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牛開口，在座幾人頓時神情嚴肅起來。
僧人張開雙目，緊緊盯著水牛。
中年道士和他弟子也站起身子，從袖口里拿出幾個瓶瓶罐罐。
聞夢神色淡漠，雙手十指張開，顯然已經等候多時。
高彥則是站起身子，將幾人護在身后，口中低吟著某個詩篇，一層防護之力籠罩涼亭。
“你既為妖物，是否登記在冊？”
林柯皺了皺眉頭，詢問道：“這村莊乃是你保護著的？那兇妖是何模樣是何品種你可知道？”
“不知。”
這頭水牛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村里曾經聽過教書先生講課，偶然得以引氣入體，而后便一直守護小二。”
“伱如今是何境界？”
林柯有些拿不準，感覺眼前的水牛氣息太弱，都不算妖獸，只能算有靈性的牛。
“應當算是一境。”
水牛微微點頭。
“哦？”林柯聞言目光一閃：“那便好。”
說著，林柯又坐回涼亭：“你既然學的是儒道，那自然可當我等同道，且在此處和我們交流論道，靜候那兇妖到來即可。”
水牛點點頭，又搖搖頭：“阿水身上泥濘，我在亭外等著就行。”
而后又偏頭看牧童：“小二你下去坐，這幾位是好人，不會殺我的。”
名為小二的牧童這才跳下牛背。
聞夢立馬微笑著上前去拉住小二，溫柔地問話。
其他幾人聽了水牛的話，都明白了原因，對這水牛也抱有善意。
這種忠貞之妖，在民間時常會出現，一些如同牧童小二一樣的人在成長起來后，這些妖族也會有不錯的發展。
甚至于一些妖族得到妖魔部賞識，還會有其他際遇。
“要是那兇妖也如此就好了。”中年道士搖了搖頭：“可惜，人有善人惡人，妖也有好妖兇妖。”
“阿彌陀佛，眾生皆苦。”僧人念了一句，而后便低頭念經。
林柯卻是沒說這些，而是對高彥道：“我看高兄在防護之詩上確實有建樹，這涼亭如今也算可以抵得二境強者數擊之力了吧？”
他這句話是純純的夸贊，畢竟一境之人能跨境抵擋二境強者，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陳兄謬贊了。”高彥拱了拱手，臉上也是喜悅。
他當年家里請回來的老師都只有二境，林柯一個三境之人評價夸贊他，他自然欣喜。
“我學習有固若金湯、《送友游山》、《觀堅城》等篇章，這些年下來也算小有建樹，前幾日更是習得林柯公子的《陋室銘》，防御之事更有心得……當然，與陳兄自然比不得。”
高彥拱手謙虛。
“哈哈，我看高兄不如再加固幾層，我們正好無事，也可品鑒品鑒。”林柯笑道。
高彥笑了笑：“好！”
他也瀟灑，當即就凌空書寫文字，一個個文字通過文氣凝聚顯現出來。
中年道士他們沒有聽過這些篇章，于是好好觀看。
而林柯則是又一臉和顏悅色地對那名為阿水的老牛道：“你是何時有的靈智？”
阿水一雙大眸平靜地看著林柯：“十余年前。”
林柯一臉饒有興趣的模樣：“十余年前，那你誕生靈智也算早了，為何不前去妖魔部報道記冊？”
阿水搖搖頭：“我為小二家的耕田牛，若是丟了，他們定會著急。”
林柯問道：“他們可知曉你已成妖之事？”
阿水點頭：“知曉。”
林柯又問：“既然如此，為何他們不允你去報道？”
阿水抖動一下牛鼻子：“我不想做官，只想耕田。”
林柯道：“原來如此，原來是一頭戀家而忠貞的牛妖，不知你學的是何儒道？”
阿水回：“我也不知，那時靈智不存，只是迷迷糊糊的就入道了，而后小二日日拉我去先生那兒偷聽，一來二去也就會了。”
林柯笑道：“那你天資不錯。”
阿水道：“天資比不得人族，很多東西尚未學會。”
林柯微微點頭：“那你可知禮樂之道？”
阿水搖頭：“只是模糊知道一些。”
于是林柯便不再多問。
有鬼……林柯內心生疑，但是沒有馬上問出來。
而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高彥已經寫了好幾篇防御之詩，以文氣凝聚，飄散在空氣中。
其中以《陋室銘》最為顯眼，直接印刻在幾個涼亭的木柱子上，緩緩發亮。
“固若金湯”這四個字則是緩緩消散于空氣中，使得整個涼亭都有些亮晶晶的，仿佛裹了金粉。
“可惜，只有這二者可在此地防御，我的文氣也只夠這點了。”
寫完三首詩文名篇后，高彥也擦了擦汗水，坐到一邊喘氣。
“高兄已經很強了。”吳俊贊嘆：“尋常一境儒生能用一詩之力已是勉強，你積累三年，如今能有三詩之力，文氣可謂渾厚，突破后定然有不錯的天賦。”
“尚可。”說到這里，高彥臉上也有一些得意，不過又搖頭：“聽聞天下天驕眾多，比如那位林公子，僅是一境就能吟誦數詩，那才是我人族天驕。”
我一境能吟誦數詩嗎……林柯記不得了，反正傳言就是這樣，越傳越離譜。
他當時只顧著養氣，有幾次吟詩也沒察覺到變革之力消耗多少。
不過這傳言倒也可信。
雖然他其他不敢說，但是變革之力確確實實從來沒有用光過，底氣很深厚。
“高公子的字也是極好。”中年道士笑道：“這行書寫得如此飄逸，在貧道所觀字體之中也屬上乘。”
青年道士也應和道：“我和師傅云游，也極少見行書如此自然之人，高兄確實厲害！”
聞夢帶著小二，輕聲教導：“小二你看，這叫行書，與你一開始所學的楷書不同，對了，小二你以前聽過哪些書？說給姐姐聽聽。”
小二聞言扒著指頭數：“《三字經》、《錦言》……對了！先生當初最喜歡的一句話，說是出自于什么什么羊羊？”
聞夢溫柔詢問：“哦？當初先生說的什么話？”
而在這時，阿水卻“哞”的一聲，而后開口道：“小二，先生說過，不能說太多關于他的事，我們當初沒有被他收為弟子。”
林柯見狀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也好奇道：
“到底是什么話？我也是讀書人，認識很多厲害的人，說不定以后我可以幫你找一找你們先生哦！到時候帶小二去見先生怎么樣？”
“真的嗎？”小二似乎對當初村里來的教書先生頗為喜愛，于是開口道：
“先生常說……”
“十世之仇尤可報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