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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辦法再借給他點兒

  比如王錫爵這件事,陛下甚至親自召見了王錫爵,大家揣著明白裝糊涂的唱了一出戲,王錫爵停手,皇帝既往不咎,就像當初割下了王崇古的那一縷頭發一樣。

  比如貪腐,過去大家都拿,你不拿,你就是朝中的異類,你連待在這個名利場的機會都沒有,何談日后?海瑞太過于清廉,以致于只能用來當旗幟,而不能拿來當循吏,即便是海瑞真的很能干。

  在大勢變了之后,立刻及時調頭,這就是個好的選擇,不愿意沖鋒陷陣,不愿意當出頭鳥,不肯為國朝社稷奮力奔波,但是有人帶著頭逆天改命,跟著在旁邊吆喝兩聲,以壯聲勢,就不算是愚蠢,但是始終堅持不肯調頭,就只能掉頭了。

  王錫爵就是這種典型的例子,皇帝找你談,把萬歷以來的贓款交一交,自此收手,都察院上奏,皇帝朱批不允,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王錫爵還是大明威風凜凜的正三品大員,依舊能在大明朝堂位列三班。

  但是王錫爵不肯,或許是貪心,或許是走的太遠太深,明明聽懂了皇帝的意思,卻懂裝不懂,最終鬧到了這個地步。

  不教而誅是為虐,陛下性情暴戾,但絕對沒有不教而誅,還是教了,而且給了兩次機會,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是陛下自刺王殺駕案以來的鐵律。

  朱翊鈞對王錫爵的寬宥還有一次,那就是張居正離朝的時候,皇帝斬了二十六個朝臣,那時候王錫爵的名字差點就被填上了。

  至于陛下暴戾,這怪張居正,沒有老王八蛋,哪來的小王八蛋?

  這小皇帝那些混蛋的地方,就跟張居正那個狗脾氣,一模一樣,眥睚必報,心眼兒小的跟針尖兒一樣。

  “論斬吧。”朱翊鈞想了想,給了處置,大明第一位實權的正三品大員,在皇帝心里,還不如陳壯,陳壯好歹還混了個自縊。

  “陛下,論斬嗎?”萬士和咬了咬牙,還是跟皇帝唱了反調,按照陛下處置法,王錫爵這沒落個抄家的下場,不得感念皇恩浩蕩?

  “萬太宰以為呢?”朱翊鈞將皮球踢了回去,他一時間沒明白萬士和的意思,還以為萬士和要給王錫爵求情。

  以退為進也是一種求情的方法,萬士和究竟何意,還是得說出來,讓皇帝猜?

  皇帝是小孩嗎,還猜!

  “陛下圣裁。”萬士和把球踢了回去,他沒品出風向來,不好直接了當的表態,雄起了那么一下下的萬士和,又回退到那個陛下說得對的狀態。

  朱翊鈞想了想說道:“那就從速,自縊吧,他不肯體面,緹帥就幫他體面吧。”

  終于,朱翊鈞還是給了王錫爵一個體面,王錫爵真的斬首示眾,丟命的是王錫爵,丟臉的卻是朝廷,如果王錫爵畏罪自殺,那大家都有了體面和余地。

  在政治傾軋之中,余地非常重要,有余地,才有進退的空間和尺度,非要逼的雙方兵戎相見,刀刀見血,那就是黨錮。

  亡國有三,求榮得辱、政怠宦成和黨錮盈天。

  黨錮盈天,就是為了彼此傾軋,連應該遵守的最基本的規則都完全拋棄,一點小事,都能斗的你死我活,而對天下的影響,就是朝令夕改,朝廷完全失去了對地方的掌控和干涉,這就是黨爭最可怕的后果。

  比如北宋年間的黨爭,新政和舊政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完全的為了反對而反對,早上接到的政令是青苗法,晚上接到的政令是廢除青苗法,這地方官只能按著自己的意思來,誰知道朝廷今天刮得什么風。。

  群龍無首,各自為政。

  大明黨爭最激烈的應該當屬萬歷末年到崇禎年間,齊楚浙西東林閹黨,你方唱罷我登臺,最后的結果就是黃衣使者不出京,皇帝的使者,再無法走出京城。

  而黨錮對皇帝的危害就是,皇帝這個裁判,失去了他的價值,因為皇帝的裁決權,失去了效力。

  朱翊鈞之所以給王錫爵這最后的體面,一來是不搞擴大化,二來,則是王錫爵背后那群勢要豪右們,朝廷也要用他們,目前民間能夠參與到海貿的還是這些勢要豪右,而且造船的漫長產業鏈里,他們也占據著很大的份額。

