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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大明,被命運扼住了喉嚨

  “投資嗎?”朱翊鈞看著安東尼奧說道:“請問王子,你憑什么獲得朕的投資呢?而且你已經獲得了佛郎機國王費利佩二世的投資,他可是建立了日不落帝國的王,朕的領地就只局限陸地之上,哦,最近多了一個呂宋。”

  朱翊鈞說到這里的時候,大明的廷臣都是有些面色凝重,日不落帝國,毫無疑問是一個成就,或者說足夠偉大的稱號,而至高無上的皇帝、天子,居然被別的王給比了下去。

  中原王朝的皇帝,在已知的世界里,誰能比皇帝更加偉岸?

  現在這個稱號,出現了在了大明朝臣的面前,那就是日不落帝國。

  壞了!

  張居正的呼吸都急促了幾分,和紅毛番頻繁的交流過程中,帝國的首輔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問題,大明的禮法受到了挑戰。

  普天之下,其地雖廣,無尺地非王土。率土之濱,其人雖眾,無一民非王臣。

  這是天子的法理,是天命!

  在一個帝制的國家里,對禮法的挑戰,只有兩個辦法,要么奪獲這個稱號,要么不知道這個稱號,但是現在這個稱號已經從皇帝陛下的口中說了出來,而且皇帝陛下清楚的知道這個稱號的含義。

  陛下的文華殿偏殿就有一個地球儀,日不落帝國的含義,就是太陽會永遠照耀在帝國的領土上。

  可是張居正轉念一想,這好像不是什么問題,大明列祖列宗們將大明已知世界,全都納入了大明的麾下,至少名義上如此,連倭國都被大明冊封了倭國國王——室町幕府。

  現在至少有一個目標出現在了大明天子的眼前。

  最少也要把這個稱號奪獲,才能維護自己作為皇帝的無上權威。

  “費利佩二世,也是我的對手。”安東尼奧一臉無奈的說道:“我找了許多人,描述著我的計劃,但是沒有一個人肯幫我,他們只會嗤笑我的野心和實力之間巨大的差異,只有費利佩二世肯作為我的親戚,給我找點事情去做,就像現在這樣,做一名船長,不要給他造成任何困擾才好。”

  尋找投資商,對于安東尼奧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難而且痛苦的事兒,尤其是他這樣的人,一個私生子,只是獲得平民的擁戴,幾乎沒有任何人會贊成他繼承王位,也沒人看好他能夠繼承王位。

  現在的葡萄牙國王恩里克一世是西班牙國王費利佩二世的舅舅,也就是說費利佩二世,同樣是葡萄牙王位的合法繼承人。

  葡萄牙王國內掌握了軍事的薩伏依公爵和掌握了宗教的帕爾馬公爵,對費利佩二世繼承葡萄牙王國王位,非常支持。

  如果從大明的慣用話術去衡量安東尼奧和費利佩二世的差距,那就是云泥之別。

  在軍事、經濟、文化、政治上,費利佩二世就是天生的主角,他自己足夠的強大,而且獲得了絕大多數貴族的支持,安東尼奧只有平民支持。

  安東尼奧的對手費利佩二世有多么的強大?費利佩二世可以宣布破產。

  還不起債的時候就宣布破產,這樣可以賴掉舊債,再借新債,而且他已經這樣干過兩次了,借給他錢的債主們,必須要再次借債給費利佩二世。

  安東尼奧一直在尋找他的投資商,但是最后他只找到了費利佩二世作為自己的船東,費利佩二世在展現一種仁慈,如果安東尼奧足夠的聽話,可以讓安東尼奧做一個富家翁,而不是把安東尼奧殺死。

  “你很誠實,但是誠實并不能打動投資人。”朱翊鈞搖頭,安東尼奧如果是優質項目的話,根本輪不到他這個遠在天邊的大明皇帝進行投資,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野心家和投機客。

  錢就是錢,錢不會說謊。

  安東尼奧也有些心灰意冷,但是該獻出的禮物,還是要獻出來,他俯首說道:“尊敬的陛下,我有第二件禮物送上。”

  “大明的領土非常的廣闊,人口多到整個泰西加起來,也不足大明人口的五分之一,這是一個龐大的族群,這也是個龐大的市場,我在大明南海擁有著擁有一些種植園,有一種物資,是大明需要的,它的名字叫做棕櫚油。”

