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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憑空造牌小皇帝

  第一百零六章憑空造牌小皇帝(第1/2頁)

  “陛下,其實這不是臣第一次見到這種全身甲的板甲,雖然它的制作更加精良。”戚繼光看著小皇帝,談起了往事。

  朱翊鈞一愣,他疑惑的說道:“具體說說。”

  戚繼光面色沉痛的說道:“嘉靖二十七年,浙江巡撫朱紈,在浙江舟山列島的雙嶼,掃蕩了倭巢獲勝,彼時的倭寇之中,為小佛郎機人、倭奴、黑番與亡命之徒,而擒獲賊首李光頭、許棟等九十六人,就曾經獲得了銅鐵瑣子甲二副,鐵渾甲三副。”

  “鐵渾甲就是這種全身板甲,渾即渾然一片。”

  “原來如此,原來是鐵渾甲,渾然一片。”朱翊鈞連連點頭,大明不是對板甲一無所知,就連戚繼光都親眼見到過,只是這種甲,太過于昂貴了,才無法列裝。

  “這個朱紈,嘉靖二十七年就開始平倭,朕怎么未曾聽聞過他的事跡?”朱翊鈞對朱紈的名字感到陌生。

  戚繼光面色難忍,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朱紈后來自殺明志,按察副使柯喬浙江總兵盧鏜被判斬首示眾,后免二將免于死罪,盧鏜與臣在東南犄角相倚共同平虜。”

  “自殺明志?”朱翊鈞眉頭緊鎖,略帶著疑惑的神情看著戚繼光,平倭還能鬧到自殺這個地步?

  戚繼光其實不太想講起過往的那些骯臟,眼下大明正在重振元氣,一切都在變好,過去的那些骯臟,已經隨著時間煙消云散,可戚繼光思慮再三,還是開口說道:“陛下容臣詳稟。”

  “彼時,天下承平已久,奸民私自出入,勾結倭人及佛郎機人,在寧波的雙嶼,諸國互市,管理有質契,歷歷有據。”

  “而東南權豪之家,撐起了這個互市,權豪之家支持,自然沒人敢動這兩個互市,然而倭寇、佛郎機人、黑番與亡命之徒越來越多,權豪之家不能約束,頻繁犯疆。”

  “巡撫朱紈至浙江,整飭海防,和總兵盧鏜,四處剿滅倭寇,權豪之家失私榷,大失厚利,大肆制造風力輿論,說朱紈和盧鏜所殺賊人皆為良善,非賊黨。朝中言官紛紛彈劾于他。”

  “朱紈、盧鏜等,伐溫、盤、南麂諸賊,連戰三月,大破之,還平處州礦盜,最終滅雙嶼私榷倭寇。”

  “兵部侍郎詹榮、巡按福建御史陳九德、兵部尚書翁萬建等彈劾朱紈擅自殺戮,兵科都給事中杜汝禎、巡按御史陳宗夔考察審問,定朱紈擅殺之罪。”

  “浙江督巡朱紈,自殺明志。”

  朱翊鈞沉默了片刻說道:“就像是汪柏、黃慶在屯門、濠鏡搞的那些事兒一樣?”

  “陛下圣明。”戚繼光面悲痛的說道:“浙江督巡朱紈死后,浙江巡撫的職位便再無人敢應承,朱紈、盧鏜等人振浙江衛所四十一所,建造戰船四百三十九艘。”

  “副使丁湛,恐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將衛所、戰船全部遣散,自此海寇大作、倭患不止,荼毒東南十數年不止不休。”

  戚繼光說起了這段往事,面色帶著沉痛,平倭、開海,都是經過了數十年的斗爭,最終在矛盾的碰撞之下,達成了妥協,但是這個斗爭的過程中,受傷最大的就是東南的百姓。

  “朕明白了。”朱翊鈞鄭重的點了點頭,平倭和不平倭,是否徹底平倭也經歷了頻繁而血腥的斗爭,最終成為了現在平衡的狀態,但是在這份平衡之中,又多了新的矛盾。

  怪不得馮保在文華殿上,怒罵東南縉紳,唯恐添一關,不利于做買賣,死活不肯,這可不是空話,是數十年斗爭的總結。

  而現在,大明要在松江府設立官辦的市舶司,新的斗爭已經拉開了帷幕。

  朱翊鈞眉頭一皺說道:“殷正茂會不會有事兒?他驅逐了濠鏡紅毛番,查抄了私榷。”

