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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我大明,天下無敵

  徐階是大明首輔,他的話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去思考問題,有一些說的很有些道理,決定大明海寇、山賊數量的從來不是徐階這些臣子,而是皇帝。

  大明是封建帝制國家,一切制度圍繞皇帝設計,在皇帝怠政甚至是不作為的時候,大明朝政的運轉必然出現問題。

  朱元璋在設計這一整套國朝法統之初,就是按著自己的量身打造,在加固皇權的至高無上的同時,也對皇帝的勤勉有了更高的要求。

  朱元璋真的很勤勉。

  徐階說話有道理,完全不影響徐階是個混賬玩意兒這一事實。

  京師對徐階的討論,甚至超過了馬上就要被處斬的王世貞,王世貞參與了兩次孕婦剖腹取臍帶血的儀式,因為他是附逆作亂,而徐階完美的規避了律法的問題,他的惠善堂養濟嬰兒孩童,是父母將其送過來,不存在強買強賣,主打一個你情我愿。

  而徐階的惠善堂生意,在國朝開始有了振奮的景象之后,就開始越來越慘淡了,甚至關門大吉。

  成活率不足千分之二,是這些孩子都在九歲之后被賣掉了。

  在大婚之前,朱翊鈞要去午門監刑,大司寇王崇古緊趕慢趕,終于將所有要斬首的案犯點清楚了,說好的給大明皇帝大婚的賀禮,那就一定要給,答應的事兒,必須要履諾,西山襲殺大案,必須要在皇帝大婚之前有個結果。

  處斬的案犯,共計七百二十人,王仙姑、宿凈散人、王世貞等一眾邪祟的傳教士都在處斬的名單之上,而王仙姑和宿凈散人,將會被送到解刳院里解刳,處以極刑,以收威嚇之效。

  在張居正羽翼之下,朱翊鈞清理晉黨死硬就斬首了728人,流放萬余至雞籠,這一次的人數大抵和上一次相當,這都是合一眾之中的核心教士,雙手沾滿了鮮血,包括了王錫爵的兒子王衡,也在處斬名單之中。

  王錫爵剩余的家眷則全都流放到了呂宋,流放的人里面還有三個王錫爵的外室子,王錫爵絕對稱不上絕后,科舉,考中舉人已經能夠完全改變命運,考中進士就是鯉魚躍龍門。

  而斬首的時間定在了二月的最后一天,再晚兩天,小皇帝都要大婚了,宮里已經張燈結彩,而皇宮的大門口,則是一個大刑場。

  朱翊鈞在二月二十九日這日,宣見了大明的首輔呂調陽、次輔王崇古,吏部尚書萬士和,討論的問題則是王世貞。

  王世貞,是主盟文壇的魁首,是復古七子之首,在復古派中擁有極強的影響力,斬首王世貞簡單,可是善后的工作一定要處置好。

  “王世貞附逆作亂,天理難容,將其誅殺之后,如何善后?”朱翊鈞直接問政,他有了點想法,但也愿意聽一聽朝臣們的辦法。

  如果朱翊鈞詢問譚綸,譚綸一定會說,王世貞而已,殺就殺了,復古派那些賤儒們,安敢作亂?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解縉、方孝孺。”萬士和稍微品了品陛下的話,拿出了兩個例子來解釋陛下的擔憂,現在萬士和在揣摩圣意這一點上,已經是先人一步,他能完全聽懂陛下話里話外的意思。

  成祖文皇帝朱棣讓緹帥紀綱把解縉給直接凍死了,而方孝孺更是被斬首,全家流放,至于誅十族,完全是謬談罷了。

  解縉死后不久,緹帥紀綱就以謀反的罪名被凌遲處死。

  現在,解縉也好,方孝孺也罷,在風力輿論之下,逐漸變成了忠骨的代表,名譽開始恢復,這是皇帝不想看到的局面,既然要辦,就把王世貞往永世不得翻身去辦。

  哪怕是真的同情建文君朱允炆,景清、鐵鉉這兩個人,也比方孝孺這個爛人好了數倍。

  “臣倒是有幾個想法。”萬士和首先做出了表率,對王世貞的殺人誅心由萬士和開始,他會在風力輿論上進行引導,揭露王世貞做的惡事,這種事他經常做,已經很熟練了,除了在雜報上揭露之外,萬士和還會找一些個作詞的落魄文人,讓這些個寫酸詞的文人對王世貞的事兒,進行再加工,編成話本、、評書、戲段。

