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興樓的格局和別外是不同的,比如這包廂就顯得比別處更加大氣,徐恒和孫等人之間的對話,其實聲音并不大,傳不到隔壁的包廂之中,奈何這墻壁之間另有玄妙,幾個宦官在夾層站著,將每一句話記錄了下來,而后送到了天字號包廂之內。
隔墻有耳,物理意義上的。
朱翊鈞看到了孫玄和徐恒的對話。
“周姑娘可知咱大明的海稅幾何?”朱翊鈞看了一點,孫玄那一句針對殷正茂查抄歸雁灣私市的豈有此理,已有取死之道,孫玄和徐恒是不同的,徐恒的爹是前首輔,但徐恒沒有任何功名在身,但孫玄是萬歷五年的進士,是大明官僚制度之下的官僚,但他的立場卻不是站在朝廷這一方這就是取死之道,即便是歸雁港私市,和孫玄沒有瓜葛,那孫玄日后做事也會越走越偏,最終走向毀滅之路。
周仃芷聽聞黃公子的問題,思索了一番才開口說道:“百值抽六,雖然家父離去,但還有些余財,家兄雖然沒有功名,家里有些海貿的買賣,這個稅賦不算重了若是換成紅毛番,過港就抽三成,這也是很多遮奢戶們對水師振武支持的原因。
周仃芷回答要表現自己的家世仍然不俗,要表現自己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么都不懂的閨中弱女子,要表現出自己的見識來,給自己加分,爭取把自己給嫁出去。
蓬萊黃氏海商出身,詢問這些,絕不是無的放矢。
“姑娘見識不凡,京師距離江西幾千里遠,京師的事兒,江西大抵是不知道的,所以,姑娘若是回到江西吉水,未嘗不會有一段好的姻緣。”朱翊鈞聽聞,對周仃芷的話表示了認同。
不是所有東南遮奢戶們都反對開海,甚至有一部分支持大明水師振武,為的就是水師把關鍵的港口控制在大明的手中,以享受6的關稅。
夷狄的港口,動輒三成四成的稅賦,還有打家劫舍,這種惡劣的營商環境,不利于海貿。
在廣袤無垠的大海上,大明水師控制的區域,都是高安區,到了大明水師能夠觸及的地方,海寇銷聲匿跡,商舶不必張弓填藥,彼此也能打個招呼,而不是劍拔弩張,在千里鏡中看到,就趕緊避開,防止生亂。
“唉。“周芷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既然要見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有個拖油瓶,我回吉水,帶不走這拖油瓶,我不回吉水,就只能給人做個妾室了。
二十四歲的娘,十六歲的女兒,這個女兒的確是個拖油瓶,周仃芷回江西吉水就是要重頭開始,那這拖油瓶就只能留下,她一走了之自然可以,那拖油瓶真的無依無靠了,日后如何生活?
朱翊鈞又接過了一張紙,看完之后,才開口說道:“可以放下她,你也說了,拖油瓶罷了。”
她爹死在了邊野,她娘悲憤去世,她哥軟弱,她嫂子刻薄,投奔到了我家,既然當初,我因為自己的事兒,把她認下,自然是要管到底,既然公子對拖油瓶不喜,那就沒得談了。”周仃芷揉了揉眉心,若不是這個拖油瓶,她早也嫁人了,但是讓她不管,終究是狠不下這個心。
周仃芷打算走了,就像前幾次相親不成一樣,這蓬菜黃氏這些年,因為開海,名聲極大,家里金山銀山,周仃芷自然是樂意的,以色娛人,面前這公子,樣貌、氣質俱佳,當得起君子如玉渾然天成,黃公子顯然是打小習武,那一身的腱子肉,到了床第之上,恐怕她這田,要被耕壞她想嫁人,但是扔下拖油瓶,她不肯黃公子大抵也是父母之命,過來見一面,對她興趣不大,這一會兒功夫,就看了四張紙,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兒,但顯然不是很在意她的去留朱翊鈞對周仃芷還是有些興趣的,劉夢姝、李錦是李太后選的,樣貌沒的說,但是身段就不如細支結碩果的王天灼了,周芷這身段,總結起來,就很潤。
朱翊鈞又將紙張遞給了馮保,繼續說道:“那個孫玄,就在隔壁,姑娘對他何等看法?”