  比如桐油的供應,就是由湖廣和江西、福建的桐園提供,比如眼下能買得起船,雇的起人,找的起舟師的主要人群,還是南衙諸府的勢要豪右。

  萬士和與皇帝這次的默契程度不高,萬士和想問要不要抄家牽連,而朱翊鈞則是理解為了萬士和求情,萬太宰既然求情,那多少要給點面子,從斬首到畏罪自殺的區別其實不大,都是死。

  呂調陽開始寫浮票,而朱翊鈞則是陷入了些沉思。

  在原來的歷史線里,萬歷皇帝的徹底擺爛,就是連奏疏都不批,就是從王錫爵做了內閣首輔開始的,因為王錫爵告訴萬歷皇帝,不順心的奏疏,可以不批,留中不發,自此之后,萬歷皇帝真的就不怎么批閱奏疏了,如此擺爛三十年。

  萬歷初年的張居正,在陳五事疏里明確提出了御門聽政、宣見廷臣、應批盡批等要求。

  張四維當內閣首輔那幾年,啥事沒干,就鼓噪聲勢折騰張居正死后的名聲了,最后張居正家里什么都沒抄出來,張四維被罵的極慘,回鄉丁憂,不久便病逝了。

  而張四維之后,則是申時行,申時行是個和稀泥的糊涂蟲,這頭勸皇帝,那頭勸朝臣,兩頭勸,越想討好兩頭,越是兩頭都不討好,最后受了一肚子夾板氣的申時行,思前想后,這首輔,誰愛干誰干,反正他不干了!

  申時行通常被認為是一個和稀泥的人,可他其實也跟朝官們斗過,甚至想繼承張居正的遺志,迅猛的推動新政,但是最終都因為反對的聲音太大,自己又沒有太多的黨羽,在立皇太子的風波中,致仕了。

  申時行之后,首輔的任期都開始變短了,而且多數都是沒什么作為,也就是維持著這個爛攤子能運行就是了。

  王錫爵只是這些首輔中的一個,他上的那道可以留中不發的奏疏,和廟祝閣老,在廟里住著,干了幾年,上了兩百多道致仕奏疏,最后掛印而去的李廷機相比,也不算離譜了。

  自張居正走后,張居正慘烈的下場,讓所有人都畏懼不前,給你老朱家賣命,就是這個下場?

  張居正喊出了吾非相,乃攝也,攝政歸攝政,也就是節儉上要求嚴格了,還多給了二十萬兩的零花錢,就沒有再要求更多了,萬歷皇帝那般處置,導致士子寒心,也是意料之中了。

  王錫爵的案子,朱翊鈞甚至沒有抄家,這也是一種基于現實的考量。

  “昨日潞王在宮中習武,爭狠斗勝,之前朕之所以訓誡他,是他只威罰,不肯恩賞,現在終于知道恩威并重了。”朱翊鈞朱批著奏疏,交代了下第一順位繼承人潞王的培養進度。

  朱翊鈞上次打了朱翊镠,李太后雖然很心疼,但沒說什么,這一次,潞王看似也是胡鬧,就是斗狠,他和他的勛衛們也都在互相對練,贏的有賞賜,輸的有懲罰,這就符合朱翊鈞的要求了。

  潞王上次挨打,是因為他苛責下人,而且只有威罰,沒有恩賞,賞罰分明才能御下,顯然潞王在不斷的成長,而朱翊鈞也對潞王的教育非常上心。

  廷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潞王本來要送到宜城伯府去讓張居正親自培養,因為王錫爵和張居正親自陳情,最終沒能成行,讓小皇帝的教育潞王,有過之無不及,比張居正的操練更加狠厲。

  還不如送去宜城伯府呢。

  朱翊鈞可是少年組的天下第一高手,教一教弟弟怎么做人的手段,還是有的。

  “明歲起,官刻本四書五經,以先生注解為準,就是朕讀的那一版,鄉試、會試和殿試,增設算學,先生走后,整飭學政之事,諸位明公打算置之不理嗎?”朱翊鈞的語氣變得冷厲了幾分,六月酷熱,廷臣們卻感受到了冰冷刺骨的寒意。

  張居正的新政很多,每一本都在文華殿偏殿的櫥窗里放著,按照皇帝當初和張居正的約定,萬歷五年之后的學政教科書要以皇帝用的這一版官刻本為準,之前朱熹注解版為標準,現在以張居正注解為標準。

