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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震驚大明皇帝居然爆金幣了

  在塞外,到底擁有多少牲畜,可以成為一個肉食者?能大約等同于大明的鄉賢縉紳。

  根據墩臺遠侯的奏聞,需要三百只羊以及九十頭牛,對于馬匹的數量反而沒有要求,十五畝草場供養一只羊,或者喂飽0.5頭牛,而這三百只羊和九十頭牛,維持這樣一個牧群,需要7200畝的草場,到這個地步,可以在草原上稱自己為肉食者了。

  這樣一個牧群,能養大約六十戶人家。

  隨著大明國勢衰弱,隨著草原的環境逐漸惡劣,草原上的隨水草遷徙的游牧生活,已經逐漸演變成了半農半牧的生產方式,而這三百只羊和九十頭牛就是在這種背景下逐漸形成的標準,草原不只是放牧,也有耕種,也要修建水利,也要翻耕土地,也要種牧草。

  而這三百只羊和九十頭牛的產出,卻不是很高,因為在商貿不通暢的情況下,牲畜的唯一作用就是肉食和奶,再無其他。

  而馬匹,草原人也不喜歡養,因為養馬就意味著不能養羊、不能養牛,必然要餓死人,馬匹無法提供充足的供給生活的農牧產品,但又不得不養馬,即便是不南下劫掠中原,面對部落彼此的征伐,也需要養大量的馬,來保證自己的牧群屬于自己。

  而王崇古在塞外共計一萬兩千頃,共計一百二十萬畝草場,能夠畜養一百七十個牧群,王崇古在塞外的草場規模,是切切實實的萬戶,因為他這些牧群,的確可以養一萬戶人家。

  朱翊鈞在文華殿上,說王崇古是臺吉、是鄂拓克、是萬戶,可不是開玩笑,因為王崇古在塞外的資產,比萬戶還要多上一些。

  王崇古將這些草場,全部獻于闕下,也是經過利益權衡的,大明皇帝恩賞的永定毛呢廠的分成,遠遠數倍于這一萬兩千頃的產出。

  再多拿,實在是不禮貌了,王崇古害怕皇帝看他太有錢,直接把他給抄家了。

  而開海闊少萬文卿面對京師第二闊少王謙的時候,才會由衷的說:王少爺,太有實力了!

  因為王謙家里真的比萬文卿家底豐厚。

  闊少們面對大明第一闊少和大明第一摳門的時候,又相形見絀了,大明皇帝是真的有錢,萬歷二年起,在張居正的主持下,國帑每年都要給內帑一百二十萬銀,專供皇宮開支用度,生財有道朱翊鈞,更是把皇莊的生意做的有聲有色。

  萬文卿離開了京師,在天津衛濱海港坐船前往廣州,而隨行的還有他的同榜、同師、同鄉伍惟忠。

  沒錯,伍惟忠說話算話,跟著萬文卿選擇了當監當官去了。

  至于鄒元標,被大明皇帝扔到了應昌放馬牧羊墾荒去了,當時鄒元標要是答應了萬文卿的提議,現在三人早就一起前往廣州,享受萬國美人在側了。

  “萬兄,這這這…”一上船伍惟忠人都結巴了起來,這船居然是一條海上畫舫,伍惟忠這輩子都只聽說過這畫舫的名頭,從來沒有坐過這海上畫舫,這讓伍惟忠大開眼界,原來驕奢淫逸的生活是這般模樣。

  這畫舫里面,處處都透著一種奢靡,腳下踩著刷著桐油的柚木板,腳步聲都是金錢的優雅,美酒、美人自然是應接不暇。

  萬文卿的仕途真的不是三伏天過火焰山,哪有這樣過火焰山的。

  萬文卿則是一臉坦然,這不是他家的船,是松江孫氏的畫舫,包這么一艘船到廣州就要五千兩銀子,但是萬文卿真的花得起這個錢。

  畫舫是兼顧了舒適性的海船,少爺們才肯整天出海游玩,這就是一個鐵證,證明了大明當下的航海技術,是安全渡海,而不是在海上和風暴搏命,在安全的保證之下,出海就不再是一件走投無路無可奈何的選擇,而是一個出路。

  “鄒元標啊,鄒元標,也不知道說他什么好,他早點答應了下來,還用去應昌那種不毛之地嗎?”萬文卿看著畫舫的帆船慢慢升起,略有些留戀的看了眼這北方,他在這里考中了進士,金榜題名天下聞。

  而后萬文卿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回北衙了!這破地方,誰愛待誰待,他不稀罕!

