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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屋,一個很奇怪但很現實的計量單位

  懶驢上磨屎尿多,說是懶惰的驢在上磨的時候,總是各種故事來偷懶,當然了,磨坊的驢不會用自己的口糧買咖啡提神。

  咖啡這種東西來自于東非的埃塞俄比亞高原,這里的牧羊人,很早就發現了羊吃了這些黑色的果實后,會變的興奮不已,所以將這些黑色的果實收集起來,用來提供給征戰的勇士使用,后來咖啡傳入了大食國,阿拉伯的世界擁有了咖啡。

  阿拉伯商人將咖啡帶到了全世界,唯獨沒有將種子帶出去,他們將烘焙好的咖啡磨成粉末,告訴所有人使用辦法,那就是用水煮著喝,但種子仍然在阿拉伯世界小范圍種植,這種‘植物飲品’在西洋非常的暢銷。

  按照教義,喝酒是教義明令禁止的行為,所以咖啡這種植物飲品,在阿拉伯世界,極受歡迎,也叫阿拉伯酒,或者伊斯蘭酒。

  紅毛番們好奇這個世界上一切的事兒,尤其是財富的密碼,阿拉伯人將黑色的粉末賣的到處都是,賺了很多的銀子,紅毛番也要賺這個錢,他們開始頻繁的刺探其中的秘密,但最終都沒有得到咖啡種子,只知道是一種黑色的圓豆,而且是宗教儀式的必需品。

  朱翊鈞得到了咖啡種子,蒙兀兒國國王阿克巴,遣特使沙阿買買提,送給大明的國禮,阿克巴大帝希望保持和大明的友誼獲得船只、大明的貨物,同時將棉花賣到大明,所以咖啡種子,阿克巴大帝還是給皇帝送了一些。

  用沙阿買買提的原話就是:[大明的皇帝是一個很勤勞而且很有趣的皇帝,他的愛好有些奇怪,既不是金銀財寶也不是美人,而是各種奇怪的種子,是的,他喜歡種地,一個非常奇怪的愛好。]

  收集各種奇怪的植物,是大明皇帝公開的愛好,所以沙阿買買提投其所好。

  煙土、咖啡、茶、煙草等物,為什么可以提神醒腦,就成了大明解刳院研究的課題,而范應期的課題就是這個方面,他要研究人為什么會對這些東西上癮,進而治好自己。

  王家屏和范應期說起了外面的事兒,范應期并沒有多大的興致,過去可以暢談的話題,現在已經離他太遠太遠了,而范應期和王家屏說起了他的研究課題,王家屏也是一頭霧水。

  就這樣,昔日兩個好友已然沒有了共同話題。

  范應期注意到,給牲畜的草料里添加一些咖啡,可以有效的提高牲畜的工作量,但唯一的問題就是牲畜會變得瘦弱,添加的劑量多少為宜,需要進行多次的實驗。

  王家屏離開了解刳院,站在解刳院門前呆呆的站了很久,他知道,這大約是二人最后一次見面了,解刳院這地方,他一般不會前來,而范應期也不會出來,他已經社會性的死亡了,他作為保定侵占官田窩案的幕后指使,王家屏來一次證明自己心里沒鬼就是了,再維持好友的關系,不利于進步。

  而且范應期似乎很不愿意見到過去的舊友,因為他干的事兒并不光彩。

  這也算是一種陰陽兩隔了。

  王家屏知道這次的見面,會給他帶來一些麻煩,見和不見都是麻煩,兩害取其輕,至少證明自己心里沒鬼,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帶來這么多的麻煩,顯然科道言官們做好了準備,甚至連奏疏都提前寫好了兩本!無論他王家屏怎么做,都要經歷這次的彈劾。

  想明白了自己一定會被彈劾之后,王家屏也懶得理會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癢,他在廣東干的那些事,的確值得說道說道,王家屏開始了京師之旅,一邊四處溜達,一邊等待著皇帝的召見。

  相比較主少國疑時候的沉悶氣氛,現在隨著皇帝的逐漸長大,京堂逐漸開始了活躍。

  王家屏看到了咆哮的蒸汽機,硬生生的給嚇了一跳,雖然早就知道皇家格物院在搗鼓這東西,但第一次見到了實物,還是有些膽戰心驚,這東西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轟鳴的聲響,滾滾的煙塵,炙熱的溫度,都讓人激動不已。