  “來自西非的棕櫚樹,他的油棕可以榨油,這就是我的第二份禮物,油脂。”

  朱翊鈞看著安東尼奧,再看著那一碗顏色有些清談的油,十分確信的說道:“王子,朕突然明白,伱為何受到了幾乎所有平民的擁戴。你的禮物,不是珠玉珍寶,不是饑不可食,寒不可衣之物,你值得受到平民的擁戴。”

  張居正講帝鑒圖說,宋仁宗不喜珠飾的時候,言:明君貴五谷而賤珠玉,蓋不以無益害有用。

  棕櫚油的確不好吃,可一斤粉、六兩油,每100g淀粉的熱量是350大卡,而100g的棕櫚油的熱量是900大卡,一斤十六兩,一斤油2.5714斤淀粉。

  安東尼奧繼續說道:“感謝陛下的夸贊,大明人很多很多,比整個泰西加起來還要多,大明的土地很少并不是很多,因為我能看到他們的饑餓,所以我的商品,對于至高無上的陛下而言,可以生養陛下的子民。”

  “我還有一個禮物送上,相信至高無上的陛下,一定會非常感興趣。”

  兩個小黃門抬上了一口箱子,而安東尼奧打開了箱子,非常懇切的說道:“至高無上的陛下,這是一種奇物,它的名字叫蔗糖,一種紅棕色的方糖。”

  “和棕櫚油一樣,它可以阻擋饑餓,饑腸轆轆的平民,總是讓國王頭疼,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要么殺了他們,要么將他們變成暴徒,所以,我帶來了方糖,一種塊狀的糖,它美味可口的同時能夠填飽肚子。”

  “糖已風靡整個泰西的世界,果脯、甜餅、蜜餞等甜食已成為泰西各國皇室重要的特色,以至于君主們任命官員,專門負責糖果部門,這位官員還需要熟練地為皇室餐桌準備各式各樣的甜食。在用餐過程中,仆人要學會何時以及如何使用糖。”

  “例如,在英格蘭的甜點官,將糖用作山鶉和野雞的調味汁,或撒在烤鯡魚上,英國佬,還設計了特殊的餐具,以便將黏糊糊的糖順利滑入口腔。”

  “在法蘭西,糖可以給菜肴增加甜味、保存水果和蔬菜、制作糖塑裝飾和模型。”

  “糖塑雕像,在泰西是權力、財富和地位的展示和炫耀。”

  賣笑的賣不過賣藥的,賣藥的賣不過賣糖的,賣糖,從來都是一門暴利的產業,所以,安東尼奧才會萌生和在整個泰西都無可匹敵的費利佩二世進行對抗的野心。

  安東尼奧在多年航海中,獲得到了大量的金錢和幾乎無數的種植園區,這些東西,因為黑番這種農具的普遍運用,成本大抵和運費相同。

  泰西諸國王室因為大量吃糖,都陷入了嚴重的口腔疾病,比如牙齒糜爛、缺牙、牙齦疾病、口腔塌陷甚至毀容。以及肥胖病。

  “多少呢?一年可以帶來多少棕櫚油和方糖呢?”朱翊鈞看著那碗棕櫚油,誠如安東尼奧所言,大明沒有多余的土地種植棕櫚樹、甘蔗和甜菜,大明的人太多了,地太少了,而且這些土地大量掌控在權豪縉紳手中。

  這次安東尼奧獻出的禮物,還包括了各式各樣的種子,安東尼奧一廂情愿的相信,這些種子,會讓大明皇帝愉悅,事實上,安東尼奧做到了,大明的確需要這些,小皇帝非常認可安東尼奧的恭敬之心。

  安東尼奧俯首說道:“尊敬的陛下,棕櫚油和方糖,都裝在一種大桶之中,這種桶大約有20法內加升,每一個桶為一噸,折合大明斤兩為1700斤一桶,而每年我可以保證兩萬桶的棕櫚油和三萬桶的方糖。”

  黎牙實請求的噸稅,就是不看貨物種類,一律按船上的桶的數量進行收稅。

  噸這個單位,在萬歷三年,是和大明的石一樣是容積單位,它表示一種能夠容納20法內加升或者34立方英尺或者252加侖的桶,一百噸就是能夠放置一百個這樣的桶。

  在泰西,對船征稅都是威尼斯蒲式耳的噸稅,就是無論裝什么,根據船只的大小進行征收,最典型的就是在英格蘭泰恩河上游往下游出海口運輸煤炭的平底船,每一查爾特隆的煤炭,收兩便士。