“哪有少女不懷春,聽他幾句酸詞,自然是喜歡的,后來他娶了別人,就是恨,恨不得殺了他,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恨他耽誤了我這么些年,可這日子長了也便是淡了,自己蠢罷了。”周仃芷抬起的屁股,又坐下,既然公子想談,那就繼續談談便是,她選擇了實話實說。
“姑娘看得通透。”朱翊鈞對著馮保說道:“傳菜吧。”
恨也是愛,恨和愛看似對立存在,但其實恨和愛,都是在意,這就是統一的地方,周仃芷顯然對孫玄不在意了,不在意,自然沒有恨。
朱翊鈞不喜歡周仃芷心里住這個人,哪怕是兩個人成不了,孫玄那種貨色,不值得惦記。
這一吃飯,周仃芷就呆了下,這蓬萊黃氏的確是個暴發戶,可是規矩一點都不少,這還有專門的奢員嘗菜,奢員是專門嘗菜的閣奴,每一碟菜傳到,都會夾菜放到碟子上,張宏和另外一個宦官,開始嘗菜,要等半刻鐘無事后,才能開宴“聽說山東女子不上桌,可是有這個規矩?”周仃芷坐穩之后,等待奢員試菜,疑惑的問道。
朱翊鈞聽聞,思索了片刻,略顯無奈的說道:“山東兗州衍圣公帶起的風氣,夫子都沒這個規矩,這衍圣公規矩比夫子的規矩還大,衍圣公沒了,這種規矩,慢慢就沒了,移風易俗,哪有那么簡單凌云翼盡力了,可是衍圣公府的存在時日已久,移風易俗,只能慢慢來了。
朱翊鈞在吃飯,也一直在看傳來的紙條,對隔壁的交談,一清二楚,他偶爾略顯一些疑惑徐恒帶來的人都是西土城遷徙來的遮奢戶,這些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錢,而且家里多數都和海貿沾邊兒,而孫玄帶來的都是翰林院的翰林、進士以及國子監的監生。
“這今歲起,朝廷不停的增設海防巡檢司,這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徐恒的話引起了共鳴,所有人都對朝廷管的太寬,滿腹的牢騷,比如這萬歷元年起的生絲禁令,就讓遮奢戶非常反感,以前還有偷偷往外賣的,但隨著海防巡檢的完善,想要違禁的代價越來越高“朝廷抽分百值抽六,真的很多嗎?”姚光啟的弟弟姚光銘低聲問道。
姚光啟現在是海帶大王,雖然和姚家沒什么關系,但姚光銘總覺得朝廷抽的稅真的不重,百值抽六,大明皇帝擱這兒做慈善的嗎?
所有人看向了姚光銘,姚光銘只好端起酒杯賠罪,這話的確不該問。
“那泉州趙氏的根基也在海上,今天,咱們就定下個調,這私市還辦不辦了?”另外一個西土城弟子開口問道,都是生意人,現在違法的成本已經高于了獲得利益,為了這百值抽六的稅,不至于犯險,孫玄擦了擦嘴說道:“要弄,要是不弄,朝廷突然一紙禁令,片甲不下海,又該如何是好?”
大明的禁海從洪武六年起,一直執行到了降慶二年,才有了降慶開海事兒,大明朝廷,或者更加明確的說是大明皇帝一旦一紙禁令,官船官貿,想要把海貿厚利,完全攏到自己手里,那遮奢戶們海貿生意如何是好?
朝廷現在,聚斂興利,再加上那位爺又貪婪成性,現在先生在朝,那位爺還不會太過分,先生若是沒了,恐怕這禁海令就到了,別忘了,大明水師可是在那位爺手里牢牢的攥著。“孫玄把話說的十分明白了,那位爺就是當今陛下了姚光銘又弱弱的說道:“可是,那位爺說話算話啊,這七年來,說過的話,沒一句落到地上。”
“總不能指望爺良心吧。”徐恒立刻反駁道,良心這東西,他們遮奢戶都沒有,指望天底下最大的遮奢戶皇帝陛下有良心,有信譽,這不是奢求嗎?
