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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人力可勝天,天棄人不棄

  皇帝很清楚解刳院沒有問題,張居正也很清楚,但大明百姓并不清楚,張居正以內閣的名義請旨調查,其原因也非常簡單,就是杜絕陰謀論的蔓延,給這件事下一個最終定性。

  這一次大明皇帝的病危,是一場巨大的危機,對于剛剛從泥潭里站了起來的大明而言,作為新政向心力的那個中心,陛下一旦出問題,大明就立刻向不可知的深淵滑落,帝制素來如此,興衰和皇帝個人關系極大。

  大明度過了一場浩劫,要對這場浩劫有一個最終的官方結論,那么陰謀論就沒有了滋生的土壤,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包括陛下本人。

  大明皇帝有點太小看自己現在的影響力了。

  一個非常簡單而直白的例子,草原上現在有一條共識,那就是可以反漢,但是不能反對陛下,在草原上依舊廣泛存在著北虜和漢民之間的矛盾,主要是因為生產資料的矛盾,土地、草場、堿池、礦山等等,都是矛盾爆發的誘因。

  但草原上不能反對陛下,因為現在的安定生活都是陛下和陛下的天兵天將帶來的,這是侯于趙的一個大明、皆為王臣的最大共識,只需要兩三代人,只需要生產資料分配完畢,就會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變成渾然一體,再無法區分彼此了。

  張居正要進行調查的原因,就是為了防止陰謀論的滋生,因為刺王殺駕案的存在,民間有很多人認為是王崇古和他的外甥張四維一樣在刺王殺駕,所以就需要調查,需要一個結論。

  很快,經過了數番審查,解刳院的審查結果,那就是解刳院,沒有問題。

  陛下出現了風寒和感冒的癥狀,是因為陛下身體過于強壯導致的排異反應,就是人對進入身體的異物或藥物產生的不良反應,而且是超急性的排異,陛下的這輪排異反應,大約可以解釋為免疫系統在虛空索敵,而皇帝陛下本身十分強壯,導致了這種發熱。

  陛下的橫生牙縫了三針,就是這三針的線,導致的這種現象,一般人只會局部發炎,或者疼痛。

  解刳院的大醫官都很好奇,皇帝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一般來說,手術過后出現發熱癥狀,基本可以白布一蓋,準備后事了,李時珍看了都只能說,等死吧,沒救了。

  當然解刳院的大醫官雖然覺得皇帝陛下很特殊,但沒有任何大醫官說,他們希望解剖皇帝。

  解刳院在皇帝手術中沒有任何的問題,但張居正在調查中發現,解刳院在違規操作,解刳院有相當多的規章制度,藥品的管理非常的嚴格,鎮痛藥物甚至需要三個人互相監督才能支取,很多規章制度,是因為解刳院給皇帝看病而專門設立。

  解刳院的違規,主要是集中在了實驗上,解刳院明令禁止,任何大醫官不得以自己為樣本進行試藥,皇帝陛下苦心搜集了那么多的都不能稱之為擬人的畜生,凌遲犯,送進解刳院就是讓大醫官做實驗的。

  但解刳院的大醫官普遍存在拿自己試藥的現象,比如已經脫離了觀察期的大醫官龐憲,在進行了反復驗證后,將牛痘種植在了自己身上,獲得了天花的免疫。

  “所以先生,要責罰醫者仁心的大醫官嗎?他們是對自己的實驗負責,才會用自己試藥,先生怎么忍心責罰他們呢?”朱翊鈞兩手一攤,張居正要求懲處這種行為,大明皇帝不同意。

  “陛下,每一個大醫官都是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走進了解刳院里,研究生物無窮之理,他們每一個都很寶貴,而標本,是非人的畜生,陣亡在長崎的每一個軍兵,都是大明的忠骨義士,無論死多少倭寇,都無法抵消倭人這份罪孽,織田家、毛利家,整個倭國,都要付出代價!”張居正非常執拗,仍然要依規處置,這是處罰,更是保護。

  而且張居正用這次長崎之戰作為例子說服陛下,處罰是為了禁絕這種風氣。

  “大醫官弄出來的藥,療法,有些需要用到朕和皇親國戚身上,比如剖腹、比如陳鹵水、比如大蒜素,但凡是出些問題,就會連累家人,是死在試藥之下,還是藥死了朕全家陪葬?這對大醫官們而言,是個顯而易見的選擇。”

  “先生,罰的輕了不管用,罰的重了,朕不樂意。”朱翊鈞仍然堅持不給懲處,這涉及到了懲罰力度的問題。

  罰的輕了,這條禁令就形同虛設了,等于說:只需要付出微不足道的代價,就能換來違禁的權利。

  比如一些個國賊,只要他不死,那就一定有人會前赴后繼的以身試法,而且有這個國賊在,就無法把禁令執行下去,人不患寡患不均,他這個國賊不死,憑什么處置我們?

