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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戌時三刻夜襲敵營

  第二百七十五章戌時三刻夜襲敵營(第1/2頁)

  三娘子等到日落的時候,土蠻汗并沒有遣人來談,證明對方到這個地步,仍然不肯讓其豐厚的利潤,三娘子立刻出發,離開了會寧衛,前往了應昌。

  土蠻汗既沒有選擇撤退,而是選擇了和大明稍微碰轉一下,土蠻汗可是宗主大汗,就這么跟攆兔子一樣被攆跑,宗主大汗的面子要不要了?

  但是這一碰,就碰了滿頭的包。

  李成梁、馬芳在會寧衛的前線騎臉輸出,時常抵近射擊,轟擊土蠻汗的大營,每天晚上,土蠻汗的五個萬戶以及帳下軍兵,都能聽到天雷滾滾的轟鳴聲,火炮火銃火箭,儼然已經成為了大明軍的新式軍械訓練場,變著花樣蹂躪,每天就是狂轟濫炸。

  土蠻汗不是沒想過反擊,派出了游騎,游騎近不了身,火銃的射程和威力都讓薄甲的游騎痛苦無比,強悍的機動力又因為雪天大打折扣,土蠻汗在隆慶二年的入寇是極為失敗,就是吃了大雪封山的虧,簡單的劫掠了一下,在山路上,光是墜亡就超過了三千人。

  土蠻汗讓速把亥帶領精銳想要突破,精銳被平夷銃點射,開花彈散射,都是無功而返,而大明的新式火器中,一些無聊的發明盡數被淘汰。

  比如火炮中,最好用的是子母炮,子母炮是后膛炮,氣密性不佳,備彈不多,打完三發就啞火了,新式的子母炮仍然有這個缺點,可仍然是野戰最好用的火炮。

  而艦炮的九斤火炮攻堅極為好用,在海上擁有船舶這種載具時機動力極為強橫,但是到了陸上,九斤火炮體積大、極其沉重、而木制的火炮車也不堪重負,效果較差,需要改良。

  而平夷銃的威力,超出了戚繼光的預料,這玩意兒,在戰場上點殺敵人的精銳,一點一個準。

  土蠻汗最精銳的是哲別射手,這在大明就是虎力弓射手,整個京營十萬人,不過三十多個虎力弓射手,虎力弓射手在戰場上是極為顯眼的,無論是弓箭,還是其裝備,都要比別人好很多,在千里鏡的配合下,平夷銃總是能夠精準的找到對方的哲別射手。

  在正面戰場上的交戰,土蠻汗陷入了火器危急,大明的火器實在是太多了,北虜最強悍的騎兵被大雪天限制了機動力,因為地溫的緣故,雪的最下面會先融化,而后結冰,這一層冰就是騎卒的致命傷。

  是大明選擇了決戰的時間,這就是戰場主動權的威力。

  主動權在手,大明就有更多的主動性,在戰場上,主動性至關重要。

  大明軍的京營一波又一波,每九個步營為一個波次,三天輪一次,打的土蠻汗焦頭爛額,而戚繼光的戰略目的仍然是驅趕,進攻主要是為了練兵,大明進進出出倒是爽了,卻完全不顧土蠻汗的感受,土蠻汗諸部被打的叫苦連天,抵抗意志進一步的下降。

  在大明軍的步營繞后,要堵住大鮮卑山山口,徹底阻斷土蠻汗的退路,將驅趕變成合圍的消息傳到土蠻汗的大營時,土蠻汗知道自己必須要走了。

  戚繼光已經留下了余地,再繼續下去,驅趕就會變成殲滅,到時候想走就走不了,與此同時,潰營出現了。逃兵潰營,當逃兵數量多起來的時候,就會崩潰,從逃兵數量猛增到潰營往往不用兩天的時間。

  土蠻汗想走,但是他不想放棄羊毛豐厚的利潤,沒有答應三娘子的條件,三娘子已經在五日前離開,應昌有兩個萬人隊虎視眈眈,土蠻汗必須要做出決策了。

  而此時土蠻汗的中軍大帳里只有五個人,土蠻汗、土蠻汗的兒子布延、董狐貍、速把亥等人。

  “我有個主意,既可以撤退,也可以讓俺答汗的兩個萬戶投鼠忌器,不敢阻攔。”董狐貍的神情十分的陰毒,連土蠻汗看了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些擔憂,這董狐貍不會是打算借他頭顱一用吧!