  戚繼光面色古怪,略微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不會,殷正茂是個壞人。”

  不僅僅是張居正護著殷正茂,殷正茂本身就是一個大壞人。

  “壞人…”朱翊鈞聽聞戚繼光如此說,露出了個笑容,殷正茂是個舉世皆知的大貪官,是個大壞人,是個比極南權豪更壞的大壞人,所以極南的權豪們,奈何不了抓著刀的殷正茂,所以殷正茂敢查抄電白港私榷,敢把汪柏和黃慶送到京師彈劾他們失土。

  浙江督巡朱紈是個好人,所以他自殺明志,兩廣督巡殷正茂是個壞人,比權豪更壞的壞人。

  惡人仍需惡人磨。

  戚繼光看陛下能夠理解他到底在說什么,才繼續說道:“東南繳獲紅毛番鐵渾甲兩具,與今日這鐵渾甲完全不同,東南繳獲鐵渾甲極薄,比我們大明布面甲內襯鋼片還要薄。”

  “如果我大明布面甲內襯鋼片為一個厚,那東南繳獲鐵渾甲就只有半個厚,而大佛郎機特使進獻的板甲,有兩到三個厚。”

  板甲和板甲并不完全相同,貴族用的就是面前的這副板甲,最少也要三個毫米左右的厚度,四十五斤的重量。而不是貴族,低級步兵所用的板甲,就是薄薄的一層。

  貴族甚至泰西皇室所用的板甲,那都是工匠們,用卡尺一寸一寸從頭到腳量過去,才能得出板甲的合適尺寸,而后數十名工匠手工制造,需要各種專用工具,連錘子都分數種和各種零件,根據用戶的身材量身定做。

  “這種烤藍帶著花紋,一看就很厚實的板甲,戚帥也能射的穿?”朱翊鈞有些不信,板甲設計帶著許多的弧面,這些弧面有效偏折卸力,這得什么樣的力道才能射的穿呢?

  戚繼光笑著說道:“能。”

  “試試?”朱翊鈞這武功房可是靶場,把黎牙實進獻的板甲支撐起來,而后用豬肋排進行填充,完全撐了起來。

  戚繼光走到了校場之上,拿起了虎力弓,虎力弓,一百二十斤以上,拉距二尺八分五厘,而箭為二兩四錢扁平四菱破甲箭,箭簇全鋼,寒光凜凜。

  戚繼光在熱身,朱翊鈞卻打斷了戚繼光的熱身說道:“戚帥,讓李如松來吧。”

  戚繼光已經四十五歲了,這個年紀,身體機能已經下降,再開這種強弓,尤其是試驗破板甲,要是戚繼光拉傷了,朱翊鈞去哪里哭?戚繼光不愛護自己身體,朱翊鈞還要愛惜自己大將!

  “臣還能開得動!”戚繼光非常不服老的說道:“真的可以。”

  “那也不能拉,把李如松叫來,讓他開強弓,他也能開虎力弓。”朱翊鈞仍然不肯,示意把李成梁的長子李如松喊來,李如松二十出頭,正是巔峰時期。

  戚繼光也拗不過,這是陛下的回護之意,他也只能等待在一旁。

  李如松虎背熊腰的來到了武功房,悶聲悶氣的行禮道:“拜見陛下,陛下威武!”

  “免禮免禮。”朱翊鈞簡單介紹了一番這次的試驗,李如松請陛下移步遠一些觀禮,開始熱身,這種熱身時間稍長,朱翊鈞也是第一次見。

  朱翊鈞也是大開眼界的說道:“怪不得宋朝的時候,那些射手每發一次箭,大將都要立刻給賞錢,否則那些個射手就不射箭了,原來如此的麻煩。”

  戚繼光聽聞趕忙說道:“弓箭手昂貴,培養不易,所以我素來推崇鳥銃。”

  在當下,萬歷二年,弓箭射的遠力道大,但是戚繼光仍然極度推薦培養銃手,因為銃手便宜。

  火銃的火銃、火藥、鉛彈昂貴,弓箭手的弓和箭矢就不昂貴了嗎?

  李如松終于熱好了身,將虎力弓握在手中,閉目支大架,不斷的調整呼吸,將重箭搭在了弓弦上,慢慢的睜開了眼,緩緩拉動弓弦,拉至滿月,眼睛微瞇,猛地松手,箭矢如同寒光一樣迅猛射出。

  “嗖!”

