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洶的烏焰倒映在天地之中,最先遲疑的竟然是拓跋賜。
這同根同源氣息、道統一致的模樣讓拓跋賜愣在原地,哪怕他曾聽過一些風言風語,知道李周巍會這邃炁術法————可哪里會相信對方有自己家中根本法!
眼前的法身雖然沒有經過什么天材地寶祭煉,可那模樣根本不會錯!他神情恍惚,甚至有些失措了。
‘這是………烏魄魔羅法身?’
可拓跋賜來不及疑慮,天地之間的所有黑金色幻彩已然匯聚,聚焦在他身上,對方的法身竟然橫推而來,邃炁火焰則憑空降下!
兩尊龐然大物如同高山崩碎一般撞在一起,激起無限烈焰,拓跋賜只覺得法軀巨震,暗怒起來:
‘竟然打得如此激進————宋帝允了他什么!’
邃炁一物,為十二炁之太始魔道,平日照出法光,將有種種變化,克敵制勝,可兩方都是邃炁法身,如此相搏唯有消耗彼此法身的道行而已!
他當即急召寶印回歸,卻發覺眼前的法身再次如風一般的散去,血紅消彌,深紅浮現,頭頂上的濃重黑暗重新恢復為滾滾烏云,臨近頭頂的并不是他那得意寶印,而是一片璀璨的白色和奪目的天光:
謁天門!
這道神通乘著赤斷鏃消散時的化業純陰之光,已至拓跋賜龐大魔軀的頭頂!
李周巍雖然破了長霄門,烏魄魔羅法身得了大長進,但和拓跋賜這等從小到大,在洞天中受盡天材地寶,滋養法軀的大魔修比起來絕對有差距,自然不會去跟他比拼,烏魄魔羅法身不過是虛晃一槍而已!
亮白色的煙塵在天際轟然爆碎,紫青色的光彩瞬間被鎮壓在地面上,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爆響!
謁天門有鎮魔摧折之能,地動山搖之間,這巨大的妖魔又猝不及防,立刻吐血,匍匐在地,動彈不得,滾滾的玄黃色氣流順著它的軀體蔓延而開,不知淹沒了多少山丘。
汀蘭忍不住側目而視,卻聽著一陣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速援昭景!鎖死廣蟬。’
汀蘭想也不曾想,反應極快,兩手掐訣,眉心之處的銀鏡再一次飛躍而出,感應天機,
降下銀光燦燦的雷海!
這靈器得自古代雷宮,威能極為不俗,汀蘭則揮袖甩出兩道藍青色的無丈水火,砸在左右兩位真人神通上,遁入太虛,一步踏遠。
一剎那,暗黑色的天幕緊隨雷海之后霎時間籠罩天際,重新將常昀與高方景收入其中!
周邊的景色霎時間消失,大漠深邃,狂風席卷,那一座光明璀璨天門已然立在夕陽之下,鎮得那青灰色妖魔仍不能翻身,墨袍青年正正站在天門中心,站在直刺天際的光明之中。
“鏘!”
青年將手中的長戟釘在妖魔氣焰翻滾的背上,金色的眸子隔空掃視,好像解決了什么后顧之憂,吐出口氣來。
這氣吐罷,青年的身影消失了。
一身道衣的常昀只覺得一股寒意驟然沖上腦海,心中竟然升起一份恐懼來,退出一步,伸手掐訣,可他的眼中已經倒映出一片金光!
“咚!”
擋在他面前的靈鐘已經如同一枚勁矢一般被彈飛開來,他雖然掐指在身前,可那彎月般的金色戟鋒竟然驚悚地到了他兩指與胸膛之間!
“撲哧……”
常昀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手中的法術瞬間被震散,身形已經高高飄起,金色的戟尖從他的身后突出,鋒刃足有一尺長!
直至此刻,他的靈識才觀察到眼前的男人!
李周巍身上哪里還是什么墨袍,此人終于戴甲披氅,墨袍此刻已經變換成了一身猙獰的、暗金玄紋的甲衣,兩側的護臂麒麟撲越之紋閃爍,淺紫色羽毛的王氅釋放出滾滾的真炁流光,托在他身上!