  這,就叫專業。

  對于灑水洗地萬士和很擅長,對于潑臟水,萬士和同樣很擅長。

  “給他在朝陽門外立個碑?王世貞在鄖陽督撫,可沒少貪腐,比不過徐階,可在快活碑林,也算是獨一份的了。”王崇古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他擅長營造,第一時間,就打算給王世貞準備個快活碑林,遺臭萬年。

  大明皇帝反貪已經兩年,快活碑林已經立了三年有余,里面大小碑文記錄的極為詳細,哪怕是日后反攻倒算,碑林被推倒了,可是這件事,一定會一直流傳下去,哪怕是給王世貞翻案,他這個貪官的惡名,是決計逃不掉的。

  百姓最恨貪官污吏。

  呂調陽一如既往的沒有提出任何的意見,陛下要王世貞死,不僅僅是物理意義上死亡,而且是社會性死亡,殺雞給猴看,任何人參與到邪祟之事,就只有這種下場。

  “恩,主意都不錯,朕倒是有個想法。”朱翊鈞手往前伸了伸。

  呂調陽、王崇古和萬士和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三月的春風沒由來的帶著一股寒意,想法,陛下收收您的神通吧。

  陛下是個很有主意的人,而且往往都是那些要人命的餿主意,這次對王世貞進行窮追猛打,陛下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這文人墨客,最重視名節,非常愛惜自己的羽毛,甚至還要建立惠善堂這類的善堂,博譽于一時,故寧抗朝廷之明詔,而不敢掛流俗之謗議;寧壞公家之法紀,而不敢違私門之請托。先生把他們的面目刻畫的入木三分,為了名聲,連廷杖都是肯吃的,甚至不以為恥,引以為榮。”朱翊鈞首先把自己為何要對王世貞窮追猛打講明白清楚。

  殺雞給猴看,每一次動刀,不僅僅是物理上消滅敵人,還要震懾敵人。

  大明文人最重名節,朱翊鈞這次要頂格處置王世貞,日后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再敢參與到這種邪祟的事里,就是這等下場。

  “首先是賜字賜匾,朕已經親筆手書了‘文人之恥’四個大字,將這塊牌額送往王世貞的王家,掛在大門上,有明一朝,決計不可摘下,地方有司,隨時查問,但凡未曾懸掛,以謀逆論罪。”朱翊鈞首先打出了自己第一招,親筆手書賜字賜匾,朱翊鈞的字極好,往常也沒少賜字賜匾,現在正好拿過來用。

  王崇古背后生出了一層的冷汗,當年陛下對付張四維都沒有如此的嚴厲。

  張四維和皇帝那是政斗,張思維被皇帝給發現了,找到了證據,順著戚繼光大勝的東風,朱翊鈞發動了雷霆一擊,但這種政斗局限于朝廷的頂層建筑,朱翊鈞并沒有過分的追擊,可是王世貞以主盟文壇之首參與到合一眾的事中,事涉民生。

  王崇古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四個字,民貴君輕,這是被太祖高皇帝刪掉的孟子的章句,陛下沒有說,但是這么做的。

  事涉民生大事,朱翊鈞的處置就是這么嚴厲,哪怕是頂層建筑撕扯到了頭破血流的地步,斗到你死我活,沒有造成惡劣的影響,朱翊鈞作為皇帝,也不多加過問,比如王謙毒殺張四維、火燒張四維家宅,買通張四維近侍等等,朝堂這個王八池子,不斗才奇怪。

  造成了惡劣影響,就會招致雷霆萬鈞。

  王世貞是個肉食者,是曾經的巡撫,是大明的進士,是文壇魁首,他參與到合一眾事中,對多少人起到了榜樣作用?世風日下,禮崩樂壞,大明就是這樣一步步的墜落深淵。

  朱翊鈞要防微杜漸。

  “其次。”朱翊鈞拿起了水杯喝了口水,看著里面飄起的幾顆枸杞,陷入了沉默之中,自己難道已經到了保溫杯里泡枸杞的年紀嗎?