  箭簇如同匹練一樣射出,直勾勾的飛向了板甲,一聲巨響火花四濺,箭頭扎進了板甲之中,箭桿肉眼可見的彎曲而后繃直,將箭頭再次彈了進去。

  朱翊鈞第一次見到虎力弓擊發,他愿意稱之為攻城錘發射器,這玩意兒哪里還是箭?

  李如松在他的眼里,已經變成了人形高達。

  “剛才是什么動靜?”朱翊鈞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他剛才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如同鳥嘶鳴的聲音。

  戚繼光疑惑了一下,判斷清楚了小皇帝的問題,開口說道:“鳴鏑,矢發射時有聲,響箭有聲,重箭亦有聲。”

  不射響箭,鳴鏑聲的確少見。

  李如松放下了虎力弓,活動著身體,一直探頭探腦的看著,他也在期盼著結果,上次挑釁戚繼光、譚綸被教訓了兩輪,都把李如松給整的不自信了。

  二十步的箭靶,他很有信心能打穿,但是結果不出,他還是有些忐忑。

  “射穿了,射穿了。”張宏跑去把射穿的鎧甲拿了過來,放在了皇帝面前說道:“自肺左上,入肉三寸,肋骨斷。”

  張宏匯報了結果,李如松如釋重負。

  朱翊鈞翻看著被打碎的豬排,這箭矢鉆進了肉下三寸,屬于致命傷了,而朱翊鈞看著板甲鋼面斷口,也讓等在一旁的戚繼光和李如松都看了看。

  “白口鐵,這不是鋼吧。”李如松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這玩意兒斷口怎么看都不像是百煉鋼,更像是白口鐵,他有些不確信的問道。

  戚繼光認真看了看說道:“確實是鐵。”

  大佛郎機人進貢的方物,格林威治式板甲,是鐵做的,而不是鋼,白口鐵的碳含量為2.5,一般意義上的鋼,含碳量不超過1.7,戚繼光征戰數十年,是鋼是鐵,看斷口還是能分辨的。

  “粗制濫造!大佛郎機人獻方物,還用鐵糊弄朕!”小皇帝怒氣沖沖的說道。

  張宏想了想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泰西人認為這就是鋼呢?”

  “這里是大明,自然按大明的標準來!”朱翊鈞頗為肯定的說道,欺騙大明皇帝,要付出代價,這就是典型的訛詐,陰險狡詐小皇帝,在玩一種名叫憑空造牌的政治手段。

  憑空制造事端,而后進一步的外交欺詐,這是一種后世昂撒蠻夷常用的手段。

  戚繼光和李如松沉默了,不再多言,這玩意兒的質量已經極好了,戚繼光和李如松相信,大佛郎機人,并非有意。

  大明皇帝至高無上,治下百姓萬萬,受萬民供養的小皇帝,御用之物,自然是質量上乘,鋼和白口鐵,眼下放眼天下,只有大明有這種標準。

  但戚繼光和李如松也不吭聲,他們只是個武將罷了。

  朱翊鈞讓馮保過來,給戚繼光和李如松量身,準備給他們二人,打造了一副鋼制的板甲。

  戚繼光看小皇帝真的打算制作,低聲提醒道:“陛下,這東西禮儀的時候,還能用用,上不了戰場。”

  “咱們大明有一種床弩,名叫三弓沐弩,大抵桌案大小,箭矢為一槍三劍箭,就是用的槍矛做箭矢,七十人張發的床弩,穿這么一身上戰場就是靶子,敵人一看,就知這是大將。”

  “宋遼澶州之戰中,遼朝統軍蕭撻凜,自恃勇武,鮮衣怒馬,率數十輕騎在澶州城下巡視,宋軍威虎軍頭張绬、周文質,以床弩擊中蕭撻凜。”

  七十人張發的三弓沐弩,是一種守城利器,專門狙殺鮮衣怒馬前線將領,現在還有炮,這東西上了戰場,意義何在呢?

  “若是我大明精騎,也不需多,三千人重騎,人人披如此重甲,必然所向披靡。”朱翊鈞想了想說道,不適合大規模列裝,就走精銳路線。

  戚繼光暗自吞了吞喉頭,三千板甲騎兵,陛下還真敢想!

