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祖文皇帝任命了大明第一任海外總督,呂宋總督許柴佬,而后成祖文皇帝攻打了安南,并且將安南變為了交趾十三司,這是成祖文皇帝的開海戰略,兩條腿走路,以一種鉗形攻勢,環抱了萬里海塘。
與此同時,在萬里海塘設立了十幾處官廠,這些官廠涉獵極多,主要是造船,目的就是將萬里海塘的物華天寶帶回大明。
這些海外官廠,和泰西設立的殖民地是有本質的區別,因為海外的官廠,會給當地帶來更多的收益,而殖民地,只是簡單的朘剝,沒有任何的反哺。
成祖文皇帝是極為成功的,成祖皇帝還在的時候,呂宋在大明的管轄范圍之內,許柴佬在永樂二十二年病故,而交趾十三司在成祖文皇帝龍馭上賓之后,也脫離了大明的統治。
大明的開海戰略,除了沒有組建數量堪稱恐怖的艦隊南下西洋之外,基本戰略,也是踩著成祖文皇帝踩出的腳印在走,這也是朱翊鈞沒有讓鄧子龍帶著大明軍兵冒險,前往新世界貿易的原因,成祖文皇帝已經踩出了深深的腳印,大明可以追隨祖宗榮光,繼續前進。
海陸并舉,為大明新政的基本路線,而當下的側重點,仍然在海外,所以對北虜,大明主要是以各種經濟手段增加羈縻。
大明在陸地的擴張,無論是朝廷還是皇帝,都傾向于和解,即便是最激進的譚綸,也沒有在宣府一聲令下選擇開戰。
三娘子認為自己抓住了大明朝的弱點,那就是好面兒,只有草原人老老實實的生活,不劫掠邊關,三娘子沒事入京給皇帝磕個頭,大明沒有興趣、也沒有精力非要頂著塞外日益下降的溫度,跟北虜死磕。
三娘子是對的,大明的確好面兒,三娘子如果真的一直有這么恭順之心,而且在俺答汗死后,成為唯一的統治者的她,還這么恭順,大明便不會主動出塞。
而且大明不喜歡打仗,不喜歡打仗不是一種缺點,是一種高道德。
善戰者服上刑,打仗是要死人的,每一個死去的軍兵、每一個被兵禍殃及的百姓,都是父母的孩子,都是孩子的父母,打仗是尸山血海,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和解是當前的主要趨勢,三娘子每年至少三次入京朝貢,其實目的就是進京磕頭,維持大明朝堂和解的聲音。
而現在,和解的進程被卡住了,三娘子想更進一步,可是朝臣們不同意,而且是非常反對。
就連曲則全的海瑞,都來到了西苑御書房,尋找到了陛下,責難陳善。
理由,則是英宗皇帝在草原上的兒子,朱大哥子。
朱翊鈞還真的知道這件事。
朱祁鎮在草原上的生活,得益于朱祁鎮的親兒子朱見深在編纂英宗實錄的時候,沒有完全隱沒朱祁鎮被俘的經歷,得以管中窺豹,朱祁鎮在草原時,身邊跟著一個叫摩羅的女人,也先說這個女人是他的妹妹,后來還生了個孩子,取名為朱大哥子。
朱祁鎮奪門之變后,忠國公石亨在大同,將摩羅和這個孩子全部奪去,且盡殺其媵,石亨將這個女人和孩子全都殺死了,后來忠國公石亨就以謀反罪名下獄,最后瘐死,忠國公的公爵位也被褫奪。
種種史料都證明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冤獄,石亨既沒有任何謀反的實際行動,也不具備任何謀反的意圖,更沒有謀反的實力,而石亨可是有從龍之功,奪門之變中,石亨可是參與奪門的武將,朱祁鎮和石亨為何決裂,大抵和這個摩羅、朱大哥子的死,有極大的關系。
一個殺了皇帝女人和皇帝兒子的武將,的確有必死的理由了。
海瑞無法證明這些事兒,但是他確信,若是三娘子真的乞到了龍種,日后必然引起紛爭,戚繼光可是大明的大將軍,若是因為這種事兒,晚節不保,那不是海瑞想要看到的。
“海總憲所言,朕已知曉。”朱翊鈞看著海瑞,這個回復有點像批閱奏疏時寫的那句,知道了。
對于老朱家的丑事,君臣都不宜過多的談論,但是禮部和科道言官的反對,必須回應。
朱翊鈞看著兩位臣子,思索了片刻說道:“朕只是接見而已,照往常慣例即可。”
塞外漢王,是親王,也可以是郡王,大明的王府,早就失去過了國初建藩的意義,只剩下了政治象征這最后一個作用。
建文年間,建文君削藩,永樂年間,朱棣也削藩,甚至劇烈程度超過了建文君,但是朱棣沒有殺人,而是建立了更多的藩禁,在漢王造反之后,藩禁進一步收緊,但凡是無詔出王府,就會招致訓斥。