  這個標準的改變,其實很難達成,張居正離朝后,廷臣們都當不知道,他們寧愿去推漕糧海運之事,也不愿意參與到這件事中,這可是要被仕林罵到死的政令。

  張居正的學問自然好,張居正的注解,皇帝用過都說好,但是張居正的注解,確實是有些離經叛道。

  對于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都有形而上和形而下兩種注解,這種基于矛盾說的注解,本身就在否定圣賢,否定至圣先師,因為矛盾說最根本的大道,就是矛盾相繼之下,萬物都在不斷的因為矛盾而發展。

  可是儒家最講究的就是法三代之上,就是祖宗成法,就是墨守成規。

  整飭學政,哪怕殺幾個提學官呢,也好過改變解釋規則。

  張居正的注解,也可以不學,只要不參加科舉,不學也罷,沒人硬逼著,但是讀書不參加科舉,那為什么要讀書?

  顯而易見,朱翊鈞打算強行推行,科舉改革,需要改變對知識的解釋,同樣要增加算學,進一步推動度數旁通。

  “諸位明公一臉為難,是準備裝聾作啞了?”朱翊鈞的語氣更加冰冷,大家都不提,朱翊鈞作為皇帝已經提出來了,這幫廷臣還不言語,這就是用沉默來反對。

  不贊同的表達方式有很多,沉默也會是一種。

  “陛下,臣以為并無不可。”戚繼光作為大將軍,作為武將,他是戎事上謹言慎行,政務上,一言不發,作為京營的大將軍,戚繼光坐在文華殿里,大多數時間都是極為沉默。

  但是在皇帝需要的時候,他會告訴陛下,京營十二萬軍兵,堅定的站在陛下的身后,陛下擁有隨時掀桌子的能力。

  戚繼光雖然不明白為何連廷臣們都不太贊同,但是如果陛下覺得有必要,那就去做,將反對者在物理意義上消滅,那就不會再有反對的聲音。

  朱翊鈞露出了一個笑容,看著戚繼光說道:“戚帥稍安勿躁,廷臣們又沒有伏闕,又沒有逼宮。”

  廷臣們到底有沒有逼宮?如此沉默,是不是逼宮,還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兒?

  張居正、戚繼光,文武輔弼之臣。

  俞大猷在旁邊笑了笑,看了一圈,也沒說話,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贊同,戚繼光以勛戚之上的武勛身份表態,俞大猷不反對,就是贊同。

  “陛下容稟,這加算學是早就說好的,臣以為極好,大明度數旁通以來,萬物有了經常,可謂是大明之幸,臣為陛下賀,為大明賀。”王國光首先贊同了科舉加算學,萬歷五年后科舉加算學,早在萬歷二年殿試之后,就是廷議敲定的事兒,廷臣們沒有意見。

  “大司徒的意思是,先生注解的四書五經為官刻本,暫不推行?”朱翊鈞眉頭緊蹙的問道。

  “先生在朝也不會同意的。”王國光十分肯定的說道,也不再沉默,而是選擇了以張居正朋黨的身份表明立場,陛下要知識的解釋權,但是時機不到,要也沒用。

  “正因為先生不在朝,所以才辦。”朱翊鈞也是寸步不讓,現行的官刻本四書五經,都是朱熹那套,心學都比朱熹那套有意義,至少心學還有人講知行合一,朱熹那套,就是完蛋玩意兒。

  張居正的確反對,朱翊鈞之前在講筵的時候,曾經和張居正提到過這件事,張居正非常反對,雖然看似張居正被說服了,但張居正并沒有推動,顯然張居正有顧慮。

  著書立說,寫一本矛盾說是一回事兒,而將自己注解的四書五經,定為官刻本,茲事體大,就不得不慎重了。

  “陛下,王陽明走后,其弟子多為袖手清談之輩,乃是前車之鑒。”王國光見陛下要一意孤行,還是講出了張居正的顧慮,不是為了身后名,是怕學問廣泛傳播后,被曲解,如果被曲解,還不如直接當做帝王書,束之宮廷高閣,僅供皇嗣使用。

  因為對立和統一這種哲學觀點,本身就很難被人接受,如果有必要,可以在翰林院進講,沒必要天下官刻。

  這也是張居正的意見。

  “所言有理,但是先生也說過,矯枉必過正,既然要矯正,那就做吧。”朱翊鈞認為王國光說的很有道理,可他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而是要繼續推行。