  戚帥嘆了口氣說道:“三千…大司徒怕是要立刻致仕離朝了,八百大抵已經是極限了。”

  “先造著玩,萬一咱們哪天闊了呢!”朱翊鈞聞言,吐了口氣,人窮志短,窮是大明的缺點,不是板甲的缺點。

  “陛下,能造出如此甲胄之國,已經不是一般的蠻夷了,理當慎重再慎重,這紅毛番究竟何意,仍需慎重。”戚繼光從軍事的專業角度,談到了這個大佛郎機人和大明周圍的蠻夷完全不同。

  甲胄或者說軍械的打造,在某種程度上,能夠反映出他的國力。

  小佛郎機人的火器等物,和大明而言并沒有什么差別,這已經非常可怕了,大明可是已知世界的龐然大物,而小弗朗機人的軍事、政治、文化、經濟等似乎和大明沒有太多的差距。

  第一百零六章憑空造牌小皇帝(第2/2頁)

  而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時間,大佛郎機人再次走入大明的視線之中,無論是他們的商船、火器、甲胄,都有了獨到之處,甚至可以說有了領先的地方,這就需要警惕了。

  天恒變,地恒變,人恒變,大明不可能一直維持自己的軍備優勢、商品優勢、文化優勢,比如在船這一商品上,大明已經完全失去了商品優勢。

  這對自詡是天朝上國,或者說對有著華夷之辨的大明而言,是一件很難接受,但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一邊罵著對方是蠻夷,一邊還要買對方的東西,這種又當又立的心態,于國不利。

  軍備優勢、商品優勢和文化優勢失去之后,就會失去政治優勢,最后的結果就是,大明從高不可攀的天朝上國向下滑落。

  到那一天,大明,或者說中原,將會在地獄之中沉淪。

  “人各有所長,人如此,國亦如此,戚帥所慮我也明白,一條船能裝四百萬兩銀子,漂洋過海來到大明,朕從來沒有小覷他們。”朱翊鈞笑著說道:“弱小和落后,是傲慢的結果。”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取長補短去蕪存菁,才是矛盾說的根本。”

  戚繼光發現自己擔心完全多余了,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務正業學習不好,沒學到華夷之辨,還是對外來事物比較容易接受,亦或者是有一顆赤子之心、純白至質,小皇帝對于大明在某個領域有落后,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坦然接受了這種現狀,并且沒有惱羞成怒,選擇以傲慢去應對遠方來使。

  “陛下圣明。”戚繼光和李如松如是說道。

  朱翊鈞讓張宏重新把板甲掛了起來,而后拿出了自己的三十四斤的軟弓,瞄準之后射向了板甲,箭矢打在了板甲上發出了一聲輕響,掉落在地上。

  毫無疑問,朱翊鈞的軟甲輕箭,落在板甲上,就留下了一個小坑,別說洞穿了。

  朱翊鈞每日習武開始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在館驛的黎牙實和安東尼奧,就看到了坑坑洼洼的板甲,中間破的那個洞口,讓黎牙實驚呆了。

  “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黎牙實極為懊惱的說道:“就是那英格蘭的長弓兵也無法在板甲上留下如此傷口才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是我們的二兩四錢扁平四菱破甲箭,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虎力弓。”鴻臚寺卿陳學會將破甲弓箭放在了桌上笑著說道:“慢點,別傷到了。”

  通事將話準確無誤的翻譯了過去,黎牙實握著箭矢,將箭簇插進了傷口之內,嚴絲合縫,就是這箭頭射傷了板甲。

  這就是傷了板甲的弓箭,就連安東尼奧都直呼不敢相信,但事實就在眼前。

  陳學會,是萬歷元年十一月,由戶部云南司署郎中事員外郎升為了鴻臚寺卿左少卿,他上面沒有鴻臚寺卿,上一任鴻臚寺卿因為失朝被罷免了。

  陳學會就是鴻臚寺的堂上官,掌鴻臚寺事。

  大明的朝貢貿易因為嘉靖年間的倭亂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鴻臚寺本身已經成為了一個閑散的部門,除了朝鮮、琉球,鴻臚寺基本沒什么差事可言。

  大明金國與大明的貢市,完全由晉黨控制,掌握在宣大督撫王崇古的手中,跟鴻臚寺沒什么關系,月港的市舶司,也不再歸鴻臚寺約束,而是由戶部和內廷完全掌控。

  陳學會是張黨,嘉靖四十四年進士,被張居正安排在這個位置,是一步棋,在大明京營練兵有成之后,張居正要對晉黨發動總攻時,陳學會要將北虜貢市的差事,重新納入朝廷的管理之下。

