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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火炮轟完步兵沖,沖不上去火炮轟

  第四百二十章火炮轟完步兵沖,沖不上去火炮轟(第1/2頁)

  朱翊鈞對江南想方設法進行逃避稅賦的行為,是有一定預期的,呂宋歸雁灣私市,就告訴了朱翊鈞一定要警惕這幫家伙,他們仗著大明國勢蒸蒸日上,賺的盆滿缽滿,只會覺得是自己努力所得,給朝廷納一分錢都是賠。

  連百值抽六的抽分稅,他們都覺得朝廷過分苛責。

  南衙和浙江,實行的稅法是一條鞭法,就是交銀子不交實物,一條鞭法的稅法是貨幣稅,不是實物稅,當江南劣紳們用實物抵扣的時候,朱翊鈞立刻就警惕了起來,今天他們敢用實物抵稅,明天他們就敢開私市逃避。

  張居正也是這個意見,矯枉者必過正,故此他的意見是抄家,而朱翊鈞認為如此小事,抄家還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只是給了一個革除功名的懲罰,算是略施小懲。

  這個略施小懲,已經是江南縉紳們不可接受的懲罰了,三代不錄,這誰家三代不能考功名,還能維持下去?別說吃肉了,喝湯都得看別人的臉色。

  大明仍然需要遮奢戶們對大明統治薄弱地帶進行補充,也需要遮奢戶的低道德優勢在開海中進行慘無人道的掠奪。

  清丈還田,對遠超遮奢望族的壟斷階級進行歸公改造,保護工商業的發展,是大明眼下的基本國策,朱翊鈞并沒有一桿子把一船人打死的想法。

  孫克弘的車駕開始進城了,這個亦官亦商的遠洋商總,在整個江南地面都擁有著極其可怕的威望,誰都知道這個斷了腿的商總,性格怪癖還心狠手辣,他是大明開海政策下催生出的壟斷階級,可以調動社會資源遠超望族的階級。

  孫克弘到了石獅子橋,張高瑞的弟弟就出現在了孫克弘的面前。

  “孫商總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張高瞻出了家門,來到石獅子橋迎接,依舊說自己的有失遠迎,這是尊重,也是畏懼。

  張高瞻萬萬沒想到,孫克弘能來。

  當初,蘇州張氏幫了孫克弘一把,這份恩情,孫克弘早就還了,否則張家如何在開海的風口上,狠狠的飛了起來?

  所以張氏出事,孫克弘肯定要知道詳情,但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前來。

  而且前年,張高瑞想出以實物抵稅時,孫克弘就寫了信,警告張高瑞不要違背朝廷律法,一條鞭法朝廷還在謹慎試行,不要給朝廷添亂,南衙富碩,抗風險能力強,所以才在此地實行,讓朝廷政令不能穩定推行,恐招致災殃。

  張高瑞不聽,一語成讖。

  張高瞻作為弟弟敢生出別樣的心思,還不是因為孫克弘和哥哥鬧翻了?

  但孫克弘來了。

  “張高瞻,你做得好啊,你哥一直到臨終的時候,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吧,嘖嘖。”孫克弘看著張高瞻,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沒有張高瞻做內鬼,張家決計不會倒得如此迅速。

  孫克弘看到張高瑞的下場,也多少明白了當初徐階為何一直在死亡的邊緣試探,最后弄到自己被皇帝手刃,徐階沒有選擇,只能一條路走到黑,走到半道,你想下船了,只有死路一條。

  張高瑞就是下場。

  孫克弘看著張高瞻一臉玩味的說道:“幫著外人侵吞自家的產業,你這個弟弟做得好啊,不過也是,這張家再家大業大,也不是你的,是張高瑞的,現在張家再破敗,也不是你哥的,而是你的了。”

  張高瞻面色立變,他給足了面子,出家門到橋邊迎接,這孫克弘卻一點面子不肯給,直接當眾戳穿了他的行徑,讓他顏面掃地。

  “怎么,做了不敢讓我說了?”

  “張高瑞雖然死了,但張高瑞還有兒子,這張家家主還是大房的,遠洋商行派幾個掌柜的過來幫忙經營,等澈兒成年了,再還給他。”孫克弘宣布了一個決定,張高瑞死了,他的長子翻船沉了湖,但張高瑞還有兩個兒子,張承澈,是張高瑞的次子。

  孫克弘干涉了蘇州張氏家主之位,十分的粗暴。

  張高瞻面色大變,厲聲說道:“孫商總圖謀我張家產業,不要太明顯了吧,說是讓掌柜的幫忙經營,怕是吃人都不吐骨頭!孫商總就不怕嗎?不怕這番行為,引得諸家忌憚,對伱孫氏圍攻嗎!”