亮白色的紋路順著他的脖頸不斷攀爬,如同會呼吸的脈絡,又好似密密麻麻的鱗片,一直浮現至他眼角邊。
君蹈危。
‘怎么會這么快?君蹈危……也不應如此!’
常昀不是什么尋常散修,實在是有些難以置信!
李周巍卻沒有半點意外————這一剎那的他,堪為往日至今最強盛,甚至兩個呼吸前的他,同樣避不開這一戟!
元峨的加持本就能與赤斷鏃感應、征庭魏王氅添真炁、赤斷鏃照耀下的君蹈危、最關鍵的是…汀蘭一走,此刻的局勢終于從混戰變化為了圍殺,君蹈危終于感應白麟命數,威能不斷攀升,法軀之下暗流洶涌!
雖然他已經紫府中期,可對手同樣比當年更多更強大,三人圍攻給他的加持已經超過當日的是樓營閣,高達六成!
于是這位在稱水陵稱王稱霸,甚至有些聽調不聽宣模樣的真人,完全來不及反應,實實在在如同一具在戰陣中被騎兵沖殺而穿過的尸體一般無力地掛在了大昇之上!
常昀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只來得及做出一個反應,神通赫然變化!
金獸羽!
這道人如同成仙羽化,背后伸出一雙翅來,飄搖而起,雙目皎然如雪,長頸如仙鶴,脫俗而出,丟下一件道袍掛在長戟,金燦燦的羽獸已經翱翔而起!
常昀卻沒有慶幸,只覺得毛骨悚然——李周巍的金色眸子正盯著他,在黑暗中如同兩顆璀璨的金色寶石,眉心之處的日食之兆已經圓滿。
天地中的夕陽再次裂解,卻不再化為滿天的黑金色流光,而是化為從天而降、凝結為實質的黑金色光柱,砸在他背腹!
“嗷……”
這一只金獸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驚天鳴叫,一枚道傘浮現而出,可來不及攤開,緊跟而來的卻是一道淡淡的金色影子。
乾陽鐲。
“咚!”
這傘毫無意外地被撞了個踉蹌,卻展現出極為優秀的品質,竟然讓乾陽鐲就此止步,迅速歸來。
‘卻也夠了!’
凝聚整個天地光彩的帝岐光已經砸在這金獸的背上!
李周巍立刻收回目光,眸子微微一瞇,金色的長戟翻轉,光滑的表面照出身后迅速放大的另一張面孔來:
高方景!
此人已至身后!
李周巍巍然不動,那滾滾的真火一瞬間降臨在他身上,卻只讓他身上的甲衣升起一道華光。
元蛻。
此神妙乃是甲衣中的麟烏靈蛻所化,是最正宗的陽極之術,在赤斷鏃中威能大漲,徑直讓他的身形消失反而浮現在高方景身后,眉宇一挑,一戟抽下!
‘雕蟲小技!’
這高家真人突破紫府不久,吃了身神通感應命數一擊,當即神通潰散,以一種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墜落,怦然落下!
“鐺!”
直到此刻,滿天才有瀑布般的金血瘋狂墜落,金獸終于悲鳴一聲,重重地砸進大漠之中,一金一火,同時墜地!
“轟!”
金眸男子卻挑釁一般轉頭離開,重回天門之上,一腳踏下!
那剛剛直起身來、將天門抬起的魔頭頓時崩潰,再一次撲倒在地,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拓跋賜再次跌了個灰頭土臉。
李周巍感受著腳底魔頭憤怒般的搖晃,卻沒有半點目光分給他,目光盯著遠方,口中的字句冰冷。
“芒金羽獸,能上不能下,下則墜地,常為地煞囚殺。”
常昀這道金獸羽李周巍讀過,雖然不是他常昀本人的道統,可其中的缺陷與弱點卻是一致的——此道神通只要被一口氣打落,長時間內必然威能大減,甚至祭出不得!
