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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我也可以談,我也可以愛大明

  大明在萬歷十年三月份,由五大遠洋商行組建的遠洋商隊,一共由十二艘五桅過洋船構成。

  船隊的船長,是上一次遣泰西特使徐九皋的佐貳官劉吉。

  整支船隊共有大布兩百萬匹,小布三百萬匹,除棉布外還有瓷器、茶葉、絲綢、銀器、漆器、鐵鍋等等,種類繁多,總價值超過了六百萬銀。

  在途徑墨西哥秘魯巴西總督區的時候,已經與當地交易了近三百萬銀的貨物,換取了當地的特產,最后抵達了自由之城。

  鐵鍋一兩銀子一個,在到自由角之前,就賣完了,供不應求。

  劉吉非常納悶,大明鐵鍋在南洋受歡迎也就罷了,南洋的確沒有鐵鍋生產,但在新世界新大陸,也是如此受歡迎,甚至比絲綢、棉布更暢銷,是劉吉無論如何都沒想明白的。

  一兩銀子一口鍋,一兩銀子能買一百斤豬肉了,如此昂貴的價格,還被哄搶。

  帶的少了,這是劉吉最深的感觸,誰知道這玩意兒如此暢銷?

  新航路的開辟要比想象的更加困難,無休無止的風暴、無聲無息的疾病、貪婪兇狠的海盜、陰險詭詐的泰西番夷、索求無度的征稅官,這些困難都是可以預期的,可是航路上,新的挑戰出現了,那就是沿途的總督府很多時候壓根就不想好好做生意,只想明搶。

  殺了你,你的貨也是我的。

  這就是沿途航行而來,讓船隊完全無法預料的挑戰,那些個總督和海寇們合作,意圖對大明船隊進行搶劫,總督負責提供船隊入港離港目的地的時間,而海盜負責搶掠。

  上一次的環球航線,主要還是以探索為主,沒有攜帶許多的貨物,還沒有引起海盜的普遍關注,而這一次,大量的貨物終于引起了海盜們的虎視眈眈,無論走到哪里,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但凡是有一點松懈,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最大的挑戰是麥哲倫海峽的火地群島,那里的水道復雜,且十分的狹窄,水文風向多變,讓航行十分的緩慢,而麥哲倫海峽,又是環球貿易航行的必經之路,想要通過火地群島,一共就兩種辦法,一種是交錢,逢海盜都拜拜山頭,給點銀子,海盜看大明船大人多,也會收點好處,適可而止。

  起初劉吉用的是這種方式,后來劉吉選擇了另外一種方法,打過去!

  欲壑難填這四個字,在海盜的身上體現的淋漓極致,劉吉本不愿意生事,海貿利厚,給點銀子打發就是,不過是索賞罷了,但很快劉吉發現,這幫海盜去而復來,煩不勝煩,而且胃口越來越大,在海盜對著大明船只放火箭的那一刻起,大明遠洋商隊露出了爪牙。

  五桅過洋船在設計之初就是為了大明海疆安全,即便是為了商貿,改了一些設計,但最初的設計就是戰船,而這次每艘船至少有大小火炮七十五門,整個船隊的火藥密封存儲超過了十萬斤。

  劉吉艱難的通過了火地群島后,再次貿易的時候,他開始不再滿足索求無度的征稅官,面對征稅官無禮的要求,劉吉選擇將十八斤火炮塞進這些征稅官的嘴里!

  大明遠洋商隊,僅僅一次海貿,就學會四個字,仗劍行商!

  陛下有圣諭:大爭之世,強則強,弱則亡!起初劉吉對這句話還不是很理解,總覺得陛下有些過分暴戾了些,作為君王,暴戾對國朝非常危險,而這次的遠洋商貿,讓劉吉對陛下這些話有了極為充分的理解。

  狗屁友邦,費利佩二世、安東尼奧這兩個國王,對總督區根本沒有一點點的控制力!

  船堅炮利就是海貿的唯一規則!

