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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倭寇必須死

  政治人物,應該具有政治能力,比如在西山西山駕案中,小皇帝面對緊急事務,不假思索的親自帶兵前往救護張居正,讓敵人布置下的君臣猜忌鏈的陰謀破產,政治能力是隨機應變,處置各種緊急事務的決策能力。

  應該具有政治擔當,任何政令都有他的代價,需要做到某些事,就必須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比如朱翊鈞和張居正,為了新政,把自己變成了塊冷冰冰的政治機器,總是在無情的進行著各種抉擇。

  也應該具有政治敏銳,要對政治的風力輿論、世勢具有敏銳的觀察力,比如三娘子就敏銳的察覺出了大明和北虜之間的戰力變化,大明強橫的國力在皇帝一意孤行的窮兵黷武之下,已經轉化為了戰力,北虜必須要察覺出這種變化。

  也應該具備政治信譽,說過的話不算話,那就沒人會再信任你,朱翊鈞至今只爽約過一次,那就是稽稅院的掌院事,在張居正離朝的情況下,朱翊鈞并沒有讓文官介入稽稅院的稽查。

  許諾就要履諾。

  比如王崇古入閣,他的許諾就是那本五萬言的《安置流氓疏》,而王崇古一直在履行自己的諾言,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被迫,他都在履行諾言,人無信不立,朱翊鈞割了王崇古一縷頭發,這就是個契約,只要王崇古仍然履諾,朱翊鈞也會履諾。

  也應該具備鮮明的政治立場,萬士和、王崇古的政治立場是帝黨,而呂調陽、申時行等人的政治立場是張黨,王國光的立場最有趣,他求的是國富民強,不是富國強兵,和張居正的立場有部分的重合,卻不完全相同,海瑞的立場則是守護大明朝的骨鯁正氣,讓大明的糾錯機制,正常運行。

  政治立場就是屁股,屁股歪了,那所作所為,都是歪的。

  政治能力、政治擔當、政治敏銳、政治信譽和政治立場,都需要政治天賦,毫無疑問,朱翊鈞本身在政治上的天賦,遠遠遠遠超過了他的軍事天賦。

  同時在張居正的培養下,朱翊鈞通過御門聽政、宣見廷臣、應批盡批、講筵論道等等手段,將自己的政治天賦拉滿了。

  張居正從來沒有想要培養出極度優秀的皇帝,能培養一個中人之姿,能守住江山社稷的皇帝就足夠了。

  在原來的歷史線里,張居正培養的萬歷皇帝是極其失敗的,因為張居正忽略了萬歷皇帝是個天生貴人,還是至高無上的、朕與凡殊的貴人。

  三娘子毫無疑問是個政治人物,甚至連自己的肚子,在有利于自己的時候,也不是不可以。

  她瞄準了戚繼光,可是戚繼光不肯,戚繼光不是個政治人物,他只是個武將,而且是性情中人,對于政治人物而言,感情顯得多余。

  戚繼光與其說他是懼內,不如說是尊重,畢竟戚繼光的妻子王氏,是可以在臺州擺出空城計嚇退倭寇之人,王氏最大的問題是沒有孩子,但是戚繼光已經通過納妾解決了這個問題。

  三娘子的目光看向了皇帝,小皇帝是個無情的政客,能在地基上接見使臣的皇帝,縱觀中原王朝歷史,那也是極其炸裂的存在,這種無情和三娘子的無情,可謂是臭味相投,貓找貓,狗找狗,烏龜找王八。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至于朱載堉,那個大明的皇叔,三娘子根本不考慮,那不是個政治人物,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到,格物院的格物博士,守備森嚴,安保和大明皇宮等同。

  “就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嫌棄我年齡大。”三娘子之所以不肯找皇帝,不是說不想,只是她面對皇帝是一頭老牛,而她面對戚繼光是個嫩草。

  三娘子本來打算立刻前往會寧衛,她還沒沒來得及出發,天空就飄起了雪花,雪花飄起的時候,就是大明軍進攻的日子,下雪天進攻,不是大明軍出塞作戰形成的路徑依賴,而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一種追求,是為了減少己方傷亡。

  三娘子的行程被耽誤了,這一耽誤,她就見識到了戚繼光可怕的大規模軍團的指揮能力。

  在一般情況下,一個武將在指揮小規模軍團作戰的能力越強,在指揮大規模兵團作戰時,就會陷入困境,那就是將小規模軍團作戰的經驗和指揮,套用在大規模軍團之上,往往效果極差,表現堪稱毀滅級的災難。