  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到了冬春交際就刮大風,大風里全都是沙塵,冬天干燥無比的同時,還特別冷,萬文卿臉上、手上、腳上都是凍瘡。

  萬文卿是有暖閣的,但人不能總是窩在暖閣里不出來,還是要出門的,一出門,就凍傷了細皮嫩肉的他。

  鄒元標去的地方,連個暖閣都沒有,稍有不慎,就會被山林的飛禽猛獸給叼走。

  萬文卿、伍惟忠、鄒元標都有各自光明的未來。

  在萬文卿、伍惟忠、鄒元標離開了京師的時候,京師掀起了一股討論的風潮,各地雜報,開始討論張居正的心學和胡直的心學,其實這也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張居正主張人只要實踐,隨著踐行越走越遠,終究會擁有道德,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就是這樣一個道理,因為那些人生路上必然要經歷的坎坎坷坷,想要走出來,就必然要解決問題,張居正的矛盾說、公私論、勞動圖說,方方面面都透露著這種思想,有教無類的教化之功。

  而胡直則主張,良能、良行,致良知,他不認為一個無能的人可以走下去,面對人生路上的坎坷,不弘不毅餒弱之徒,哪來的勇氣面對和解決這些坎坷,無能之輩只會躲避,而不是面對,怎么可能有良行,進而有良知。

  這種辯論十分的激烈,激烈到連皇帝都被牽扯其中。

  張居正的觀點,顯然占據了上風,因為挺張派認為,大明皇帝是教化的成功典范。

  在張居正的悉心教導下,陛下顯然比沒能克終的道爺、一言不發的先帝,要好許多,英明了許多,至少大明皇帝現在每日都會參加廷議,重要國事,都會遵循一定的原則去進行處理,這種高效是大明朝前所未有的。

  張居正的奏疏中,不乏批評道爺和隆慶皇帝留中不發的奏疏,這種已讀不回,讓內閣對國事根本無法處置國事,嚴重影響到了大明朝廷的正常運轉。

  而且很多時候,不是事情非常的棘手,皇帝不愿意做出處置,寧愿在那里放著,等待時間去彌合一切的傷口,而是單純的忘記了,內閣催促之下,才把滿是灰塵的奏疏下章內閣去辦。

  而挺胡派也舉出了反例,徐階、高拱、張居正都曾經是裕王府的講學學士,徐階道德敗壞人盡皆知,先帝也是非常清楚,所以先帝登極之后,沒過多久就發現了徐階的真面目,將其罷黜回籍,高拱和張居正都在裕王府,先帝就不是特別的勤政。

  挺張派是現實,是有教無類的保守派,他們打的是皇帝陛下這張牌,挺胡派是過去,是教化不了就放棄的激進派,打的是先帝這張牌。

  朱翊鈞是很樂意這種哲學上的爭論的,思想上的碰撞,一定會摩擦出火花來,這符合矛盾說的矛盾相繼釋萬理的基本觀念,有利于大明社會意識的進步和逐漸接近社會存在。

  其實朱翊鈞本人是挺胡派,因為挺張派的論點,最強而有力的證據,其實站不住腳,萬歷皇帝本人就是鐵例。

  就像朱翊鈞習武多年,仍然是個銳卒,絕不是個悍將,更不是一個元帥,沒有軍事天賦這種事,是朱翊鈞的遺憾,也是他認可的現實。

  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朱翊鈞就從來不喜歡讓大明第十七步營地三架偏廂戰車向右三丈,那是給戚帥的征戰增加難度。

  不會打仗,但是朱翊鈞會搞后勤。

  八月初七,大明皇帝一如既往的前往國子監彝倫堂,這是大明皇帝親自授課的日子,他教的內容,還是老樣子—算學。

  大明的羊毛生意在茁壯的成長,草原上匹的數量正在穩定的減少,種植牧草的草場越來越多,十五畝草場放一只羊,逐漸可以十五畝草場可以養兩到三頭羊,全看天意的隨水而棲的草原游牧生活,正在被半耕半牧快速代替。

  草原的養殖業在快速的發展,草原人一旦失去了馬匹,就失去了唯一的優勢,機動力,大明和草原和解的真正契機,正在到來。

  而耿定向、焦竑師徒二人,對生產做出過精準定義,而他們對生產力,在草原的模型之下,做出了進一步明確的定義。

  人,改變自然的能力,就是生產力。

  “先生,胡按察。”朱翊鈞笑容滿面的看著兩個人,今天就是大明風力輿論的決戰之日,張居正的有教無類和胡直的天賦論,彝倫堂就是決戰之地。

  朱翊鈞作為裁判,發出了比賽開始的信號,辯論雙方,并不是張居正和胡直,而是國子監的監生們辯論,作為大明的明公,親自下場吵架,還是有辱斯文。

  只不過辯論的結果,讓朱翊鈞極其意外,一直占據了上風的挺張派,居然在辯論中節節敗退!

