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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世界的惡意,我感受到了

  慕容復現在火氣很大。

  他來是隨和性子,輕易不會動怒,別人罵他,他也不惱,彈一道六脈劍氣也就罷了,總能保持風度。

  可是現在,他是真的生氣了。

  說來這次“截天鼎”給出的解決方案,很合慕容復胃口。

  將煉氣四層的仙道修為和大部分肉身本源,全部留下,保存在截天鼎中,將身體狀態調回十八歲,保留暗勁級的外煉武功,然后肉身穿越。

  如此一來,肉身穿消耗便可降低到只需十道紅色本源,又具備一定的自保能力,還不必再經歷漫長的成長期。

  萬一肉身不幸遇難,還可憑借留在鼎里的仙道修為和肉身本源,接引回靈魂,并重塑肉身。

  因大部分肉身本源和仙道修為還在,重塑消耗也不會太大。

  當然這種方式也有弊端。

  保留著他大部分肉身本源和修為的截天鼎,得留在天龍世界做“錨”,以便關鍵時刻拉他靈魂回去,因此能給予他的支持相當有限,只能偶爾跨時空傳送少量本源給他。

  本來慕容復還覺著這沒什么,大不了前期茍住,低調發育。

  他武學記憶、經驗都在,身體也是體力、精力最充沛旺盛的十八歲黃金期,稍微茍個一年半載的,就能發育起來了。

  可沒有想到,實體肉身穿,是真不受異世界歡迎。

  就好像病毒入侵人體似的,哪怕已經把實力壓到極盡低微,他還是在剛剛穿越過來時,就觸發了世界本能的“免疫”反應。

  先是降臨地點出現了巨大偏差,過來之后直接出現在一片茫茫戈壁之中。

  好不容易在渴死前,找到了一處有著水源的小綠洲,剛剛喝了幾口水,又起了沙塵暴,整個小綠洲都被流沙覆蓋,慕容復也被流沙淹沒。

  好在流沙不深,他靠“龜息功”閉氣撐了下來,可剛剛昏昏沉沉地從沙子里鉆出來,腦袋就挨了一悶棍……

  卻是一伙西域商人來綠洲補給,發現綠洲給流沙吞了,正要走時,就見沙子隆起,從里邊兒鉆出一個人來。

  當時慕容復身體狀況極其糟糕,又渴又餓,還被沙子埋了小半天,整個人都是懵的,反應異常遲鈍,于是就這么被那伙西域商人打了悶棍,拿鐵鏈鎖著拖走了……

  之后一路上,那伙西域商人只給他少量的水和食物,讓他勉強吊著性命。

  那伙西域商人武力不弱,隊伍里有好幾個功夫不錯的刀客,慕容復又套著沉重的鐵鏈,全程徒步行走,還飲食不足,根本攢不下多少體力。

  考慮到實力對比,慕容復隱忍下來,沒作無謂的反抗。

  之后到了一座城池,那伙西域商人就直接把他拉到人市上當驅口賣了……

  因他高大挺拔,皮膚白皙,長相俊美,一度還引來了好幾個富婆的競價。

  最后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裝少女正好路過,一眼看見慕容復之后,也不知出于什么考慮,指示手下把他買了下來,帶來了這綠柳莊。

  慕容復也很快知道了那男裝少女是誰,蒙古名敏敏特穆爾,封號紹敏郡主,漢名趙敏。

  綠柳莊,就是趙敏的私人別院。

  慕容復原以為,趙敏既然力壓幾個西域貴婦,開高價把自己買了下來,怎么也得給自己安排個重要職司吧?