  顯然是某個未能得償所愿的皇后,在水杯里面加的!

  還有?!

  王崇古和萬士和互相對視了一眼,前工部右侍郎羅汝芳是對的,皇帝他真的不好惹,沒事別招惹,該死就自殺,別給陛下找麻煩。

  “文人擅長以文詞諂媚奸惡,卻不擅長以文詞誅罰奸惡,這怎么能行呢?這根本沒有骨鯁正氣。”

  “這樣,天下百官,人人寫一份抨擊王世貞參與邪祟之惡,從現象、問題、原因、辦法四個角度去出發,論述此事,萬太宰辛苦些,從百官的文章中挑出十篇來,刊登邸報流傳,百官文牘若有重復,一律考成下下,全無忠君之心,也無體國之意。”朱翊鈞對著萬士和說道。

  萬士和瞪大了眼睛,俯首說道:“臣領旨。”

  王崇古汗流浹背,這一下子不爛大街也要爛大街了,皇帝有命,不得不從,那大家都對王世貞口誅筆伐,日后誰來給王世貞犯案?這案子至少五十年內,沒人肯翻案,都是親歷者的徒子徒孫。

  五十年后,翻不翻案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還有。”朱翊鈞又開口說道。

  這次連呂調陽嘴角都情不自禁的抽動了下,陛下這一套又一套的,實在是令人應接不暇。

  居然還有!

  “把百官寫好的文章,全都刻成石碑,送到王世貞的祖宅里,大司寇,這個石碑座大點兒,可不能輕易推倒,用料也扎實點,刻的深一些,別過個十幾二十年,就看不清楚明白了。”朱翊鈞對著王崇古交代著石碑的細節,這石碑可不是隨便刻的,要經久耐用。

  毀了敕造石碑,那可是要殺頭的!

  “臣遵旨。”王崇古面色五味雜陳的俯首領命,皇帝是真的殺人又誅心。

  “最后。”朱翊鈞說完又頓了一頓,觀察著三位重臣的反應,之前從錯愕到震驚,再到眉頭緊蹙,可是這一次他刻意停頓,留意三位的反應,發現他們全無反應。

  顯然,不是不感覺驚訝,是已經麻木了。

  “把王家的祖墳刨開,把邸報那十篇雄文,埋到祖墳里。”朱翊鈞講出了他的想法,把邸報刊登的那十篇送到王世貞的祖墳里,讓王世貞的列祖列宗也看看,王世貞到底做了些什么,招惹了陛下如此懲治。

  “臣等…遵旨。”呂調陽帶著已經麻木的王崇古和萬士和領下了這條圣命,把祖宗的墳刨開,把石碑埋進去,還不如開棺鞭尸來的痛快,開了,但只開了一點點。

  “事情如果難辦,王世貞可以暫且留下,等處理干凈,沒有異議后,再進行處置。”朱翊鈞給出了冗余的時間,不讓朝臣為難,讓他們好生處理這個問題。

  在辦這個的過程中,一定會遭遇到阻力,王世貞在復古派的影響力極大,這些復古朝官一定會連章上奏。

  朱翊鈞當然可以先殺人再誅心,可是他選擇了先誅心再殺人,難度更高,定性會定的更穩,給他們充分的反對時間,如果沒有言之有物、言之有理的反對意見,那就執行下去就是。

  萬士和略顯疑惑,而后釋然。

  人在等死的時候,最是惶恐不安,王世貞仍舊關在天牢里,在等死的過程中,他將親眼見證自己被誅心的場面,而后了無遺憾的離開人世。

  萬士和認為,這才是皇帝的主要目的。

  萬士和想的沒錯,皇帝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讓王世貞親眼看著自己的名譽徹底掃地之后,再物理死亡。

