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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關

  國姓正茂對呂宋王化表現非常積極,軍事經濟文化政治,無所不包,恨不得朝廷立刻把呂宋總督府給實土郡縣,類似于當初云南三司一樣,國姓正茂走在四大海外總督府的最前面。

  而長崎總督府準備起運銀兩回京,也是為了體現自己忠君體國。

  大明在倭國折騰就是為了倭國的白銀,養兒防老,自永樂年間冊封室町幕府后,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大明兩百多歲了,大明老了,腿腳不便不靈活,而且非常窮,治病需要大量的白銀,而倭國正好有,那不取來用,對得起成祖文皇帝的冊封詔書嗎?

  當初室町幕府在倭國舉步維艱,是文皇帝的詔書,讓室町幕府站穩了腳跟,讓倭國安穩了一百余年。

  即便是倭國是個逆子,那也能養兒防老!

  倭銀,是大明白銀的第二大來源,第一大來源是每年六月左右到港的泰西大帆船貿易。

  織田信長的掙扎顯得有幾分徒勞,因為大明革故鼎新,水師橫強,讓織田信長這個天下人并沒有太好的辦法。

  孫克毅和徐渭在準備起運白銀回京的時候,織田信長的使者,再次抵達了長崎,一條很小的船,停靠在了泊位上,和大明動輒三桅五桅的船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如此時的大明和倭國。

  大明松江水師首里侯陳璘正帶領著水師,在倭國平倭,所以長崎港的船只的大船格外的多。

  但唯獨對倭政策,是完全不符合合則兩利的基本規則的,因為對倭政策的總目標一直是滅倭,從未變過。

  大明水師在長崎的平定倭患,主要是為了防止輸入性的海寇。

  “不做家犬難道做野狗不成?”徐渭立刻反問道:“饑腸轆轆朝不保夕,做野狗很好嘛?長崎總督府當大明的家犬怎么了?”

  徐渭點頭說道:“都一樣的。”

  整個總督府的西花廳里充滿了笑聲,倭人甚至對倭患沒有一點點歉意,更別提悔恨和祭奠了。

  按照大明柔遠人的外交主張,此時的大明應該做的是,接受織田信長的投降,并且就應該調動一些資源,想辦法將糧食運送到倭國來,換取白銀的同時,幫助織田幕府安置走投無路的倭人,恢復生產,減少倭患的來源,最終平穩海疆。

  “我們同樣也希望看到一個成就非凡、自由開放、生活富足的倭國,這對大明的海疆穩定有著極為重要的意義,同樣我們也希望和織田信長一道,為一個和平而繁榮的海疆而共同努力。”

  “全是面目全非的尸體!”

  “織田信雄啊,你想想,白銀放在長崎和放在大明有什么區別嗎?只要有需要,帆船只需要三五天的時間就可以拉回來就是了,現在船那么快。”孫克毅也是應和著說道,他打出了一張無懈可擊,既然你選擇胡攪蠻纏,那孫克毅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攤牌了,爺是大明的讀書人!

  “你懇求我,我就要答應你?”徐渭笑了笑,看著大明的方向,慘笑了兩下問道:“我大明東南倭患荼毒三十余年,多少沿海的百姓跪在地上,哀求懇求那些倭寇饒他們一命,倭寇答應過嗎?倭寇嬉笑著比誰殺的人更多,誰殺人手段更加狠辣!”

  這就是織田信長派織田信雄來談的條件,長崎總督府和織田信長合作,謀求更大的私利,對大明的忠誠,對徐渭和孫克毅有什么好處嗎?如果忠君體國真的能換來回報,還有那么多的養寇自重嗎?

  “哈哈哈!”徐渭和孫克毅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哈哈大笑了起來,兩個人扶著太師椅的扶手,探著身子,笑的聲音很大,笑的很是肆意,笑到喘不過氣來。

  這對倭國所有人而言,都是可以接受的,因為白銀就在長崎總督府放著,在倭國流行的寶鈔,就是銀本位的紙鈔,雖然要付出人口的代價,但有付出也有收獲,付出了人口,解決了部分錢荒的問題。

  萬歷十年末的倭國有850萬丁口,真正的人多地狹,再加上戰國大名的彼此亂戰,導致生產被破壞,糧食的產量進一步降低,這讓許多倭人不得不鋌而走險,出海成為倭寇,在風浪中,去搶劫他人為生。

  主打一個不要臉。

  織田信雄腦門上都是汗,他靈光一閃,大聲的說道:“那都是過去倭人做的,和現在倭人無關啊!”