  挺胡派拿出了大殺器,胡直的三個門生!鄒元標冥頑不靈,萬文卿有恭順之心,敢為天下先尊朝廷號令,第一個報名了監當官,為天下儒生做出了表率,而那個伍惟忠則是趨炎附勢,貪圖享樂才追隨南下。

  都是一個師門之下教出來的徒弟,也是天差地別,這不正是說明了天賦的重要性嗎?

  朱翊鈞略顯無奈,萬文卿那是仕途不順就回家繼承家業,是有退路的,而且京師的窯姐們無法滿足萬文卿的胃口,再加上王謙花費了三萬兩的重金社交,又哄又騙,才把萬文卿哄騙成了萬金買馬骨的馬骨。

  論跡不論心,挺胡派在辯論賽中,獲得勝利。

  “先生莫失意,朕哪里還有五瓶國窖,馮大伴,給先生送去。”朱翊鈞看著張居正,安慰張居正,這挺胡派不愧是激進派,先插了自己三刀,吵贏了,那是理所當然。

  國窖都流向了南衙、海上,供給大明水師了,朱翊鈞最近賞賜都沒賞賜過國窖,這可是壓箱底的國窖了。

  “陛下,臣并沒有失意,大明這么大,能夠容下兩個聲音的,胡按察所言有理,臣所言亦有理,學說是可以共存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取其長而補短,為君子之道。”張居正俯首說道,他真的不是很在意這種論戰的結果,無論誰贏,都是大明贏,只要大明贏,就是他張居正贏了。

  張居正的格局,和胡直不同,胡直需要名望來進步,和儒學士們不同,儒學士們要學習社會運行的基本邏輯,張居正作為首輔太傅,他要的是大明中興。

  社會意識的進步,可以進一步指導社會存在的進步。

  “先生高義。”胡直立刻說了句馬屁,這要是吵架吵贏了,被張居正給惦記上,晚上睡覺被窩里都是張居正的刀。

  張居正作為大明帝師,要收拾他一個廣州按察,就跟玩一樣,再加上張居正作為頂級讀書人那些臟手段,胡直是生怕張居正懷恨在心,挾私怨報復。

  張居正既然當著皇帝的面說君子之道,自然不會把自己當成反面教材,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張居正現在最大的政績,不是新政,而是他培養了一個過于合格的君王,太傅自己當反面教材,皇帝豈不是要有樣學樣?

  “胡按察安心,張某稱不上光明磊落,但不是那般沒品之人,學術異見罷了。”張居正也沒有打機鋒,讓胡直細品,而是給出了承諾,不會因為這件事遷怒。

  就是夫妻也會吵架,張居正和皇帝還會有分歧,只要不是道路上的分歧,就不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分道揚鑣,胡直并不是新政的敵人。

  張居正頗為好奇的問道:“胡按察這次進京述職,所為何事?”

  入京敘職的話,胡直已經在吏部做完了,而且陛下也接見了外官,胡直還留在京師,還折騰出這么一出,著實是有些奇怪。

  “為凌部堂張目,助其聲勢,凌部堂查孔府,朝中必然攻訐極多,朝士們不敢責難陳善到午門伏闕,也不敢忤逆陛下,自然要為難凌部堂,凌部堂本就好殺人,風評極差,臣從極南而來,正是為了凌部堂清譽而來,凌部堂是個進士,是個儒學生,好仁,殺人不過是不得不為。”胡直十分確認的說道,拿出了一本奏疏遞給了馮保。

  胡直入京是有目的的,就是為凌云翼唱贊歌,而且是兩廣地面的鄉賢縉紳、勢要豪右們共同為凌云翼唱贊歌!

  凌云翼干得好,凌云翼干的對,陛下讓凌云翼在山東繼續干下去,千萬不要再來兩廣了!

  給凌云翼站臺的目的,就是讓凌云翼在山東繼續霍霍山東的遮奢戶,不要回兩廣了。

  按照大明官場一般的規矩,凌云翼這輪真的被攻訐的無地自容,是要回到兩廣的,畢竟凌云翼在兩廣干的還算不錯,凌云翼絕對絕對絕對不能倒,就在山東好好的待著!誰倒凌云翼就是跟兩廣遮奢戶為敵!