  可沒有想到,跟著趙敏的隊伍來到綠柳莊之后,趙敏好像就把他給忘了,接下來的大半年,他再也沒有見到過趙敏。

  一個蒙古管家接手了他,把他踢去后院柴房劈柴。

  慕容復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心里的憤怒可想而知。

  但綠柳莊中高手不少,慕容復狀態又不好,又因他是趙敏指示買來的,哪怕趙敏好像轉頭就把他給忘了,可接手他的管事還是不敢怠慢,給了他特別關照,即使在莊子里,也給他腳上套了鐵鐐銬。慕容復逃跑都難,再是憤怒,也只能暫時忍辱負重,默默積蓄。

  作為驅口,每日飲食只夠勉強維生,根本沒有足夠的營養練武。

  慕容復卻管不了那么多,借著劈柴,暗中修煉外煉武道,夜里吐納煉氣,修煉青木長生訣。

  可惜此方天地,靈氣比天龍世界更加稀薄貧瘠,每夜吐納所獲,只勉強夠調理氣血,滋養肉身,維持身體狀況,使身體不至因高強度勞作、修煉而徹底垮掉,卻根本攢不下煉氣修為。

  修煉內力吧,即使在這倚天世界,也至少需要好幾年,才能修出可堪一用的內力。慕容復可不想當上好幾年驅口,因此還是得主修能夠速成的外煉功法。

  好在截天鼎雖然信號不大好,但偶爾也能給他支援些灰色本源過來,數量不多,倒也勉強能夠幫助他在維持身體不垮的同時,武道修為日益進步了。

  但他的身體還是不可避免地消瘦下來,漸漸變得骨瘦如柴。

  就這么暗中修煉了大半年。

  慕容復先將暗勁修煉純熟,之后開始“入化”。眼看著只差最后一步勁力化腦,暗勁貫通頭部,就能化勁大成,他這大半年來積攢的怒火,終于被人徹底引爆了。

  前兩天后院來了一個新管事,見到慕容復之后,也不知為何,動不動就呵斥教訓他幾句。

  慕容復還以為,這新管事是在嫉妒他——這大半年,他身體雖然極度消瘦,但骨相還在,臉頰瘦得失去了原本的豐神如玉,卻又轉型成了冷峻型男風。

  而且他皮膚怎都曬不黑,勞作大半年,仍然如初始般白皙。

  這般好相貌,自是容易引發某些丑人的嫉恨,慕容復倒也并不在意,被人呵斥教訓幾句又掉不了一塊肉,大不了就當狂犬吠日了,且先忍他一忍,等功力再恢復幾分,一巴掌把那管事腦袋扇飛就是。

  可萬萬沒有想到,那管事居然并不是嫉妒他……

  今天,那管事把慕容復叫到后廚,帶著一臉猥瑣的笑意,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慕容復這才知道,這管事之所以針對他,原來竟是垂涎他的美貌……

  慕容復當場氣得毛發倒聳,渾身一個激靈,竟然直接暗勁入腦,化勁大成了。

  并且化勁一成,他丹田之中,立刻就有絲絲縷縷的內力自然涌現。

  此方天地,比笑傲世界要好得多,只需修至化勁,便可自外而內,內力自生!

  修為一到,慕容復再也無法忍耐,當那管事一邊說著各種許諾,一邊褻笑著朝他伸出爪子時,他毫不猶豫抄起一把斬骨刀,將那管事腦袋斬飛了出去。

  從降臨這方天地起,便一直遭受著各種磨難,還受人驅使奴役,大半年來所受的屈辱,在這一刻全面爆發,慕容復罕見地失去了從容冷靜,暗勁入腦,熱血上頭之下,憑化勁功力硬生生掙斷了腳鐐,提刀就沖出了后廚,并喊出了一句有些不太對勁的口號:

  “殺趙敏,搶無忌啊!”

  很明顯,他這純是被那管事給氣糊涂了……

  慕容復一路怒嘯著沖出后院,朝莊中最顯眼的建筑沖去,莊中侍衛也很快被他的口號驚動,紛紛向他涌來。

  “搶無忌”沒什么大不了的,畢竟這會兒還誰也不知道“無忌”是誰。

  可“殺趙敏”這口號,也未免太喪心病狂了吧?

  一個高鼻深目的色目刀客最先堵在了慕容復前方,看一眼他身上那破舊麻衣,頓時不屑一笑。

  區區奴隸,也敢造反?

  還大逆不道要行刺郡主?

  簡直不知死活!

  色目刀客漫不經心地揮出彎刀,滿擬可輕松斬下這少年驅口的人頭,可沒想到刀至中途,便手腕一涼,持刀之手竟被那少年驅口以一記奇快無比的揮斬,齊腕斬斷!