  速把亥顯然也是這么認為的,握緊了手中的彎刀,土蠻汗本人的武力并不強橫,而布延更是個儒學生,董狐貍和速把亥都是正面戰場上能跟戚繼光、李成梁、馬芳、李如松這些狠人碰一碰的主兒,董狐貍一旦開口要借土蠻汗人頭一用,就可以立刻發動。

  “我們可以拋下漢兒軍殿后,主力急速通過山口,大明軍就是在后面追擊也要把漢兒軍收拾掉,而這最少也需要三五天的時間,就是這三五天,我們的主力通過山口,逼退應昌的兩個萬人隊,大汗以為我這計策如何?”董狐貍察覺到了大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他還以為是戰局不順,打到這個局面,氣氛再壓抑也不為過。

  “好好好,你說的是拋棄漢兒軍啊。”土蠻汗笑意盎然的回答道。

  速把亥放松了手中的彎刀,連土蠻汗都輕松了幾分,原來不是要借他的腦袋,而是拋下漢兒軍作為殿后軍隊,韃靼主力趁機西進,逼退俺答汗的萬人隊。

  漢兒,是一種蔑稱。

  漢兒卻作胡兒語,卻向城頭罵漢人。

  北虜將逃亡草原的漢人叫做漢兒,就是中原的叛徒,之所以是蔑稱,因為漢兒是胡元皇宮里養子不閹的內侍,宦官都要閹割入宮注定無后,而宦官的養子不閹算是有繼承人,把叛徒稱之為漢兒,就是說他們沒有種。

  拋棄這些漢兒,土蠻汗是沒有一點心理壓力的,他又不靠漢兒軍完成統治,他的基本盤還是自己的萬戶,只要能保住萬戶的實力,他這個可汗就是很成功的,不會被人擰下腦袋當球踢。

  北虜的內訌文化自成吉思汗鐵木真時候就非常嚴重了,背刺和反背刺,是傳統文化,所以土蠻汗、速把亥都以為董狐貍要發難,結果董狐貍真的在出主意。

  “萬戶果然是中流砥柱也!”土蠻汗十分肯定的說道:“泰寧部萬戶以為呢?”

  “好主意!”速把亥其實也不想內訌,內訌會挨罵,還有不可預估的損失,畢竟土蠻汗叫做孛兒只斤·圖們,是正經的黃金家族的血脈,在草原上被廣泛認可。

  殺了土蠻汗,就只有南逃大明一條路了,但是李成梁那條瘋狗,一定會殺了他。

  草原上不是沒有想要殺掉宗主大汗自立為王者,比如搞出土木堡之變的也先,他爹脫歡已經是實質上的王了,但是脫歡想要取代黃金家族的大汗之位,出言不遜,成吉思汗遺留的箭袋發出了響聲,而脫歡身上出現了箭傷,不治身亡。

  而打出土木堡之變的也先,俘虜了大明皇帝的太師,逼迫大汗脫脫不花退位,脫脫不花不從,也先攻破了脫脫不花,脫脫不花逃亡兀良哈部,也先自稱天圣大可汗,建號:添元,國號大元,正式復國胡元,而也先是整個草原上,唯一一位非黃金家族出身的大汗,雖然這個大汗就當了短短的幾個月,就被手下阿剌知院謀叛所殺。

  能不內訌就不內訌,因為內訌要付出很多的代價。

  土蠻汗的二兒子宰桑兀兒,開口問道:“我們為什么要向西,而不向北呢?順著大鮮卑山,向北而去。”

  “宰桑,你不要說話。”土蠻汗非常不高興的說道,這個老二不懂就算了,還問了出來。

  大兒子布延就很少打斷談話,在不懂的時候,也會在私底下問,而不是在商量機密之事時,表現出自己的愚蠢和無知來。

  往北就只能逃到捕魚兒海了,那地方一年四季有三季是冬天,還有一個季節是春天,到了那里,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拿什么來維持現在優渥的生活?