  朱翊鈞在很多時候都要比張居正更加激進,而朝中最激進的則是譚綸,尤其是新政變法這件事上,朱翊鈞比張居正更激進,做事更加大開大合,講究大水漫灌。

  這就是現在廷臣們的局限性了,他們沒有行之有效的手段,來限制大明皇帝的決策。

  事實上,整個大明朝都沒有這種糾錯機制,內閣和六科給事中的確可以封駁皇帝的詔書,這就是剛才王國光做的事兒,他在反對皇帝的政令,若皇帝選擇一意孤行,那就只能順從。

  這是個君君臣臣的帝制天下,王國光能夠站出來跟皇帝頂兩句,已經是用盡了全力。

  而張居正作為帝師,卻可以有效的限制住皇帝的一些決策,這是特殊時代背景,也就是主少國疑之下,張居正作為實質性的最高權力擁有者可以做到。

  可惜,張居正人在西山摸魚,主打就是偷懶,皇帝真的把事情搞得一團糟,他再出來收拾也不遲。

  朱翊鈞的政令最后在沒有人反對、也沒有太多贊同的情況下,通過了廷議。

  譚綸摸出一本奏疏說道:“直隸巡按御史郭思極彈劾川沙把總任賢,隆慶年間在蘇州衛任職時,侵吞軍需,此為隆慶四年舊案,當時任賢此人在蘇州做鎮撫,侵吞軍需折價三千五百兩銀。”

  “當時就有御史彈劾,任賢脫罪,不久升轉把總,郭思極摘發其事,請朝廷問責查探。”

  這是隆慶四年的舊案,任賢僥幸逃脫問罪,不是逃跑,而是因為任賢走了戚繼光的門路,拜在了張居正的門下,這便僥幸躲過一劫。

  這個案子,案情并不復雜,事實確鑿,任賢當時已經認罪,是張居正保了他。

  現在,南直隸巡按御史郭思極,對著任賢這個舊案開炮,其實是想要試探。

  “次輔,一事不二罰,當時既然已有處置,便不必過問了吧,當時和今日不同,當時不拜在先生門下,安能做事?朕亦是先生門下也。”朱翊鈞這話說的擺明了偏袒,當初這案子,一共罷免了一個指揮使,兩個把總。

  “陛下圣明。”王崇古俯首說道。

  當下的內閣就是個泥塑的內閣,呂調陽整天說陛下所言極是,王崇古干脆連文淵閣都不去,皇帝說啥就是啥,連個責難陳善的人都沒有。

  王崇古入了閣,卻不入閣辦事,這也是符合內閣規矩的。

  在嘉靖、隆慶、萬歷年間,內閣的權力極大,為了辦差,會讓廷臣入閣,領職權更好的調動人力物力和權力辦事;也有因為年邁多病,疾病纏身,以疾病休,不入閣辦公,這種最典型的就是呂調陽;也有因為不愿意傾軋,干脆躲清閑的,這里面最典型的就是李春芳。

  王崇古入閣卻不去文淵閣,是合乎規矩的,不是在其位不謀其政,讓王崇古入閣,就是讓他更好的督辦毛呢官廠和西山煤局。

  所以,內閣現在是應聲蟲。

  “郭思極言此事,說任賢本就是戴罪,僥幸脫罪也就罷了,為何在數年之后,仍能升任把總,仍劾其罪官升轉之事。”譚綸知道皇帝不打算翻舊賬,說起了南衙巡按的第二個質疑。

  這任賢是戴罪臣子,怎么升的官?

  大家都清楚,任賢是張居正門下,之前張居正當國,就是張居正不開口,下面人推舉的話,也只會是任賢,這兵部衙門,也不能因為把總升任,就跑去全楚會館詢問,這給任賢升官,是不是張居正的意思。

  所以,任賢就以戴罪之身升轉了。

  “元輔,先生離朝的時候,次輔跑了,朕派了緹騎,將其抓回來了,這大司寇還是入了閣做了次輔,朕怎么覺得郭思極對大司寇入閣,很有意見,所以才故意指桑罵槐?”朱翊鈞拿出了一招,轉移火力。

  都是戴罪之身,都是升轉,任賢如果有問題,那王崇古也有問題。

  王崇古一愣,嚇了一個激靈,這確實是越看越像,王崇古還以為這郭思極在響應南衙妖書,在攻訐張居正,陛下這么一說,這郭思極分明是打算摟草打兔子,捎帶手的把他王崇古給辦了!