  蒸汽機的原理倒是蠻簡單的,就是一個兩面的風箱,說起來簡單,但這東西讓王家屏做,他搗鼓不出來,至于格物院院長朱載堉搗鼓的蒸汽輪機,王家屏連看都看不懂。

  看著十六匹的蒸汽機在馳道上咆哮,萬文卿、伍維忠興奮的大吼大叫。

  十六匹蒸汽機的自重,還是太大了些,使用成本有些過于昂貴,拉一千斤的貨要兩千斤的煤,但王家屏看得出來,這是未來。

  因為蒸汽機的力氣還在增大,小型化也就是減重,正在大力推進,有一天,這玩意兒呼嘯而過,把四面八方的貨物,帶向四面八方。

  大明小農經濟向商品經濟蛻變,蒸汽機,是不可缺少之物,如果說白銀是百貨形而上的溝渠,那么蒸汽機、馳道就是百貨形而下現實的溝渠。

  王家屏看過了蒸汽機,在德勝門體驗了一把人力車,只要一個壯勞力就能拉動一輛車,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到哪里。

  王家屏和兩個弟子,圍著人力車左三圈右三圈,看的頗為仔細,直到把車夫看急眼了,王家屏才給了車夫三十文銅錢,讓他們再多看一會兒。

  人力車的車輪是鋼架,其余都為木制,車座不是很大,但坐上去倒也還算舒適。

  以前,大明的士大夫們喜歡坐轎子,兩人抬的和四人抬的轎子,大明有很多,后來皇帝出行喜歡坐車,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家也都改為了坐車,但其實坐車非常非常的不舒服,因為顛的厲害,舟車勞頓不是玩笑話,如果坐車駕的話,十幾里路,人都要顛散架了。

  主要原因是道路沒有硬化,不夠平整,而現在,隨著燒水泥燒的京師都烏煙瘴氣,道路開始平整。

  除了道路平整硬化之外,還有就是減震機構,簧鋼的大規模量產,讓‘宀’的減震機構被用的到處都是,這種減震機構,還要說到皇帝坐車出行,為了不把皇帝顛死,為了九族的羈絆,大明的工匠們,完成了減震機構的設計。

  這種人力車上也安裝了這種彈簧的減震機構,坐在上面就跟坐船一樣,一搖三晃。

  顛還是那么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即便是下雨,一樣可用,因為在座椅之上有四輻木制支架,上面有一個棉麻的頂棚,如果害怕漏雨坐在車上可以再打一把傘。

  王家屏之所以要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甚至讓兩個弟子坐到了上面,王家屏親自拉動了下,才不住的點頭。

  “老師,你這一直盯著它看什么呢?”萬文卿有點奇怪的問道。

  “我看到了輕便且強度夠用的車身、看到了不是很費力的軸承、看到了宀字結構減震、看到了平整的路面,看到了大明煤炭產量、看到了鋼鐵產量、看到了棉麻產量、看到了百貨通衢,你能在京師的街頭巷尾看到這種人力車,代表著煤炭足夠取暖做飯使用而有了剩余去燒水泥、燒鋼鐵,至少在京師這個地方是如此的。”王家屏頗為感慨的說道。

  他其實在這輛看似不起眼的人力車上,看到了萬歷維新的縮影,甚至他還看到了生產關系的轉變,因為在十年前,即便是有人力車,車夫也不會在朝陽門和德勝門攬活,因為朝陽門和德勝門最多的就是達官顯貴。

  達官顯貴坐車還會給你錢嗎?肯定不會,這些有官身的人,掏出腰牌來,車夫就得免費拉一趟,不僅得免費拉一趟,說不定還得干活,耽誤時間還賺不到錢。

  以前有驛站馬牌的不僅僅是官身,還有各種依托裙帶搞到驛站馬牌的山人。

  座師制下也有權力共享的現象存在,那時候叫姑息包庇與裙帶,真的要展開聊,王家屏能寫幾萬字,占據民報好幾版的版面,不是考成法推行以來,才有權力共享的現象,而是考成法高壓之下,讓權力共享變得普遍了一些。

  朝廷及時做出了調整。

  “你們這看了半天了,坐不坐!不坐車我還要拉活兒呢!”車夫終于看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哪個鄉下來的鄉巴佬,對著一個人力車都能看半天,還煞有介事的評頭論足了一番,不就是個人力車嗎?!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坐坐坐,會同館驛。”王家屏笑著說道:“我要是有官身牙牌,你待如何?”