  “并不需要。”織田信雄再拜,俯首帖耳的大聲說道:“我只是在懇請天使!將白銀留在倭國吧!”

  “承蒙天使教誨!”織田信雄再拜,他知道為什么長崎總督府現在起運白銀了,就是趁著水師強兵在側,沒人敢輕舉妄動。

  徐渭這番話說的可謂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很顯然前面罵織田信雄是徐渭的真實想法,后面則是車轱轆的套話,總體意思是,倭銀就是要這么做,就是要運回去,這都是為了倭國好啊!

  是織田信雄先不要臉的,說胡話,誰不會一樣。

  織田信雄,臉色漲紅,大聲的說道:“這不是受制于人嗎?需要聽命與朝廷。”

  “總是有人在懷疑,長崎總督府是否過分干涉到了倭國的方方面面,但我要說的是,面臨海波不平的種種挑戰,我們應該攜手合作,而不是分道揚鑣,長崎總督府的種種決策,也是基于海疆穩定考慮而制定。”

  “在海疆穩定的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希望織田信長、倭國各個大名能夠積極看待,總督府白銀起運回到大明這件事。”

  “這是為了穩定海疆,為了更加穩定的海貿安全。”

  大明運來了寶鈔,長崎總督府和各大大名進行銀鈔交換,瓜分鑄幣稅,長崎總督府之前并沒有將白銀運回大明,而是就地儲存,甚至投入到了九州島地方。

  織田信雄半抬起頭,看著徐渭低聲說道:“難道徐總督甘愿一輩子做大明的附庸嗎?”

  “我,徐渭,胡宗憲幕僚,親眼看到了那些尸體!看到了大明百姓的垂死掙扎!看到了一個村落接著一個村落滿目瘡痍,斷壁殘垣!男人、老人、女人、孩子,死在了灶臺前,死在了樹下,死在了地窖里,死在了樹下!”

  長崎的冬天并不是很冷,常年維持在零上4到8°,雖然前些日子,下起了大雪,但是因為洋流的影響,長崎港的港口的薄冰只持續了兩日就消融了。

  “尊敬的大明天朝上使,運走白銀送回大明,這是倭國無法接受的,希望長崎總督府能夠停止這個行為。”織田信雄用幾乎哀求的語氣懇切的說道。

  織田信長仍然派了他的老三過來,織田信雄,織田信熊對父親是極為驕傲的,即便是讓他成為了別人家的義子,織田信雄也沒有什么不滿,他只想做些什么,讓父親能看到自己。

  這種想法則是合則兩利的傳統思想,而且大明皇帝在實踐中也沒少用,比如泰西的大帆船貿易,比如蒙兀兒國特使沙阿買買提,比如閱艦式番夷使臣都有自己的座位等等。

  萬士和老是說,倭人根本不懂禮,徐渭表示,萬士和說得對。

  織田信雄詳細的闡述織田信長的條件,簡而言之,彼此聯手,共抗大明!所有收獲,皆歸長崎總督府!

  織田信雄想要用利益打動徐渭,策反徐渭,只要徐渭帶領長崎總督府反出大明,什么都可以談。

  織田信熊一到長崎港的聯排大房,就聽聞了一個讓他膽寒的信息,長崎總督府正在積極準備運送銀兩回到大明!

  織田信雄聽聞消息后,背后的冷汗都流了下來。

  “哈哈哈!”徐渭和孫克毅又開始笑了起來。

  徐渭坐直了身子,看著織田信雄,嗤笑著說道:“大宗伯總是說,倭人有小禮而無大義,照我說,就是與禽獸無異,哪有什么三分人性,十分獸性根深蒂固!”

  “大明已經平定了倭患,戰國大名時代也在過去,我的父親,正在布武天下,倭國安定下來,就沒有倭患了。”

  孫克毅想了想補充說道:“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松江鎮水師正在長崎平倭。”

  織田信雄的意思是,都過去了,就不要一直咬著不放了,抓著過去的罪孽,活在仇恨之中,只會讓仇恨蒙蔽雙眼,做出錯誤的決策。

  但是大明一旦將所有的白銀運回了大明,在倭國流通的寶鈔,就失去了白銀這個重要的錨定物,這代表倭國流通寶鈔,就是永遠無法兌現的,這對倭國所有人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徐渭看著織田信雄,眉頭緊皺的說道:“你千方百計的想盡了辦法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嗎?我長崎總督府要做什么,難道要得到織田信長的同意嗎?”

