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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陛下和元輔,實在是太善良了

  帝國往往伴隨著生產上的高度壟斷,比如朝廷對造船、煤炭的絕對主導地位和壟斷地位;

  帝國往往伴隨著金融、軍事的對外侵略和擴張,比如遼東的尺進寸取、再復河套、重開西域、四大海外總督府、大明海外通行寶鈔在倭國的發行;

  帝國往往伴隨著對內的極度殘忍和朘剝,朝廷成為肉食者們的對下朘剝的工具,成為對內殘忍的劊子手,這個肉食者里甚至包括皇帝。

  帝國這三種伴生現象非常明顯。

  朱翊鈞這個大明皇帝,正在極力避免最后一種帝國伴生現象的出現,方法是:朝廷變成肉食者對外朘剝的工具,對外開拓、攻伐,從海洋上,獲得足夠多的財富,來滿足國內肉食者們的貪欲,這個肉食者里也包括皇帝。

  當然欲壑難填,有的時候,作為暴力本身,不得不采取一些較為激進的手段,也是無奈之舉。

  大明儒學士們在這一點和皇帝達成了一致。

  因為朝廷完全成為朘剝的工具人,反映到現實就是:決策層決策的反動和社會生產力、生產關系的全面空耗。

  大明儒學士對此的表述為:窮兵黷武,沸反盈天。

  “陛下,其實答應織田信長在倭國設立海防巡檢,還有個好處,就是大名們就是不想打,也必須要打下去,打不打,他們說了不算。”張居正圖窮匕見,終于說出了自己最終的想法。

  只有一個亂糟糟的倭國,對大明才是最有利的,因為只有這樣,大明才能一直穩定的獲得白銀,一旦倭國穩定下來,大明再想如此輕松的獲得白銀,需要面對的是形成了合力的倭國,這對倭銀入明,是極為不利的。

  打還是不打,他們說了不算,這就是張居正支持應允織田信長所請的根本目的,更多的貨幣是張居正的主張,因為只有更多的白銀,才能逐漸滿足一條鞭法的前置條件,完成張居正變法的最后一環,財稅體系的改革。

  到那時候,修完了大明會典和完成了財稅改革的他,才算是最終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

  所以,倭國不能穩定下來。

  “先生此言極是,但還是要看前線軍兵們,愿不愿意了,咱們還是得充分考慮前線軍兵的意見。”朱翊鈞認可張居正的諫言,但是打仗的事兒,前線軍兵的態度們,更加重要。

  張居正和皇帝聊了很久,除了皇帝比較關切的問題,大明京堂的大思辨、安南國主要矛盾以及織田信長的請求之外,張居正主要聊了聊大明的造船。

  現在泰西陷入了一種窘境之中,從徐璠給大明的奏疏,以及大明在泰西的海防巡檢搜集的情報來看,大明的商品優勢,讓泰西陷入了一種造不如買的窘境之中。

  如果要本國制造,還不如每年來到大明,在大明的造船廠下訂單來的快速便捷,即便是五桅船以十八萬銀的價格出售,價格比大明本地商人貴了十三萬銀,但對泰西而言,依舊是省錢的。

  造不如買這種窘境,就是對本土制造業的摧毀,費利佩一直在試圖仿造五桅過洋船,在三桅夾板船上做了一定的改進,但是泰西造船廠的高額成本,還有巨大的研發費用,讓富有的費利佩也是非常的頭疼。

  但如果一味的從大明購入船只,那泰西的造船業會逐漸消失,別說和大明在造船業上的競爭,就是連原來制造三桅夾板艦的能力,都會一點點的丟失,產業工匠的人數會大幅度的下降,甚至是消亡,大明一旦停止了造船的出口,泰西再想開始,就得從零開始。

  不是從三桅夾板艦開始,而是從零開始,因為所有的掌握技術的工匠也因為產業空心化的影響,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造不如買的窘境一定會催生出產業空心化,這是大明無論如何都要防止發生的事兒。

  “這種造不如買的窘境,對大明也有參考意義,在大航海時代,一旦陷入了商品劣勢之中,生產力、生產規模、技術進步都會舉步維艱,不僅僅是造船業,還有各行各業都是如此。”張居正之所以講泰西的窘境,是為了勸諫陛下,要注意到陷入了商品劣勢的巨大被動。