  洪武年間那地方一年還有兩季春冬,到了永樂年間,捕魚兒海那地方已經不能住人了。

  往北不能生活,這就是為什么不往北的原因,往北走,還不如直接跟大明拼了,死的還壯烈些。

  土蠻汗帶著他的萬戶和韃靼人靜悄悄的走了,走的時候還告知漢兒軍明日決戰,養精蓄銳,漢兒軍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空空如也,崩潰開始了。

  明日決戰?明日漢兒軍為韃靼人殿后!

  “這個土蠻汗,狗急了跳墻居然還有點東西!”李成梁看著漫山遍野的漢兒軍,就是氣的捶胸頓足,拋棄漢兒軍這種手段,的確擊中了大明軍追擊的命門。

  大明軍必須要把這些漢兒軍的漢兒全部捉拿,否則這些東西,就會變成山匪。

  “估計是董狐貍的主意,人如其名,極其奸詐。”戚繼光放下了千里鏡,開始下令抓捕漫山遍野的漢兒,這幫東西必須圈起來,若是放出去,怕是要給大明惹麻煩,自古以來處理敗兵,都非常的棘手。

  “可以寫捷報了?”劉應節倒是覺得這樣也挺好,大明完全實現了自己的戰略,驅趕了土蠻汗,完全隔斷了北虜和東夷聯手的可能,這是百年國運的大事。

  大明和北虜打了兩百多年,誰也奈何不了誰,熟門熟路,要是北虜和東夷,也就是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聯合起來,大明就會有大麻煩,而且是天大的麻煩。

  那代表著北虜和建州女真,可以在漫長的燕山防線和遼東長城的任何一點進行突襲,大明的邊方就會陷入危亂,到那個時候,大明的北方會被反復入寇,兵禍之下,北方會開始變得極度空虛。

  一旦北虜和建州女真走到一起,就是大勢所趨之時。

  只需要堵住這個山口,在日后的決策中,大明就擁有了更多的余地,在政治和軍事活動中,任何一點余地都是彌足珍貴的。

  “我去抓漢兒!”李成梁一甩馬鞭,把氣灑在了漢兒的頭上。

  當叛徒就是這樣,兩家如果不是打起來,可以反復橫跳的謀求好處,一旦開戰,就是棄之如敝履。

  “李如松、趙大成、麻錦,爾等各率一個步營隨我前往大鮮卑山口的應昌,我們要堵這個山口,要兩頭堵,只拿一頭,會非常的被動,大鮮卑山以東諸事,就交給副將軍和參贊軍務了。”戚繼光下了軍令。

戚繼光不是貪得無厭,他還在進攻,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現在風水輪流轉了,輪到大明在側做漁翁了,戰場的局勢轉變就是這么的奇妙,前一天,俺答汗還在當漁翁,今天,就輪到戚繼光做漁翁了。

  這個山口非常重要,大明要兩頭堵,戰略要地,大明要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在來之前,他上奏皇帝,戰爭的結果無外乎三種。

  第一種是最好的結果,大明完全占領大鮮卑山口,進而從宣大的西北方向,應昌的東方,兩側威逼俺答汗;第二種則是土蠻汗、俺答汗放下成見,擰成一股繩,大明在東,俺答汗、土蠻汗在西,山口一分為二;第三種,則是大明兵敗,戚繼光給皇帝陛下的承諾是,不會敗的那么難看。

  而現在,戚繼光在追求最好的結果,他要帶三個團營,共計一萬人,奔襲應昌,他到的時候,應昌在誰的手里,他就打誰。

  李如松仍是前鋒,步營沒有騎兵,將所有的輜重交給中軍的戚繼光后,李如松和他所率的三千人,將自己的后背、身家性命完全交給了戚繼光,而戚繼光的中軍一旦行軍受阻,或者無法馳援,李如松這三千人只有五天水食,會極為危險。

  這就是戰場,需要把自己的命交給別人的地方。

  在土蠻汗逃跑的次日清晨,大明追擊的軍隊,就開始進軍,下午時候,戚繼光、麻錦的中軍開始出發,傍晚,由陳大成率領的后軍,帶著火器等輜重開拔。

  如果朱翊鈞、譚綸在這里一定會反對戚繼光的這個做法,在皇帝眼中,戚繼光的這個決策,就是用李如松、戚繼光、趙大成和萬余精銳在軍事冒險。

  戚繼光是京營總兵官、李如松是大明武狀元,京營最耀眼的年輕將領的將星、麻錦是西北方向的大將、而陳大成是代替戚繼光的薊州總兵官。

  第二百七十五章戌時三刻夜襲敵營(第2/2頁)