這也是李周巍拿常昀下手的原因之一!
拓跋賜無疑是三人之中最強橫的,這位梁裔、代王侄子,在紫府中期中都排得上號,雖然因為前頭棋差一招,屢屢動彈不得,可有大関青魄法身在,要傷他也絕非易事。
至于高方景————這家伙到底姓高,李周巍一是留了情面,怕真把這人打死了,二來……留著他感應君蹈危更有利于接下來的計劃,遠比早早把他重傷趕跑有用得多!
只有常昀…且不說此人沒有什么戰意,他雖然術法厲害,卻難以禁住近身搏殺!
‘更何況……拓跋賜也好、常昀也罷,皆是心高氣傲之輩,受此羞辱,豈能不怒!’
仿佛是印證他心中的話語,濃烈到要刺破天際的金光赫然從大漠深處升起,常昀不知真假的冷笑立刻響徹在天空!
“我倒要請教請教白麟!”
這金光霎時間翻轉,道袍男人已經高高翱翔在空,口中的金色血液不斷滴落,眉心處的金光卻化為橫掃而來的巨大光柱,轟然落下。
李周巍笑道:
“好!”
他持戟而立,沒有半點退縮,明亮的光彩同樣從他的眉心射出,貫穿天地:
上曜伏光!
金光與天光撞在天際,讓整片黑暗的天幕中多了無限的彩色光暈,常昀口中金血不斷涌出,眉宇之中卻多了幾分意氣飛揚:
‘神通雖足,品數太低!’
果然,那金光雖有停滯,卻一步一步地倒逼而下,前進的速度還越來越快!
與此同時,明亮的火焰暴涌而出,仿佛受了兩人戰意的感染,那真火也不再遲疑,從大漠深處噴涌而出,從下至上,照至金眸男子的胸膛!
身為紫府,哪個不會把握戰機?
滾滾的魔氣法軀一時崩碎,現出拓跋賜的本體來,這男子撐住天門,面色微白,將兩點琥珀色的血咳在袖口,夕陽的光彩投射在他面上,叫他神色一變,唇邊勾起幾分笑意:
“大煞天曜秘法!”
一時間天門晃動,仿佛有股沛然之力從地上升起,洶涌而上,仿佛萬千人合力,將此門推翻!
三道光柱一同洶涌,打破上曜伏光,落在墨甲男子身上!
李周巍露出笑容,一手抓住王氅一角,擋在身前。
“轟!”
這大漠天境終于轟然破碎,夕陽消失不見,白鄉谷的景色浮現而出,赤斷鏃終于破了!這位大宋魏王從天而降,墜落大地!
三人沒有半分遲疑,一同邁步向前,各自籠罩一方,道人手持玄傘,照耀金光,王子祭出紅羽,感應天相,帝裔吞食魔氣,持戟而立一同催動神妙,搶占先機,叫他沒有半點脫身的可能!
可男人將扯至身前的王氅松開,風塵仆仆的面上一雙金眸璀璨如星,笑道:
“赤斷鏃。”
仿佛在應和他的召喚,漆黑的天幕立刻籠罩大地,夕陽再度升起,所有景色重新墮落陽極,叫三人神色一變,常昀面孔上有了一瞬的疑慮:
‘是他自己解開的!’
赤斷鏃固然厲害,但決沒有到一打破就能重新施展的地步…那便只有一個可能…是李周巍故意為之!
常昀的謹慎讓他的疑慮再次放大,他低下眉來,發覺立在夕陽下的不止李周巍一個人一一還有五道形態各異、龐大的釋修金身。
五位憐愍。
這叫高方景茫然失措,拓跋賜呆立當場,滿腔戰意化為一片茫然甚至驚疑:
“他…他不要命了?”
他李周巍的赤斷鏃又不是洞天,雖然身陷其中之人穿梭太虛頗有不便,要靜下來著手先破除一部分神通再遁入,卻并非隔絕太虛 五位憐愍結陣,可以從容化解李周巍大部分攻勢————李周巍在眾人面前便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了!