  就只是在造船業有產業空心化的趨勢嗎?不是,各行各業都是如此。

  一如現在大明的棉布在泰西開拓市場,一旦完成開拓,泰西的紡織業都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作為國朝的船長,陛下需要知道這些。

  “正因為如此,所以泰西這幾年對進口船只變得謹慎了起來,更多的傾向于絲綢、琉璃器、官窯瓷器、翡翠這等奢侈之物。”朱翊鈞眉頭緊蹙的說道。

  顯然費利佩二世也意識到了這種情況的不妙。他購買棉布的目的是摧毀英格蘭、尼德蘭的手工作坊,而不是在本國銷售。

  “這不自由,世界需要更多的自由貿易!”朱翊鈞立刻開口說道,但凡是大明商品不能順利抵達的地方,都不自由,這可是林輔成的自由貿易的一貫主張。

  “如果費利佩一意孤行,那就想要想辦法敲開他們的國門!”

  朱翊鈞發現了費利佩二世在設立貿易壁壘,保護本國的手工業和產業,立刻發表了自由貿易的言論!

  “他很難完全禁絕,因為葡王安東尼奧還在。”張居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完全不必要動手,大明還沒有遠洋部署強兵的能力,但只要貨物可以順利抵達泰西,泰西普遍存在的海寇和走私商人,會讓費利佩的禁令,徹底落空。

  泰西廣泛出現的海寇,都是費利佩二世本人,在尼德蘭地區的竭澤而漁造成的,沉重的稅賦、殘忍的宗教裁判所、對于低地人廣泛存在的歧視,都造成了泰西海寇的泛濫。

  這個惡果,費利佩本人必須自食其果。

  “誠如是也。”朱翊鈞笑容滿面的說道,不用打仗就可以實現自由貿易,這自然是極好的。

  張居正聊這件事,主要是提醒陛下要注意保持大明的商品優勢。

  織田市抵達了大明的天津州,天津塘沽的繁華,讓織田市目不暇接,她來到大明還帶了兩個女兒,作為戰國第一美人,織田市的大女兒長相有點對不起母親,但是剩下兩個女兒,一個十八歲,一個十六歲,都很美艷。

  美人計對大明皇帝無效,這一點織田市非常清楚,立花訚千代送到大明,和泰西的圣女一起做了浣洗婢。

  她帶著兩個女兒來到大明,多少是有點想要給女兒找個好人家的私心,走上層路線,但是很快,就在織田市踏上天津港的一瞬間,織田市放棄了這個打算。

  因為織田市看到了港口上停著五條畫舫,畫舫已經準備出發,恩客們正在登船,三五成群的畫舫美人也在等待著上船,一個個都美艷無比,一顰一笑皆是風情,畫舫上是萬國美人,當真是千嬌百媚。

  美人?美人從來不是什么昂貴的商品。

  織田市看了看自己兩個女兒,清楚的知道,大明真的不缺美人,兩個漂亮女兒,并不能成為獲得大明明公友誼的籌碼,相反大明的大人物們,都會對她們避而遠之,通倭這兩個字,在大明就等于人神共棄。

  上層路線很難走通了。

  織田市看著繁華的天津港碼頭,再想到自己看到的長崎碼頭,重重的嘆了口氣,一如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該何去何從,倭國也不知何去何從。

  倭國從來不怕中原強大,因為中原強大,只需要俯首稱臣就行,但倭國怕大明恨他,因為血仇只有血報。

  織田市入京了,這個使團特殊就特殊在,她是由一個女人帶領的,而且還帶了另外兩個兒女。

  朱翊鈞非常懷疑,織田信長派妹妹,并且帶著那兩個女兒,來到大明,是為了獲得外交主動,因為女人有各種各樣的不便,一旦隨行的大明海防巡檢水上飛們,無法摁住壓制住二弟想要發泄的欲望,發生了強淫之事,那倭國就獲得了外交主動。

  甚至,織田市和她的女兒主動引誘,進而倒打一耙,說大明強淫,發生如此丑聞的大明,就只能被動的接招了。

  朱翊鈞這種想法,是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倭人,而且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任何有可能的出路,都要想方設法的爭取。

