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準備了嗎,晴明?”
端坐在麒麟背上,藍恩笑著朝下面站著的安倍晴明打趣道。
“雖然是名留史冊的陰陽師,但是應該也沒有去往異世界的經歷吧?”
“在下對您來說只是鄉野村夫,見識淺薄。”安倍晴明則搖搖頭,“只見識過穿越時間之人,但是跨越世界倒確實是第一次。”
“也不知道我這身體撐不撐得住。”
一邊說著,安倍晴明一邊抖了抖自己寬大的陰陽師法袍。
嘴里說著‘自己的身體’,但是語氣卻平靜到有些像是旁觀者。
藍恩對于安倍晴明的語氣倒是并不驚訝。
“如果擔心混沌魔力的大潮可能會破壞你現在的身體,你可以重新變成符紙的模樣,直接被我拿著就好。”
獵魔人將麒麟身上披掛的符文絲綢布掀起來一截,攤在手上給對方看。
“像是這種附了魔法的東西,在穿越裂隙的時候還沒怎么受過影響。”
安倍晴明看了之后頻頻點頭:“有道理,既然是在下第一次進入所謂的天球交匯裂隙,還是小心為上。拜托了。”
說完,安倍晴明一捏指決,整個人在一陣光芒中徑直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人,飄在半空中。
而藍恩伸手一抓,將這紙人拿到手之后,就塞到了麒麟身上這身魔法馬具的縫隙里夾著。
這其實也是之前,安倍晴明能在麒麟背上,承受這新大陸古龍狂飆突進的速度的辦法。
其實所謂‘找上門來傳授陰陽術的安倍晴明’,本就不是個活人。
他畢竟是個在日本的平安時代就名聲大噪的陰陽師了,距今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
雖然在魔幻中世紀來說,施法者不論是男巫還是女術士,活個幾百年實在都不是什么很難的事情。
但是世界與世界之間存在著明顯不同。
比如這個魔幻的日本戰國時代,復活在這里不算什么特別震撼的事情,有靈石有術法,資源到位了誰都能被復活。
甚至于擁有守護靈庇佑的人們,在人間與地獄的夾縫之中可以隨意逗留,乃至是通過一些超自然的溝通方式,繼續影響人間。
可他們在延長壽命方面的研究進展則明顯很是匱乏。
安倍晴明本人確實是死了。
按照這個‘安倍晴明’的說法,甚至不是壽終正寢,而是力竭而亡。
但是他在人生的最后時間里,著手做出了幻化的人形,將自己的知識與記憶附著上去。
相當于讓一道陰陽術,代替他活過了幾百年的歲月。
期間法術沒有發生劣化、扭曲、異變,甚至到了現在,其思維與知識的縝密還能協助藍恩進行研究。
這種陰陽術造詣不可謂不恐怖。
“按照神仙一點的說法”藍恩感慨著,“幾乎相當于法有元靈了吧?”
讓一道法術擁有自己的思維、想法,擁有自我維持和自我更新的能力。
當然,大概率這是安倍晴明使用了自己守護靈的力量后,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時刻才達成的最終結果。
守護靈的力量能夠跨越時空與因果。
安倍晴明本來也是個有守護靈的陰陽師,他的守護靈是葛葉狐,也就是他傳說中的妖怪母親。
但是如今這個一直留存到今天的安倍晴明,身上卻并沒有守護靈的痕跡。
藍恩在剛來到這個魔幻的日本戰國時代后,其實并沒有在這里布置信標的意思。
但是后來,安倍晴明透露出的關于時空的對話和信息,才讓他陡然重視起來。
接著,新的實驗思路與法術推演,都注定了藍恩還要在這里汲取很多東西。
于是獵魔人才篤定,自己肯定還會再回到這里。
而在席卷美濃的萬頃波濤被鎮壓之后,這洶涌的消息也終于開始擴散到日本列島的四面八方。
“哦?”尾張織田氏,將自己的兄弟鎮壓下去,如今早已經坐穩大名與家督之位的織田信長,饒有興趣的抬起眼來。
此時他剛打完兩桿火槍,正坐在一邊等著小姓重新裝彈。
而他的正妻,那位美濃蝮蛇的女兒——濃姬,則跪坐在一邊倒茶。
織田信長此人,長得可謂是帶著一股凌厲勇武感的霸氣,莫名有點讓人想到‘人中呂布’這句話。
而在他身邊的濃姬,則是冷冽風格的成熟美人。公主切的濃密黑發之中,一縷帶著冷感的白發分外顯眼。
“你說我那岳父,現在想要向尾張求購更多的南蠻火槍?”