  將才易得,而帥才難尋。

  但是戚繼光完全不是如此,他帶著三千人步營的時候,可以做到百戰百勝,在帶著一萬人京營的時候,所有人都要避其鋒芒,可是在帶領十萬京營征戰的時候,可令天下側目。

  一切的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三娘子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大明京營現在的強悍,是戚繼光本人真的很強。

  戚繼光在萬人隊的時候,總是親力親為,任何事都要親自過問,因為萬人隊,三個團營的事務并沒有繁重到需要他選擇處置的地步,但是到了十萬人,這樣一個數量級之后,戚繼光的軍事天賦再次展現,他能夠弄清楚輕重緩急、懂得取舍。

  在繁雜的信息海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并且利用信息取得優勢,就要區分信息的輕重緩急,比如十一月二十四日,一條墩臺遠侯的塘報按照慣例送到了戚繼光的案前,戚繼光敏銳的察覺出了對方有主力在附近集結,戚繼光設伏,果不其然,次日就打了一場伏擊戰,殺敵四百余,徹底占領了七號莽龍山高地。

  只因為塘報中提到了鐵蹄印,就是對方斥候留下的腳印是釘著馬蹄鐵,北虜缺鐵,三娘子的貿易訴求很喜歡鐵鍋,所以有馬蹄鐵的馬匹,一定是良駒,更加明確的說是后山馬,那一定是精銳。

  這樣的天賦是一種被動天賦,戚繼光總是能夠找到這樣的信息,而后給敵人致命一擊。

  戰場瞬息萬變,隨機應變的能力,更是武將必備的天賦,而戚繼光的將令,總是能夠領先一步,這得益于墩臺遠侯夜不收哨的犧牲,在草原上,夜不收哨代表著極大的危險,豺狼虎豹、山賊匪寇、敵軍斥候等等,而夜不收提供了充足的情報,讓戚繼光更快的做出抉擇。

  懂得取舍、能從信息海中篩選出有效信息、能夠做出正確的決策,最終制造出了一個恐怖的軍事天賦,料敵于先。

  敵人還未行動的時候,戚繼光已經通過種種信息猜測到了對方進攻、撤退、糧草、兵力部署等等。

  和戚繼光作戰,總是有一種被看穿,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戚繼光已經設好的步伐上,只能跟隨著戚繼光的腳步行動而行動。

  而要發動料敵于先這個軍事天賦,需要解除枷鎖,比如一條將領在中軍大帳兜兜轉轉出不去,總督軍務有想法、副將軍有想法、參將也有想法,監軍太監也有想法,那這個天賦就是殘廢的軍事天賦。

  可是皇帝把最后一根枷鎖都給戚繼光給去掉了,沒有足夠重量級的人物掣肘之后,戚繼光這種恐怖的天賦開始展現威力。

  戚繼光在大兵團指揮的表現上,是碾壓級別的。

  下雪之后,幾次交鋒,都以戚繼光大勝而告終,戰線開始快速推進,很快就推進到了會寧衛十里的范圍內。

  李成梁從彰武出發,一路西進,連續攻破了炒花五大營,李成梁甚至親自射殺了敵將以兒鄧,以兒鄧姓孛兒只斤,是古扎魯特部的鄂拓克,就是首領、部落之長,以兒鄧的陣亡極大的震懾了萬戶速把亥,整個東線戰場全面崩潰。

  一個圍三缺一的巨型口袋已經完全扎牢。

  戚繼光依舊有條不紊的指揮三十個團營推進,連綿不絕的攻勢,打的土蠻汗叫苦不迭,打不過也就算了,有的時候明明打贏了,卻不敢追擊,生怕是戚繼光布下的陷阱。

  這就是戚繼光本人的威懾力了,只要他在軍中,土蠻汗就不得不考慮,我真的贏了嗎?這是不是戚繼光故意設下的陷阱?