  溺亡者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大明皇帝這種不吝惡意的揣測,禮部很快就清晰的洞察到了,并且做出了周全的安排,織田市一旦耍無賴,這個倭國的使團,就會全部暴疾而亡。

  這年頭,水土不服,到了異地,再正常不過了。

  按照解刳院的說法,就是各種各樣的小蟲子是普遍存在的,而導致人生病的蟲子,在各地都不太是完全一樣的,這就是水土不服的本質。

  是承認丑聞,還是心狠手辣的解決制造問題的人,對于大明禮部而言,并不是一個很難的選擇,維護天朝上國的顏面,就是禮部的天職。

  防患于未然,嘉靖二年開始的倭使爭貢,就讓大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之中,爭貢之役發生,寧波衛指揮袁瓚和備倭都指揮劉錦戰死,倭國發現了大明軍備不振的事實,那時候大明只能做個選擇題,要么開放海禁,取消朝貢,換成商舶商貿;要么加重海洋的禁令,提防倭寇侵擾和倭國的覬覦。

  當時大明朝選擇了四個階段應對法,一直沒有做出選擇,一直到嘉靖十二年,也就是爭貢之事十年后,才做出了加重海禁的決定,但為時已晚。

  朱翊鈞認為倭國的使臣會采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因為倭寇之前就用了這種手段,大明不得不防。

  這也不是朱翊鈞這個皇帝一個人這么想,用萬士和的話說,就是:彼倭寇者,邊夷賤類,不足以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古來以魚鱉畜之,知小禮而無大義,拘小節而無大德,強必盜寇,弱必卑服,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久長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有一于此,雖日殺萬夫,不足為愧。

  用萬士和的說法,自古以來,對倭寇都應該像畜牧畜生一樣對待,無論如何防范都不為過。

  織田市對這種防備,也是無可奈何,大明已經足夠溫和、足夠包容、足夠講道理了,大明以前也是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說話算話的正人君子,大明曾經在洪武年間設立過十五個不征之國,這里面除了一個埋伏大明軍的安南被揍過一次,大明真的沒有征伐過這十五個番國。

  可實際上,正人君子在整個世界范圍內都是異類。

  大明很少以強權、武力,和周圍番夷溝通交流,是誰把大明變成了現在這樣?

  大明已經足夠好說話了,比大明更好說話的是昨日的大明,最好的條件也是之前的條件。

  織田市身邊都變成了宮婢,包括安全都是靠山婦,而不是護衛,這也不是尊重,是防備,即便是禮部官員前來溝通也是距離三丈之外。

  織田市在經過了和禮部官員的溝通之后,她第一次對‘穢多非人’感同身受了起來,在大明,所有人都對她們避之不及,她們就是不可接觸的穢多非人,只要有瓜葛就會不祥。

  朱翊鈞一直在等待著各地海防巡檢們的意見,大明皇帝下章北鎮撫司,北鎮撫司下章到了各巡檢司衙門,很快,在八月中秋來臨之前,大明皇帝收到了各地的回函。

  朱翊鈞在下章北鎮撫司的時候,就明確表示了,織田信長死了,也不會有任何的責任而言,確切的說,前往倭國給織田信長提供的保護并不包括保護。

  各巡檢司的回函上寫滿了忠誠,各地巡檢司,尤其是在長崎的巡檢司,表達了自己支持的態度,支持的原因,是大明對倭國的情報,因為沒有合法的身份活動,始終無法充足掌握,這讓大明無法做出應對。

  海防巡檢司雖然想了很多的辦法,但是大明人高馬大,倭寇矮小,大明的海防巡檢,實在是太扎眼了,活動不利。

  選擇支持,是為了更好的獲得倭國的情報。

  海防巡檢殘酷的作業環境,就決定了報名參與其中者,皆是忠君體國之輩。

  朱翊鈞沉默了許久,最終決定提出條件,要求織田信長交出海關,在大阪灣戰敗的織田信長,已經失去了對海洋的掌控,而大明的海防巡檢在倭國進度,也不保護他。

  這一次的交換,看起來是極為滑稽的,是用不存在的海權來交換不會被保護的保護。

  這是一個雙贏的交換,大明得到了海關、都餉的名頭,而且海防巡檢以合理合法的身份刺探情報,大明贏兩次,就是雙贏。

  萬士和接到了皇帝下章之后,經過了禮部的部議,帶著部議來到了通和宮御書房來面圣,在見禮之后,萬士和也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陛下,番夷的思考方式是這樣的:你越是這么客氣的對我,那肯定是我有讓你忌憚的地方,雖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區域實力上,你不如我,或者是有求于我!”