姚光銘只是嘟囔了幾句,國失大信,人心啟疑,權力由上而下、亦由下而上之類的話,引起了大家嗤笑后,姚光銘只能連連舉起酒杯致歉“姚公子是不是讀矛盾說了?”孫玄看著連連致歉的姚光銘想到了一個可能姚光銘點頭說道:“是,家兄年中回來的時候,囑咐我讀一下。
少讀點那些異端學說,那就是張居正蠱惑那位爺的妖言罷了。”孫玄搖頭,矛盾說那玩意兒多少有點邪門,讀過和沒讀過的人,看待問題的方式,完全不同,孫玄就不讀,所以他不去當監當官,也考不過官考選,孫玄一直在四處尋求門路,可惜,吏部的權力都在張居正手里攥著。
孫玄對張居正是有些不滿的,自己吃飽,連口湯都不給別人剩“謝孫兄提醒。”姚光銘趕忙說道“這個私市還要搞,但是現在大明水師兵強馬壯,要搞,得去水師到不了的地方。”徐恒發現大明治下的私市根本做不大,大明水師必須存在,因為海上有海寇有土著、有倭寇還有紅毛番,但是在水師治下,私市根本沒有任何生存的空間,即便是云集起來,也是被朝廷一鍋端“氣煞我也,這次損失如此之大,那殷正茂都去了呂宋,還是朝廷的狗!”孫玄一拍桌子,多少有點想不明白,殷正茂的做法,可謂是把事做絕,一點余地都沒有。
可是,大明水師到不了的地方,不安全啊。”姚光銘又是弱弱的說道,他想要表達自己的意見,因為他覺得這幫人說的不對,哪有好事都被自己占了的道理,又不想交稅,又想安全,這不符合矛盾說的基本觀點,矛盾相繼。
挑光銘覺得今天來的人,看待問題都很片面,比如孫玄說殷正茂是朝廷的狗,姚光銘就覺得不對,站在殷正茂的立場上,不把事情做絕,他呂宋總督府離了朝廷的支持,那紅毛番卷土重來,殷正茂如何應對?
看問題,不能只看自己的利益,得多方面考慮,再做出決策。
矛盾說,是一種朱翊鈞和張居正在思想碰撞之下,產生的一種模因污染,一旦接觸,就會變得古怪起來姚光銘就是那個古怪的人,他點出了徐恒這句話里的根本問題,水師到不了的地方,非常危險。
反正死的也是些走投無路的窮民苦力罷了。”徐恒面色漲紅,仍然嘴硬了姚光銘愣愣的問道:“可損失的銀子,是咱們自己的呀。”
孫玄有點累了,徐恒有點后悔,就不該請這個姚光銘來,他們老姚家年輕這輩兒都長歪了,可是姚光銘的話,還是把所有人都提醒到了,死的的確是窮民苦力,受損失的卻是他們這些遮奢戶。
“這私市的事兒日后再說,反正泉州趙氏帶頭,被砍頭的也是他們,跟我們沒有什么關系。我們又不是主謀,那位爺總不能把我們這些人一起砍了吧。“孫玄擺了擺手,略過了這個話題。
徐恒用力的盯了姚光銘一眼,才開口說道:“說下一個事兒,建船廠,船廠不是說建就建的,一個船廠最少得三四千的工匠,上下各行各業,均有涉及,想要做成,得咱們齊心合力,這家有船板,那家有鉚釘,再一家有桐油,得齊心合力才能成。
姚光銘又想說話,但是被徐恒的眼神逼退,姚光銘其實十分贊同徐恒的說法,建船廠,姚光銘雙手雙腳贊同,他們家是桐油大戶,供應朝廷五大造船廠之余,還有很多、即便是姚家有秘法保存桐油,可以讓桐油使用時間從三個月,延長到兩年,但還是賣掉的好。