  起初大明對泰西總督區殖民地的理解,是參詳了琉球總督府和呂宋總督府,無論是軍事經濟政治文化,都是這樣理解,而后做了幾年生意才發現,什么總督,全都是強盜罷了。

  “徐特使,費利佩二世的無敵艦隊平日里都是養著吃干飯的嗎?我在直布羅陀海峽門前,被一百多條海盜船給圍了!要不是我船大、船快、炮多,差點就來不了里斯本了!”劉吉剛剛跳下棧橋就滿腹牢騷。

  特茹河在冬季頗為平靜。

  里斯本港,是一個常年不凍港,若是氣溫驟降,會有薄冰,但大多數時候溫度都在零上。

  大明船隊有點灰土土臉,顯然是剛剛經歷了一次大戰,船上有各種的箭矢、鉤鎖掛在上面,還有傷員扎著繃帶,水手們忙著清洗甲板,一些登船的海盜的尸體被運到了棧橋上,準備集中焚毀,而炮手們清理著炮膛,海風的咸腥味裹著硝煙味、血腥味,在港口之上彌漫。

  “我的朋友,你說對了!自從上次費利佩二世沒能打下我們里斯本之后,無敵艦隊的水軍們發現,費利佩二世這個國王不過如此,我猜你們遇到的海盜,不單純是海盜,還有無敵艦隊的船艦,一般的海盜看到如此龐大的船隊,都會避讓。”安東尼奧伸出手,給了劉吉一個熱情的擁抱,拍了拍劉吉的肩膀。

  “好久不見,我的朋友。”

  安東尼奧見過劉吉,上一次徐九皋作為遣泰西特使,劉吉就是佐貳官了,對于能讓安東尼奧賺大錢的劉吉,安東尼奧自然報以最真摯的熱情。

  劉吉如遭雷擊,他猛地推開了安東尼奧說道:“葡王殿下!我劉吉是個亡命之徒,風吹日曬,大老粗一個,你能離我遠點嗎?只對美嬌娘感興趣,對老爺們沒興趣!”

  這其實是一個擁抱禮而已。

  “不過是文化差異,特使不必介懷。”安東尼奧也不在意,笑著說道:“我也只對美嬌娘感興趣,我準備了盛大的典禮,歡迎大明遠洋船隊的到來。”

  葡萄牙的情況仍然是一片稀碎,安東尼奧仍然沒有得到貴族和教會的支持,因為安東尼奧很窮,他還欠下了大筆的戰爭借款,而劉吉選擇安東尼奧而不是費利佩二世,選擇里斯本而不是的塞維利亞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他安東尼奧要償還當初的戰爭借貸。

  本息總計超過了一千萬銀的戰爭借款,讓整個葡萄牙都陷入了迷茫,雖然大明沒有催收,甚至進行了三十年的展期,但展期的利息更是讓人絕望,這讓所有人都焦慮難安,而大明遠洋商船的到來,讓葡萄牙內外沉浸在了歡慶之中!

  大船是需要季風的,不會在泰西久留,需要一個二道販子,而大明選擇了葡萄牙,這代表著,里斯本將成為大明商品在泰西的集散地,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個好消息,甚至過去對安東尼奧不聞不問的貴族們,這幾日也是接連拜訪王宮,還在中國廳和徐璠進行了友好的交流。

  安東尼奧和公爵夫人之間,不是愛情,也不是親情,而是安東尼奧為了自己國王之位的選擇。

  “貴族也可以談,也可以愛葡萄牙,也可以愛大明。”徐璠在劉吉落座之后,笑容滿面的說道。

  劉吉呆滯了下問道:“泰西的貴族也可以愛大明的嗎?”

  “不愛沒錢賺,愛了有大錢可以賺。”安東尼奧笑著說道:“大家都是知道我的,我有恭敬之心,這是大明皇帝認可過的,我雖然貧窮,但是我每次給陛下帶去的禮物,都讓陛下格外的滿意,玉米、番薯、甘蔗、橡膠、紅木、棉花的種子,確實沒多少錢,但陛下真的很高興。”

  “我不是因為銀子而愛大明的哦!這和貴族們完全不同!”

  安東尼奧急切的表明了自己愛大明的立場,他當時走投無路,葡萄牙要落入費利佩的手中了,而他這個繼承人,又被老國王純潔者流放到了海外,只能以操船為生,沒錢沒人沒擁躉嫡系,只有一個劍圣馬爾庫斯像個傻子一樣相信安東尼奧能夠拯救葡萄牙。

  忠誠,是中世紀的騎士精神之一,但隨著大旅行運動,這種品質正在泰西變得越來越少。

  忠于國朝、忠于本國人、忠于本國集體利益、忠于自己的本心,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慢慢的變成了一種恥辱。

  安東尼奧如愿的當上了葡王,甚至為了大明的支持,穿著御賜的五章袞服,不倫不類的成為了國王,任命了東方人徐璠為國務大臣,這幾年,安東尼奧過得并不如意。

  現在!大明遠洋商行的船隊來了!

  里斯本將成為大明貨物在泰西的集散地!

  刺破黎民的曙光從東方升起了,在帆船的桅桿上閃耀!