  王崇古站起來,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大聲的說道:“陛下,臣當時不走,陛下就看不到臣了,居心叵測之徒,欲置臣于火架之上,大火炙烹,臣不得不逃,還請陛下明鑒!”

  “次輔快快請起。”朱翊鈞示意王崇古站起來說話,才開口說道:“郭思極看似說了兩件事,但其實就說了一件事,這任賢有罪,有罪就有罪在拜在了先生門下。”

  “拜在先生名下是罪名嗎?”

  “先生教朕,看一件事,要因世勢看待,而不是只顧自己好惡,枉顧當時,彼時咱大明朝的武將不拜在先生名下,拜在誰名下?就嘉隆時候,武將可以拜在誰的名下呢?大司馬就因為能打仗,飽受排擠。”

  “武將受制于文官,如同奴隸,這是萬歷年間先生要朕稍給武將事權時,說的話。”

  “當時,除世襲職官外,止開武舉中式,別無保薦,今日不同往時,軍功可入營造中的講武學堂,這就有了升轉之階。”

  朱翊鈞對張居正的回護和偏袒,不是沒有任何根據的私宥,而是解釋的很明白很詳細,這個回復已經非常有理有據了。

  如果任賢真的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那一個指揮使和兩個把總,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而被罷免了,任賢都能走的門路,二人不能走嗎?

  呂調陽參考廷議諸多意見,寫好了浮票,將皇帝說話摘錄,請皇帝下印下章都察院送至南衙,算是回函。

  已讀不回,是王錫爵給萬歷皇帝提供的擺爛大法,張居正走了,皇帝仍然是應批盡批。

  漕運總督吳桂芳上奏,四百萬石漕糧,今歲用海運運糧三百萬石,這樣可以再次釋放出三個月的河漕運糧時間來,而且還提出了一攬子運河沿岸振奮商貿的提議,這些個提議一共二十六條,廷議了許久,刪減了三條,修改了十二條,最終廷議通過。

  大明運河鈔關收取的是寶鈔,這也是寶鈔還在使用的為數不多的場景,但是受制于過去漕運四百萬石額糧,鈔關的收入其實不算太高,在戶部的賬面上只能歸于其他。

  但是現在隨著運力的釋放,河漕鈔關的稅收在不斷的增長,再只收取寶鈔,那就是損失。

  按照吳桂芳的意思,河漕不該收稅,徹底放開,促進沿河商貿。

  但是工部尚書郭朝賓反對,河漕的稅收,要用來維護運河,不收稅,這筆錢從哪里出?最后鈔關變成了銀關,收的稅從寶鈔,變成了銀幣或者白銀。

  聚斂興利,被清流視為洪水猛獸,但是朝廷之前沒錢留下的窘迫,也讓廷臣們對于聚斂興利,沒有那么多的顧忌了,一定會有人反對,不過反對也要聚斂興利,先帝陵寢拖欠工程款十二月的事兒,實在是有損朝廷威嚴。

  “紅毛番使臣、船長安東尼奧已經回京了,朕打算明天宣見他,一同進京的還有隨船的兩名舟師和四名水手,回京報聞泰西之行,待會廷議結束后,就將其宣來。”朱翊鈞見廷議快要接近尾聲,說起了這次大船到港。

  “哦,對了,安東尼奧進京,先去內帑把欠朕的錢給還了。”

  內帑太監崔敏報聞,皇帝給安東尼奧的貸款,安東尼奧已經將本息結清,朱翊鈞為此有點苦惱,他給的利息并不高,一年就4,安東尼奧還的太快,導致朱翊鈞吃不到這個利錢了。

  “海貿利厚,有錢當然肯定還錢,否則朝廷不讓他的船到港,他就得在馬尼拉多倒一次手,那損失可就大了。”王國光也是略微感慨的說道。

  朱翊鈞琢磨了半天,笑著說道:“想辦法再借給他點,他不是想做葡萄牙國王嗎?沒錢怎么做國王,的確平民支持他,但是費利佩二世也對葡萄牙虎視眈眈,強敵在側,這打仗必然賺錢。”

  朱翊鈞從來不擔心安東尼奧欠錢不還,就一條不讓他在大明海域做生意,他就抗不住,安東尼奧拿來做抵押的那些種植園,也是朱翊鈞垂涎的目標,安東尼奧欠錢不還,朱翊鈞就可以武力催債了。

  朱翊鈞從來都是吃人的真龍。

沉默,有時候是贊同,有的時候是反對,有的時候是走神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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