“有點意思了”不等前來匯報的武士回答,織田信長就自顧自的嘟囔著,“他是看到了這種新式舶來品的前景?道三大人.幾年不見竟然還能眼光見長嗎?”
以女婿的身份,當著妻子的面以高姿態的語氣去評價岳父‘眼光見長’。
但是在場的濃姬卻毫無反應,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在她心里只論事實,她這個如今尚且在諸國之間沒什么好名頭的的丈夫,確實是有這個資格去評價她父親的。
“不。”只是自言自語了一陣后,織田信長就同樣自顧自的下了結論,“道三大人自隱退之后,已經沒有這份心力和眼光了。”
“就算是義龍大人掀起反叛,讓火槍上了戰場,如今的美濃蝮蛇也應該看不出什么端倪才對啊。”
“果然是哈!死氣沉沉、毫無樂趣的美濃,如今竟然還能蹦出個有趣的家伙嗎?”
“會不會是我那個突然出現的姐姐?”旁邊倒茶的濃姬淡然的說著,“時間剛好對得上,不是嗎?而且父親為了找她,可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不遺余力啊。”
“幾十年在山野間默默無聞,一朝乘風而起勢?”織田信長搖頭,只淡淡的說,“你當這世上誰都是我嗎?”
織田信長倒是沒有混跡山野之間,他到底還是大名的兒子。
但是他執掌家督之前的名聲,可能還不如直接失蹤來得好。
可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現如今,織田信長以一種自然而然的語氣說出這種自命不凡的話時,真正了解他的人,已經沒人會覺得驚詫了。
他們只覺得理所當然。
在常人不可見的層面,一陣夢幻般的光華閃動。
兩只神異的禽與獸,出現在了織田信長的身邊。
其中一只,乃是華美的孔雀,它繁復的尾羽張開呈扇面狀之后,那尾羽上的花紋,好像是幾百上千只漂亮的眼睛同時睜開。
另外一只,則是雄壯的黑豹,黑豹前腿肩上飄著的飄帶,卻帶著些許象征神明的風格化。
與齋藤義龍的雙守護靈之中,真神是齋藤道三機緣巧合求來的不同。
也與好像伊達氏那種能將守護靈在家族血脈中傳承的情況不同。
織田信長的雙守護靈,乃是天然而成!
天眼孔雀!
豹尾神!
受到織田信長守護靈力量激發的刺激,濃姬的身邊也驟然變得冷了一些,幾只如同冰晶凍結出來的蝴蝶,帶著寒氣飛舞在她身邊。
這就是讓當初的齋藤道三都覺得離譜,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家人中怎么就能聚集這么多守護靈的其中之一,薄冰蝶。
織田信長的眼中閃爍著一股莫名的神光,轉頭看向了尾張的北方,美濃的方向。
天眼孔雀在他身邊彎下脖子,用喙啄了啄翅膀。
半晌之后,織田信長才轉頭回來,身邊的守護靈再次消隱下去。
“呵。”他抑制不住的笑著,“好大的排場!”
除了濃姬,其余人都不知道織田信長在說些什么,只能摸不到頭腦的滿臉疑惑。
而以織田信長的獨斷專橫,他自然也不會跟這些人作解釋。
只是又開口問那帶來消息的武士:“聽說,這次逆賊義龍在最后伏誅的戰場上,用了了不起的手段,將地形都撕裂了?用的是”
“靈石。”武士立刻回應道,“就是那種金色的,如同晶體一樣的石頭!”
“原來那叫靈石啊。我記得庫房里還放著幾塊來著,以前不知道有什么用,只能感覺到里面的力量不小。現在看來確實不小啊。”
織田信長一招手。
“來,詳細講講。”
“是!”
武士不敢耽擱,當即以半跪的姿態上前挪了一步,向這位年輕的尾張大名講述那巖村城外連地勢都改變了的戰場。
果心居士想要將美濃國變成如同平安時代一般,由妖怪惡鬼主導的國家的企圖并沒有實現。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確實做成了一些事,達成了既定的目標——
幾經歲月,已經在佛門、陰陽師、朝廷、皇室,等等各方努力之下,靠著和平的態勢潛移默化,讓人們所忽視、忘記的靈石的力量。
從美濃國的這一戰開始,重新被新一代戰國亂世中的大名們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上。
而隨著戰事越發激烈,戰爭的底線被不斷擊穿,這種力量被運用到戰場上的日子,也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靈石的力量將帶來巨大的殺傷效率提升,而巨大的殺戮又將產生更多的靈石。
‘殺戮獲取力量’的循環一旦開始轉動,就別想輕易停下。
比此前世道更加洶涌的萬丈波瀾,已經醞釀在時代的脈絡之中。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