  戚繼光在推進到會寧衛五里范圍內,停下了腳步,他的目標是把土蠻汗趕出遼東,現在土蠻汗只有一條路,從大鮮卑山口,狼狽逃回大鮮卑山以西。

  戚繼光也不急,讓三十個團營分為了十個波次,以戰代練,摁著土蠻汗的頭,當經驗本刷。

  “將軍厲害,李某佩服。”李成梁遠道而來,翻身下馬,口中吐著氣龍,還沒站穩,就對戚繼光急匆匆的開口說道。

  李成梁和戚繼光都是大明世襲伯爵,二人平級,而且南戚北李的稱號在大明響徹南北,作為條件幾乎相同、地位平等的情況下,李成梁這句厲害,就是極高的評價。

  戚繼光聽到這句,又想起了萬歷元年,京營遴選武將的時候,陛下讓文官排著隊到他面前說這句:將軍厲害,某某佩服。

  李成梁有著完整的塘報,他換位思考了下,如果自己是土蠻汗,應該如何應對,思索了許久,最后得到的結論是:無法應對,應對?應對個屁!直接投降,還不至于如此的恥辱。

  “還是寧遠伯厲害,不是寧遠伯從遼東長途跋涉而來,我這面的壓力極大,恐難取勝,快快請進,暖暖身子。”戚繼光帶著李成梁進了中軍大帳。

  遼東軍最能打的就是李成梁那三千客兵,至于剩下的七萬衛軍,則是按兵不動,但這三千客兵,轉戰三百里,無一敗績,把東線的萬戶速把亥的膽氣給打破了,這才讓戚繼光的主攻方向如此順利。

  “以前這個速把亥,有事沒事就到平虜堡來叫陣,羞辱我遼東軍兵,我若是不追,則顯得我怯懦,我追出去,他就跑的無影無蹤,甚至還和董狐貍一道做口袋埋伏于我,左右為難,連山間老翁,都說李匹夫、不丈夫。”李成梁進了中軍大帳,坐定之后,喝了口熱茶,極為感慨的說起了從前。

  李匹夫,不丈夫,是遼東一句流傳極廣的諺語,說的是李成梁膽小怯懦,面對速把亥的挑釁,李匹夫軟弱無能,無法像個大丈夫一樣應對這種挑釁。

  現在他來了,李成梁滿肚子的火氣,他到底要看看,是誰不丈夫!

  這次的征戰,是遼東地方配合大明京軍,李成梁本來的職責是在西線牽扯炒花五大營的兵力,而后京軍可以完成對會寧衛的攻伐,等到土蠻汗逃跑之后,或者圍剿、或者勸降、或者驅趕,但是李成梁打的很好,三千人追著兩個萬人隊跑。

  “馬將軍呢?”李成梁看了一圈,中軍大帳一共就兩個參將,一個陳大成,一個大寧總兵王如龍,其他的參將和副將軍都不在大帳之中。

  “去了會寧衛。”戚繼光滿是笑意的說道。

  馬芳去了前線督軍,馬芳去戰場上證明自己還是那個威震北虜、三頭九目、腦后長眼的馬王爺。

  現在大明軍已經占據了戰場的主動權,敵人的抵抗意志已經趨近于薄弱,已經走到了收尾的階段。

  “大火收汁,明天就該逼迫土蠻汗西進了,他若是不肯西進,那就決戰好了。”戚繼光和李成梁商量著軍務,發動總攻并不是戚繼光喊一句,一二三,總攻,就能發動的。

  他的大火收汁,也不是要一擁而上,而是利用震懾的手段,進一步削弱敵人的抵抗意志。

  大火收汁,不是將大明軍十萬軍拉出來一擁而上,而是派遣一個步營,大張旗鼓的前往大鮮卑山山口,逼迫土蠻汗做出最終的決定。

  大鮮卑山山口,就是現在土蠻汗唯一逃跑的山口,大明軍一旦堵上了這個圍三缺一的缺兒,土蠻汗就陷入了困獸之斗。

  孫子兵法有云:窮寇勿迫,此用兵之法也;亦曰:歸師勿遏,圍師遺闕,窮寇勿迫。

  戚繼光在用這個步營派遣,測試土蠻汗諸部的抵抗意志的烈度,進而制定作戰計劃。

  這一步,在土蠻汗看來,就要考慮,大明軍到底是要堵住他的退路,還是不要堵?

  土蠻汗這一仗打完,怕是做夢都是戚繼光這三個字了。

  “戚帥,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何你對北虜動手,總是手下留情,就像這次,明明可以遣銳卒堵住土蠻汗的退路,為何還放他一條生路呢?但是平倭,卻從來不留余力。”李成梁一直好奇這個問題。

  大明軍完全有實力將對方完全包圍,然后最終消滅,可是戚繼光選擇了圍三缺一。

  戚繼光思忖了片刻說道:“我來到北方后,發現北虜的情況和中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些個北虜甚至連俺答汗和土蠻汗都不怎么會用蒙文了,但是倭寇不一樣,倭寇必須死。”