  王崇古老是說:殺人真的有用,因為殺人就是明正典刑,就是明確禁令的不可觸碰,是讓國法變得更加莊重,和稀泥只能獲得短暫的平靜,而后情況會越來越糟糕。

  “那臣請陛下下旨,再次申明解刳院上下,必須依例做事,若是再犯,則趕出解刳院。”張居正無奈的說道:“陛下,天下從來不缺少規矩,缺少的是讓人普遍遵守的辦法。”

  制定的條例不執行,那為何要制定條例?看樣子嗎?

  張居正也沒辦法,陛下不肯,他也不能強行推進,只能依陛下所言,他退而求其次,若能求到嚴明條例的圣旨,也足夠了。

  朱翊鈞和張居正這對兒君臣,也不總是意見一致,分歧是常態,很多時候都是朱翊鈞贏。

  “朕下旨有用嗎?”朱翊鈞倒是愿意下這份圣旨,但是不知道有用沒用。

  “陛下,下旨真的有用。”張居正十分肯定的說道,下旨真的有用,陛下的信譽和威信都在,下旨嚴明,大醫官們也不會堂而皇之的違背條例了。

  解刳院不被大明禮法所容,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可是儒家的圣訓,可以說解刳院是完全建立在皇帝庇佑之下存在,所以皇帝說話當然管用。

  “牛痘的成果如何?”朱翊鈞示意內書房的稟筆太監擬旨,他看過后再下印,聊起了關于牛痘種植和推廣之事。

  張居正神情極為振奮的說道:“臣從解刳院了解到,天花也分為幾種,都是天花,可即便是輕癥也有超過30的死亡率,若是嚴重或者出血,必死無疑!以山西大同五里寨為例,萬歷八年爆發天花,最后封閉城門,再打開時,一萬五千丁口,只剩下五千人了。”

  “若是牛痘真的有用,當真是生民無數,岐圣再世!”

  “以何等論功?”朱翊鈞作為后來者,他其實對天花的可怕和天花造成的危害,無法感同身受,因為他沒有經歷過,后世是一個沒有天花的世界,而且連牛痘都不種了,肩膀上種的花是卡介苗,不是牛痘。

  朱翊鈞無法理解時人對天花的恐懼,但朱翊鈞經歷過生死,他知道,死真的很可怕,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一等功賞!”張居正十分確切的說道,今年的技術進步獎已經名花有主了,甚至等不到過年頒發了。

  龐憲代表解刳院拿下一枚一等功賞奇功牌。

  “陛下,在天花爆發的地方,只能封閉城門,無論老幼婦孺,都要關在城里,直到每個人都感染、病發、死亡,等于說是…朝廷拋棄了黎民,現在終于有辦法了。”張居正攥著拳頭,用力的說道。

  從封閉城門,再到開啟,是三年時間,大疫三年。

  天花爆發的地方,都是死絕之地,任何一個城池經歷了天花,都要廢棄一段時間,這也有了各種天棄的傳說。

  朱翊鈞的農學老師徐貞明的老師馬一龍,曾經說過,人力勝天。

  老天爺拋棄了此方黎民,但是朝廷不拋棄此方黎民。

  天棄人不棄!