  “你這行頭,看著就像是貴人,但是貴人坐車也要付錢,這是陛下張榜公告的!你看看城門上的布告,陛下的明旨:若是有人坐車不給錢,就去都察院告他,都察院的御史會彈劾他。”車夫將汗巾搭在了肩膀上,指著城門上的大告示牌上面貼的黃榜。

  還真的是朱翊鈞的旨意。

  “你能見到御史?”王家屏坐上了車好奇的問道。

  “能呀,都察院的御史每天都要去水窩子挑水,也不用寫告狀,告訴御史這件事就行了,咱不知道伱們這些官老爺都是誰,但是御史臺清楚的很呢。”車夫笑著說道:“坐穩了!”

  “慢點,慢點!”王家屏抓緊了座椅兩側的扶手,這車夫有把子力氣,健步如飛。

  王家屏本來還膽戰心驚,但很快他就發現,車拉的很穩,既不顛簸,也不側傾,遇到拐彎的時候,就要搖動一下鈴鐺,還要大喊一聲,防止撞車,這是全新的體驗,王家屏坐著人力車,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間。

  而車夫所說的御史挑水,也是趣事一樁,王家屏去看過了,御史們真的在挑水。

  都察院御史急需要皇帝陛下的圣眷,收回挑水的成命,所以對于圍觀百姓嘰嘰喳喳的申訴,御史們還是很在意的,還真的彈劾了幾個官吏仗著官身,吃霸王餐、手腳不干凈路過攤位抓一把、坐車不給錢等等不法之事。

  但是御史們還在挑水。

  王家屏聽著這些京師的趣聞,在會同館驛下了車,他點清楚了錢,給了車夫。

  “謝官老爺賞,官老爺鵬程萬里一飛沖天!”車夫一甩汗巾歡天喜地的走了,其實王家屏已經付過錢了,之前給了三十文看車,現在這算是賞錢,給錢多,當然愿意說兩句官老爺愛聽的話。

  “你們看到了嗎?”王家屏站在會同館驛門前說道。

  萬文卿和伍維忠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是一臉的迷糊,他們看著王家屏問道:“看到了什么?”

  “朝氣蓬勃,積極昂揚,百姓如此,天下何愁不興?”王家屏端著右手,頗為振奮的說道。

  拉車相比較農活還是很輕松的,王家屏雖然不會種地,但還是知道百姓的辛苦,一個人坐在車上罷了,就是再胖,又能有多重?那地里的收成,都會堆積在排車上拉到家里,那才是苦力,民間的牲畜其實不是很多,家里有頭驢都屬于上農富戶了。

  城里的路,經過了硬化之后,也比鄉間地頭的泥濘路,更加好走。

  “原來老師喜歡聽馬屁,拍馬屁就是朝氣蓬勃,日后咱倆多拍點。”萬文卿恍然大悟的說道。

  伍維忠連連點頭說道:“是極是極,祝老師鵬程萬里一飛沖天!”

  “嗯?!”王家屏滿臉的黑線,面色冷厲,都快滴出水來了,這都什么跟什么!

  “我說的是你看他大踏步的向前,靠自己雙手掙錢,為了日后美好生活勇往直前,日后有希望,未來有方向,生活有盼頭,日子有奔頭,不是朝氣蓬勃嗎!你們,你們!”王家屏一甩袖子,懶得理這倆活寶了。

  這倆活寶故意的,他們心里有怨氣。

  王家屏入京,雖然沒見到王崇古,但正好碰到了王謙,王家屏跟王謙打了個招呼,不讓這倆弟子在京師鬼混,王謙一聽就滿口答應了下來,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很快王謙就給京師的酒樓們打了招呼。

  萬文卿和伍維忠這倆和尚,只吃素的。

  萬文卿、伍維忠趁著王家屏去了解刳院,就偷偷溜出去太白樓,然后狠狠的吃了幾口素的,還不如不吃,不吃還沒念想,這一吃,徹底壞事了,反倒是心心念念,所以這這般作怪。

  對于新事物,王家屏還是能夠接受的,他又不是刻板守舊的老古板,更不是法三代之上,信奉萬世不移之法的賤儒。

  都是很新鮮的體驗,讓他切實的感受到大明的變化。

  “老師,這都察院的御史,也給百姓們申訴了不少的冤情,那什么時候這挑水事兒,才是個頭兒啊。”萬文卿對這件事的結果還是比較關注的。

  “別問我,我不是你們的老師,去去去,去勾欄聽曲。”王家屏不耐煩的甩了甩手說道:“去問姑娘們,她們知道。”

  “別介啊!”伍維忠樂呵呵的說道:“教不嚴師之惰,我們倆出去要是出去丟人,也是丟老師的面子啊!”