  萬余精銳,是大明從萬歷元年起,攢下的最為強橫的家底。

  用這個陣容去換一個應昌,朱翊鈞和譚綸是決計不會應允的,可是戚繼光非常清楚,這個時候就是最好的機會,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機會,這種戰略要地只能通過軍事手段去獲得,政治、經濟、文化都無法取得戰略要地。

  北宋的時候,宋徽宗從金人手中買回了燕云十六州,連一年都沒拿穩就被奪了回去,屁股還沒坐熱,就丟了。

  戰略要地,只有軍事手段可以得到,買是買不到的。

  戚繼光之所以要這么做,是因為現在去拿,是代價最小的時候。

  戚繼光率領中軍,帶著甲胄和火器等輜重,牢牢的跟在了李如松的身后,只要李如松支撐半天,戚繼光就能趕到。

  “參將,不是說北虜都是來無影去無蹤嗎?咱們這是追上了土蠻汗的后軍?”千總陳英義趴在雪窩里,拿著千里鏡,看著前面的北虜,確定了是朵顏部萬戶長昂的軍兵,這讓陳英義由衷的產生了一種迷茫。

  自己的步兵,為什么追上了對方騎兵為主的北虜?

  “額,可能是他們走的太慢了?咱們不是按著平日里操練行軍的嗎?”李如松也是一頭霧水,他帶的這個步營,是完全的步兵,行軍速度沒有特意加快,一日也就六十里,這還沒有全速急行軍,否則能到一百里以上,畢竟他們沒帶輜重,是輕步兵。

  “很確定,我們沒有超速,戚帥帶著輜重就在三十里外。”陳英義再次跟斥候確認,他們沒有超速,是對方太慢。

  “敗兵就是這樣的,拖拖拉拉。”李如松想過他們速度不快,但是完全沒想到對方會這么慢,這可能就是吃了敗仗時候,敗兵的模樣。

  “下令就地休整,戌時三刻夜襲敵營!”李如松在經過了詳細的觀察之后,確定了夜襲的計劃。

  李如松看到了,對方生火做飯的鍋很少,甚至連營帳都沒有扎好,因為大明沒有成建制的騎卒,對方扎營的時候,連個拒馬坑都沒下,李如松要是這么扎營,戚繼光看見,他李如松是要挨一百軍棍,回家訴苦,還要被李成梁再打一百軍棍。

  如此扎營,還是打死算了。

  李如松判斷對方此時的士氣極其低迷,甚至到了惶恐的地步,正是襲擊的好時機。

  戌時三刻,哨箭開始接連升空,帶著尖銳的哨聲直沖天穹,而后在空中猛然炸開,散成了煙火,這是發動夜襲的信號,在哨箭不斷升空的同時,一道道的火把形成的長龍在山間突然亮起,被驚醒的虜營,一看火把,就知道大明軍追了上來,并且發動了偷襲。

  李如松在這里用了詭計,他把所有的火把都點燃了,就像是有數萬人一樣,其實他就只有三千人,而且是棉甲的輕步兵,他把有限的火器都拿了出來,甚至還把煙花爆竹抬了出來。

  用煙花爆竹嚇唬敵人,從火器發明的時候就已經形成了這種戰術,爆炸聲中,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火器,什么是煙花,到底是火器還是煙花,這些個敗兵根本沒有那個心思去判斷。

  “殺!”喊殺聲響徹整個山谷,大明追擊的軍卒開始向著虜營進兵,聲勢浩蕩,火龍形成了一條條的火線。

  朵顏衛萬戶長昂早就在多次交戰中被嚇破了膽,大明軍的出現,長昂帶著親信就開始向前逃竄,根本沒有想要抵抗的想法,從接戰一開始,虜營就已經潰散,銜尾追殺,通常是騎兵追殺步兵,而罕見的步兵開始追擊騎兵,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發生了。

  萬戶帶著人都跑了,整個虜營在士氣極其低迷的情況下,完全喪失了組織度,大潰敗開始了。

  逃!逃!逃!