  “圖謀你張氏的產業?你張家這點產業最值錢的就是那些船,還都是我給你張氏的,我圖謀你們家什么?你們家一年賺的錢,還沒我捐的多。”孫克弘嗤笑了一聲,嘲弄了張高瞻一番,他心心念念的東西,對孫克弘而言,不值一提。

  孫克弘說的是實話,不是張高瑞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看在同窗的面子上拉了一把,他孫克弘才懶得管張家這點小事。

  “至于你說的江南豪奢戶對我圍攻,那就來試試吧。”孫克弘是極為囂張的,他就是來耀武揚威的,這就是朝廷給他的職責,讓他成為壟斷階級,就是讓他大惡人磨小惡人,維持江南望族之間的基本穩定,為大明的革故鼎新,貢獻自己的力量。

  惡人仍需惡人磨。

  朝廷不方便做的事兒,他孫克弘要做。

  孫克弘住進了張府,把張高瞻一家子全部趕了出去,絲毫沒有給張高瞻一點面子,張高瞻立刻投奔了洞庭商幫翁少山。

  洞庭商幫翁少山也是膽子大,居然敢接收張高瞻的投奔。

  稍微詢問一下,孫克弘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后,開始對洞庭商幫動手了。

  這洞庭商幫,是蘇商的主體,以洞庭東西兩山為名,兩山之人,善于貨殖,八方四路,為商為賈,號稱鉆天商庭。

  鉆天商庭,慣于削尖腦袋地去鉆營,連無路可上的天庭,他們都有辦法去鉆營,所以才得如此諢號。

  之所以選擇洞庭商幫開刀殺雞儆猴,是因為洞庭商幫和其他望族不同的,這個商幫在山上養了山賊水寇,做生意百無禁忌,不買他們家的布匹,連衣服、被褥都做不得,山主名為翁少山,蘇州地面,非翁少山之布,勿衣勿被。

  孫克弘倒是要看看,沒有了他洞庭商幫的布,蘇州這布行的生意到底是做,還是不做。

  孫克弘全力出手,只用了短短十天的時間,號稱天庭都可以鉆營的洞庭商幫立刻就頂不住了,翁少山遞了拜帖,希望能跟孫克弘談一談,孫克弘并沒有選擇見翁少山,到這一步,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很快,蘇州王氏浮出水面,王氏也遞了拜帖,但孫克弘仍然不聞不問,他就是這樣的人,不動手都是好說好商量,一旦動手,就是不死不休。

  “駱緹帥,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孫克弘見了另外一個人,駱秉良,蘇州這檔子事,駱秉良知道后,就帶著緹騎趕了過來,目的自然是防止生亂,同樣,駱秉良也是孫克弘請來的救兵。

  孫克弘是正經生意人,不養山賊水寇。

  駱秉良開門見山,沒有寒暄直接說道:“山上那些山賊水寇,孫商總不必擔心,你們打你們的,我們剿我們的,兩不耽誤。”

  “蘇州是大明的蘇州,不是他翁少山和王氏的蘇州。”

  孫克弘眼前一亮,點頭說道:“合該如此。”

  孫克弘完全不擔心商業上,這個翁少山、蘇州王氏不是自己的對手,孫克弘要對付的也不是整個蘇州府的望族,有陰必有陽,有人想要逃避稅賦,有人只想安安穩穩的做生意,孫克弘要對付的只是洞庭商幫和王氏。

  但孫克弘也略微擔心,這個翁少山狗急跳墻,他養的那些山賊水寇下山來,不好處置,幸好,他可以搬救兵,大明稽稅院對翁少山的興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孫克弘本打算設宴招待駱秉良,但駱秉良來的快,走的也快,風風火火的離開了石獅子橋。

  駱秉良是個忙碌命,誰讓他兒子駱思恭不思恭,在宮里給陛下做陪練,整天揍陛下呢?