  而陳學會也沒想到自己在等待著京營訓練有成的時候,先等到了接待大佛郎機人的差事。

  這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大明之前就接待過小佛郎機人的使者。

  陳學會面色嚴肅的說道:“至高無上的陛下,對大佛郎機的來訪格外的重視,也愿意如同我朝武廟皇帝一樣,學習彼國語言,互通有無,防止有人在中間欺瞞,這是我們大明的誠意,可是我們沒有看到你們的誠意,你們上供的方物,粗制濫造。”

  黎牙實的汗都流出來了,他焦急的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我們有極大的誠意前來訪問,希望和大明建立良好的邦交關系,我們真的帶了極大的誠意,這一副格林威治式板甲,是我們手中質量最好的甲胄,雖然他名字叫格林威治式板甲,但完全是由米蘭工匠所打造。”

  在黎牙實的一頓解釋之下,陳學會聽明白了來龍去脈。

  在泰西有一個國家叫英格蘭,而英格蘭出了一個殺妻狂魔的國王亨利八世,這個國王喜歡斬首自己的妻子,對板甲有著一種奇特的熱衷,亨利八世一生都在收集各種各樣的甲胄。

  英格蘭的制甲工藝很差,亨利八世喜歡購買米蘭、佛蘭德、因斯布魯克等制甲名地的板甲,然后套上一層格林威治式板甲的名號,久而久之,格林威治式板甲,就成了一個質量上乘的代名詞,能被亨利八世所收藏,成為了工匠的肯定。

  “我們的國王真的很有誠意,派遣我來到這里,和大明溝通一二,即便是貴國反復強調不能傳教,但是我仍然來到了這里,不是嗎?”黎牙實略顯慌亂的解釋著。

  無敵艦隊很強大,但是真的很昂貴,眼下第一個日不落帝國西班牙,處于一種古怪的氛圍之內。

  西班牙很有錢,擁有全世界最多的金銀,但是這么多的金銀,在西班牙國內流轉,造成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經濟結果,那就是物價飛漲,隨著大航海時代,金銀被源源不斷的運回了西班牙國內,物價連年上漲的同時,就是貧富差距的極限拉大。

  金銀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物價不斷上漲,居民怨聲不斷。

  所以,費利佩二世在派遣黎牙實到大明來的時候,特別交待了:通過開展此種商業活動,居民便可馬上增加他們的財富收入。

  費利佩二世準備在明年和后年,再次宣布國家破產,因為貨幣過多導致的貧富差距和稅收等諸多問題,已經讓擁有無敵艦隊的西班牙,疲于應付了。

  黎牙實到了大明后,親眼目睹了這里的繁華后,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激昂的情緒之中!

  只要能夠和大明通商,那么西班牙的經濟問題,就會得到極大的緩解!

  “哦,是嗎?”陳學會看著黎牙實,指著板甲說道:“可是你們上貢的國禮,被弓箭射穿了,這還不是我們的床弩,還有火炮、火銃,大明的大將軍遷安伯戚繼光,對伱們的火炮很感興趣,不知道能否借幾門觀賞一二?”

  “你知道,我們大將軍簡在帝心,圣眷正隆,如果你們能夠讓戚帥高興,為你們美言幾句,這件事就過去了。”

  “你們說呢?”

  陳學會是帶著使命來的,戚繼光點名要大佛郎機人的佛朗機炮,大小佛郎機的火炮是非常相似的,都是后裝滑膛加農鐵炮,由炮管、炮腹和子炮三部分組成,和大明的子母炮類似。

  但是小佛郎機人的火炮,氣密性不佳,射程短,威力小,而大佛郎機人的火炮,似乎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案。

  目前大明賬目上的火炮,包括了艦炮,城防炮、戰車炮、野戰炮、步兵炮、騎兵炮等火炮共計三萬余門,大明有自己的解決方案,只是戚繼光也想看看大佛郎機人的解決方案。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取長補短去蕪存菁,可是陛下提出的對外交流的總綱領。

  而陳學會拿著被洞穿的板甲,逼迫黎牙實釋放誠意。

  小皇帝發動了無中生有,憑空造牌。

  黎牙實冷靜了下來,他思索了片刻問道:“如果我可以見到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我可以答應。”