藩禁一直持續到了明末,崇禎九年,阿濟格入寇京畿,天下震動,唐王朱聿鍵不顧藩禁,帶兵勤王,被廢為了庶人,關在了鳳陽高墻之內。
藩禁,大明快樂養豬計劃,在藩禁之下,親王也好,郡王也罷,能做也只能做一件事,那就是享樂。
“潞王甚喜萬國美人。”朱翊鈞還是把自己的計劃跟重臣們講明白了,這是朱翊镠本人的期許,也是大明皇帝朱翊鈞想到的辦法,更是國朝需要,漢王建藩塞外,是王化的一個重要步驟,朱翊鈞沒打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算放棄,他不準備自己來,而是讓潞王來。
“陛下圣明。”萬士和重重的松了口氣,他面色凝重的拿出本奏疏,遞給了馮保,轉呈了陛下。
“臣年邁多病,吏部多事,臣老邁昏聵,懇請陛下放歸依親,回籍閑住。”萬士和甩了甩袖子,事情辦完了,就該致仕了。
萬士和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個諂臣,陛下沒有明確圣意的時候,萬士和如此激烈的反對,就已經失去了立根之本,失去了繼續留在朝堂的必要了,失去了作用的他,繼續留下去就是惹皇帝生厭了。
哪個皇帝愿意不受控制的臣子?萬士和這次的舉動,多少有點叛逆了。
朱翊鈞拿過了奏疏看了看,拿起了朱批畫了個叉,搖頭說道:“萬太宰為朝堂重臣,責難陳善本為廷臣職責所在,食君之俸,忠君之事,報國為先,明明無病,何談致仕?坐下說話吧。”
“啊?”萬士和有些糊涂,他站了起來,坐在太師椅上,還有點懵,陛下居然不生氣嗎?
萬士和在朝中根基不深,他就是仰賴圣眷,才能在吏部尚書的位置上穩穩當當的坐到現在,否則虎視眈眈的晉黨和張黨,早就把他給拉下去了。
“朝堂之上,可是一天都離不開萬太宰啊,缺了萬太宰這樣的人物,居中溝通斡旋,咱大明朝堂,早就斗的你死我活了,朕仍仰賴愛卿,此事本為小事,不必多言。”朱翊鈞看著萬士和,再次鄭重的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沒有生氣,萬士和仍然是大明最堅定的帝黨,他朱翊鈞親自認可過的。
這段話的意思非常明確,你萬士和仍然是陛下欽定的帝黨。
萬士和可是朝堂的萬金油,能夠自由出入全楚、全晉、全浙會館的萬士和,可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海瑞其實也萬萬沒料到,陛下就這么十分輕松的妥協了,他其實做好了準備,嘉靖年間他罵嘉靖皇帝,隆慶年間他罵隆慶皇帝,萬歷年間,他也可以罵陛下,他本來準備了長篇大論,從多個角度去闡述,一個皇帝的孩子流落草原對大明的危害,從寧王府內遷開始談起,好好講道理,陛下聽也好,不聽也罷,海瑞都要說。
但是他準備的全部落空,根本沒有太多的發揮空間,陛下直接就答應了,而且承諾了不會發生。
陛下的承諾,一諾千金,從不食言。
海瑞和萬士和離開了御書房,走著走著,萬士和忽然開口說道:“海總憲,咱們都想錯了,陛下,或許本就無此意,下詔接見,也不過是接見罷了,是為了表明朝廷繼續支持三娘子的態度,而不是真的要生個草原皇子出來。”
海瑞點頭認可了萬士和的想法,他們的確是小題大做了,把陛下的圣旨過分理解了,他搖頭說道:“的確是我們錯了,陛下本就不熱衷此道,我其實最低的期許,是陛下堅持,那就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三娘子被臨幸了,就走不了了,她得留在大明。”
嫁過人不是問題,歷朝歷代,嫁過人之后,甚至還有做太后的,甚至是臨朝稱制,比如宋仁宗時的太后劉娥,就嫁過人,不還是做了太后?而且一直到死,都沒讓宋仁宗親政,甚至連宋仁宗的親娘是誰,都沒告訴過宋仁宗。
大明皇帝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人物,既然陛下不計前嫌的把人給收了,既往不咎,過去的就不論了,但是以后呢?那三娘子在草原上無論何種地位,就只剩下一個身份,陛下的女人,無論如何她都回不去,她的孩子包括她本人,只能留在大明。
三娘子的風評不好,比較放蕩,任由她回到草原,陛下豈不是和俺答汗一樣,真的是草原王了?!