  萬士和很了解皇帝,陛下是一個英明的君主,英明就英明在四個字,慶賞威罰,顯而易見,陛下對于慶賞和威罰都做的很好,賞罰分明則國大治。

  朱翊鈞面色嚴肅的說道:“朕,不希望看到再有大明的進士、舉人、官紳參與到邪祟之事中,日后但凡涉及此類邪祟惡事的讀書人,一律如此處置,大明世風日下,這蠱惑人心的魑魅魍魎,趁機作惡,倀鬼黑眚層出不窮,作為治人者的君子,更不應如此。”

  “范應期和王家屏講筵之時,說為政之道,為正人海,用正人,行正道,做正事,眾口囂囂,向正導引而已矣,政之首倡,當正風氣,風氣清朗晏河清,則惡劣的行徑無所遁形;筆為器意縱橫,教化萬民。”

  “朕與諸位共勉。”

  “臣等謹遵圣誨。”呂調陽再次俯首,帶著兩位臣工離開了寶岐司廣寒殿,一步步的離開。

  走出了廣寒殿,三人并行走過了石橋,呂調陽站定,三位臣子互相看了看,臉上帶著幾分苦笑,還帶著幾分欣慰,苦笑的是,小皇帝真的有層出不窮的辦法,而且這些法子一個比一個狠厲,而欣慰的是,皇帝重懲了王世貞,而且達到了殺人誅心的目的。

  日后史書曲筆是決計遮掩不了這段事的,王世貞被永遠釘在了恥辱柱上,永生永世,直到永遠。

  司馬昭殺曹髦,甚至不是在長安的大街上,而是在宮城之中,曹髦拔劍登輦,率領殿中宿衛和奴仆們去殺司馬昭本身就是最后一擊,不求成功只求成仁,在東止車門,曹髦就遇到了司馬昭的弟弟司馬伷,司馬伷不敢阻攔,曹髦繼續前行。

  走到南面宮闕之下時候,遇到了中護軍賈充,曹髦玉碎九重,死于宮城之內。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還是發生在高墻宮闕之內,但這件事還是流傳了出去,而且被人念叨了千余年。

  想要曲筆掩蓋一件事也不是不行,影響比較小,涉及人數少自然可以曲筆,但影響深遠,參與人數眾多的大事,那就不是曲筆二字可以遮掩了。

  “捷報,捷報!應昌府捷報!”一個緹騎背著一個箭筒,箭筒封著朱紅色的漆封,這是戚繼光本人撰寫的捷報。

  緹騎將箭筒交給了紅盔將軍,紅盔將軍轉呈緹帥,緹帥拿入了宮中,呂調陽、王崇古和萬士和也不必走了,陛下待會肯定會有圣旨。

  應昌府大捷,戚繼光又在前線拿下了一場大勝,給小皇帝的大婚獻上賀禮。

  捷報其實不能作為賀禮,因為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戚繼光沒那么大的本事,無端制造塞外大捷的消息,也不能決定大捷什么時候會到,甚至戚繼光本人都不能決定自己百戰百勝,影響戰爭勝利的因素實在是太多了,不確定性太大,而賀禮不能充滿那么多的不確定性。

  幸好,戚繼光還是趕在皇帝大婚前,又送上了一份捷報,讓陛下安心,前線有密云鎮、薊鎮、京營軍兵,有他戚繼光,北虜一定會安安穩穩,不會在陛下大婚的時候給陛下添堵。

  誰給陛下添堵,戚繼光負責上門添堵。

  戚繼光在應昌府的戰略極為保守,甚至連日拱一卒的營堡拓土都沒有做,只是守住了應昌這個水草豐茂的山口位置,防止北虜再次東出遼東和東夷勾結,營寨、堅城,塞外一座磚石城墻的城池在數月之間已經有了雛形。