  慕容復腳不停步,一步搶入那可能還沒感受到痛楚的色目刀客懷中,沉肩一撞,那色目刀客便像是被奔牛撞飛一般,狂噴鮮血,胸膛塌陷,倒飛出去。

  慕容復則在撞飛那色目刀客的同時,把斬骨刀一丟,一把抄起刀客掉落的彎刀,掰掉還握在刀柄上的斷手,握住了那刀身更長,刀刃更利,重心也更合理的西域彎刀。

  好刀在手,慕容復氣勢更盛,迎面撞見兩個蒙古武士揮刀來斬,他不閃不避更不招架,迎著兩把斬落的彎刀一刀橫掃,揮出一道冷月也似的雪亮刀光。

  這一刀揮斬,又是好似電光火石,快得不可思議,兩個蒙古武士斬下的彎刀剛至中途,二人持刀手臂便已齊肘而斷。

  慕容復腳不停步,自二人中間一穿而過,右手揮刀,斬下一個蒙古武士首級,左手握拳,輕輕一捶,便如鐵錘一般,將另一個蒙古武士捶得腦漿迸裂。

  斬殺此二人,慕容復繼續前行,前方又出現兩個色目刀客,大呼小叫朝他沖來。

  慕容復腳步一頓,又猛地腳掌蹬地,移動速度驟然爆增,快如鬼魅幻影,令兩個西域刀客判斷失誤,彎刀才剛剛舉起,便已被慕容復搶至身前三尺之內,一刀橫掃,同時斬下兩顆人頭,又左手一探,再繳來一把彎刀,變成雙持戰士。

  這時前方又出現一個穿黃袍、戴高帽的番僧,手持一串念珠,見慕容復輕松斬殺兩個刀客,那黃袍番僧一把扯斷珠串,雙手一撒,數十顆念珠暴雨一般向他激射而來,破空之聲疾如勁矢穿空,咻咻厲嘯。

  慕容復雙刀亂舞,繚亂刀光化為一團亮銀光繭,將他團團包裹在內,激射而來的念珠射在刀光繭上,爆出一陣打鐵般的金鐵交擊聲,飛濺出點點火星。

  見慕容復竟擋下了這一波念珠雨,那番僧眼中也閃過一抹詫異,又探手從背后摸出兩面金輪,奮力一擲,那兩面邊緣鋒利如刀的金輪,頓時嗚嗚旋轉著向慕容復飛斬而來。

  金輪來勢奇快,且飛行軌跡詭異無比,直線飛襲至慕容復身前五尺處,突地左右一分,劃出兩道詭奇弧線,分襲慕容復左右。

  這一手,一般人定要被打個措手不及,正嚴陣以待應對正面飛來的金輪呢,哪知道兩面金輪忽然繞弧線轉向了……

  可慕容復根本未受迷惑——他功力沒帶過來,可靈魂完整,以他的靈識,又豈會被這點小伎倆蒙蔽?早就察覺到兩面金輪之上,附著的內力暗藏古怪,預判其必有變化。

  因此兩面金輪驟然左右分飛,繞襲側翼時,慕容復也瞬間改變架勢,雙刀一展,如同大鵬展翅,同時向著左右斬出綿密如縷的雪亮刀光。

  鐺鐺鐺鐺……

  又一陣刺耳的金鐵交擊聲響起,兩面金輪被慕容復雙刀斬飛出去,轟地砸進道旁花圃之中,但慕容復手上一對彎刀也斷成了好幾截。

  慕容復扔下殘刀,徒手奔向那番僧。

  那番僧亦低吼一聲,邁開大步,迎面而來,前沖之時,僧袍獵獵,步伐沉重,頓地有聲,氣勢頗為不凡。

  慕容復抬起手掌,一掌“五岳崩之推東岳”橫推而出。

  那番僧不甘示弱,也是一掌轟來,又寬又厚的肉掌與慕容復瘦骨嶙峋青筋畢突的手掌一碰,那番僧竟只渾身一震,連退五步,便穩住了腳步。

  而慕容復雖未撤步,整個人卻向后滑出了五尺有余,鞋底都直接磨穿了。

  也許是正處亂世,倚天世界的高手,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相當可觀,比起笑傲世界可真要強了太多,其中不少高手,即使放到天龍世界,也都是能縱橫一時,揚名立萬,甚至成為泰斗級人物。

  慕容復現在又還只是“化勁”修為,內力也只剛剛衍生,積蓄不足,不敷使用,暫時還無法再現在笑傲世界,單掌橫推無敵手的輝煌。

  “好掌力!”