  牛痘法真的有用,當牛痘法廣泛使用的那天,陛下就是立刻宣布自己是真武大帝轉世,也有大批的擁躉,堅信不疑。

  戰爭、瘟疫是殺死人類的最大殺手,旗鼓相當,不相伯仲,往往相輔相成。

  “龐憲,終究是要青史留名了,他是第一個種痘者。”朱翊鈞朱批了張居正為解刳院集體請功的奏疏。

  三娘子還沒走,她一直在等龐憲結束觀察期后,和龐憲了解這種法子的結果,草原也深受其害,天花從漢朝的時候,就被叫做虜瘡,意思是從北虜匈奴傳來的惡疾。

  草原上,天花肆虐。

  人痘接種防治天花有四種,痘衣法、痘漿法、旱苗法、水苗法,每一種都是用的人痘病毒,極其危險,而牛痘法幾乎不起痘,更不會致命,這就是牛痘法的奇妙之處。

  “那就先試試吧,從京師開始推而廣之。”朱翊鈞決定先試點,還是從京城開始。

  崇禎年間,因為空前的少雨多旱,蚊蟲老鼠泛濫成災,從山西為源頭的大瘟疫時代來臨,伴隨著旱災,百姓不得不遷徙,瘟疫被帶到了華北平原,這場瘟疫既是大鼠疫,也是天花肆虐,因為當時有疙瘩瘟之稱。

  崇禎十四年,沿街小戶,收掩十之五六,街坊間的兒為之絕影。有棺無棺,九門計數,二十余萬也。

  京城爆發了超過超大瘟疫,十家里有五六家都要收掩埋尸體,街上房間看不到一個人,有棺材的、沒棺材的死人,光是九門計數,就超過了二十萬。

  崇禎十六年八月到十二月,再次爆發瘟疫,以最保守估計,和崇禎十四年的規模相當,李自成在攻破大明帝國的京師時,沒有遭遇到任何抵抗,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白骨道旁、人鬼錯雜,日暮人不敢行’的死城。

  王希元跑到皇帝這里訴苦,說自己苦,自己累,頂不住了要致仕,是因為他肩上的責任真的很重,王一鶚那會兒京師人口密度還比較低,沈一貫的任期極短,王希元是真的接了個燙手山芋,越來越多的人口,防疫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王希元是事務官,要處理這些事,處理不好就要擔責任。

  “《荀子·王制》曰:草木榮華滋碩之時,則斧斤不入山林,不夭其生,不絕其長也,此為圣王之制也;《管子》曰:山澤各致其時,則民不茍。”

  “陛下,這兩年京師肉眼可見的綠了起來。”張居正談到了環保,說起了京師肉眼可見的變化。

  荀子在王制一篇中提到,草木繁榮生產的時候,斧頭不要入山林,這是法自然的圣王制度,山澤要在適當的時間適當的開發,在草木生長的時候把它砍伐,是違背自然的。

  法自然是先秦諸子的都認可的共同認知。

  京師綠了,就是這些年張居正察覺到的最大的變化,從灰蒙蒙的一片,到現在的綠意盎然,就連附郭民舍也種了樹,家家戶戶門前都有樹木,再加上順天府大力植樹,來應對賤儒對西山煤局的攻訐,最終得到了這一結果。

  人類活動對環境的影響極大,自從西山煤局以六文一斤煤,穩定供應煤炭之后,砍柴夫、抬柴夫沒有消失,他們不再進山,而是集中在煤市口的附近,西土城豪奢戶因為在皇帝病危時候,鼓噪風力言論被斬首,煤市口已經歸了工部管轄。

  自然恢復的很快,飛鳥將遠方的種子帶到了各處,在雨水的滋生下,生根發芽,無人打攪中逐漸長大,開花結果,山林、草地在山野間出現,田間地頭也多了樹木,風一吹,枝葉婆娑,搖曳著樹影。

  張居正頗為唏噓的說道:“或許這就是天志,這三五年來,京畿算得上是風調雨順,冬天下雪凍死了蝗蟲,春天下雨滋養了萬物,臣在京師生活居三十年,這三五年是旱災最少的年份了。”

  冬天下雪、春天下雨,不應該是理所當然嗎?其實不是。

  嘉靖三十六年至嘉靖四十五年這段時間,嘉靖皇帝一共到祈年殿祈雪六次,只成功了一次;隆慶共六年,隆慶皇帝祈雪三次,祈雨一次;

  萬歷十二年為止,只有萬歷七年十二月初五,皇帝到天壇行大雩禮,進行了修省祈雪,洪應壇修省三天不到,大雪紛紛揚揚。

  老天爺不下雪、不下雨,對皇權和朝廷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皇帝可能被老天爺拋棄了,朝廷需要組織賑災,減免稅賦。

  “哼!這倒是風調雨順了,朕聽說,咱們西土城那些富戶,沿著百望山建了一千二百棟別墅,有山有水有園林,叫什么?百鳥朝鳳厝、駟馬拖車厝,在朕眼皮子底下起大厝!成為名儒流連忘返之地!那百望山光禿禿的時候,怎么不見他們起大厝!”朱翊鈞說起這個就來氣。