  蘇州府衙全面配合了稽稅院的對洞庭東西兩山的清剿,派出了兩千衙役,伙同緹騎六百人,就洞庭兩山的山賊進行了清剿。

  這也不是蘇州府衙無能,洞庭商幫起于北宋元豐年間,至今已經五百年,從山人走貨,一直到大明正統年間,商幫在王惟貞手里徹底做大做強,而這個王惟貞的孫子是歷憲宗、孝宗、武宗三朝的東閣大學士王鏊,號山中宰相,自王鏊顯貴以來,蘇州王氏就脫離了洞庭商幫,將商幫交給了家奴翁籩。

  翁少山是翁籩的兒子。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整個吳縣東山鎮和西山鎮,以及山上,都是血,連山澗的溪流都染紅了。

  緹騎帶著九斤火炮轟開了山寨的大門,在進行了數番炮轟后,緹騎開始推進,緹騎一共六百人,分成了三排,在射擊中前進,在前進中射擊,這是來自黔國公府第一代黔國公沐英火器應用經驗。

  三人為一個小組,先由最前面的火槍手進行射擊,打完之后便快速退到最后面去,專心進行裝填彈藥,第二排的火槍手開始射擊,以此類推,在泰西這被叫做三段擊,在大明叫神機槍炮束伍法。

  火炮轟完步兵沖,沖不上去火炮轟,輪流放銃穩步推進,就是當前大明在占據了火力優勢之后的常見做法,被朱翊鈞戲稱為排隊槍斃戰術。

  戚繼光曾經圍繞著步兵、騎兵、炮兵、車營展開過精密的戰術推演,而且為陛下展示過訓練成果,非常強悍的鴛鴦陣的變種,讓朱翊鈞直呼大明軍神果然名副其實!

  但到了實戰中發現,排隊槍斃這種不需要嚴密配合的戰術,反而更加好用。

  大明京營可以熟練的做到五段擊,這里緹騎只使用三段擊,因為沒有必要用五段擊,敵人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就已經被大明軍攻破了營寨。

  盤旋在蘇州地面的陰霾,終于煙消云散。

  蘇州府衙要動手也是需要理由的,而這次陛下奏銷革罷之事,一舉革罷了一萬三千余功名,而且三代不錄,要徹底執行下去,就需要殺雞儆猴,蘇州王氏、洞庭商幫,就是最好的那只雞。

  “真的是膽大包天啊,他們居然打算去孝陵哭墳去,真的是厲害!”孫克弘翻動著手中的案卷,佩服這幫人的勇氣,得虧蘇州王氏和洞庭商幫這只雞足夠的壯,殺了之后,猴子們都被嚇得不敢動彈,否則真的鬧出孝陵哭墳的爛事來,南衙、浙江從上到下,都吃不了兜著走。

  祖宗若是有靈,太祖高皇帝知道陛下的作為,怕是也只會拍手叫好。

  第四百二十章火炮轟完步兵沖,沖不上去火炮轟(第2/2頁)

  大明江南士紳們,在國初,洪武、永樂年間,可是老實的很,直到仁宗繼位后,這漫長的一百七十年,是兼并、欠稅、隱瞞丁口的一百七十年。

  這也和大明遷都有很大的關系,政治中心、軍事中心遠離經濟中心,經濟中心掌握了大量的財富,自然不滿政治中心的政令,再加上行政力量的衰弱,組織調度能力下降,才形成了今日的局面。

  孫克弘嘆了口氣,看著北方,無奈的說道:“這就是在試探陛下的刀是否鋒利嗎?”

  大明皇帝陛下的刀非常鋒利,洞庭商幫和蘇州王氏已經以身試法了。

  張高瑞被革除了功名,不敢再有其他的動作,因為他知道違法和造反的本質區別,違法有大明律,造反只會迎來火炮和火銃,張高瑞寧愿死也不愿意吃開花彈。

  張高瑞雖然死了,但他的家留了下來,洞庭商幫雖然倒了,但孫克弘也沒有吃下這份,而是蘇州其他望族合伙瓜分了所有的份額,孫克弘不是不想吃,實在是不敢,孫克弘已經讀完了階級論的第一卷,十分清楚的洞悉了自己的所處的地位,望族之上的壟斷階級。

  孫克弘在處理完了蘇州之事后,連夜趕回了松江府,因為他有一批船明日回港,這批貨,茲事體大。

  次日的清晨,深秋的寒風吹過了海面,孫克弘一早就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觀潮樓,在別的地方,孫克弘總是避免上樓,因為他上樓很不體面,需要人抬著,而在松江府則不是如此,因為有人力吊梯,一個木板帶柵欄,關上柵欄,通過絞索把他拉上去。

  孫克弘一直在看著海面,等待著桅桿出現在海平面的那一刻,深秋有大霧縈繞,能見度不高,一直到正午時分,大霧才散去,而千里鏡內,終于出現了一個桅桿,桅桿在海面上慢慢變長,七星旗出現在了海平面之上。