  黎牙實提出了自己覲見大明皇帝陛下的要求,這是一個西班牙與大明外交的巨大突破。

  自從西班牙占領了呂宋之后,就多次想方設法的和大明打交道,但最多都是地方溝通,見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五品的都餉館海防同知羅拱辰。

  這容易產生誤解,比如呂宋總督弗朗西斯科總是將邦交和傳教混為一談,但其實國王失去了傳教的興趣。

  這源于費利佩二世和王后伊麗莎白·瓦盧瓦愛情故事以悲劇收場后,國王對宗教產生了一些疑慮。

  伊麗莎白王后第一次生產是難產,宮廷藥劑師不顧宗教禮儀給王后做了清洗,而后更換了干凈的衣服和床褥,這挽救了伊麗莎白王后的性命,而這名宮廷藥劑師因為冒犯了宗教的威嚴被處死了。

  第四次生產是早產,而伊麗莎白王后因為沒有沐浴干凈的衣物和床褥,健康狀態急轉而下,最終不幸離世。

  自此以后,費利佩二世,對這些宗教的禮儀變得不再信任,對于傳教不再熱衷,從虔誠的信徒,變為了一個可怕的國王。

  費利佩二世對于傳教變得不那么熱衷,他變得更加務實,也多次和教廷產生了沖突。

  大明朝廷對于傳教的態度格外的謹慎,黎牙實必須要見到大明皇帝當面說清楚,傳教并不是必要的,兩個帝國之間的互補,對彼此都十分有利。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陛下金口玉言答應了要接見爾等,就不必每日憂慮了。”陳學會再次做出了保證,禮部雖然不太樂意,可是內閣首輔張居正,卻認為小皇帝應該見一見外使。

  三月初五,皇帝下章禮部要求演練,在四月初三之前,完成覲見禮儀的諸多溝通,商談好彼此通商的條件,購買船只等一切事宜。

  陳學會和黎牙實開始頻繁見面,在經過了冗長的談判之后,彼此確定了通商的條約。

  與其說是條約,不如說是禁約,一共有五條。

  第一:禁蓄販倭奴、黑番、亡命之徒,順搭洋船貿易者,殺不赦;

  第二:禁買人口,凡新舊夷商,不許收買明人子女,違者殺無赦;

  第三:禁兵船編餉,入港敞炮、張弓、火銃填藥者,船人貨焚戮;

  第四,禁接買私貨,奸徒潛運,所獲之貨物盡行沒官以獎首報者;

  第五:禁擅自營造,擅興一土一木者,定行拆毀焚燒,仍加重罪。

  這五條禁約相應的也適用于大明船只,大明船只到呂宋,或者日后到墨西哥、秘魯,甚至是西班牙同樣適用。

  對于大明而言,過往的朝貢貿易已經完全崩壞,建立新的貿易體系,也成為了大明朝開海,探索的新的貿易政策的一種轉變。

  對于買賣上的禁約,也會在海貿事中,不斷的探索和完善,比如大明眼下的貿易保護性質的生絲禁令,也會在實踐中,逐步的解開。

  對于大明而言,尤其是對于禮部而言,看到生絲被紅毛番如此作踐,那真的是又氣又恨,好好的絲綢,被他們織染成那個模樣,著實是讓萬士和生了一肚子的氣,大罵蠻夷就是蠻夷,不通禮儀,好東西給了他們簡直浪費!

  絲綢是分尊卑、別貴賤的禮儀制度最重要的工具之一,紅毛番既然想要沐浴王化,買了生絲,織染成那個不倫不類的模樣,禮部尚書萬士和自然要生氣,而且還專門讓陳學會又罵了特使黎牙實一頓。

  萬歷二年四月初三,大明小皇帝再次在皇極殿召開了常朝,而黎牙實作為大佛郎機特使焦急等在承天門外,等待著大明皇帝的宣見。

  安東尼奧看著一臉緊張的黎牙實笑著說道:“我覺得你不應該如此的緊張,若是因為緊張說錯了話,會被宮廷皇家衛隊廷杖,就是打屁股,傳回去,一定會成為笑話的。”

  “你不緊張嗎?”黎牙實看著安東尼奧疑惑的問道。

  安東尼奧非常誠懇的說道:“我也很緊張。”

從‘瑪麗玫瑰號’遺跡發掘出來英格蘭長弓,最大磅數為150至160磅力,而明朝一斤為596.8克,英格蘭長弓的最大磅數折算后正好是一百二十一斤,也就是大明虎力弓的范圍,不得不說,世界真奇妙。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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