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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神殊在尸

  ‘兩位紫府中期的人物…也應當如此了!’

  李闕宛略有些感慨,掃了一眼地形,伸出纖手來,掐算一二:

  ‘天際有角木隕傷之風,地中有神通折殺之煞,已經相互牽制平衡,波及數境,如若沒有他物干擾,三百年風波不平,五百年地煞不盡。’

  戚覽堰的神通要更高,可巽風只是他隕落所化的諸物之一,又高懸在天際,容易受到他物干擾,故而衰落得更早一些,反而是煞氣在地中蘊養,更難竭盡。

  ‘此地樣樣都好……唯獨地煞重而地脈淺,沒有大山,易攻難守,如果不能拿下白海為屏障,必然受制于人,只是不知……這樣富庶的寶地,今后便宜了誰家之道統。’

  她收了目光,一路向前,越過濤濤江水,那一道熟悉的大湖慢慢出現在眼前,讓她眼眶微紅,盡是激動:

  ‘幾十年未歸了!’

  李闕宛乘了風一路入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隱約還有自家修士采氣的身影,覺得處處熟悉,卻又處處陌生,叫她心中怦怦直跳,卻又不敢現身,只往滿是梔子花的仙山上落去。

  白金色道衣的真人方才煉了靈資,舉著玉簡思慮,突然察覺到大陣開啟,立刻皺了眉往山間看,可那小路上只有飄飄如白雪的梔子花,再無他物。

  這倒是把李曦明給驚著了,兩指火速一并,六合之光照耀而出,卻見著一道清光如白雪般率先涌現,復又清亮亮地融化了,現出一位女子來。

  這女郎是一身素衣,笑靨嬌柔,兩眉如張,雙眸如潸,額心點了一點紅朱,偏偏一身氣焰變化萬千,翻砂作汞,燦爛神通。

  李曦明心口一熱,差點翻了丹爐,那張平和中正的面上有了濃厚的驚喜,撞見她激動的淚眼,又笑又嘆,道:

  “原是我家全丹神通來了!”

  李闕宛抿唇點頭,柔聲道:

  “不負真人厚愛…只恨突破慢了,未能在大戰中盡力!”

  李闕宛不曾回來時,李曦明念了衡祝靈寶又惦記黜陰仙訣,心中囫圇吞棗都是想法,可眼看著這晚輩俏生生站在眼前,一身神通變化,一切都被拋之腦后,滿心唯有感慨了,攏了袖子,道:

  “你能成就神通,安全回來,叫我心里踏實……比什么靈寶仙訣都管用!”

  女子用力點頭,眼中泛紅之色很快退了,道:

  “魏王……”

  李曦明知道是郭南杌帶去的消息,稍稍斟酌,道:

  “一時不礙事!”

  這句話大大緩解了李闕宛的焦慮,她腰肢輕柔下來,李曦明則伸出二指,點了三候戍玄火入爐,急匆匆同她往洲上去,李闕宛嘆道:

  “我方從海上來,咸湖已經化為廣袤之原,實在是鐘天地之造化,可堪為一宗之根基。”

  李曦明足不出戶,倒還沒有聽聞這件事情,略有感慨,唏噓道:

  “長奚生前尤患山門、咸湖之貧乏,終年搬山運嶺,心血無數,仍難登大雅之堂,可惜…可憐,他心心念念的仙宗之根基,立在玄岳滅亡時!”

  李闕宛雖然不知此事,可一路過來,也看了個明白,默不作聲,入了那暗沉的殿里,李曦明笑道:

  “來,我教你咒語。”

  于是掐了術訣,接應天地,李闕宛頗為恭敬地運轉,眼前驟然光明,只覺得一股濃郁至極、平衡中正的靈機沖面而來,吹得她發絲微微飄動,雙眼明亮。

  ‘日月同輝天地!’

  身為全丹修士,李闕宛對靈氛的感應尤為敏感,修行之時常常要把控陰陽平衡,熟悉程度還要超過諸位真人,立刻被這股玄妙之感怔在原地:

  “陰陽均平……”

  李曦明轉頭來看,發覺李闕宛激動起來,面上甚至有了一絲紅暈,掐訣喃喃道:

  “這是……陰陽絕對均平……”

  李曦明有了一絲疑色,見著李闕宛急聲道:

  “我修行全丹無非調控陰陽、鉛汞、水火、牝牡,亦了解過陰陽均平……往往全丹修士施展各類秘法、甚至于某類修行,都要從調整陰陽開始,只有先把陰陽調平了,才能去把握增陰減陽、增水減火等等的多少,從而擬造某種環境,達到種種變化。”

  “可以說全丹變化的第一步,七成以上都是調配陰陽!”