  “國王殿下,徐特使、劉特使,費利佩二世的秘書索倫來了。”陳大壯和海防巡檢耳語了兩聲后,對著眾人說道。

  劉吉有些疑惑的問道:“索倫不是費利佩的秘書嗎?他怎么在里斯本?”

  “在策反我,用盡了各種手段。”徐璠看了看陳大壯,笑著說道:“他想讓我去費利佩手下做事,已經念叨三年了,費利佩二世覺得沒有了國務大臣的安東尼奧不堪一擊,甚至連庶務都無法處置的安東尼奧殿下,會讓葡萄牙上下向往加入西班牙。”

  “那索倫在這里,就不意外了。”劉吉非常認可的點頭說道,徐璠是個很有才能的人,和他爹徐階很像。

  徐階也有才能,只不過徐階的才能都用到了內部傾軋和貪腐上了。

  索倫帶著圓尖帽和標志性的大白色絡腮胡子,走進了中國廳內,他看著劉吉極為遺憾的說道:“很遺憾船長居然選擇了里斯本而不是塞維利亞,這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塞維利亞可以直接將貴客的貨物全部吃下,而里斯本還需要打欠條。”

  “嗯,這的確不明智,里斯本不如塞維利亞,這是顯而易見的。”劉吉點頭說道:“這是陛下的決定,因為安東尼奧是陛下冊封葡王,費利佩二世不是,就這么簡單。”

  大明養條狗,也不能讓它餓的骨瘦如柴,怎么說安東尼奧也是家犬。

  “感謝陛下的信任,雖然里斯本就兩個不好,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但有了來自大明的貨物之后,過不了幾年,就是這也好,那也好了。”安東尼奧滿是感激的說道:“你們可以不信任我,我原來是個修道院長,后來是個船長,再后來是海盜,現在是國王,但你們可以相信我的國務大臣。”

  相比較塞維利亞,里斯本的營商環境確實很差,里斯本的商人,甚至無法支付足夠的貨款,買下大船的商品,只能打上欠條,成為借款的一部分,

  這完全是皇帝意志的體現嗎?也不完全是。

  這是五大遠洋商行的商總、商賈們的選擇,大明需要一個在泰西的橋頭堡,打開各國自由貿易大門的橋頭堡,讓大明貨物涌入并讓泰西人接受大明商品的橋頭堡,選擇里斯本,是從出發之前,商行們的共同決定,一頓飽還是頓頓飽,連畜生都懂的道理。

  而且還有利息,不必擔心安東尼奧沒有償還能力,安東尼奧真的無法償還,就告到陛下那里去,讓陛下武裝催收,誠然葡萄牙遙不可及,可是果阿總督府和第烏總督府在西洋之內,大明可以從別的地方討回來。

  “好吧,這的確是安東尼奧殿下的唯一優勢了,他被大明冊封過了。”索倫神情晦暗,自此以后,西班牙就不再壟斷對大明的大帆船交易了,而且西班牙還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

  劉吉看著索倫,眼神變得冷厲了幾分,平靜的問道:“所以我們的商隊,經過直布羅陀的時候,是費利佩二世的無敵艦隊襲擊了我們嗎?”

  直布羅陀海峽是地中海的門戶,被費利佩掌控,經過的時候,被一百多條船襲擊,這很不正常,而現在劉吉有點想明白了,根本不是海盜,而是西班牙的無敵艦隊要搶劫大明的商船,因為大明商船沒有選擇塞維利亞!

  劉吉此言一出,徐璠的臉色立變,他猛地看向了索倫,目光如同毒蛇。

  大明的讀書人向來以陰狠著稱,不是陰謀都要猜測三四分的陰謀,更別提這件事這么明顯了,帆船如期到港,里斯本沉浸在歡樂的海洋里,過年前,能再見到大明人,讓徐璠也很高興,一時間有些忽略了。

  “費利佩二世做了個非常不明智的選擇,我會如實稟告陛下,對于這次襲擊,西班牙必須要付出代價。”徐璠坐直了身子說道:“索倫,費利佩是泰西的霸主,大明和西班牙萬里之遙,大明就是再強大,也遠在東方,如何談代價和威罰呢?”