  “你懇求我?我就要答應嗎?”

  什么叫有小禮而無大義?這就是最典型的案例,織田信雄無法理解徐渭、孫克毅對陛下的忠誠,對大明整體的忠誠,也無法理解徐渭和孫克毅總是活在仇恨之中,明明那些人,那些死掉的窮民苦力里,大部分的人,都和徐渭、孫克毅的關系不大。

  什么樣的仇恨,值得徐渭、孫克毅等人放棄倭國如此巨大的利益呢?

  “唉,在倭國看來,倭船前往大明動輒要幾個月的時間,可是長崎到松江府,只有一千六百里水程,大明水師從松江出發,以前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抵達長崎,現在只需要十二天,順風時間會更短。”徐渭搖頭說道,他懶得說那些大道理,講了倭人也不明白,他用事實告訴織田信雄,不用想了,沒那個基礎。

  從北衙到南衙走陸路,快騎日夜兼程也需要十五日的時間,而京營銳卒,從北衙調動到南衙,需要一個半月的時間,而水師從出動到抵達長崎,只要十二天時間,在長崎反出大明,大明真的可以以雷霆之勢,徹底碾碎,而后原地再建一個長崎總督府。

  “看開點吧。”徐渭站了起來,不再理會跪在地上的織田信雄,徑直離去。

  離開之后,徐渭立刻停下了腳步說道:“長崎總督府內298萬兩白銀,立刻上船,起運回松江府,立刻馬上,請首里侯陳璘派兵護送,防止意外。”

  “怎么了?不是說起運一百五十萬銀嗎?”孫克毅面色凝重的說道。

  “我怕倭人狗急跳墻。”徐渭面色凝重,不過他很快就釋然的說道:“最好狗急跳墻。”

  有的時候徐渭也不得不佩服織田信長那份涵養的功夫,和司馬懿有的一拼了,當初諸葛亮給司馬懿送女裝,羞辱他讓他出城作戰,司馬懿換上女裝也不肯出城,長崎總督府用盡了各種手段,逼迫織田信長出手,攻滅長崎總督府。

  織田信長是真的耐得住性子,和大明你來我往斗法數次,始終不肯走到最后一步,不直接武力討伐。

  徐渭在長崎準備了一個大大的火藥庫,就等著織田信長過來。

  本來打算開春后直接運到天津衛,直入京師,徐渭離開大明時間久了,對腹地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那個貪腐橫行的大明朝,他怕這筆銀子被地方給貪墨了,畢竟徐階連查抄嚴嵩的家產都敢貪,大明官吏,還有什么銀子不敢貪呢?

  但現在來不及了,立刻就出發,防止倭人狗急跳墻。

  之所以不運到密州市舶司,因為在徐渭的印象里,松江府更加忠誠,誰讓松江府有水師坐鎮?忠誠度和軍事強相關,大軍在側,即便是心里再不忠誠,也得表面忠誠。

  此時的大明京堂,大明皇帝朱翊鈞的御書房里,是大明格物院院長、大科學家、大音樂家、天文學家、物理學家、大數學家、德王皇叔朱載堉。

  “陛下,物質是運動的!”朱載堉用極為興奮的神情,大聲的說道:“上次我們說到,因為分子的熱量不同,狀態各有不同,我們驗證了這一猜想,我們用真空的玻璃管倒置在水面之上,通過改變周圍溫度…”

  “好了,皇叔,可以停下了,朕知道皇叔是個天才。”朱翊鈞反復提醒,朱載堉不用一再展示他天才的那一面了,就是那厚重的譜曲,就是無數人一生無法企及的高山了,這還是朱載堉比較淺薄、容易追趕的成就了。

  最近格物院做了一個實驗,再次驗證了任何物質都是由更小的微小分子構成的,并且這些微小的分子,在不斷的運動,進而得到了一個進一步的猜想,物質是運動的,運動是物質的根本屬性和存在方式。