  “可無論怎么調整,都不可能達到這洞天中如同神話般的陰陽絕對平衡!”

  她知道洞天中陰陽平衡,卻沒有想過是這種只存在于想象之中的絕對相等,數次掐訣,又難以置信地松手,輕聲道:

  “也就是說…在洞天中調配、施法,只要隨手領一口靈氣來就能跳過外界施展物性變化的第一步,甚至比精心調配過的還要精準無數倍…”

  李曦明不通變化,聽得云里霧里,只覺得是好事,心中更有把握:

  ‘如此一來,黜陰法更有用途了!’

  于是含笑點頭,帶著仍沉浸在震撼之中的李闕宛一路向下,到了閣樓之底——魏王正盤膝而坐,靜靜修行。

  李闕宛的目光從他滿身的傷痕上劃過,略為心疼地低了頭,恭聲拜道:

  “晚輩闕宛,煉成神通候神殊!”

  盤膝坐在玉臺上的男子早已睜開雙眼,暗色的瞳孔盯著李闕宛,面上有一些笑意,雖然帶動漆黑傷口而顯得猙獰,卻有一份別樣的親切:

  “神通如何?”

  李闕宛恭聲道:

  “候神殊,取全丹之孕育道,第一以長生、仙道為重!”

  “神通即成性命皆漲,長生延壽,不見殺機,隨著年歲養育,此神通便內藏養受,印證在大道玄妙之上,生出一鉛汞之身,稱為神尸。”

  “身神通?”

  李曦明略微疑惑地問了一句,李闕宛卻搖頭,道:

  “非也,這鉛汞之身養在神通里,自己有自己的性命,雖然我這神通用處不在斗法,可畢竟是品質極高的神通,神尸在斗法上也有一二幫助,神藏許久,通過術法驟然顯現一瞬,有神機乍現,震顫表里之能。”

  “可它真正的用途,卻在死后。”

  “死后?”

  李曦明聽得悚然,女子卻笑道:

  “我若自然坐化、不被他人干擾,神尸便從尸骨上坐起,延續性命,悉如生前,壽長一百二十八載,每有一道神通,還能再長二十年壽數,故而稱之為避死而延生!”

  這話叫李周巍都微微動容,沙啞地道:

  “難怪稱是長生保命之道,如此一來,你短有六百二十八年壽,長則有七百零八年壽!”

  這比正常的紫府足足多了兩百余年!

  李闕宛猶豫點頭,繼續道:

  “神通中描述是自然坐化,可諸位長輩可記得我曾有一道術法,乃受金書同賜,叫做散白落羽,此術如若煉至大成,即便為人所害只要能逃出一點性命來,或是趁著對方不注意躲避一二,亦能顯化神尸,得以幸存!”

  這道遁法無疑大大擴展了候神殊的用途,讓兩位真人齊齊點頭,有贊嘆之色,李闕宛則笑道:

  “以晚輩的看法,散白落羽與候神殊響應,即使不敵,亦足以躲過天下九成九的修士,除非對上落霞、陰司出來的絕頂人物,否則皆能逃出一條性命來!”

  這話讓李曦明含笑點頭,那位魏王卻幽幽了眼眸,并未應答,李闕宛繼續道:

  “其二,便是幻化玄光,強奪丹器之妙用,如若服食丹藥,只要不是與全丹相沖突的道統,皆能渡化出幾分益處來,靈器亦是如此!”

  她攤開白皙的手心,亮出那二指寬的玄奧月符,正色道:

  “九邱道統聽聞魏王受傷,特地請出了道統中用以鎮壓氣運的太陰靈寶,令我攜帶回來,本該請太陰修士出手,如今有候神殊,便不需他人相助!”

  ‘太陰靈寶!’

  李曦明目光直勾勾落到她手中的玉環上,極為驚嘆,李周巍則更為她的神通而動容,語氣都加快了幾分:

  “奪丹器之妙用?用上它道靈器,能得同一道統的幾分?”