  這就是虜營面對震天的喊殺聲的唯一應對手段,不一定要跑得過大明軍,但是只要跑得過身邊的人,就有更大的概率活下來,殺人是一件很累的活兒,追擊很容易被敗兵所阻攔。

  跑得過身邊的人,就能活下去,這就是虜營內的北虜心中唯一的想法。

  李如松率部一馬當先、身先士卒的沖在最前面,鉤鐮槍一探將一個虜人拉倒在地,旁邊的軍士掏出戚家軍刀,直接給對方來了個環首,死到不能再死了,而后繼續向前沖鋒而去。

  步營掩殺而去,三千人生生制造出了三萬人的氣勢來,長昂后軍的潰敗,給整個西進的土蠻汗諸部,帶來了可怕的連鎖反應,前面根本不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恐懼這種情緒十分容易蔓延,在后軍在逃,所有人下意識的開始一起逃。

  這就是兵敗如山倒,輸的時候,連呼吸都是錯的。

  戚繼光給皇帝講戰例的時候,很難解釋正統十四年十月發生的京師保衛戰,當時大明京營已經全軍覆沒了,大明京畿并無守軍,也先侵略如火,大敗之后,居然還能打贏,戚繼光在講的時候,把西晉末年兩帝被俘、北宋末年兩帝被俘的案例拿出來一起講,西晉末年和北宋末年,無不是衣冠南渡,偏居一隅。

  張居正也告訴朱翊鈞,君出、虜入、播遷、黨禍都是亡國的四禍,有一件就足夠亡國了。

  皇帝被俘、北虜入寇、京畿遷都、黨爭,于謙也有政敵,他要固守京師,徐有貞為首之人主張南遷,四禍齊出,居然能夠守住京師,在張居正看來,這是一個奇跡。

  李如松終于真切的見識到了什么叫做,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北虜的膽氣已經在數次的交戰中完全被打破了,聽到風聲、鳥叫就認為是敵軍,看到山上的草木就以為是敵人,完全喪失了抵抗意志的情況下,潰敗的連鎖反應,讓李如松的追擊就像一把利刃刺穿了豆腐一樣,輕松寫意。

  李如松完全沒料到自己會取得如此的戰果,等到回過神來,他的腳下已經是應昌了。

  “這就到應昌了?”陳英義躺在雪地里,看著破敗的應昌城的那個牌額,氣喘吁吁的說道。

  李如松的體力已經完全耗盡,但他還是撐著身子,讓軍兵開始扎營,防止俺答汗的賊人殺個回馬槍。

  元順帝薨逝之地、大鮮卑山山口沖要之地、左右兩翼會盟之處,就這樣被李如松輕易得到了。

  土蠻汗的五個萬人隊就跟瘋了一樣從山口沖出來,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不可名狀的怪物,在應昌的兩個萬人隊,一看這個架勢,立刻就撤去了,這可是窮寇,已經走投無路的軍卒,阻攔這種敗軍,對于俺答汗派來的兩個萬人隊而言,完全不值當。

  這可是五萬壯丁和近十五萬的婦孺,不是五萬頭豬,就是五萬頭豬沖出來,這倆萬人隊都要考慮下是否值得。

  俺答汗派他們來當漁翁的,不是派他們來和土蠻汗死戰的。

  三娘子跟著兩個萬人隊撤退的時候,眉頭緊皺的對著身邊兩個萬戶說道:“你看這些大明軍像什么?”

  “像什么?”萬戶有些疑惑的問道。

  “像大明軍啊。”三娘子看似說了句廢話,但其實不是,此時的大明軍最像的就是大明軍,具體而言就是洪武、永樂年間的大明軍,以一種無可匹敵的狀態,讓所有敵人為之膽寒。

  劉應節寫的捷報送到京師的時候,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朱翊鈞,正在兩宮太后、王夭灼的陪同下,對大婚側妃的人選做最后的敲定。