  “簡單啊,加稅就是了,懲戒性關稅收30,不再享受到港6的抽分,的確是極其遙遠,但也不是毫無辦法。”

  索倫連連擺手說道:“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不是我的國王下的命令,自從上次海戰之后,我的國王遭到了質疑,用大明的話來講,就是養寇自重。”

  索倫思索如何解釋這種現象,很快就找到了四個字去形容,這樣在場的人立刻就懂了。

  費利佩二世進攻葡萄牙失敗后,圣克魯斯侯爵阿爾瓦羅來到了里斯本議和,租借了一個港口,戰爭的失敗再加上費利佩二世清理了一批反對派,讓西班牙內部出現了一些噪音,而這些內部的矛盾的直觀體現,就是直布羅陀海峽的養寇自重。

  西班牙海軍部分的將領,開始養寇自重,借口清剿海盜索要金銀軍費的同時,還刻意縱容海盜,這些海盜精準的知道船只攜帶的貨物,知道船只啟航的時間。

  “這就是英格蘭女王為何要頒布私掠許可證的原因了,她試圖將私掠商船、海盜成為一股牽制我西班牙精力的武裝力量,事實上她成功了,這些海盜船和我西班牙水師將領有關,也和英格蘭皇室有關。”索倫為了澄清誤會,將傷疤揭開來,告訴了大明的貴客。

  “原來如此。”劉吉相信了索倫的話,大家都是使者,羞于談及本國的弊病,就像劉吉不會對安東尼奧、費利佩說,大明有八成人是赤貧,鄉野之間九成八的農戶瀕臨破產邊緣,大明的確很強,同時也非常的虛弱。

  劉吉思考了片刻,愣愣的說道:“這個英格蘭怎么跟倭國越看越像啊。”

  像,真的是太像了。

  歷史總是無情對無腦的勝利,費利佩二世一直追求塑造的海洋秩序,在無情的私掠許可證面前,不堪一擊,整個泰西的海洋,向著失序的邊緣崩潰。

  “費利佩二世難道沒有解決的辦法嗎?”劉吉看著索倫問道。

  索倫十分急切的說道:“解決的辦法不就在船長的身上嗎?確切的說,是船長帶領船隊的貨物身上!”

  “本來我的國王打算,龐大的海軍出征,擊敗英格蘭海面力量,然后將貨物傾銷到英格蘭,英格蘭沒有白銀,最開始他們出口的貨物主要是羊毛,為了羊毛,英格蘭進行了殘忍的圈地運動,將農民的土地以蠻橫的姿態強行沒收,制造了大量的流民。”

  “英格蘭在積累了一定的白銀之后,就開始收緊羊毛的出口,開始建立工坊,出口毛呢,失去了土地的農民不得不走進工坊里,而極為廉價的人工,讓英格蘭在毛呢生意上有著極大的價格優勢,更多的白銀涌入了英格蘭。”

  “英格蘭的白銀,全都是來自于羊毛出口貿易,只有將英格蘭的手工工坊擊碎,才能消滅它。”

  索倫也沒有藏著掖著,把費利佩二世的規劃,說的一清二楚,武力敲開英格蘭自由貿易的大門,用貨物傾銷摧毀英格蘭手工業,最終遏制英格蘭的崛起。

  在海貿這個餐桌上,一共有四個玩家,葡萄牙、西班牙、英格蘭和大明,能夠獨立完成環球航行,就是上桌的標志,分別由斐迪南·麥哲倫、弗朗西斯·德雷克、徐九皋完成,而不能上桌的地區,都是菜單上的菜。

  麥哲倫是葡萄牙人,為西班牙效力,所以麥哲倫完成的全球航海,是兩牙航海技術和經驗的共同成果。

  佛朗西斯德雷克是英格蘭的英雄,對于西班牙而言,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海盜。

  海貿海貿,沒有貨物如何海貿?而英格蘭的商品優勢,就是廉價的毛呢,只有徹底擊垮英格蘭的手工業,才能把英格蘭趕下餐桌,讓英格蘭成為菜單上的菜。

  “也不是不行啊,費利佩二世打開英格蘭的國門,我們葡萄牙商人在后面賣貨,費利佩二世的目的不就達成了嗎?你說是吧,我的國務大臣。”安東尼奧看向了徐璠,意思很明確,忽悠!趕緊忽悠!

  把索倫、把費利佩二世、把西班牙忽悠瘸了,趁機賺錢。

  “是的,國王殿下說的很有道理,這是可以談的。”徐璠笑著說道:“我也可以愛西班牙。”

  索倫氣急敗壞的說道:“但我是傻子嗎?我們西班牙在前面沖鋒陷陣,伱們葡萄牙人在后面趁機拿走最大的利益,我帶著這樣的協議回到西班牙,我的國王會為我綁上千斤的巨石,把我扔到地中海去!”

  索倫對徐璠的鮮廉寡恥更加清楚了,只要不涉及到大明,徐璠沒有任何榮辱心,因為都是假的。

  愛西班牙?愛個大頭鬼!