  戚繼光任用韃官,但是絕對不會任用倭官。

  韃官是大明自太祖高皇帝起就有的一種任用,就是招安北虜的部落,將其安置,同樣大明也有逃亡到北虜的案例,比如正統十四年的賽因不花,嘉靖年間的雁北地區白蓮教教首趙全等等。

  三娘子說的辦法,也是個和解的辦法。

  都打了兩百多年了,大家各有優勢,不如參考云南黔國公府事,弄個高度受朝廷政治、軍事、經濟、文化羈縻的地方公府,彼此給個臺階。

  但是倭寇不一樣,倭寇必須死,戚繼光一輩子都在平倭,若是有人說要用倭官,戚繼光一定會上門討教,詢問其究竟,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戚繼光一定會將其綁縛到陛下面前,以通倭之罪告訴。

  戚繼光的刀是向外的,他對內只能訴諸于皇帝,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做法,不讓任何賤儒有離間君臣的機會。

  皇帝如何應對已經給出過答案,他會親自動手殺人,就是那個筆正陳友仁,污蔑戚繼光東征平倭,直接被皇帝親手給剁了。

  “倭寇必須死。”戚繼光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戚繼光其實可以從很多個角度去論述這個結論,比如從士氣凝聚方面。

  嘉靖三十三年八月,倭寇入寇嘉定,參將李逢時、監軍許國等,帶領六千人前往平倭,大獲全勝,嘉定知縣陰鳳麟,阻攔李逢時殺倭,因為殺俘不祥,二百三十一名倭寇俘虜逃脫,里應外合,導致羅店之戰大明大敗,蹂踐沒溺刺殺而死者二千余人,資糧器械悉為賊所有,終夜哭聲不絕,因大敗剩余三千余眾無糧,遂多殺平民之寡發者以冒擒獲,劫掠鄉野之間,生民嘩然,最終敗亡。

  自此之后,倭人俘虜一律殺絕,這是血的教訓,這是凝聚軍兵士氣,你若是帶兵打仗,俘虜倭人卻不殺,也不送到京師解刳院為醫學做貢獻,那客兵們心氣兒就散了,更加玄學一些講,就是沒有了軍魂。

  再比如從民心的角度,殺死倭寇在東南有著廣泛的民意基礎,殺盡倭寇日,兒郎還家時,道盡了殺倭的廣泛支持,客兵也是有父有母,甚至廣西來的狼兵,也是平倭的主力,殺倭的民意基礎在大明廣泛而堅實。

  再比如從戰場進展和結束戰爭等等角度去論述,戚繼光都能說出一堆的道理來,歸根到底就一句話,倭寇必須死。

  三娘子在相持階段,終于上路前往了會寧衛,三娘子不會在會寧衛過夜,見過了土蠻汗之后,就會立刻前往應昌,而后返回老家板升。

  和大明軍士氣正旺相比,土蠻汗的軍兵可謂是士氣低落到了極點,一個個都是垂頭喪氣,但是又有一種古怪的釋然感,被戚繼光摁著打,好像也許似乎可能,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

  也不是被摁著頭打了一天兩天,是被戚繼光摁著頭打了十年了。

  三娘子最先見到了董狐貍,董狐貍的侄子卜哈出已經被斬首示眾了,上一次董狐貍在北古口殺了湯克寬,大明皇帝立刻下旨做掉了卜哈出,這就是對等報復。

  董狐貍滿臉愁苦的說道:“唉,不瞞夫人,今歲十月,我跟大明京營碰了一下,大敗特敗,大明軍前鋒李如松,就李成梁那個莽撞無比的兒子,本來以為李如松會貪功冒進,我設下了天羅地網,結果李如松這廝,也不知怎么轉了性,那叫一個難纏。”

  “他掐著我的頭,左右搖擺,硬生生的把我的天羅地網給拉扯成了四面漏風,一戰,我死了三百騎卒,他傷亡七人。”

  “唉。”

  李如松,是出了名的莽撞,早些年那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誰都不服誰,速把亥到平虜堡叫陣,叫不出老狐貍李成梁,但是一定能叫出莽夫李如松來,李如松仗著自己的武力,總是膽大包天,不遵將令那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這次董狐貍精心籌備,卻被李如松狠狠的羞辱了,三千對三千,他死了三百人,李如松帶領的先鋒步營,傷亡七人。