  他的話一語切中要害李闕宛立刻正色道:

  “相克的道統便不談,疏遠些的至少能得七成,如若是稍微親近的,如兩儀、五德中的水火金,能八成起步,最親近的,如三巫二祝,入手就是九成!”

  “隨著候神殊神通圓滿,這些都能加上一成,邁過參紫又一層,等到神通圓滿,除了相克道統以外的所有靈器入手,都能如同本道統!”

  李曦明雙目炯炯。

  他早年也是用著其他道統的靈器湊合著過來的,明白這些不合道統的靈器落到手里,只要品質稍微次一點,幾乎都要和明陽靈胚等同了:

  “那豈不是…家中那些不合適的靈器,你都可以取去,用著稱手!”

  李闕宛含笑點頭,答道:

  “此中還要排去陰陽,雖然不算疏遠,可頂了天只能達到九成,其中的太陰太陽,更是八成便封頂。”

  李曦明皺眉道:

  “我剛才聽你說,全丹無非陰陽水火,鉛汞牝牡,怎地陰陽不親了?”

  這女子眉宇間閃過一絲無奈,道:

  “全丹視陰陽,如視日月,雖仰受光澤,借用玄妙,卻不敢稱親近,亦不敢妄持其柄!”

  此間崇高霸道,令李曦明忍不住咋舌,可這并不影響候神殊的大威能,李曦明仍然忍不住嘆道:

  “全丹一道,不愧是物性之變的大道,難怪敢稱素德之元胎!”

  李闕宛話鋒一轉,則道:

  “這兩道是最神妙的,其余養受諸府,精煉金汞,其實也是大道,只是受用在物性之變上,不好言說,除此之外,還有一道不大不小的神妙,用以遣雀御獸………“

  李闕宛當年突破筑基之時,就曾經提過這些神妙,如今一一乘神通,一個比一個驚人,李曦明更有興趣,問道:

  “是何手段?”

  女子笑道:

  “實則也算不上什么,有幾分馴服妖獸的本事,卻不上不下,筑基不屑,紫府不能,還有就是收納妖物性靈的,只一彈指、一言語,將妖物一點性靈剝了去,且有神殊映照歸還,不使此妖性命受損,神通狹路。”

  性靈一物,傳說為妖物獨有,在六輪之時便已經映照,深藏魂魄,本身是一分不完全的性命,待到神通之時,便會被內收凝聚。

  妖物的性靈被剝奪照應,不得回收,性命少了一分,通常是成不了神通的,除非如龍屬一般,成年就大有自發神通凝聚,便無大礙。

  當然,當今之世,還沒有人敢收龍子的性靈,可三目昭山獸、玄匱金翅蝠、檀云惡火鼠這一類性命充沛的靈獸,照樣有成神通的本事————這些妖物能被古修稱為靈獸,本身就是因為有成神通照樣受控的可能。

  即便如此,這些靈獸的性靈也只能在突破神通、性靈內收前收走,且一旦被歸還了性靈,一分性命被融到神通里,威能大漲,憑誰也剝離不出來。

  李闕宛這神通看似頗有用途,實則有好幾分尷尬,妖物真正能成神通的,也大多數是這些出身不俗的靈獸,即便給了普通妖物成神通的可能…大概率白白把資源砸到無底洞里去不說,時間上就是個大難題———妖物不能修行秘法,一旦血脈普通,便只能靠時間來一點一點增長道行…

  ‘哪怕是我家的烏梢客卿…性命相配時砸進去不少太陰月華,使其性命重了幾分,可遇上這紫府的門檻也是毫無把握,更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去!’

  故而李闕宛提起此事時,是頗有幾分失望的,李曦明卻聽得耳目一新,心里頭琢磨開了:

  ‘確是不大不小的神妙…可我家若是有海量的太陰靈資,砸幾只妖物去沖紫府也并沒有問題,只是同樣有些時間問題…’

  ‘再者………玄珩敕丹奪空性命,駕馭神靈,同樣針對的是妖獸,衡祝屬于三巫二祝,何愁派不上用場?’

  聽到此處,李曦明按捺不住了,先行從袖中摸出那枚紫色的玉簡來,送到李闕宛手中,鄭重其事地道:

  “這一份闡玄賜璘黜法乃是無上變化之妙訣,你速速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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