可金眸男子只將插在大漠中的長戟拔起,目光流露出幾分難以壓抑的痛快,笑道:
“再來!”
他這一聲笑聲打破了平靜,五位憐愍一瞬間就從呆愣中清醒過來,一同浮現出貪婪之色,或刀或劍,或槍或戟,齊齊落下!
“鏘!”
大昇長戟橫空,架住五件閃爍著明亮華光金器,霎時間在大漠中炸起無盡風暴,李周巍兩手抬戟,面色僅僅是微微一白。
故意挑釁激怒、設計墜入谷中,騰挪前后,示敵以弱,正是為了此時……下一個瞬間,那雙金眸已化為純粹的、無盡的金白。
君蹈危!
白麟命數感應九成圓滿!
此時之危局,甚至比當年公孫碑之時更勝一籌…白麟命數接應至巔峰,甚至有所溢出,傾瀉而下,酣暢淋漓。
可李周巍同樣要面對的是傾瀉而下、鋪天蓋地的仙、魔、釋三道神通!
在這滾滾的神通術法之下,他沒有半點猶豫,卻也沒有祭出什么寶物、施展什么遁法,而是做出了極為奇特的舉動。
他解下了身上的王氅,那一道淺紫色羽毛披繪的王氅。
僅此而已。
腳底下謁天門轟然而起,帶著無限的光明和遍天的金甲金衣,回應諸修的唯有矗立在空中的天門!
披在天門上的王氅在神通中不斷顫抖,很快黯淡墜落,這一尊無物不鎮的明亮天門緊隨其后顫抖起來,在金火相礙、仙魔相消的恐怖光柱之中隱約融化,卻憑借著敵方諸神通中的相互抵消和李周巍重重的靈器、神通庇佑矗立在原地。
可終究不能長久。
“喀嚓……”
一點裂紋終于浮現在天門之上,順著那重重疊疊的天光蔓延而下。
李周巍卻不知所蹤。
霎時間天地消弭,白鄉谷的天際再現,謁天門留在原地,金麟墨玄甲、白金一色眸的大宋魏王卻在赤斷鏃大漠邊緣顯化而出。
他手中金戟微微一掂量,猿臂輕舒,一手發力,大昇頓時如貫穿天際之龍,呼嘯而去!
而赤斷鏃的色彩幾乎沒有半點停頓地再次噴涌,超負荷、毫無止息的運轉開合讓這漆黑天幕上的夕陽甚至有些錯亂,神通受損,滾滾的大漠卻極速延伸,不但從眾人合圍之中走脫,第二次延伸的色彩更輕輕兜住了在另一處邊緣的和尚。
廣蟬。
赤斷鏃之廣,尤為驚人!哪怕對付神通只有中心部分威力最大,可以所延伸之處皆可挪移,兩次赤斷鏃挪移的距離,已經足夠讓李周巍落在廣蟬身前。
李周巍的目標——一直都是他。
陷入拓跋賜等人圍攻時蓄意挑釁、激起戰意,就是為了解除赤斷鏃去收納諸憐愍時三人能緊隨而來,而非轉去對付他人,再利用眾人猝不及防,不曾全力出手時以謁天門代主位!
讓他能將白麟命數推至巔峰———獲得那九成加持!這九成加持,已經近乎第二道身神通!即使脫離了戰陣,退去也需要一時半會,能讓他從容出手。
他心中冷冷地道:
‘轂州鼎鎖太虛,謫寶牙,穆靈閣封四方,定現世。’
這和尚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頭頂的轂州鼎已經將他神妙————鎖住,另一側的紫座穆靈閣則將他上下左右堵死。
可他的目光中只余下漆黑的天際、匍匐在地的夕陽、滾滾的大漠,璀璨奪目、如怒龍一般呼嘯而來的長戟背后是如孛星般的明光和那一雙白金一色的眼眸。
在此無限危機的時刻廣蟬只能徒勞地張開雙唇。
口中的白蟬微微跳動,那一道鉞劈的痕跡還留在蟬身,可無論他如何感應,也再也不能接引到那時時刻刻眷顧他的寶地。
謫炁,為杳暝暗沉之主。
如若他早早勾連上寶牙,哪怕如今被轂州鼎所制,寶牙有動搖隕落的大危機———至少有加持可以保命!可轂州鼎早早出現,不曾埋伏,就是為了讓他從始至終不能得到寶牙金地的半點賜福…
在此等危機之下,一向以寶牙金地橫行北方的廣蟬竟然毫無辦法…連倚靠寶牙求一求法界主人都做不到!