  “非常不錯。”朱翊鈞對這個能夠到港的數量非常贊同。

  “那么琉璃的專營權,就交給王子了。”朱翊鈞打算結束這次獻禮活動,安東尼奧所有的行為都是商貿行為,那些種子才是安東尼奧的禮物。

  “我想我可能需要更多的幫助。”安東尼奧仍然是迫不及待的說道。

  朱翊鈞則頗為淡定的說道:“那需要更多的籌碼,你獻出的這些種子確實十分珍貴,可你的目的是為了通商,為了開辟一個新的市場,在泰西這些東西的產銷規模已經趨近于飽和,而你的種植園發展也陷入了停頓之中,你需要一個巨大的市場,繼續拓展你的事業。”

  “這是一個互利互惠的事兒,這只是一個買賣,而你卻寄希望買賣能夠獲得朕對你的支持,這是一種貪婪。”

  朱翊鈞的條理極為的清晰,安東尼奧的種子的確是一個極佳的禮物,所以朱翊鈞賞賜了皇莊琉璃器的專營權,但是剩下的事兒,都是買賣,互利互惠,憑什么要更多的優待呢?

  “尊敬的陛下誤會了,我并沒有如此的貪婪,我有新的禮物獻上。”安東尼奧咬著牙說道,小皇帝怎么比他還要像個生意人?他們不是最應該講臉面這種東西嗎?

  在泰西那些王室已經窮的當褲子了,也要穿絲綢,那些貴族們寧愿破產也要維持體面,可是他沒有從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身上看到任何體面的做法,張口閉口都是利益,安東尼奧每次講話,都會陷入一種在和惡魔交易的恐怖錯覺之中。

  那不是錯覺,安東尼奧面前的確是一個惡魔。

  朱翊鈞卻笑著說道:“你先不要拿出來,朕要先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朕沒辦法賜予之物,比如土地,比如人丁,比如關稅蠲免,比如各種商品的專營權。”

  “朕的皇宮的確氣勢磅礴,你的確看到了莊嚴和肅穆,似乎朕無所不能,只需要朕一句話,什么都可以做到,其實你誤會了,但朕能決定的事其實很少,皇莊的琉璃器,是朕少數能夠自己決定的事兒。”

  “那你最好不要拿出來,否則帝國的官吏們會從你這里搶走那些禮物。”

  張居正聽聞小皇帝這么說,出列俯首說道:“臣慚愧。”

  一個基于帝王進行制度設計的帝國里,皇帝卻只能管得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是對皇權的踐踏,但現在的情況的確如此。

  “先生也是說笑了。”朱翊鈞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換個首輔來,不可能做的比張居正更好了,換個首輔,孤兒寡母,怕是更難。

  安東尼奧握緊了拳頭說道:“我希望獲取武器,甲胄、火炮、火槍、弓弩、長短兵等物,我需要武器來對抗費利佩二世。”

  “你怎么不直接要一個兩萬人的團營呢?朕連人一道給你打包送過去得了,反正你也沒有專業的軍兵。”朱翊鈞嗤笑了一聲,安東尼奧果然貪心。

  “那樣更好。”安東尼奧眼前一亮,朱翊鈞那是眼前一黑,告訴自己這是文化差異,朱翊鈞是反問,安東尼奧聽成了倡議。

  “紅毛番是大明海寇的一部分,朕不可能賣給你武器,因為你也無法保證這些武器會流落到哪里,所以,那就到這里吧。”朱翊鈞這次把話說明白了,朱翊鈞賣出去的每一支羽箭,都有可能射到大明的頭上。

  大明海巡和海防體系還沒有建立起來的時候,武器就不會作為商品出售。

  “我的條件一定會讓陛下心動,為我投資。”安東尼奧急切的說道。

  朱翊鈞搖頭說道:“那樣你會死的更快,費利佩二世會專門寫一封信過來,對你的死表示哀痛的同時,對朕表達他的謝意,畢竟朕為他除掉了一個麻煩,泰西心目中的圣城,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不就是奧斯曼的蘇丹,為了殺死最后一個王位的競爭者嗎?”