  土蠻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那可是一片廣闊的牧區,就這樣讓大明給拿走了,損失過于慘重,按照大明營建城池和守城的本事,一旦應昌府落成,大鮮卑山山道將會永遠離開長生天的懷抱。

  俺答汗不急,他現在信佛不信長生天了,那也不是他俺答汗的地盤,俺答汗完全沒有動機和理由去做,坐山觀虎斗符合俺答汗的利益,土蠻汗用盡了全力說服了俺答汗,還有五年的所有羊毛的供應,這種實實在在的利益拿出來,俺答汗才答應了出兵協助。

  雖然俺答汗和土蠻汗會盟,俺答汗也答應了出兵,可是戚繼光在制定防守戰略的時候,卻不把俺答汗和土蠻汗看做一個整體,對俺答汗方向進行了猛攻,對土蠻汗方向進行了堅守。

  果然,俺答汗所部并沒有求戰之心,大明猛攻,這兩支萬人隊就猛退,后來干脆直接就脫離了戰場,而后土蠻汗在應昌府的土坯城墻面前,吃了個大虧,扔下了一千三百余人的尸體,選擇了撤兵。

  戚繼光沒有追擊,而是見好就收,此次出塞的戰略目的已經完全達成,戚繼光沒有選擇像第一次出塞那樣,有求勝求快之心,而是穩扎穩打,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還有的是機會出塞作戰,就沒必要那么著急了。

  副總兵、副將軍馬芳說得對,張居正和陛下,的確比他戚繼光想的還要厲害。

  挨打的人才會知道有多疼,只有對手才會清楚的知道你的強大。

  “好,好好,好呀!”朱翊鈞猛地站起身來,原地走了幾圈,連連說道,就差說一句,我大明天下無敵。

  他真的很高興,戚繼光在應昌站穩了腳跟,只要等待六月筑城結束,應昌、大鮮卑山山道、會寧衛、大寧衛、熱河衛,都會成為大明的轄區,大明在東北方向的壓力驟減。

  “這一千三百人的尸體,可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仍然追隨土蠻汗的死忠,比他過去死一萬人還要讓他痛苦,此番擊退土蠻汗,可以正式宣布,大明這次出塞作戰,大獲成功!”朱翊鈞舉著捷報,喜上眉梢。

  朱翊鈞的確不知兵,這不是什么恥辱的事兒,天底下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知兵,但是他看得懂局勢,土蠻汗都被打成這樣了,若不是有個宗主大汗的名頭鎮著,腦袋怕是早就被人摘了當球踢,這一千三百人的死,對土蠻汗的打擊極大,他想要收復應昌的想法落空,局勢會更加惡劣。

  看得懂局勢不代表著知兵,有軍事天賦,宋太宗趙光義就曾經產生過這樣的錯覺。

  一場高粱河驢車漂移,徹底把宋太宗的宏圖偉業給打的干干凈凈了,趙光義絕對是政斗的高手,政斗一定要看得清楚局勢,看不清就是死路一條,錯把政治天賦當做軍事天賦,這種錯覺要不得。

  “如此以來,大鮮卑山山道,就在我大明的掌控之中,傳旨下去,出塞作戰軍兵將帥人人有賞,每人五…每人十銀,凱旋后核發,應昌京軍銳卒,一體五十銀恩賞,加戚帥為遷安侯,加馬芳為廣昌伯,加李成梁為寧遠侯!”朱翊鈞的恩賞很是大方,一場大勝之后,銀子給足。