  隨著自然的恢復,百望山(頤和園附近)的植被恢復的速度極快,再加上引水渠,西土城的富戶,搞了一個堪比龍池規模的人工湖,沿湖營造了一千二百棟的別墅,每一棟都有自己的名字,最貴的百鳥朝鳳大厝只有八棟。

  不敢建九棟,主要是怕僭越,被皇帝給抄了去,所以建八棟。

  這百望山下還有條長街,販售的都是稀罕之物,連紅毛番、金毛番這種胡姬都有,是奢靡享樂之地,這些個名儒流連忘返就不意外了。

  “還沒建好,這八棟百鳥朝鳳大厝就賣光了?!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么有錢!他完稅了嗎!”朱翊鈞把桌子拍的砰砰響。

  “馮大伴,下章戶部,超過了三進出的院落,加入奢侈稅的行類,起征30,這種九鳥朝鳳的大別墅,100征稅,他們不是有錢嗎?不交稅,不給住!”

  朱翊鈞把大別墅,明顯超出了居住需要的大別墅,納入了奢侈稅的征收范圍,這玩意兒不收,天理難容!不交稅還想住大別墅?交不起稅就別買!

  “臣遵旨。”張居正也沒想到剛剛定下的奢侈稅名錄,這么快就更新了,這就多了一個新的名目。

  這稅該收,天下這么大,不想交可以去海外起大厝去,到那些地方沒人管,朝廷還支持。

  朱翊鈞要給龐憲頒發一等功賞牌的打算落空了,因為龐憲已經答應了前往歸化城,京師的試點,有陳實功、李時珍、吳漣等等大醫官在,不會出現紕漏和問題。

  而龐憲要親自趕往草原,去推廣種痘法。

  龐憲會在過年前回京,不耽誤陛下頒獎,龐憲的推辭,得到了大醫官的一致認同,其理由十分充分,主要是沒有大規模的應用,沒有踐履之實,龐憲也不確定牛痘法的具體效果,等到試點之后,再領獎不遲。

  不給賤儒留下任何的把柄,就是大醫官們的共識。

  朱翊鈞想要年中頒獎的打算落空了。

  五月底是每年一次的開沽點檢,大明的白酒都會云集京師,相比較去年的倉促,今年籌備十分充足,這一次開沽皇帝御筆親書的天下第一酒,費用從五萬銀漲到了十萬銀,但依舊被人趨之若鶩。

  開沽點檢還沒開始之前,倭國的使者,前民部大臣神田真一抵達了京師。

  一路上神田真一的嘴巴都沒合攏過,驚駭到無以復加,神田真一是倭國的鐵桿抵抗派,而且是明目張膽的抵抗,要以私鑄錢對抗舶來錢,拒絕大明利用寶鈔的予取予奪。

  而后他就被罷免了,因為大明的要求。

  而這一次神田真一抵達了京師,是代表織田信長。

  “助軍旅之費,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年息4,一年內支付300萬銀四十年還清?不可能,絕不可能!倭國哪來的這么多的白銀!”神田真一剛剛抵達了四夷館,就收到了大明鴻臚寺的照會。

  “經過長崎一戰,倭國水師盡喪于長崎,你們引以為傲的鐵甲船,有兩條會在十五天后,拖拽到天津衛,首里侯陳璘有恭順之心,把這兩條拖到大明來,準備拆了給陛下當擺件。”少卿高啟愚笑容滿面的說道。

  陳璘真的這么打算的,這種船大明也用不到,唯一的用途就是給陛下當手辦了,這次不是模型,是實物拆成零件后,放到太液池里,給陛下賞玩。

  勝仗陛下看不到,給陛下兩艘鐵甲船,讓陛下有參與感。

  “大明怎么不去搶!”神田真一怒不可遏的大聲喊道。

  “這不就在搶嗎?你不會以為,我在這里跟你磨嘴皮子吧,戰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桌上就不可能得到!織田信長當然可以不給,沒關系,大明水師會自己去拿,現在抉擇的時間到了,是讓大明水師自己去搶,還是織田信長給呢?”高啟愚老神在在,也不動怒,但一字一句都像是利刃一樣捅在了神田真一的心窩子上。

  大明可以自己去取,這就是大明敢索要如此巨額戰爭賠款的理由。

  “大明不是這樣的,貴為天朝上國,怎可如此充滿了銅臭味!”神田真一呆愣了許久,坐下說道:“那是九鬼嘉隆自己一意孤行,是水師獨走,不是將軍犯的錯,為何要將軍承擔錯誤的責任呢?”