  “我的任何一個兒子,由上帝選為帝國蘇丹,他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殺死他的兄弟們,都是合適的。這可是法提赫的名言。”

  奧斯曼帝國的繼承法是近衛軍繼承制,誰能殺死其他的王位繼承人,那他就是唯一的王。誰掌控了奧斯曼帝國的近衛軍,誰就掌握了王位,或者說,近衛軍讓誰作為王,誰就是王。

  奧斯曼帝國是整個泰西最大的敵人,為了表示和奧斯曼王國的區別,費利佩二世不能殺死安東尼奧,但是安東尼奧死在大明,費利佩二世只會表示遺憾和感謝,這是個麻煩,不大不小的麻煩。

  “我沒有其他選擇。”安東尼奧無奈的說道:“至高無上的陛下啊,我保證這些武器將會送往泰西,而不會留在遙遠的東方,為陛下帶來困擾,否則,我還怎么帶著大帆船來到這里貿易?”

  “你說說你的禮物。”朱翊鈞想了想,終于松口。

  安東尼奧俯首說道:“陛下似乎在松江府建了一個海事學堂,但據我所知,陛下仍然沒有解決一些遠航的問題,而我帶來了解決方法。”

  “更加確切的說,是一些書籍,這些書籍,能夠解決陛下的困擾,這是我的恭順,以大明的偉岸,我即便是遠在泰西,一旦背叛了尊敬的陛下,似乎也逃脫不了陛下的懲罰。”

  黎牙實整張臉都變了,之前的種種,黎牙實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一個私生子要對抗強大的費利佩二世,是一個很有趣的事兒,黎牙實都在當樂子看,當安東尼奧說出遠航的書籍時,黎牙實終于面色大變。

  該死的商人安東尼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拿出的是什么,那是一百多年大航海的經驗,這個該死的商人,為了王位,居然拿出如此昂貴的禮物來!

  “我們只是交易,談不上背叛,上奏來看。”朱翊鈞示意安東尼奧拿出自己的籌碼來。

  很快一個很大的箱子,出現在了朱翊鈞的面前,朱翊鈞翻開了看,他已經學習了拉丁語,不難看懂,和《鄭和出使水程》的舊案一樣,這個箱子里書籍,是大明亟需之物。

  比如這口箱子里,就有一張圖《北天球和南天球星圖》,記錄了大量南半球才能看到的星象,除了海圖之外,還有遠航中的經驗之談,比如烈酒兌水、壞血病等等,記錄了許多地方的風土人情,可可豆、咖啡、甘蔗等集中產地。

  朱翊鈞看著安東尼奧說道:“朕看到了,就不能失去它,你是一個愚蠢又聰明的商人,同時對大明極為的了解,知道如果提前說出來,會更麻煩。”

  “朕很為難。”

  安東尼奧非常了解大明這個帝國,因為火者亞三和宮廷藥劑師曾經長期居住在大明,將大明頂層的思維模式帶回了葡萄牙,而居住在濠鏡的葡人,又將大明底層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了回去,這些消息片面而零散,但的確是十分精確的消息了。

  大明和葡萄牙接觸的時間比和西班牙接觸的時間更長。

  正德八年,葡萄牙商人若爾熱,開始跟大明接觸開始算起,大明和葡萄牙已經實質上通商已經六十二年。

  安東尼奧是愚蠢的,因為他把底牌亮了出來,做買賣亮出底牌來,就是一個大忌諱,同樣,安東尼奧是聰明的,因為他本來就在冒險,知道大明皇帝因為禮儀的束縛,當他將這些籌碼擺在了皇帝的面前,他不僅不會死,還會得到回應。

  “王子閣下,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朱翊鈞最后做出了決定。

  安東尼奧恭敬的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說道:“感謝陛下的慷慨,謝陛下隆恩。”

  后面一句話,是安東尼奧用著極為生疏的漢話說出來的,朱翊鈞代表帝國,答應了安東尼奧想要購買大明武器的請求。

  安東尼奧和黎牙實離開了文華殿,廷臣們都看向了張居正。

  朱翊鈞擺了擺手說道:“今日廷議免了,朕和先生聊一聊。”

  “臣等告退。”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離開了文華殿,在路上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先生當國,朕卻答應了安東尼奧的請求。”朱翊鈞略微有些感慨的說道:“先生不會生氣吧。”

  張居正一愣,眉頭緊蹙的說道:“陛下的意思是,讓臣自己去午門問斬,還是撞柱?”