  徐璠穩如泰山的說道:“費利佩二世可以不打英格蘭啊,他可以選擇認慫,不如繼續求娶英格蘭女王吧,雖然她已經發誓要終身不嫁侍奉神,但繼續求娶也未嘗不可,聯誼開疆嘛,不丟人,把尼德蘭的治權交給英格蘭,把女王娶了。”

  “把尼德蘭地區讓給女王,女王一定會心動的。”

  “徐璠這番話其實在嘲諷西班牙的聯姻開疆,和他的霸主地位根本不匹配,而之前費利佩二世的確求娶過英女王,只不過是失敗了而已。

  “這是不可能的!”索倫大聲的說道。

  安東尼奧立刻說道:“是女王不同意嗎?”

  “不是那樣的,怎么可能把尼德蘭地區割讓給英格蘭,海盜終歸是要消滅的!”索倫嘴角抽動了下,徐璠和安東尼奧這一唱一和,是真的氣死個人。

  索倫強行爭辯道:“這不是聯姻的問題!尼德蘭地區和本土不接壤才是問題的關鍵,開疆一定會出現問題,不必歸咎到聯姻之上去。”

  “因為聯姻是一種綏靖的手段,不能對原來的肉食者進行清算,而又對新開辟的疆土有利益訴求,就一定會爆發民亂,因為割平民的刀又多了一把。”徐璠簡明扼要的說了下聯姻開疆的困局。

  聯姻代表著對舊有利益既得者的承認,無法清算舊有肉食者,新的肉食者有更多的利益訴求,一定會出現尼德蘭現在這個局面。

  這是可以預期的,必須要對舊有利益既得者進行清算,在階級上完成替換,才能完成真正的開辟,這在階級論的第二卷里,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肉食者需要完全替換,否則多一個肉食者,生產者就會無法供應,階級論第二卷討論的就是分配。

  徐璠沒有說的那么多,也沒解釋的那么明白,索倫又不讀階級論,說不到一塊去。

  其實徐璠誤會了,索倫還真的讀矛盾說、公私論、生產圖說、階級論和自由說,這都是黎牙實翻譯好的拉丁文,索倫帶回了這些翻譯的書籍,但國情不同,不能生搬硬套。

  劉吉不再說話,他現在成為了樂子人,看熱鬧。

  反正他就是來做買賣的,無論這個利益怎么瓜分,大明那份不會少了就是。

  這就是商品優勢和武力優勢給劉吉的底氣,商品優勢是需要武力去保護的,就像仗劍行商一樣,沒有強橫的武力,行商就是案板上的肉,商品優勢無從談起。

  劉吉看熱鬧,徐璠和安東尼奧忽悠索倫,索倫面紅耳赤的爭執著。

  餐桌上有四個食客,有三個食客湊到一起商量著對付最后一個食客,而最后一個食客,又是那種沒有任何道德可言的人。

  最終,確定了利益的分配,西班牙要出工出力,敲碎英格蘭的大門,自由貿易,而葡萄牙的商船都要過波爾圖港,給費利佩二世交稅,波爾圖港就是西班牙租借到的港口,用于對尼德蘭和英格蘭用兵。

  雙方圍繞著波爾圖港的稅收,展開了唇槍舌戰。

  西班牙因為局勢問題,只能捏著鼻子吃這個啞巴虧,因為西班牙必須要解決尼德蘭反叛、英格蘭海盜問題,費利佩二世這個泰西霸主的地位已經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葡萄牙的商船并不是必須要過波爾圖港,可以直接航行到泰晤士河貿易。

  安東尼奧為了表示歡迎,準備了巨大的典禮,還有許多的美人,大明商船的水手們陷入了狂歡,但護航的水師軍兵們卻不為所動。

  “黎牙實老是說,大明軍兵是帕拉丁,是圣堂武士,果然是這樣的,大明遠在萬里之外,仍然如此軍容整齊,實在令人動容。”索倫看著港口上那些仍然在警戒,沒有參與到狂歡的軍兵,由衷的說道。

  索倫以前總覺得黎牙實在吹牛,哪有什么帕拉丁,哪有什么圣堂武士?那都是傳奇故事的傳說,但是今天索倫看到了、

  這種完全符合清教徒定義的軍兵,還維持如此龐大的規模,簡直是不可思議。

  清教徒是英格蘭加爾文主義,強調所有信徒在神的面前一律平等,主張人人都可以和神溝通,從神身上得到啟示,反對教會對神諭的壟斷,借著神的名義搜刮財富等等。

  對于大明人而言,這不難理解,把神替換成大明皇帝,把信徒替換成大明人。

  “大明軍兵只是活生生的人,他們從百姓中來,所以要保護百姓。”劉吉也是感同身受的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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