  董狐貍本來覺得自己能在北古口殺了密云總兵湯克寬,這李如松不說殺了他,旗開得勝,打個勝仗也好鼓舞士氣,結果大敗而歸,不是董狐貍不努力,李如松入京營五年,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李如松啊,被大明大司馬譚綸給揍了,之后就老實多了,這幾年在戚帥手下,那自然是非常乖巧,戚帥出了名的軍紀嚴明,他不遵將令,戚帥殺了他,李成梁也只能接受。”三娘子對李如松很有印象,對李如松被譚綸砍了一刀這件事,也有耳聞。

  李如松年富力強,譚綸年老體衰,還一身的病,在皇帝眼里譚綸比瓷娃娃還脆,結果李如松因為輕敵,被自己瞧不起的文人給打的暈頭轉向,自然變得謹慎了起來。

  現在的李如松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在小規模交戰中,董狐貍能打得過李如松才怪。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土蠻汗現在什么想法?”三娘子問起了此行的目的,在見土蠻汗之前,先看看土蠻汗的態度,再見面比較好。

  “他倒是想從大鮮卑山山口西進,但是俺答汗不讓啊,他派了兩個萬人隊,在應昌堵住了山口。”董狐貍說出了土蠻汗的顧慮,戚繼光顯然在趕羊一樣的驅趕土蠻汗西進,可土蠻汗也有顧慮,本就是逃竄,結果俺答汗一點也不顧及都是韃靼人,兩個萬人隊堵住山口。

  站在不同的立場看待一個問題,會得到不同的答案,俺答汗派遣這兩個萬人隊堵在山口的位置,在俺答汗看來,就是趁機漁翁得利,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誰優勢就幫誰;

  而土蠻汗則認為俺答汗是草原的叛徒,是響應大明朝廷的號召,來這里堵他西進的路,甚至是讓土蠻汗和戚繼光決戰,彼此消耗實力;

  戚繼光則認為俺答汗是來幫忙的,對大明軍有威脅,一定要隨時探聽虜情,摟草打兔子,將其看一體看為敵人對待。

  “那就看土蠻汗的想法了,是面對戚繼光的十萬人,還是面對應昌的兩個萬人隊了。”三娘子敏銳的把握住了問題的核心。

  “夫人不打仗,大抵是不清楚的,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這頭應對應昌,那邊要應對戚帥,土蠻汗如此下令,令剛給萬戶,就會被萬戶所反對,難,難,難。”董狐貍并沒有嘲諷三娘子軍事天賦的意思,三娘子一輩子都不喜歡打仗,對戰陣不了解,這種兩頭作戰,就是取死之道。

  土蠻汗的選擇不是不多,是壓根沒有。

  不得不說,俺答汗派遣這兩個萬人隊,即便是不打仗,就在那里站著,就能把土蠻汗給惡心壞了。

  號稱多智的董狐貍,都束手無策。

  俺答汗不是個簡單的貨色,他這一招妙手,可謂是好處占盡。

  “我給不了什么承諾。”三娘子搖了搖頭,俺答汗一直掌控軍隊,在俺答汗看來,無論三娘子怎么跳脫,都逃不出他俺答的手掌心,三娘子對軍隊的影響力有限,但這里,三娘子就是不肯幫忙罷了。

  大明和草原完全不同,大明的分工更加明確,軍是軍、兵是兵、民是民,草原則是軍民匪一體,三娘子的確對軍隊的影響力不高,但是她在右翼中影響力極大,三娘子肯說情,土蠻汗還是能躲過一劫。

  就是不給好處,三娘子她不辦事。

  從大明撈一點,從土蠻汗身上撈一點,回到板升,三娘子可以宣布自己出使,完美成功,大明皇帝給了鐵鍋、食鹽和茶葉,甚至讓了一部分的價格,再從土蠻汗身上撈點好處,那這一趟就足以不虛此行了。

  “夫人要什么?”董狐貍也不藏著掖著,直截了當的問道。

  “羊毛。”三娘子露出了一個得逞的笑容,看著天邊說道:“日落的時候,若是土蠻汗還在猶豫,那就我走了。”

  “今年一年的?”董狐貍眉頭緊鎖,三娘子真的是獅子大開口。

  “日后所有的。”三娘子的笑容越來越陽光燦爛,她看著董狐貍說道:“以往那些個腥臭氣的毛氈,土蠻汗諸部也不用不是?都給我就是,就當大明沒有這個羊毛生意,每年羊毛供給量不能低于去年提供給大明朝廷的。”

  董狐貍猛地瞪大了眼睛,這才是真正的獅子大開口!這才是趁火打劫!

還是那句話:倭寇必須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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