  “騙鬼呢,水師獨走,九鬼嘉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反抗織田信長?”高啟愚拍著桌子大聲喊道:“你當大明傻嗎?火炮誰給他的!火藥誰給他的!水師的倭寇誰給他的!都是織田信長!狗屁的水師獨走!”

  “這一千五百萬銀的戰爭賠款,也不是讓織田信長自己拿出來,還有那個毛利家,他們偷偷摸摸的登岸,偷偷摸摸溜走,就可以當做無事發生了?當大明是什么!青樓里的娼妓,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不想給錢?”

  高啟愚說的話很難聽,他是第一任的遣泰西特使,這幫番夷都是這樣,講道理,他們聽不懂。

  什么禮義廉恥,高啟愚只要銀子!

  他已經沒有希望升轉了,張居正在,他不能升官,張居正不在了,他也不能,陛下決計不會升轉,因為那會成為反攻倒算的突破口。

  談判桌上,就是用嘴皮子為大明爭取利益,前線打了勝仗,就要把戰果擴大,談判桌也是戰場!

  “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實在是太多了,倭國沒有這種財力。”神田真一面帶痛苦的說道,如果不答應,大明就會全面攻倭,需要做出點什么平息大明的怒火。

  本以為白銀硫磺條約已經足夠苛刻了,沒想到更加苛刻的條約等著他去簽署。

  “白銀嘛,擠一擠總會有的。”高啟愚平靜的說道:“你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否決了長崎總督府提出的白銀硫磺條約,長崎總督府離倭國更近,陛下擔心長崎總督府的安危,但是倭人自取滅亡,非要攻打長崎總督府。”

  “自作孽,不可活啊。”

  這就等同于在陛下的心頭挖了一塊肉,陛下對白銀硫磺條約的態度是慎重,讓長崎地方再研究下,不要那么苛刻,防止狗急跳墻,結果還沒有結論,已經狗急跳墻了。

  這皇帝的面子受損,需要多少白銀才能給陛下找回場子?

  “還有對馬島。”高啟愚提醒神田真一,大明要的不僅僅是白銀,還有對馬島上的一切,營堡、軍器、工場、港口、倭人,一切物件,皆割讓大明,以為永例。

  對馬島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島嶼,是倭國攻打朝鮮的必經之路,隨著開海,倭國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大明自然要有所防范,倭國想要竊中華之權柄,就要先取朝鮮。

  那么對馬島和對馬島控制的海峽,就是大明必然要掌控在手里的沖要之地。

  “對馬島是白銀硫磺條約建立的基礎,沒有對馬島,倭國的船只依舊可以到朝鮮,而后假借朝鮮堪合貿易,別以為朝廷不知道,還是那句話,可以不給,大明自己可以去取。”高啟愚看著神田真一說道:“對于織田信長而言,也無所謂的。”

  “反正對馬島是毛利家的,又不是織田家的。”

  濟州島、長崎總督府、琉球形成的包圍網,會將倭國牢牢的鎖死在了島上,動彈不得。

  織田信長無所謂嗎?織田信長自詡天下人,他作為倭國的幕府將軍,簽署這份條約的結果,就是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還不如死在刺客手中算了。

  這些罵名,都需要織田信長去背負了。

  “將軍是不會答應的!”神田真一面帶痛苦的說道。

  “正好。”高啟愚站了起來,笑著說道:“要我說,談什么談,大明憐憫織田信長被刺殺,才特賜設立了長崎行都司、大阪灣守御千戶所,他不知感恩,還陰謀造反,把織田市和她的女兒直接殺了祭旗,全面進攻好了,談個屁!”

  高啟愚一甩袖子,作勢欲走,他這個態度極為囂張,似乎壓根就沒打算談判一樣,但其實高啟愚很清楚,還沒到時候,胡元就是倉促攻倭,因為不了解水文,被‘神風’給擊敗了,而且,現在倭人實在是太多了,還需要再等等。

  “等一下!”神田真一伸出手來,面色難堪的說道:“等一下,我們可以再談談。”

  背對著神田真一的高啟愚露出了個笑臉。

  倭國越虛弱,滅倭的時候就越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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