這秘法其實朝廷也知道,就是密封和加幾片,就跟桃葉防蟲一樣,原理不詳,管用就行。
徐恒不讓他說話,他只好閉嘴,前段時間松江府巡撫汪道昆寫信給姚長興等人,明年造船廠又要增產,姚家決定再建四個桐園,這可是朝廷的大單子,大大的肥肉決不能丟了。
建船廠這個事兒,倒是引發了熱烈的討論,船,一個漫長的產業鏈,上下游可以養活許多人,關鍵是建好了船,就得有貨物去海貿,這又是涉及到了無數的產業鏈,涉及到了千家萬戶的營生。
朱翊鈞這邊極為安靜的用膳,菜不是很多,兩個人的飯菜,四菜一湯,再加上一些干糧,這些菜都不算昂貴,但葷素搭配,做的極為精美,一道紋絲豆腐羹,讓周仃芷大開眼界,那豆腐絲能切成那樣,可見刀工精湛。
“吃好了?”朱翊鈞漱口后,擦了擦嘴,笑著問道。
“謝公子款待。”周仃芷趕忙說道,黃公子吃的實在是太講究了,黃公子不說話,周仃芷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我家規矩大,這拖油瓶咱也沒什么好辦法。“朱翊鈞說明了今日相親的結果,這很潤的周仃芷他很喜歡,但是那個十六歲的女兒,就有些問題了,大明真的沒這個祖宗成法。
“我是很喜歡公子的,終究是有緣無分了。”周仃芷極為遺憾的說道,她真的很喜歡這個黃公子,即便是做妾室,以蓬萊黃氏的家底,她也吃不了什么苦。
可越是大戶人家規矩就越多,可是小戶人家,周仃芷自己可以吃這個苦,可是這個閨女,多少有些麻煩。ŴŴŴ.23sk
“這是一千銀,姑娘不顧清譽養了忠烈后人七年,是姑娘該得的。”朱翊鈞讓馮保拿來了早就準備好的銀幣,一個木箱被抬了上來,一千銀62.5斤,這重量,可不是周仃芷能提得動的,箱子里是打開的,里面是一排排的紅綢包裹的銀幣,引人奪目。
真金白銀的沖擊力比銀票要強得多,周仃芷呆滯了下說道:“公子要是要了我我就要了這銀子,公子要是不要,那便算了。”
“忠烈之后,應該的,也不能讓姑娘白來不是?”朱翊鈞擰開了自己的水杯,笑著說道:“姑娘不用怕麻煩,咱差人給你送府上去。”
周仃芷在周府的處境不妙,拿走了銀票,也拿不到銀子,朱翊鈞差人去,其實就是給周仃芷撐個腰,終歸是有了這筆銀子,周仃芷也不必過分委屈自己至于這一千銀,是賞賜,裴承祖和手下二十四人死在了撫順,是建了忠勇祠的,是為了大明利益戰死,李成梁攻滅了古勒寨,為裴承祖等人報了仇,可是這撫恤給到了這拖油瓶的家里人,尖酸刻薄的嫂子,軟弱的兄長,最后這拖油瓶只能顛沛流離周仃芷不肯放棄拖油瓶,朱翊鈞真的納了周仃芷,豈不是十七歲的自己,有了個十六歲的女兒?這個女兒禮部如何定性?公主嗎?萬士和就是洗地再厲害,這也不太好洗了。
大明皇帝也不是為所欲為的,武宗皇帝那般荒唐,強納了劉良女,還給劉良女的夫君樂工楊騰一百兩銀子。
朱翊鈞倒是很想盤一盤周仃芷,正如周仃芷所言,有緣無分“謝公子款待。”周仃芷是有見識的,她爹是嘉靖年間的左都御史周延,她見過很多世面,一頓飯,讓她對朱翊鈞黃公子的身份,產生了一些懷疑,蓬菜黃氏哪能講究到這種地步?