  “胡按察有心了。”朱翊鈞看完了奏疏,頗為認可的點頭說道。

  邏輯非常完整,凌云翼不是嗜殺成性,是時勢逼的他不得不殺人,因為教化行不通,胡直為了給凌云翼說幾句好話,可謂是費盡了心機。

  兩廣的遮奢戶們,真的知道怕了,他們寧愿殷正茂去拆門搬床,也不愿意碰上凌云翼這樣的兩廣總督了。

  王崇古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卻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真的是誰挨打,誰知道疼。

  八月初七,京城的論戰落下帷幕的時候,遠在呂宋的國姓正茂也收到了皇帝陛下的圣旨,宣旨的是司禮監的稟筆太監李佑恭,這個經常四處出差的司禮監大珰,乘坐著水翼帆船,從天津衛一路南下,過山東密州市舶司、過松江新港、浙江舟山、福建月港、澎湖巡檢司、呂宋密雁港、最后趕至馬尼拉。

  馬尼拉總督府,已經更名為了呂宋總督府,馬尼拉這個城市,也改名為了呂宋,只不過習慣之下,大家還叫這里叫馬尼拉,隨著時間的流逝,大明只要維持在呂宋的統治,馬尼拉這個名字就會消失。

  萬歷六年,已經很少有人把密雁叫做班思蘭了,班思蘭是紅毛番起的名字。

  “大珰這是怎么了?”國姓正茂和張元勛、鄧子龍迎旨,結果大珰下了船就在地上趴著,實在是讓殷正茂等人,摸不著頭腦。

  殷正茂只好走到了棧橋之上,準備將李佑恭扶起來。

  “國姓爺稍待,讓咱家在地上趴一會兒,有點暈地。”天使李佑恭趴在地上,不撒手,實在是天旋地轉暈的厲害。

  李佑恭連連擺手說道:“咱家總是出京辦差,去過蘭州,也去川蜀,還去過松江,這一趟不過十天的功夫,險些要了咱家的命,這水翼帆船,顛的厲害。”

  也不知道那些個海防巡檢水上飛們,到底是怎么樣適應這水翼帆船的,李佑恭每次坐這玩意兒,都要五體投地緩上很久很久。

  墩臺遠侯夜不收,海防巡檢水上飛,大明兩大情報體系,都是游走在死亡的邊緣,在閻王爺的頭上動土,閻王爺看到這些爺,也要憷三分,這些人命太硬。

  墩臺遠侯是真的辛苦,北方的冬天真的會凍死人,到了十月份時候,那冷風都是刮骨刀,一場風寒就能把人的命給拿走,三千人編制的墩臺遠侯,自景泰二年以來,在北境綿延萬里的長城上,不斷的搜集著敵情,執行著秋天放火燒荒的任務。

  海防巡檢水上飛,不遑多讓,這海上也非常非常的危險。

  李佑恭一直緩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算是能站穩,在沐浴更衣之后,李佑恭來到了呂宋總督府準備宣旨。

  “這是…”李佑恭看著厚重的總督府城門,總覺得有些怪異,這門實在是太厚了。

  殷正茂看著厚重的門說道:“一些小愛好。”

  這個門的成分很復雜,當初在兩廣拆的門和到了呂宋之后拆的門,都按在了這一個門上,看起來就格外的怪異,到了海外的殷正茂,依舊是殷正茂,拆人門廳,搬人寢床的壞習慣仍然保留。

  不忘初心。

  總督府和市政廳之前的那一組巨人與神戰斗的雕像,已經全都被拆除,換成了女媧補天、精衛填海、鉆木取火、夸父逐日、神農嘗百草、愚公移山、倉頡造字、嫘祖繅絲、大禹治水等等。

  泰西的巨人是否和神戰斗,殷正茂不太了解,可中國先賢們,的確跟天在戰斗。

  不同于大明的棱角分明,馬尼拉總督府是個文明交匯之地,這里的建筑物總是充斥著各種線條,比例恰到好處、充斥著各種幾何圖形、半圓形拱券、充滿了各種柱式構圖的要素,以穹窿為中心的建筑群,十分精美。

  殷正茂在呂宋不是受苦,這總督府的規模要比在兩廣的時候,還要闊氣數分。

  李佑恭站在總督府門廳前站定,大聲的說道:“國姓正茂接旨。”