  不如自己回去吃一斤砒霜?這樣死的時候還不會那么的凄慘,至少不會身首異處。

  “先生沒有生氣嗎?”朱翊鈞有些驚訝的問道。

  張居正頗為確切的說道:“臣是先帝托孤大臣,是陛下的講筵老師,但臣也是陛下的臣子,陛下有專管之權,說破天去,臣也不能反對陛下的決策。”

  朱翊鈞看著羅幕在秋風中翻卷,略顯失神的說道:“新政啊,先生,是新政的大副,朕是新政的船長,那么咱們這條新政的船,是以什么動力在驅動著他不斷向前進?”

  “朕以為,是糧食和白銀,先生以為呢?”

  “失去了白銀,大明的百貨就失去了流通的能力,失去了糧食,大明將會失去一切。”

  “誠然現在安東尼奧、紅毛番們帶著大量的糧食和白銀,來到大明販賣,可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一旦我們失去了紅毛番帶來的白銀,那么新政就會變得無以為繼,這種將命運交給別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人用一雙手扼住了喉嚨一樣的無力。”

  “我們現在擁有商品優勢,可我們中國的絲織品、麝香、珍珠等運到馬六甲之后,繞過好望角,送到泰西,可獲利三十倍,我們無所不有,但是航路不在我們手中掌握,只要費利佩二世,輕輕一用力,就讓朕無法呼吸。”

  張居正認真斟酌了一番說道:“陛下,過了,略顯有些夸張了。”

  費利佩二世要是有跨過重洋捏死大明的本事,那些紅毛番商人,就不會整天把該死的英國佬掛在嘴邊了,從紅毛番的描述中,英國佬住在一個島上,和倭國差不多大小。

  影帝馮保對小皇帝的演技也不認可。

  “確實有些浮夸。”朱翊鈞點頭認可了張居正的話,自己的演技,的確略顯浮夸了。

  朱翊鈞恢復了一下表情,頗為確信的說道:“其實就是安東尼奧能夠帶來的利益大于風險,所以朕才答應了他。”

  “臣也是這么想的。”張居正頗為確信的說道:“雞蛋放在一個筐子里,很容易雞飛蛋打。”

  君臣二人都言利,西班牙人一家獨大,并不利于大明的海貿,無時無刻的分化對手,才能確保自己的利益。

  “先生,吏部尚書張翰,舉薦了宣大督撫王崇古為刑部尚書。”朱翊鈞說起了朝中重大人事任免。

  “臣已經知道了,萬尚書找到了臣,說了這件事。”張居正面色古怪的說道:“臣沒想到是萬尚書找到了臣,他現在和晉黨、浙黨的關系都不錯,和臣的關系似乎也不錯?”

  萬士和的狀態有點詭異,萬士和長袖善舞,游走在幾大黨派之間,似乎和誰都保持著不錯的關系,又似乎和誰都不那么的親近,這種人更像是青樓里的頭牌,和那些個風流才子們,人人都關系融洽。

  萬士和怎么從老古板,變成了這種人?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朝中也有必要有這么一個不是很要臉面的人存在,萬士和總是出現在各種他不應該出現的場合里,而且極為合理。

  “哦?是嗎?”朱翊鈞露出了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看著張居正說道:“先生似乎不是很在意王崇古回朝。”

  張居正頗為肯定的說道:“吏部舉薦,臣并不能質疑,彼時和此時已然不同,他繼續待在宣大,根基會更加深厚,而且會對大明的六冊一賬的政令形成阻撓。”

  王崇古之前回京,京營不振,王崇古可以威脅到陛下的主上威福之權,但是現在,王崇古已經做不到了。

  王崇古的日子過得很舒適,在宣府用花天酒地去形容都不為過,愜意無比,然后一紙調令從京師送到了宣府,王崇古人都傻了。

  回京干什么?回京面對那個吃人不吐骨頭,陰險狡詐、根本就斗不過的張居正嗎?

  他在宣大既能賺錢,又能享受生活,為所欲為,回京師,一層又一層的枷鎖套在他身上,在張居正的地盤上,拿什么跟張居正斗?

  “愚蠢!愚不可及,你們在辦蠢事之前,能不能長點心眼,哪怕是跟我說一聲啊!”王崇古回到京師后,張四維、張翰、萬士和把王崇古接到了張四維的家宅之中,王崇古直接破口大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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