  “《韓非子·亡征》曾言: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大宗伯的意思是?”朱翊鈞明白萬士和的話,意思就是人善被人欺,大明在邦交之中,理當更加強勢,而不是當一個君子。

  “禮部認為,咱們可以索要更多,比如讓織田信長割讓石見銀山。”萬士和覺得皇帝和元輔,實在是過于善良了。

  現在是織田信長有求于大明,那就該趁機漫天要價,等待織田信長還價。

  萬士和繼續說道:“石見銀山在毛利家,而不在織田家,但安土幕府的幕府將軍是織田信長,他的割讓,就是大明取石見銀山的大義,是師出有名,這樣一來,織田信長只能和毛利輝元不死不休了。”

  對于里挑外撅,萬士和非常的擅長。

  朱翊鈞了然,萬士和的意思是得寸進尺,光是要海關哪里夠用?還要銀山才是。

  “那就按大宗伯說的辦,反正這個織田市也做不了主,直接下章長崎總督府,傳信給織田信長吧。”朱翊鈞認可了萬士和的建議。

  “禮部修好了新的一卷海外番國志書,面呈陛下。”萬士和俯首說道,一個小黃門將禮部呈奏的新的番國志書放到了御案之上。

  新的一卷修的是安南,將安南的歷史進行了極為詳盡的描述,朱翊鈞翻看了一下,笑著說道:“大宗伯費心了。”

  大明會典、海外番國志書,都是修一卷呈送一卷,修訂完成后,放入文華殿偏殿的七個櫥窗之中。

  對于每一卷,朱翊鈞都認真的翻閱,甚至親自做了批注。

  朱翊鈞沒有立刻研讀,因為現在還是奏對時間,等到萬士和奏對結束,細心閱讀為宜。

  “陛下,臣修海外番國志書,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大部分番夷不通禮數,武力,可能是他們唯一能聽得懂的溝通方式。”萬士和呈送了新的番國志書后,說起了他對修書的心得。

  萬士和說起了東吁的莽應里,大明就是對東吁實在是太客氣了,讓東吁產生了一種和大明平起平坐的錯覺,莽應里才膽敢挑釁大明,覺得大明不會拿他怎樣,所以才想出攻伐大明,獲得凝聚力、威信的做法。

  踩著大明的臉刷聲望,真的是那么好刷的嗎?

  這種挑釁行為,一定要用重拳,以武力溝通的方式,讓莽應里在天牢里清醒一下,一如當初鄭和擒錫蘭國王。

  朱翊鈞對此極為認可,萬士和說的態度,可能不是最好的,但的確是最適合當下的方法。

  萬士和離開后,朱翊鈞拿起了手中的番國志書,這一卷修的是安南國,眼下的安南,最大的主要矛盾,就是南北對立兵戎相見,這是安南民不聊生的最大原因,而萬士和從矛盾說的角度去看,其實這種對峙,本質是對中原向心力和離心力之間的矛盾。

  就是安南這個名字,也是大唐在那里設立了安南都護府,才有了安南這個名字。

  從先秦攻伐安南開始,1700年的時間里,安南都是作為中原王朝屬地、藩屬國之間橫跳,直到宣德年間,才算是獨立,但依舊作為藩屬國的存在。

  安南成為大明藩屬國的時間也不過156年的時間,向心力和離心力,就是南北對峙這個矛盾的本質矛盾。

  “萬士和認為,無論是莫氏、阮氏、還是鄭氏、后黎僭主,都是離心力的代表人物,真正向心力在于鄉野之間,對于安定生活極為向往的普通百姓。”朱翊鈞看著手中的番國志書,認真思考了半天,才確信,萬士和大概是對的。