  “終于回來了!”孫克弘面露驚喜,這是前往蒙兀兒國的馬船,一共七十三艘,有兩艘沒能順利回航,船上有蒙兀兒國的戰馬,除此之外,還有蒙兀兒國的各種特產。

  七十三艘馬船停靠的泊位,被大明水師層層圍住,卸的是軍馬,水師前往似乎理所當然,但其實孫克弘很清楚,這里面最重要的東西,是負責壓艙的咸砂。

  咸砂,硝石,大明火藥的原料,按照當初沙阿買買提的許諾,這七十三艘馬船,裝有一百六十萬斤硝石,等于大明三年硝石產量,這是沙阿買買提的偷天換日之法,大明的馬船要過馬六甲海峽,要應對紅毛番果阿總督府的盤查,只能選擇這種偷渡之法。

  經過一個下午的卸貨和稱重,此番馬船,共計卸貨一百九十四萬斤的硝石,其中有八萬斤的硝石留在了馬尼拉,用于馬尼拉軍器監營造火藥,當點清了硝石的數量,并且和大明水師總兵陳璘交割了這批硝石之后,孫克弘重重的松了口氣。

  松江遠洋商行再立一功!

  “孫商總做的極好,我必然上書朝廷,為孫商總請功。”申時行目睹了整個過程,近兩百萬斤的硝石,數字實在是驚人,這些硝石會在三到五個月的時間送往大明兩京營造火藥。

  孫克弘也是滿臉笑容的說道:“應有之義,應有之義。”

  這么大個差事辦成了,他孫氏至少能夠再茍延殘喘三五年的時間,元緒群島的開發也有更多的冗余,等到元緒群島的開發日益完善,大明朝廷和他孫氏都能得到體面。

  “咱大明的望族們,要是都有孫商總如此忠君體國,為陛下分憂,為朝廷解難,何愁大明不興。”申時行嘆了口氣,蘇州王氏洞庭商幫的行為,也讓申時行見到了大明南衙自國初至今蔚然成風的‘止投獻’風力。

  元以寬縱失天下,胡元的時候,整個天下根本沒什么什么行政力量的約束,我大明縉紳,無人不念胡元的寬縱,到了大明反而變得嚴刑峻法,止投獻,就是不得投獻大明皇帝的風力輿論,在南衙根深蒂固。

  暴力是火藥、鋼鐵、銀幣、理論和人心。

  大明皇帝正在元輔的幫助下,逐漸掌控了這些暴力,并且合理的使用這些暴力。

  馬船前往蒙兀兒國帶回孟加拉灣的硝石,也是申時行到松江府作為佐貳官做的第一件大事,全權由申時行負責,申時行對孫克弘的忠君體國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陛下有柔仁之心。”孫克弘站在望族的立場上,說了一句中肯的話,他收拾洞庭商幫和蘇州王氏的時候,可是連地皮都刮了三層,蘇州遮奢戶瓜分王氏的時候,連年齡十二歲的小閨女都不放過。

  大明皇帝動手歸動手,但對十五歲以下的孩子,是不會下手的,但遮奢戶們動手的時候,比陛下要過分的多。

  朱翊鈞收到了駱秉良、汪道昆、申時行等人的奏疏,對于蘇州府諸事,朱翊鈞只是回復了一句知道了,對于咸砂到港,朱翊鈞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并且再次點名表揚了孫克弘、松江遠洋商行的貢獻。

  “讓兵仗局做一塊徑尺的銀牌,送到松江府孫克弘家中,正面寫忠君體國,背面寫簪纓之家。”朱翊鈞讓馮保去壓印一塊兩寸厚,直徑一尺的銀牌,送到孫克弘手里,這是孫克弘保命的銀牌。

  朱翊鈞是個大老摳,連英格蘭女王都聽說過皇帝的吝嗇,他拿出的是真金白銀的賞賜,這代表著圣眷。

  “臣遵旨。”馮保俯首領命。

  大明皇帝朱翊鈞對蘇州府心里擰著疙瘩,這個疙瘩源于馬一龍帶領蘇州府地面流民墾田十二萬七千余畝,馬一龍死后,庶民不能守,皆被侵占兼并,數月后雜草荒蕪,對于蘇州府的望族,朱翊鈞始終沒什么好感,在他看來,張氏、王氏、潘氏、洞庭商幫,都是狗咬狗一嘴毛。

  他最關心的還是大明政令是否得到了推行。

  這幫蠢貨盡管去哭墳,他們敢去哭,朱翊鈞就敢抄家,他們敢造反,朱翊鈞就敢平叛,掀桌子,誰不會一樣。

  “戶部又到了年終盤賬的時候,朕在離宮御書房似乎都聽到了算盤聲。”朱翊鈞合上了手中的奏疏,年終審計再次如火如荼的展開了,萬歷八年逐漸走入了尾聲,每到這個時候,朱翊鈞都由衷的佩服王國光和張學顏,大明這個爛賬能算明白,實在是難為他們了。