  “當初就多余起那個愛才之心收你們為弟子!”王家屏扶額,他已經后悔了,當初就覺得這倆人很能干,結果收了弟子,才發現,沒有上進心還喜歡去青樓,去青樓可是生活不檢點,要被清流罵的。

  王家屏思索了一下說道:“都察院的御史想不挑水,得雞吃完了米山,狗舔完了面山,火燒斷了銅鎖。”

  “老師的意思是,永遠不可能嗎?”萬文卿看過西游記,當然知道這個話的意思,鳳仙郡的太守得罪了玉帝,玉帝不給降雨,而且還設立了三個不可能完成的條件,才可以下雨。

  伍維忠幸災樂禍的說道:“是真的慘,挑水好玩啊,我去看了,挑,挑不動只能抬,兩個人一天得跑好幾趟才能抬滿,嘖嘖,沿路百姓倒是見怪不怪,可這外地入京的,都要去瞧個熱鬧去。”

  “估計得一直挑下去了,陛下還不準因為這個致仕。”王家屏也是滿臉笑意的說道。

  萬文卿眉頭緊鎖的說道:“那御史還肯為百姓伸冤嗎?反正伸不伸冤,都得挑水。”

  “你終于開竅了,看到了問題的關鍵。”王家屏一臉孺子可教的欣慰,他解釋道:“都察院御史越是為百姓伸冤,就越得挑水,哪怕陛下不是為了出口惡氣,為了這伸冤的事兒,陛下也樂意讓他們奔波一番。”

  “這不對啊,伸冤就是為了圣眷,得到了圣眷,圣眷越多,圣眷越少?”伍維忠立刻明白了其中吊詭的地方,圣眷越多,反而對于御史們而言,圣眷越少,越不可能得到寬宥。

  萬文卿立刻搖頭說道:“但御史作為個人是可以升轉的,所以,伸冤越多,脫離苦海的速度就會越快,并不是圣眷越多圣眷越少,而是圣眷集中在個人的身上。”

  “然也。”王家屏點頭說道,圣眷沒有消失,只是集中在了愿意為百姓伸冤的御史身上,這就是這個熱鬧能夠一直看下去的原因。

  王家屏得到了宣見,他回京述職,大明皇帝自然要親自見他,不過見面的地方,卻不是在通和宮,而是在皇家格物院,雖然都是禁苑,但也是不是一個地方。

  王家屏帶著萬文卿和伍維忠來到了皇家格物院內,這也是他們三個第一次來到皇家格物院之內,入門就是行之者一,信實而已的影壁墻。

  信實二字朱載堉已經在格物報上詳細解釋過了,大膽的假設,小心論證,符合實踐,如果不符合實踐,則推倒假設。

  王家屏來到了藏經閣,這是皇家格物院中軸線上,最高的建筑,高達六層,里面以鋼混結構進行了單獨的區分,也就是說,即便是失火,火勢也不會蔓延到整個藏經閣。

  而書籍全都被保存在一個個抽屜里,這些抽屜,同樣是鐵質的。

  “這里是不是除非刻意縱火,是不是不會失火啊?看這個架勢陛下這防人之心很重。”萬文卿嘖嘖稱奇的說道。

  王家屏嘆了口氣,這去面圣的路上,前面就是領路的大珰,就敢這么胡說八道,看起來是真的不想進步,他搖頭說道:“你可以試試。”

  “還是算了,腦袋重要。”萬文卿聽王家屏說起了那一屋子的張四維,腳都在打哆嗦,那可是一屋子!這是一個很奇怪但很現實的計量單位。

  皇家格物院的藏經閣不是木質結構,并且對書籍分門別類的進行保存,這到底在防范誰,不言而喻,自然是成千上萬的張四維。

  藏經閣墻壁上的射擊孔,就是陛下的防范之心。

  朱翊鈞已經抵達了皇家格物院,這次朱載堉又要獻祥瑞了。

  皇叔朱載堉總是給大明皇帝帶來無數的驚喜,而這一次也不例外,在揭開紅綢布之前,朱翊鈞也不是很清楚皇家格物院到底搗鼓出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皇帝日理萬機,行程非常的緊張,而且因為王家屏從廣州入京敘職,這個極南之地的向心力,也需要維持,所以朱翊鈞選在了皇家格物院。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王家屏領著兩個弟子,五拜三叩首行了大禮。

  “免禮免禮。”朱翊鈞看著王家屏笑著說道:“王愛卿前天去了解刳院嗎?”