  安南這局面,打了五十六年了,恐怕還得打一百多年,還不如直接大火收汁,直接讓他們打出一個結果更好。

  朱翊鈞之前已經下章給了兩廣巡撫王家屏,讓王家屏領會精神,靈活執行。

  一旦讓王家屏靈活執行,王家屏真的會非常的靈活。

  織田信長的回信很慢,大明到長崎總督府的通訊距離在渤海灣不結冰的時候,是七天,結冰的時候是十天,但是長崎到安土城的通信距離是一個月甚至更久。

  在王崇古帶領煤鋼聯營的西山煤局正式介入了液壓軋印機的生產之后,大明的鑄造銀幣的速度終于得到了快速提升,在工部的奏聞中,萬歷十一年年底,白銀鑄幣的速度將會提升到四百萬銀,在萬歷十二年規模將達到六百五十萬銀。

  萬歷十五年后,大明軋印銀幣的數量將會達到兩千萬這一恐怖的數字,萬歷十五年以后,大明就不必再擔心白銀因為鑄幣能力不足產生的堰塞在內帑的問題了。

  當然還是會在大都會堰塞,銀幣向鄉野之間疏浚,還需要生產關系的轉變。

  也就是說,再過兩年,萬歷十三年起,大明皇帝就又可以放手去投資了,在此之前,內帑的投資,仍然需要謹慎,讓白銀在內帑堆積一下,堰塞是暫時的,生產力的提高需要時間。

  到時候,大明就陷入了過去的困境之中,對白銀的無限需求。

  朱翊鈞在八月十五這天,收到了來自織田信長的回函,織田信長愿意付出更多的報酬,而不是割讓海關、都餉、銀山等,織田信長的回復,是極為卑微的,愿意每年朝貢一百萬銀,而不是海權和銀山。

  大明禮部快速反應,打算驅逐倭使回國。

  大明肯交流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居然還要討價還價?!

  大明禮部根本不慣著倭國使臣,選擇了驅逐。

  織田市百般哀求,最終拿出了兄長寫好的國書,表示倭國可以答應大明的要求,在織田市離開之前,織田信長給了織田市一些便宜行事的權力,一旦大明態度強硬,而且無法再討價還價的情況下,答應大明的要求。

  織田市這個使者也不是一點權力沒有,她負責兜底,一旦大明不肯降價,就負責答應。

  織田信長已經判斷過了大明索要的籌碼,海權和銀礦都在他的預料范圍之內,所以是可以答應的。

  朱翊鈞在八月十七日,召見了倭國的使臣,織田信長的親妹妹,織田市,眉毛長出來、沒有奇怪的妝容、也沒有染黑牙的織田市,看起來終于正常了起來,對于這個號稱戰國第一美人的女人,朱翊鈞并沒有覺得驚艷,大明不缺美人,大明皇帝就更不缺了。

  朱翊鈞看完了織田信長寫的國書,就字跡而言,織田信長比韃靼宗主大汗的土蠻汗寫的要周正多了。

  “織田信長請求朕,讓朕允許你常駐大明為倭國使臣。”朱翊鈞看著織田市,搖頭說道:“這是一個很很無禮的請求,按照祖制,倭國十年可以朝貢一次,每次貢船最多三條。”

  “兄長只是希望給臣妾找一個安身立命之地。”織田市選擇了實話實說,禮部官員千叮嚀萬囑咐,告訴織田市,不要耍小聰明,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千萬不要誆騙陛下。

  說是倭國常駐大明的使者,其實是織田信長擔憂局面進一步敗壞,他這個妹妹和兩個女兒的生命安全。

  當初讓妹妹嫁給淺井家是織田信長的決定,攻伐淺井家,逼迫淺井長政自殺,也是織田信長的決定,織田信長怕局面進一步敗壞,他對不起的妹妹,真的無處安身了。

  與世無爭,無特殊的才能,更無任何罪過的平凡女人,在織田信長戰敗或者身死后,她和她的女兒因為超乎尋常的美貌,會引起什么樣的窺視,可想而知。

  朱翊鈞思索了一下說道:“不能以倭國使臣的身份留在大明。”

  “懇請陛下憐憫。”織田市再次俯首帖耳的乞求著說道。

  “就以倭國游女的身份留在大明吧。”朱翊鈞看織田市沒聽明白話里的意思,選擇了直截了當的說明,大明有很多的倭國游女,在大明的語境之中,游女已經不再指娼妓,而是游民的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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