  朱翊鈞一拍額頭說道:“朕給忙忘了,今年不用算盤,改用加減機了,皇叔搗鼓這些大利國朝。”

  “陛下,禮部尚書馬自強說這離宮一直沒個正式的名號,單單叫離宮,略顯失儀,給了幾個名字,請陛下定奪。”馮保說起了離宮命名之事,離宮的意思是行宮,陛下既然不打算搬回皇宮去,把名分定下也好。

  朱翊鈞看了看這幾個名字,通和、晏清、大世、升平、泰安、阜康。

  “就叫通和宮吧,政通人和。”朱翊鈞選了選,最終還是選了第一方案,政通人和,通和宮。

  “陛下圣明。”馮保領了陛下的朱批,叫了小黃門送完了印綬監,陛下已經正式定名,離宮的牌額都需要更換,日后公文里都需要更改,也要昭告天下。

  工部尚書郭朝賓正式致仕了,年事已高,朱翊鈞準許了郭朝賓致仕奏疏,等到汪道昆回京之后,郭朝賓便可到西土城頤養天年了,大明明公致仕,不再回鄉,而是住西土城,也算是朝廷的優老之德,更是為了防止繼續制造地方望族。

  禮部尚書閣臣馬自強也在致仕,馬自強身體不好,萬歷六年十月遭了一場大病,若非解刳院大醫官們醫術高超,馬自強這病恐怕要了他的命,之后多病難以坐班。

  朱翊鈞準許了馬自強致仕的奏疏,一并安置到了西土城。

  “龍虎山天師張國祥提點,恢復真人封號之事,禮部是何意見?”朱翊鈞詢問起了龍虎山真人封號之事。

  道爺焚修,對龍虎山張真人格外看重優待,但到了隆慶元年,穆宗皇帝下旨,奪取了張真人的真人封號,改為了上清觀提點,真人這個封號全稱很長,是正二品,而上清觀提點則只是五品。

  真人的封號是祖宗成法,朱元璋定下的,老朱家也號稱真武大帝轉世。

  這個封號還有利益,如果恢復真人封號,江西每年要送上清觀三萬銀,如果只是上清觀提點,則沒有這個待遇。

  “駙馬都尉謝詔上奏請復舊號,禮部部議不肯,戶部說駙馬都尉府若是肯出這筆銀子,戶部就不反對,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馮保把其中的事兒盤清楚了告訴了皇帝。

  “既然沒人肯出這個錢,就算了。”朱翊鈞在奏疏上畫了個大大的×號,算是做了批復。

  龍虎山張天師自嘉靖十九年起,就已經搬到了京師居住,不像兗州孔府在地方不肯遷徙入京,張天師一直在京師,現在的龍虎山天師張國祥也在京師久居,萬歷五年嗣位后,回了一趟龍虎山上清觀,次年又回到了京師在京負責編纂《萬歷續道藏》。

  隆慶皇帝革張天師的真人封號,其實是為了那三萬兩銀子;朱翊鈞不肯復舊號,也是為了那三萬兩銀子。

  相比較兗州孔府,張天師這一家子日子自隆慶之后,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

  朱翊鈞批閱了奏疏后,拿起了手中的《海外番國志》,工部尚書的缺員已經有人選了,便是汪道昆,而禮部尚書的人選,則需要廷推,其實最合適的人選大家都知道,是萬士和。

  第四卷海外番國志,寫的是印加國,以馬烏萊河為軸,全長9600里狹長之國,印加王國,現在的秘魯總督區。

  按照大明對印加王國的了解,印加國大約有三百余年,十二世十三王。

  印加王國的醫術十分驚人,有駭人的穿顱術,大明大醫官陳實功在解刳院進行了數次實驗,都未能成功穿顱,而印加國還有死藤水這種強致幻抑制類麻醉劑,以及對高熱十分有效的金雞納樹奎寧,奎寧是一種高效的抗瘧疾藥物,對于熱帶雨林里肆虐的瘧疾效果極佳。

  在志書中,萬士和分析了泰西能夠對印加王國,或者說對新世界進行穩定統治的根本,隔絕鐵礦。

  只需要隔絕鐵礦,就能完全鎖死當地土著的發展,印加國用的仍然是青銅器,面對長槍短炮的殖民者,毫無抵抗能力,這是泰西的殖民經驗。

  朱翊鈞的批復是,可做參考。

  鎖死了礦產,就可以鎖死文明與發展,進而予取予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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