被一群人圍著,臉上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