  這些賞錢在回京之后才會兌付,譚綸、曾省吾在兵部主事,朱翊鈞也不擔心發不到位。

  對于軍卒的恩賞,朱翊鈞向來大方,摳唆的大明皇帝唯獨在這件事上,喜歡加錢,而不是砍預算。

  該花的錢一定會花,該省的錢,一厘錢都不多余。

  大明軍在塞外大勝,京城的百姓們是能夠感同身受的,上一次大勝捷報傳入京師,可有不少人張燈結彩,甚至連青樓的娼妓都唱著戚帥北伐的戲碼。

  打勝仗,能夠鼓舞信心。

  一片欣欣向榮的繁榮盛景之下,只有一處哀鴻遍野,精紡毛呢的價格開始暴跌。

  大軍大勝本該是一劑強心劑,狠狠的扎在精紡毛呢的市場上,可這個賭場,和別處完全不同,京師內外都在開心,只有賭場的賭客們在哀嚎。

  精紡毛呢的價格在二月就已經開始反復橫跳,在十三銀每尺到十九銀每尺劇烈的波動,在捷報傳入京師,皇帝犒賞三軍的消息之后,價格立刻下探到了九銀每尺,而且還有狂降的趨勢。

  這不是技術調整,是崩盤。

  就連操盤的朱翊鈞都看不懂這個妖市,在他準備收緊精紡毛呢的出貨量時,精紡毛呢的價格再次狂飆到了十七銀每尺,算是穩住了市場。

  正如王崇古之前逃離的原因,這個帛幣市場,已經到了大漲大落的劇烈波動期,連王崇古這樣的大鱷魚都畏懼這種局面,風越大,浪越高,魚越貴,的確是這個道理,可是這風太大了,王崇古這個逐利的商人,也怕翻了船。

  朱翊鈞只能感慨一下這里面的水太深了,他這個操盤手都把握不住。

  九銀每尺的時候,有人跳了通惠河,十七銀每尺的時候,有人在燕興樓設宴款待。

  次日的清晨,三月初二,大明皇帝還有一天就要大婚的情況下,出現在午門的城門樓子上,而午門之下,人山人海,這些人都是來看殺頭的,邪祟,人人得而誅之。

  刑部尚書王崇古起了個大早,穿著朝服,坐在監刑臺上,等待著日頭緩緩升起,刑場在午門前的御街上,擺出了老遠,一次斬首七百余人,對于場地的要求還極為苛刻,在午時剛到的時候,一眾案犯被押送入了刑場。

  光是驗明正身,就花了三刻鐘的時間,大理寺卿陸光祖在刑場之間穿梭,不斷的審查著,這已經在天牢里被刑部都察院點檢過一遍,大理寺刑場是第三次點檢,驗明正身了。

  能在三次驗看下,還能貍貓換太子,把案犯掉包的,手眼通天到了這種地步,為什么不做皇帝?

  王崇古一手拿著笏板,一手提著下拜,走到了午門之下,大聲的說道:“臣王崇古領命督辦合一眾案,合一眾案首太倉王氏女王桂、太倉王氏外室男宿凈散人等,隱藏圖像讖緯妖言、燒香集眾夜聚曉散,佯修善事煽惑鄉民,臣請旨以妖書妖言罪,依大明律,傳左道異端之術皆斬,請命天誅邪祟!”

  王崇古喊完,將手中的奏疏呈送給了等待的小黃門一溜煙的跑上了城門,將奏疏遞給了馮保,馮保呈送御前。

  確認無誤后,朱翊鈞下印,坐直了身子說道:“拿去。”

  “拿去!”馮保將奏疏傳下,一甩拂塵,大聲的喊道。

  奏疏在小黃門手中流轉,而皇帝陛下的天語綸音也在一聲一聲的向下傳遞,紅盔將軍得令,向前一步,齊聲喝道:“拿去!”

  王崇古拿到了奏疏,將妖書妖言四個字寫在了犯由牌上,猛地一拋扔了出去,大聲的喊道:“奉陛下敕諭:斬!”

  劊子手們將案犯都摁在了鍘刀之下,將寫著姓名籍貫的亡命牌摘下,從懷里掏出了一把撬骨刀,插進了脊椎骨中,輕輕一轉,案犯便沒了生息,案犯在斬首之前就已經死了。

  劊子手高舉鍘刀,隨著號角聲鼓聲陣陣,在牙旗的揮舞下,應聲而落,人頭滾滾!

朱元璋很勤勉,數了數大明的皇帝,好像第二勤勉的就是崇禎皇帝朱由檢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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