宋徽宗和周邦彥在名妓李師師那兒做同道中人,為了一個妓女爭風吃醋,那是亡國之君的做派,陛下可是勢要大明再興的英主明君。
幸好,事情完美解決了。
朱翊鈞其實對三娘子索求龍種之事,就一個想法,那就是三娘子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朱翊鈞答應,朝臣們捏著鼻子認了,三娘子還能帶球逃跑?就是三娘子跑到泰西去,大明朝也得把人抓回來。
張居正其實一直在密切關注此事,甚至連三娘子的住處都安排好了,沒錯,張居正對此事的態度是堅決支持陛下的一切決定,胡鬧就胡鬧點,多大點事兒!陛下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胡鬧才是正常,如此老成,那才是張居正需要憂慮的事兒,叛逆期到了,朝臣越反對,陛下就越要做,這完全合情合理。
在萬士和與海瑞離開之后,張居正差人去問了萬士和后,立刻選擇了到西苑覲見去了。
“陛下,其實沒什么,陛下要是想,也不是不可以。”張居正跑到西苑覲見,就是告訴陛下,可以胡鬧,沒必要約束自己,三娘子不在草原了,再扶持一個和解派的代表就是,朝臣們反對,那就壓下去就是。
沒必要受委屈,陛下為了振奮大明如此辛苦,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人受了委屈,心里會擰出疙瘩,一旦陛下心里擰出了疙瘩,再想解開這個疙瘩,那是難如登天,在一切圍繞帝制進行制度設計的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大明,就會出大問題,陛下到現在心里都擰著一個無論如何都解不開的疙瘩,那就是對文臣的偏見。
陛下不信任除了他張居正以外的任何文臣,從來如此。
多大點事兒?張居正兜得住!
明攝宗張居正一如既往的寵溺皇帝陛下。
“先生,坐坐坐。”朱翊鈞滿臉的笑意,搖頭說道:“本就是可有可無,朕接見忠順夫人,也是表達對忠順夫人和解的認可,等到镠兒大婚后,給他塞個海拉爾便是,說起镠兒,朕就來氣,這混小子,其他事都極為懶散,唯獨習武之事,格外熱忱,朕還以為他有建功立業之雄心,根本不是!”
“草原的烈馬,還是在草原上奔馳為宜。”
三娘子是草原上的海東青,那就在草原上飛翔,把翅膀折斷,豢養在鳥籠子里,那她就失去了天空,大明不是草原,她作為俺答汗的夫人,仍然可以東奔西走,可在大明,絕無可能了。
朱翊鈞對三娘子極為欣賞,這份欣賞是基于政治人物對政治人物的欣賞,三娘子能數年如一日的踐行她的政治主張,將和平帶回草原,是她對政治許諾的實踐,如果站在草原人的立場上,三娘子的確是個英雄人物。
“陛下圣明。”張居正聽聞陛下真的無意于此,便也沒有再過于堅持,他支持陛下的一切決定,他現在的職責是擁護。
朱翊鈞以為張居正會堅決反對,可他的態度出乎朱翊鈞的預料,結合小鐵路通到北土城之事,朱翊鈞疑惑的說道:“先生倒是越來越縱容朕了,這讓太后知道了,怕是要降懿旨怪罪先生了。”
張居正端著手,略有些嚴肅的說道:“陛下,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弊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圣人抱一為天下式。”
“這天下事兒,過分苛責,吹求過急,都會出問題的。”
這段話出自《道德經》,中庸之道,可不是儒家獨有。
道理張居正明白,歷史上,他對萬歷皇帝就有些過分嚴苛,吹求過急了,最終導致萬歷皇帝對張居正心懷不滿,這也直接導致了萬歷皇帝在張居正死后清算了張居正。
現在,陛下踐行大道之行,旁支末梢,不必過分要求。
朱翊鈞看向了堪輿圖,目光凝聚在宣府大同,平靜的說道:“這小鐵路極好,若是有一條能通往宣府大同,咱們大明何懼北虜?”