  一共三十六人,從這三十六人中選兩個。

  王夭灼本來應該在下面等待兩宮太后的遴選,因為內定的緣故,王夭灼卻成了裁判之一,任何選秀都有內幕,王夭灼就是因為欽定,不用走這一遭。

  短短一刻鐘的時間,朱翊鈞就心動了三十六次,真可謂是千嬌百態,各有各的美。

  吏部尚書萬士和督辦皇帝大婚逐項事宜,他選的都是身家清白,最好是軍戶出身,這三十六人里面他們的父親有軍戶、有匠戶,有民戶,唯獨沒有官戶,中了舉人就是官身。

  “海拉爾、高麗姬、游女、海女、蚌女都不如大明美人啊。”陳太后看著臺下千嬌百媚、欲語還休的女子,對李太后低聲說道。

  海女是呂宋的特產,主要是操船,而蚌女則是下海采珍珠的女子,是安南國的特產,游女是倭國的特產,高麗姬來自朝鮮,海拉爾來自草原。

  想要湊齊萬國美人,得去找皇叔朱載堉,大明皇宮里都是漢妃。

  李太后比陳太后要好看,李太后做宮女被隆慶皇帝看上,那自然是樣貌出眾,而陳太后則是走選秀女的路子,在美色誤國的大風力下,陳太后要比李太后遜色一些。

  比如天啟皇帝的張皇后,就被人稱之為艷后,因為天啟皇帝只要長得好看的。

  “誰說不是,看哪個都喜歡,要不都收了吧,也省的耽誤她們佳人,按照古制,一后、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這還不夠呢。”李太后對這些女子都很滿意,每一個都符合王夭灼所言的樣貌身段上上之選。

  馮保在皇帝耳邊耳語了幾聲,朱翊鈞面色劇變,立刻站起身來說道:“母親、娘親,丫頭,你們做主,朕有國事處置。”

  朱翊鈞匆匆離開了,會寧衛的捷報到了,但是戚繼光、李如松、麻錦、陳大成追擊而去,讓朱翊鈞立刻緊張了起來,萬一有個好歹,豈不是要出大亂子?!

  半個時辰后,文華殿上聚集了所有的廷臣,朱翊鈞看著堪輿圖,焦急萬分。

  “戚帥不是貪功冒進,是謀而后定,但是仍然讓人憂心不已。”朱翊鈞可不認為戚繼光會貪功冒進,戰場上的局勢千變萬化,以前線將帥決策為準。

  一個小黃門猛地沖了進來,在門檻上絆了一下,人直接就扔了出去,在地上十分絲滑的滾了一圈,將塘報送到了馮保的面前,大聲的說道:“陛下,捷報,捷報到了!李如松大破土蠻汗,追擊一百二十余里,拿下應昌!大捷!”

  捷報都是紅旗,而且封皮上有摘要,小黃門這一套絲滑的小連招,是馮保這個老祖宗的創造發明,就是為了表示事態緊急。

  劉應節的捷報早就寫好,他一直等到應昌的戰果出現之后,才將兩封捷報分開送入朝中。

  如果劉應節是賤儒,他會把會寧衛的大捷立刻上報,而后將應昌捷報壓上那么一兩天,如此一來,戚繼光立刻就陷入了一種貪功冒進的風力輿論之中,這也是賤儒喜事喪辦的老招數了,往往就是這一兩天的功夫,再大的捷報,也會因為微小的缺點被無限的放大。

  你武將能打贏又能如何,戰場打贏還是打輸,在朝堂上都是輸。

  領兵之人,不局限于武將,想要破局,養寇自重是最簡單,最快速,也是最省心省力的辦法,朱紈、胡宗憲真的平倭,反而屈辱的死去,可是萬歷年間,仍有殷正茂、凌云翼、劉顯父子仍不肯養寇自重,仍然對朝廷抱有幻想。

  張居正在,他們的幻想能夠實現,張居正不在,他們忠君體國的政治信仰,由朱翊鈞這個皇帝親自守護!

  劉應節、梁夢龍兩位總督軍務不是賤儒,他們都是張黨,梁夢龍更是持有全楚會館,是張居正的門下,他們倆處置捷報,就是兩封捷報只間隔一個時辰發出。

  “好好好!好好好!”朱翊鈞看完了塘報,連說六個好,猛地站起身來,將塘報傳下,喜氣洋洋的說道:“今歲鰲山燈火延長三日,與民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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