  慕容復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掌,有些詫異地問那番僧:

  “你是誰?用的什么武功?”

  他知道趙敏手下高手如云,除了化名苦頭陀的范遙,以及玄冥二老、阿大、阿二、阿三、剛相,神箭八雄等有名有姓的高手,還有許多跑龍套的人物。

  而蒙元帝國雖然已經搖搖欲墜,烽煙四起,可元庭還是極其富庶強大,網羅了不知多少武功高手,趙敏又得了針對中原武林,剿殺漢人高手的職司,她手下的高手自然就更多了,即便無名無姓的龍套當中,說不定就藏著什么大高手。

  比如眼前這位番僧,顯然就是一個沒甚名號,但武功不弱的好手。

  那番僧看著慕容得,沉聲說道:

  “小僧金剛宗阿古拉,所修武功,乃本宗至高護教神功,龍象般若功。”

  慕容復恍然:

  “金剛宗龍象般若功?難怪力量這么大!”

  對于趙敏府上出現會“龍象般若功”的金剛宗番僧,他倒也并不意外。

  那金剛宗本就是蒙國密宗教派,傳承久遠,南宋末年時,金剛宗的金輪法王,還曾做過蒙古國師。現在金剛宗出幾個武僧,為趙敏效力,再正常不過。

  那番僧也不敢小視慕容復。

  要知道,慕容復現在乃是骨瘦如柴,身上連塊肌肉疙瘩都沒有,身體狀況明顯不佳,卻能與他正面對掌,還一掌將他震退五步,若他養好身體,又該是何等厲害?

  當下那金剛宗阿古拉對著慕容復合什一禮,說道:

  “施主,紹敏郡主求賢若渴,最重人才,胸襟器量也遠勝尋常男子。以你武功,方才些許冒犯,以郡主心胸,必不會與你計較,只要伱肯投誠,定能得到郡主重用。”

  慕容復哈哈一笑: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他瞇起雙望,望向綠柳莊中,那棟最顯眼的建筑。

  就見高樓之上,一道身著寶藍長衫,折扇輕搖的身影,正自憑欄而立,居高臨下遠遠望著自己。那身影左右,各站著一個拄著奇形拐杖的老者。

  “趙敏、玄冥二老么?”

  慕容復低聲說著,瞥見不遠處屋頂上,似有持弓人影閃動,當即向旁疾掠而出,轟地一聲,將側面院墻撞出一個人形大洞,以靈識感知人氣,擇人氣稀少處向著綠柳莊外突去。

  趙敏手下高手太多了。

  慕容復砍殺一番,又跟阿古拉對了一掌,頭腦也算是暫時恢復了冷靜,知道以自己現在這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一路沖殺到趙敏面前——單這阿古拉,他現在解決起來都要費些手腳,若被這阿古拉纏住,神箭八雄四面八方施放冷箭……

  還有玄冥二老在那邊看著,阿大阿二那一票高手也不知貓在什么地方,感覺有點難頂。

  今天還是先走為上,等養好了身體,蓄足了內力,再來搶走趙敏,讓她也嘗嘗作奴隸驅口的滋味!

  高樓之上。

  男裝打扮的趙敏望著下方莊中,那硬生生撞穿一堵院墻之后,總能精準找到莊中防線薄弱處,向著莊外飛掠而去的身影,好奇問道:

  “那人是誰?”

  沒人能回答她。

  趙敏也不在意,緩緩道:

  “來人,去查清那人來歷。本郡主要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為何要闖到我莊上放肆!”

  她還不知道,那人其實并非“闖到”她莊上的,而是被她在大半年前,買到了這莊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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