就連他的寶塔…都被李曦明的天門壓下!
“咔嚓。”
大昇已至。
這長戟本只是靈胚,可受了李周巍全力加持,君蹈危與白麟命數感應,已然威能驚人!更何況李周巍方才走脫————正合君蹈危!
這長戟如同化作了無堅不摧的靈寶,對上那金槍。
“嗡”
強大的明陽神通立刻讓這把離火之槍彎折到極致,狠狠彈開,長戟已然從這和尚的胸膛橫穿而過,帶出一片琉璃般的碎片,廣蟬瞳孔放大到了極致,五臟六腑一同破碎,眉心處更是浮現出片片裂痕。
只此一擊,在一件當世頂級靈寶、一件太陽道統靈寶鎮壓下的廣蟬已覺無力!
可他瞳孔中絕望仍在醞釀,玄紋墨甲的男子兇殘如同麒麟,自大漠夕陽中而降,手中的長鉞光色濃厚,正正落在他光潔的頭顱上。
李周巍投出大昇并非無意————無論能不能取得功效,大昇先至,便為王檄文,將討逆賊!
他這一鉞便不是偷襲,而是明陽光明正大地告而后誅!
分光!
璀璨的光彩在廣蟬頭顱上凝聚,他的五官一同化為空洞,爆發出璀璨的天光,翡翠瑪瑙爭先恐后地從他的唇齒之中噴涌而出,十指如同冬日落冰,一一而墜,皆化為棕黃色的竹筒,內里經文滾動,沙沙作響。
這和尚似乎在咆哮,卻沒有半點聲響從他口中飄出,在這明明燦燦、無限殺機的隕落之時,廣蟬最后一寸念頭并非悔痛、也非怨恨,而是明悟。
‘王解氅,蟬脫殼,大學在關,陽極在刺,白麒麟……演道于我!白麒麟演道于我!’
不錯,李周巍的一系列行徑,偏偏唯有同修明陽、道行高深的廣蟬看得最明白,才明白有多絕妙,披在謁天門上的王氅不僅僅是以靈器神妙抵擋神通,庇護謁天門更是代表陽極之刺,白蟬脫殼的那個殼!
如今的這一鉞,是李周巍道行與性命感應的最妙注腳!
‘原來……原來赤斷鏃是這樣修的……我明白了…師尊…我能過參紫了…我明白了!師尊………’
‘我不必修釋了……師尊!’
可他最后一句嗚咽般的念頭無人應答,鋪天蓋地的翡翠琉璃開始崩解,華陽王鉞上的麒麟上躍之紋光明到了極致,天地中一片靜寂。
這一剎那連山間不斷穿梭的粉紅色幻彩和運轉不息的玉真之光都一時停滯,一切的一切好像靜止在原地,白鄉谷的天際烏云籠罩,似有神怒。
這烏云翻滾不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仿佛是一層厚厚的墊子,又好像是在風中飄動的衣擺,重重疊疊,無限壓抑。
偏偏在這厚得不能透光的烏云夾縫中,半寸釋光驟然而下,好似憤怒、好似警惕地穿過陰云、透過謫炁,照亮了大宋魏王的半張面孔。
四境顫抖。
那雙金眸半明半暗,望著天際,身后無限琉璃,火牢破碎,魏王面上卻流露出一分諷刺般的笑意:
‘大人,落子無悔。’
王解其氅,蟬脫其殼。
出畿入甸,即刻有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