北宋從建立到滅亡,一直在謀求收復燕云十六州,大明的京畿是燕云十六州,是燕,宣府大同也是燕云十六州,是云,大同府古時是云中君,是云州。
燕云十六州對中原王朝有多么多么重要?得燕云者始得天下。
沒有燕云十六州,廣袤的華北平原就始終處于北虜的鐵蹄之下,在北宋初年,宋太宗趙光義見無法收復燕云十六州,只好大量遷徙華北平原上的百姓,在華北平原上四處挖坑填湖泊,白洋淀,就是那時候挖出來的,為了防備鐵蹄南下,北宋三易回河,反復折騰黃河這條地上河,弄的沸反盈天,百姓苦不堪言,北宋朝廷拒敵的主要策略,就是妄圖以水帶兵阻攔鐵蹄。
大明北方冬天會上凍的,完顏宗望只用半個月的時間,就從燕山府(北京)打到了開封府,戰術是跳蛙戰術,不攻擊城寨,直逼北宋都城。
最后北宋也滅亡于北虜南下,金國完顏宗翰、完顏宗望南下,俘虜宋徽宗和宋欽宗,北宋滅亡。
沒有燕云十六州,就等同于終日生活在恐懼之中,胡人可以從華北平原南下,可也以從大同南下,直逼太原,太原城破,則天下亡。
自從石敬瑭將燕云十六州獻給了契丹人之后,自此長達四百三十二年的時間,燕云之地,皆在胡虜之手。
洪武元年,徐達、常遇春,攻破元大都,盡克燕云之敵,自此燕云之地,再歸漢人之手。
燕云在手,才能稱自己為中原正朔。
但是燕云之地,又因為太行山山脈和燕山山脈交接處,以內三關,即居庸關、紫荊關、倒馬關,分為了山外九州和山內八州,亦稱山后九州和山前八州,太行山和燕山交匯,讓山內很難馳援山外。
如果能修一條馳道,從京師到宣府,內外溝通,北虜將會徹底失去機動優勢,大明京營可以在三天內馳援到宣府,五天內馳援到大同,給俺答汗吃上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襲擾邊關。
從京城到宣府(張家口)這段鐵路,在后世也是中國的第一條自己的鐵路,詹天佑的京張鐵路。
這條鐵路的意義就在于,俺答汗膽敢再跳,朱翊鈞就能打的他親媽都不認識。
這條鐵路的意義就在于,一旦修通,就再也沒有晉黨,晉商再也不敢左右橫跳了。
大明朝廷將加強對西北的控制,到那時,大明心心念念的河套,才有徹底收復和統治的可能,那時,河套,才算是真的回來了,因為河套處于大明京營快速投射、快速反應的范圍之內。
“很難,但必須要做,五年、十年、一百年也要做。”張居正看著堪輿圖,目光閃爍著堅毅,一旦他決定要做的事兒,他一定會做成,一本章未完,繼續左滑閱讀 如當初他從四處游玩再回到京師,要大明振奮的意志。
張居正站起身來,走到了堪輿圖前,點在了地圖上說道:“再有一條到遼陽,到撫順,到奴兒干都司,到永寧寺!”