  進而在這個基礎上,誕生了相對運動和相對靜止的概念。

  這個實驗是有些復雜的,朱翊鈞已經詳細的看過了,當然也就是能看懂的地步。

  比如倭銀就有些發黑,因為倭銀含有部分的硫磺雜質,而將倭銀提煉成金花銀,就是去除雜質,添加鉛銅錫,就是增加雜質,讓熟鐵變成鋼,是碳的比例不同,根據碳含量的不同,大明已經對鋼鐵完成了科學的定義和細分。

  “是需要更多的銀子嗎?”朱翊鈞看著朱載堉思索了片刻,詢問來意。

  只有在要銀子的時候,朱載堉才會從他的皇家格物院里走出來,用略顯笨拙的方式,索要銀子,無論朱載堉是否笨拙,朱翊鈞都會給銀子就是了。

  就一個蒸汽機,就值得朱翊鈞大筆投入了,更遑論其他科學成果。

  “年初問陛下要了一百萬銀,還剩下四十三萬銀,并不需要銀子,臣就是發現了世界的本質,特來說于陛下聽,這看起來沒什么用,但好像是萬物根本之理。”朱載堉笑著說道。

  這次還真的不是要銀子,朱載堉就是想把發現的結果,告訴陛下,那是突破認知邊界的風景。

  “皇叔,朕好像從未聽皇叔講過什么是格物。”朱翊鈞笑著說道。

  皇家格物院的格物二字,從來沒有精準定義過,朱翊鈞打算今年把這個事兒確定下來。

  朱載堉一臉疑惑的說道:“陛下在設立格物院的時候,不是明確的說過了嗎?”

  “說過了嗎?”朱翊鈞也是有些迷茫的問道。

  “行之者一,信實而已,就是格物院影壁墻上的那八個字啊,陛下親提,以朱中興花押落款。”朱載堉理所當然的說道:“格物,大體分為了三個步驟,對于不解的猜想、對于猜想的算學論證,將論證與實驗驗證,無論猜想多么的完善,論證有多么的合理,不符合實際驗證,則猜想錯誤,論證錯誤。”

  “這不就是陛下行之者一,信實而已的最好寫照嗎?這就是格物,臣等率五經博士,謹遵圣誨而行,感觸良多,每次迷茫的時候,看到這八個字,就會豁然開朗。”

  那塊影壁石可是有悟道石之稱,但凡是心里有所疑惑的時候,站在那碑文面前,看著那句話,心中的迷茫就會慢慢消散。

  朱翊鈞愣愣的看著朱載堉,他寫這八個字的意思,就是表面意思,行事的唯一準則,就是信實,真實可靠的實踐,不要弄那些虛頭巴腦的糊弄人。

  朱載堉對這八個字的理解,也是非常深入和具體的。

  “啊,原來朕早就定義過了格物。”朱翊鈞點了點頭,朕原來這么厲害啊!

  這八個字的確厲害,但朱載堉對它的理解也很厲害就是了。

  朱載堉繼續說道:“因為要實踐,比如上一次我和焦竑談到了龍是否真實存在這個問題,焦竑問我,龍真的存在嗎?我告訴他,我們只是沒有觀察到,但我們不能說他不存在,只能說可能性很小,格物就是這樣的,可能性在零到一之間,哪怕是無限接近于零,我也不能說絕對的不存在。”

  “猜想,其實就是可能性而已,我們論證、實驗,都是為了讓可能性無限趨近于一。”

  朱翊鈞笑著說道:“好了,皇叔,可以了,要不拿點銀子吧,朕只有這個了,今天鄭王府一家要搬遷到十王城了,伱要一起去嗎?”

  “是今天嗎?”朱載堉愣了下,他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兒,結果到了跟前,卻忘記了。

  朱載堉的父親經歷了鳳陽高墻的牢獄之災后,變得格外大度了起來,為了不影響朱載堉,鄭王朱厚烷連搬遷的事兒,都沒告訴朱載堉。

  鄭王朱厚烷其實也看不明白兒子在搗鼓什么了,但他也知道,搗鼓的東西都有大用。

  德王和潞王都是很特殊的存在,他們住在通和宮的周圍,德王府、潞王府和皇家格物院、講武學堂、佛塔共同構成了禁苑,這是皇權的核心,任何人都不能染指的地方,連張居正都盡量避免對這里伸手,除了格物院的行政,皇帝需要借助一些外廷的力量一同監察之外。

  “臣這就過去。”朱載堉趕忙說道。

  朱翊鈞看著朱載堉的背影,笑著說道:“慢點,不急。”

  朱載堉很忙,沉浸在天才的世界里,但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有父母有妻兒,偶爾回到現實,也會露出普通人的情緒來。

  “皇叔講的你們聽明白了嗎?”朱翊鈞看著馮保和張宏問道。

  馮保和張宏互相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天才的世界他們不懂,不過沒關系,只要肯去了解,慢慢就懂了。

  朱翊鈞拿起了奏疏,開始批閱,看完了徐渭送來的奏疏,立刻問道:“織田信長要發動進攻嗎?陳璘就在長崎,這么瘋魔的嗎?”