  “是。”王家屏趕忙俯首說道。

  “朕還記得當初你和范應期一起給朕授課的樣子,物是人非,現如今你在廣東做巡撫,他在解刳院里封閉了自己,王愛卿在海貨沖擊之地,定要時刻謹記范應期的教訓。”朱翊鈞滿是遺憾的說道。

  范應期很有才華,和王家屏同為葛守禮的門生,本來前程似錦,生生的壞在了這個阿片之上,即便是現在戒了,一切都晚了,他已經變成了那樣,造化弄人。

  “臣謹遵教誨。”王家屏對范應期,也只有怒其不爭,好好一個人,毀在了這種事兒上。

  “去就去了,不必擔心賤儒狺狺狂吠,那么我們一起來看看皇叔,又折騰了一個什么寶貝疙瘩吧。”朱翊鈞示意王家屏帶著弟子落座。

  萬文卿和伍維忠,沒有膽子在陛下面前說胡話。

  朱載堉、焦竑、張嗣文、李開芳、黃子復等人鄭重見禮,這都是皇家格物院的人才,大明格物方面的頂尖人才。

  朱載堉站了出來對著所有人說道:“上一次,我們說到了,世間萬物都是由更小的蟲子,或者說是分子構成的,熱量越大,則分子越活躍,很多物體在不斷的加熱后,會融化成液態,金銀銅鐵玻璃皆是如此,而液態進一步加熱會變成氣態。”

  “而鍋爐做好密封后,可以得到更高溫度、更快速的蒸汽,再加上安全泄壓閥,讓鍋爐不至于因為過多的蒸汽而爆炸,這引發了我們一個思考。”

  “這些個微小的我們無法用眼睛看到的分子,是不是可以壓縮呢?強行將它從氣態壓縮到液態,從液態壓縮到固態?”

  “我們開始了實驗,對空氣開始加壓,試圖逼迫這些氣態的分子,重新抱在一起,但我們失敗了,加壓會進一步加熱氣體,在我們的計算中,至少要降低到零下近百度的地步,才能完成液化。”

  “我們對氣態的加壓都無法實現,因為我們既得不到更低的溫度、也得不到更大的壓力,但我們的實驗不是沒有任何成果的,我們發現,相比較氣體,液體似乎更加難以壓縮。”

  “我們發現,液體中的任何一點受到外力,都會均勻的、瞬間的、無任何損失的傳遞到液體的每一個角落。”

  朱載堉說完,拉開了第一個紅綢布,紅綢布下是一個類似于連通器的厚重玻璃瓶,瓶子里裝著琥珀色的魚油,厚重的雙頭龍玻璃瓶,里面不是水,而是油。

  “這是一個重為一斤的砝碼,我們將砝碼放在左側,大家請看,左側液面下降,右側液面上升,這個時候,我們在右側放一個相同重量的砝碼,左面的液面恢復到了原來的位置,并且兩邊達到了平衡。”

  朱載堉做了一個很簡短的一眼就能看的明白的實驗,兩個砝碼的上下移動,證明了力在液體之間傳遞。

  這可以用于傳動。

  熟悉朱載堉的朱翊鈞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只是如此簡單的演示,朱載堉頂多寫一份格物報專題,而不是大動干戈的把皇帝叫到跟前來。

  “很容易理解對吧。”朱載堉拍了拍手,這一次讓他很開心,因為在場所有人的都看明白了他要表達的內容。

  朱載堉笑容滿面的說道:“我們很早就知道了,壓力作用效果和面積有關,比如釘子的一頭是極為尖銳的,所有的兵器都需要開刃,有走街串巷的走卒販夫沿街磨剪刀,因為刀不夠鋒利,不太好切剪東西,我們之前對水泥進行標號的時候,就是以陛下一腳為單位。”

  “停!打住!一腳就是一腳,不用刻意強調朕的一腳!”朱翊鈞當初強烈表示了反對,標號才從皇帝的一腳,改為了一腳。

  “皇叔請繼續。”

  “腳為單位,我們采用的面積是陛下的鞋的面積。”朱載堉繼續說道:“如果我們把右面擴大面積會發生什么呢?”

  朱載堉拉開了第二個紅綢布,他笑著說道:“這是一個密閉的容器,我們進行了密封,右邊的面積是左邊的兩倍。”

  “我們同樣拿一斤重的砝碼做實驗。”

  朱載堉將兩個一斤重的砝碼放在了左右兩邊,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左邊并沒有恢復原來的高度。

  “很神奇對不對?”朱載堉又拿起了一塊砝碼放在了右面,他笑著說道:“右面面積是左邊的兩倍,需要兩個砝碼,才能保持平衡,如果右邊面積是左面的十倍呢?是不是需要十個砝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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