奴兒干都司,成祖文皇帝在永樂年間設立,在黑龍江的出海口,一直到萬歷六年,奴兒干都司下轄衛三百八十四,所二十四,驛站七,寨一,統稱三八四衛,相比較永樂年間的一百三十衛,增加了二百五十四衛所驛寨。
一直到萬歷六年,大明一直沒有放棄過對奴兒干都司的統治,而且一直在加重對奴兒干都司的軍事羈縻,直到萬歷四十七年,薩爾滸之戰,大明大敗,才失去了奴兒干都司。
張居正的意思是,再修一條馳道到黑龍江的出海口,李成梁就絕對不可能擁兵自重,大明朝廷和李成梁都可以體面。
李成梁在張居正眼里,依然是割據一方的軍頭,仍然有擁兵自重、弛防徇敵的可能,即便是李成梁真的聽調又聽宣,一副大明忠骨的模樣,大明皇帝讓他進京,他就進京來,讓他打誰,他絕不含糊,但他很有可能成為大明的安祿山。
“善。”朱翊鈞沒有吹求過急,甚至沒問張居正打算什么時候做,怎么做,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張居正是朱翊鈞的太傅,君臣十分相似,重信守諾,說到一定會做到,說殺你全家,剩一根蚯蚓都是食言。
鴻臚寺卿陳學會將陛下的打算告訴了妾室,三娘子的妹妹到了四夷館,見到了三娘子。
“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三娘子得知了皇帝的意志后,略顯有些頹然,大明皇帝不在意,她也強求不得,她的確想要個孩子,但她現在的身份,孩子的父親,必須要足夠的尊貴。
陛下不肯,她就只能絕了這個心思。
至于潞王朱翊镠?一個小屁孩罷了,給潞王塞個海拉爾,草原明珠就是。
“姐姐,夫君說,姐姐思慮不周,所圖之事,未曾顧忌彼此體面。”妹妹有些不理解的問道。
三娘子訝異,眉頭緊蹙的說道:“彼此體面?俺答失了體面,大明也失體面不成?”
三娘子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大明朝廷也會失了體面,因為她被臨幸了,大明就勢必要給她一個身份,那大明皇帝作為大明君父,豈不是奪了臣子順義王的妃子?
上一個這么干的還是唐玄宗李隆基,老扒灰,搶了兒子壽王李琩的兒媳婦楊玉環!
大明也有自己的國情,這么干,確實是有些胡鬧了。
萬歷七年五月初七,三娘子在文華殿覲見,朱翊鈞表示了對和解的支持,并且做出了恩賞,希望三娘子一如既往的發揮她的作用,代表北虜內部的和解勢力,繼續持續推動大明和北虜徹底和解,同時表示大明朝廷對俺答汗與土蠻汗之間的戰爭高度關注,重申了大明的立場,希望雙方能夠死磕到底,打出風采,打出水平。
三娘子表示會作為和解勢力的代表持續推動和解,同時恭喜大明皇后有了身孕,三娘子說:皇嗣是大明的國本,皇后有了身孕代表大明頂層的穩定有序,北虜和解勢力也希望看到大明的穩定帶來的政策的延續。三娘子著重提到大明朝廷對右翼諸部的施壓,引起了諸多不滿,希望大明能夠履行承諾,在收到‘賀禮’之后,能夠不再軍事支援土蠻汗。
三娘子代表個人表示了她自己的對龍種的羨慕。
“敲詐勒索就是敲詐勒索,忠順夫人太客氣了,希望忠順夫人回到草原之后,一切順遂。”朱翊鈞在接見的最后,再次直言不諱,什么政治施壓,分明就是敲詐,朱翊鈞大方的承認了。
對于皇帝不要臉這件事,三娘子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陛下一直是這樣的人,有話直說。
“陛下,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個墩臺遠侯們,就很奇怪,按理來說,他們在刀尖舔血,性情應該暴戾無比,可是我觀夜不收歷年所為,并無過多的窮兇極惡。”三娘子發出了自己的疑惑。
就很奇怪,墩臺遠侯夜不收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搜集情報,本該是窮兇極惡之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才是,但這么多年了,除了朝廷賦予的燒荒任務之外,墩臺遠侯真的是在收集情報,他們就像是一個個幽靈在草原飄蕩一樣,并沒有做出太多的惡事。
當然也有個別的例外,但三千人的編制,一百七十余年,出幾個個別的案例,也很正常,這些夜不收們,絕對不是惡貫滿盈。
朱翊鈞思索了片刻說道:“因為他們的身后,是家。”
“家…”三娘子重復了一句,重重的嘆了口氣,草原沒這個概念,天為被、地為床,逐水而棲,四海為家。
“臣妾告退。”三娘子再次五拜三叩首,離開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皇帝,陛下的模樣是極為周正的,若是能喜結良緣,這后人無論是個皇子,還是個公主,都是極其好看的。
奈何,奈何。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三娘子看陛下也在看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一席夏風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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