  “臣等恭迎圣旨。”殷正茂帶著呂宋總督府的一應官員跪下接旨。

  圣旨的內容很簡單,皇帝先是慰問了異地他鄉為大明戍衛海疆的軍兵、夸獎了殷正茂在呂宋的統治合乎于道,郡下治理欣欣向榮,而后說起了和安東尼奧的交易,需要武力催收貨款。

  而這一次,皇帝在呂宋部署了三艘五桅過洋船,配套大約三十艘三桅夾板艦和數以百計的戰座船,來支持這次的行動。

  “國姓爺若是有困難,就只管明說。”李佑恭將圣旨遞給了殷正茂,這話的意思就是讓殷正茂開條件,武裝催收貨款,需要朝廷給什么支持。

  殷正茂將圣旨妥帖的收好,示意隨扈將圣旨陳列于市政廳的大堂,而后十分確信的說道:“并沒有什么困難。”

  “沒有困難?”李佑恭一愣。

  “沒有,鷹揚伯張元勛、水師番都指揮使鄧子龍,咱們在呂宋有困難嗎?”殷正茂看向了身后兩位將領問道。

  張元勛和鄧子龍十分確信的回答道:“沒有!”

  沒有困難代表著呂宋方面,將堅決執行皇帝陛下的圣命,不提出任何的條件,不讓朝廷為難。

  這是基于現實的考慮,呂宋的總督府需要大明的影響力來輻射,才能保證自己的地位,和黔國公府在云南是一樣的。

  大明朝廷一旦對呂宋產生了忌憚,不需要做別的,只需要一句禁止呂宋商舶到大明往來,呂宋總督府立刻就會失去廣泛認可和支持,各種妖魔鬼怪層出不窮,朝廷擔心殷正茂在海外,有什么不臣之心,殷正茂更擔心失去朝廷,更加明確的說失去皇帝陛下的圣眷。

  呂宋總督府的存在,是沐浴皇恩而生,沐浴皇澤而長,是陛下力排眾議賜下了國姓,更進一步的政治羈縻,讓呂宋總督府的統治變得穩定。

  不需要什么條件,皇帝劍指之處,就是大明水師踏平之地。

  李佑恭其實是帶著圣意來的,陛下給出的條件是三成,這種植園的收益三成歸呂宋總督府所有,如果殷正茂要的更多,可以提高到五成,如果還要,那就含糊其辭。

  “陛下時常對左右說,泗水伯和鷹揚伯在海外,對著大猩猩齜牙,極為無趣,生活困苦多艱。”李佑恭滿是感慨的說道。

  張居正老是對皇帝說,漢室江山,代有忠良,中國這桿大旗,從來都是這些忠良,這些脊梁骨撐起來的。

  “陛下圣恩憐憫,臣感激涕零,臣在呂宋挺好的,雖然這里是方外之地,不無趣也不困苦。”殷正茂滿是笑意的說道:“大珰里邊請。”

  方外之地的確是禮樂皆失,但不是沒有樂趣,比如鄧子龍和羅莉安,真的是沒眼去看,前幾天羅莉安不堪征伐,居然找了幫手,比如張元勛,喜歡拿著鞭子,四處執行鞭刑,殷正茂的樂趣,則是和泰西人斗智斗勇,日拱一卒的蠶食棉蘭老島。

  堪輿圖填色游戲的樂趣,對于殷正茂而言,剛剛好。

  至于困苦,自然沒有,除了熱之外,對于呂宋頂級肉食者的殷正茂而言,其他的問題,不是問題,他住的總督府,連一個蚊子都沒有,那些個土著佃奴,盡心盡力的伺候著殷正茂。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佑恭提及了種植園利益分配問題,先試探性的說出了兩成分成,殷正茂也沒有過分拒絕,就順水推舟的收下了。

  利益,是互相捆綁的不二法門,這兩成的利,是呂宋總督府把陛下意志實現貫徹該得到的,屬于武力入股。

  張元勛和鄧子龍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都比較驚訝,因為殷正茂總是反復說,不用求,好好做事,陛下自然會給。

  這老話說得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喝,你不要,皇帝真的會給?

  答案是肯定的,吝嗇如陛下,也是給了呂宋地面兩成的厚利。

  李佑恭本來就拿兩成出來做試探,給了討價還價的余地,結果殷正茂還是沒有討價還價,李佑恭放下了酒杯,左右看了看,用恰好四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陛下知國姓爺辛苦,特地囑咐,再拿出一成來,給國姓爺,國姓爺人在海外,用錢的地方海了去了,朝中大臣喋喋不休,國姓爺勿慮,陛下和先生在朝,賤儒們翻不出什么浪花來。”

  張元勛和鄧子龍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端起了酒杯說道:“大珰,喝酒喝酒。”

  只進不出的貔貅,居然也有爆金幣的時候!

  實在是讓兩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浪里白條驚駭不已。

  別說他們沒見過,大明朝誰見過這場面,那可是三成利,陛下說給就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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