大抵是皇親國戚。
周仃芷帶上了帷帽,走到了門口,兩個宦官打開了房門,兩個緹騎抬著銀子,周仃芷忽然站定,回頭看了那位黃公子一眼,這一眼滿是遺憾。
周仃芷忘記了戴狐貍面具,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有意。
周仃芷走出了房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她走的很慢,希望能在黃公子心底下一個背影,至少偶爾能想起自己,那個面具也是她故意留下,妾身似落花,君心如流水,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緣分,妙不可言“喲?這不是周姑娘嗎?”孫玄的聲音在廊道里響起,周仃芷則是站定,極為平靜的說道:“讓讓,擋著我的路了。”
“這是把自己的賣了呀?一千銀?”孫玄心情不好,吃了不少的酒,自然有些醉了,他對周仃芷是求而不得的恨意。
萬歷五年他金榜題名,為了前程,他另外娶了旁人,他也去過周府,想要納周仃芷為妾室,被打出去了。
大明律明定,四十歲無后才能納妾,大明律可能約束不到所有人,但是約束他孫玄還是綽綽有余的,周仃芷那時答應,是特么的犯法的!
所以周仃芷才問黃公子,不怕衙門找麻煩?
通常,都是黃公子找衙門的麻煩,衙門巴不得黃公子這位爺,別看到他們衙門。
“一個堂堂進士,羞辱一個嫁不出的老姑娘,你覺得合適嗎?”周仃芷哭笑不得的問道,她對孫玄的恨早就淡了,只是覺得有些荒誕,一個進士,這么多人,他不嫌丟人的嗎?
周仃芷一個老姑娘了,她的事,都是街頭巷尾的笑料,人早就丟完孫玄打了個酒嗝兒,他要是沒喝酒,就會察覺出一些異常來,愛看熱鬧是人的本性,可是這吵吵了幾句,整個廊道一個人影都沒有,只有二十多個帶刀的兇徒,都死死的盯著他。
孫玄和萬文卿、伍維忠不同,孫玄是很想進步的。
京師這地方,一板磚下去一個明公,兩個朝官,七個大戶人家,孫玄若是沒喝那斤馬尿,是不會在燕興樓這個地方尋釁滋事的孫玄要是再闊綽點,他要是喝國窖,這會兒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
“兩千兩!你跟我回去。“孫玄伸出了兩根指頭,大聲的說道。
“不賣給你。”周仃芷想了想順著話說了一句,而后笑顏如花她身后這一千兩是黃公子,看她養了七年忠烈之后,隨手賞給她的,她很喜歡這一千銀,就像喜歡黃公子一樣,有了這筆錢,她可以張羅著給閨女找個好人家,而不是自己。
老姑娘就老死得了,黃公子已經把她買了呢其實在包廂里,她有些猶豫,就是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黃公子七歲,即便是做妾也配不上公子才沒有癡纏。
孫玄,不過爾爾罷了。
“你!娼婦!娼婦!”孫玄伸出一根手指頭,指著周仃芷憤怒無比的喊道:“沒有一點禮義廉恥,一個女人到這青樓里拋頭露面,你不知羞恥!你爹如何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周仃芷一臉玩味的打量著孫玄,她不是很生氣,她發現了這些個讀書人真的不要臉,她為什么拋頭露面跑出來相親,不是面前這個混賬的原因嗎?但是孫玄這個讀書人就是能這么理直氣壯的指責她不守婦道我陪人家吃頓飯人家給我一千銀,不賣給你,不是我說,你有錢嗎?你家夫人要是知道你在這里跟我吵架,還要兩千兩買我回去,怕是要把你耳朵擰下來咯!”周仃芷掩著嘴角輕笑,嘴毒的厲害。
孫玄一聽周仃芷提起了他的夫人,酒醒了一些,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指著周仃芷,憋的臉色更紅,周仃芷罵他窮,罵他怕老婆,關鍵是罵的對。
小玄憋了老半天,才大聲喊道:“牙尖嘴利,看誰敢娶你!