  馮保想了想搖頭說道:“那倒沒有,從各方面的消息來看,織田信長還在隱忍。”

  “隱忍嗎?”朱翊鈞朱批了徐渭的奏疏,讓他力有不逮就立刻撤退,大明軍會告訴倭國,大明要的,就必須給,不給也得給。

  松江巡撫申時行上奏,皇家船艦設計院已經基本設立完成,分為了幾個部門,甲板、船殼、貨運、航海、檢驗設計、規劃等等,主要工作就是對平式甲板的規劃、船殼強度的提升、貨物裝運的統籌、航海技巧的精煉、用比例模型檢驗設計、天文水文影響。

  設計院也是研究院,專門研究如何全方位的提高船只的各種性能,比如最近皇家船艦設計院,就打算繼續研發船殼包銅,銅很貴,但包銅為船主帶來了豐厚的經濟收益。

  具體來說,包銅可以讓航速加快,可以讓船只更加堅固,防止事故,增加航海安全,增加壽命,只需一次順利的來回,船主即可收回包銅的成本,之后帶來的全部都是凈利潤,就像是水密艙一樣,造價會貴一些,但相比較船只安全,這點成本,又不值一提。

  申時行的奏疏里,還說了兩件事,第一個就是去年年底的時候,他就提到了希望開海投資中的一些風險較高的項目,將風險通過交易行向下攤派,當時朱翊鈞以時機未到為由,拒絕了這個提議,申時行這是舊事重提。

  具體而言,比如元緒群島的開發,需要大量的白銀,但風險還是極高的,大明官園的比例已經很高了,優質島嶼已經占據,朝廷繼續投資深入開發,恐怕會面臨成本無法收回的風險,不如對某個區域打包,放到交易行里,籌集到白銀用于開拓。

  申時行的這個想法很好,也不只是第一次提出了,朱翊鈞原則上同意這件事,但他還是朱批了:時機未到。等航海技術再成熟一些,再進行交易行籌集白銀開拓之事,將開拓的風險再降低一些。

  風險和收益是對等的,但風險就是風險,某些時候,朱翊鈞的確是個仁君,愿意去海上冒險的人,都是開海政策的擁躉,需要保護的同行者。

  申時行說的第二件事,是航海保險。

  無論大明把巨輪建造得如何龐大,如何堅固,但海難事故也還是在不斷重復上演,大明商舶的回航率因為近海商貿不涉及遠洋,回航率超過了九成,但每年出海的一百條船里,就有十條永遠沉沒在了大洋之中。

  海貿的巨大損失,讓船東們傾家蕩產,保險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誕生的,但是因為沒有成文規定,整個保險行業的發展是極其無序的,甚至成為藏污納垢之地,保險成了騙錢的行當,對這一亂象,申時行深惡痛絕。

  為了保險行業的健康有序發展,申時行請命,由松江市舶司牽頭,五大市舶司、五大遠洋商行進行聯合統籌,建立保賠房,專設保賠理事一人,由松江巡撫兼領,負責定損、定責、保賠等事。

  “下章內閣戶部。”朱翊鈞思索了下,沒有馬上朱批,而是讓內閣、戶部都拿出意見來,申時行的本意是好的,但這東西,朱翊鈞比較謹慎。

  安特衛普,尼德蘭(比利時)地區南方城市,是尼德蘭地區最繁忙的港口,在安特衛普這個地方,船只保險的里程是33000里,這些保險商人,定價時,會綜合考慮噸位、船只數量、航線上是否有海盜等諸多因素,整個保險市場,平均的收益率大致是23,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低了。

  朱翊鈞之所以謹慎,是因為保險,非常容易變成收租的行業,也就是說,很容易成為大明聚斂手段之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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