周仃芷懶得跟孫玄吵了,主要是這孫玄堂堂讀書人,卻罵不過她,這就沒意思了,周仃芷往旁邊讓了讓準備繞開孫玄,孫玄酒勁兒上來了,往前走了一步,攔住了周仃芷的去路朱翊鈞已經走出了天字號的包廂,他其實是來送面具的大明皇帝看到了廊道那頭的王謙走出了包廂,王謙一看到陛下出來,又縮了回去,但是又想看熱鬧,只伸出個腦袋來朱翊鈞直接笑了出來,看熱鬧,果然是人的天性。
“好狗不擋道!”周仃芷嘴角抽動了下,眼盲心瞎沾染這樣的因果,實在是讓她想狠狠地抽自己兩巴掌孫玄有點下不來臺,西土城遮奢戶和自己的同窗都看著他,他必須要做點什么否則這臉就丟大了“跟我走!”孫玄伸出了手,想要抓周仃芷朱翊鈞左手猛地抓住了孫玄伸出的手,用力一擰,左腳探出,踹在了孫玄的膝蓋,右手猛地抽出了三尺的刀,寒光一閃,就架在了孫玄的脖子上。
孫玄吃痛倒在了地上,就感受到了脖間的涼意,刀很涼,而且開了刃,刺痛感讓他酒立刻就醒了。
“酒醒了?”朱翊鈞的刀往下壓了壓,略顯無奈的說道:“也就是沒駕貼,要不你已經死了。”
刑部的駕貼拿到有些麻煩,辦加急也要一天的時間,朱翊鈞略顯可惜的收起了刀,又看向了孫玄那條腿,朱翊鈞這一腳是七年的站樁功力的體現,一下給孫玄踹折了青年組第一個高手,是名副其實的第一高手,只是朱翊鈞覺得被人糊弄他,那思恭就是演技最好的一個!
“王公子收拾下?”朱翊鈞看向了看熱鬧的王謙。
黃爺且忙,這邊我來收拾!”王謙高聲答應了一下,給陛下收拾爛攤子,是王謙的榮幸。
黃公子大家都不認識,可是王謙化成了灰這幫人也都認識,王謙如此討好這個黃公子,可見這個蓬菜黃氏,的確是大將軍府戚繼光的家果人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躺在地上的孫玄還想要說什么,姚光銘已經用力捂住了孫玄的嘴,別特么說話了!就這眼力價兒還想進步?
姚光銘不是王謙收買的人,王謙收買的是個賤儒,是孫玄的同窗和同鄉“本來是有緣無分,就讓周姑娘走了,咱也不甘心啊,孫玄這一鬧,姑娘不跟我走也不行了,”朱翊鈞拉著周仃芷的手,離開燕興樓緣分不夠?孫玄來湊。
朱翊鈞本來都打算讓周仃芷走了,這孫玄這么一鬧騰,這要是放手,豈不是他怕了這些個賤儒?
“公子這鐵腰,憐惜些奴家哦。“周仃芷有些個興奮,是心里和生理上的興奮,黃公子這身手,實在是太帥了!
電光火石之間,就把刀架到了對方的脖子上,燕興樓經常鬧些爭風吃醋的戲碼周仃芷萬萬沒料到自己會成為被爭搶的那個。
朱翊鈞從后門離開,車輛拐上了御道,向看離宮而去“你這手有點不老實呢,“朱翊鈞感受到了腰上的手,提醒著周仃芷,逸他身子不要這么明顯,都流口水了。
周仃芷身子一軟,低聲說道:“黃公子把手從我腚上拿走啊,都掐疼了,公子這么喜歡,晚上了讓公子好好盤一盤。”
私密空間里,周仃芷就顯得很大膽了,朱翊鈞不喜歡清湯寡水,他喜歡那種燒里燒氣的,能把人燒化了那種“公子,咱們這是往哪里去啊。”周仃芷越看越迷糊,這周圍的街景,越看越是奔著宮舍去的。
離宮,朕的家。”朱翊鈞這個時候也不裝了,直接攤牌了周仃芷有些暈,有些呆滯,看著緹騎的鐵渾甲,愣了許久,才有些遲疑,慢慢張口說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