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周遠的房間時,金釧兒的腳步有些踉蹌。
不時摸摸少了些許胭脂的嘴唇,俏臉通紅,連著兩個可愛俏皮的狐貍耳朵都一片殷紅。
“周郎要娶我為妻,周郎要娶我為妻……”
她一直想著,腦子里只有這句話,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周郎要娶她為妻,這怎么可能呢?
豪門世家的兒郎,可以有一夫人、二平妻、妾室無數。
周郎的身份比平頭百姓高了不少,但是也只能有一位妻室而已,妾再多,妻也只能擁有一位。
主母把自己指給了周郎,只是嫁過去而已,絕不會說什么要她做妻。
周郎可是要做官的……
金釧兒驀然回頭,被紅暈俏臉映襯得格外晶亮的明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周遠房間窗戶透出的燭光。
“周郎……”
她低低的喚。
一顆心兒,簡直像是要從喉嚨眼里飛出來了。
“你真的要娶她為妻?”想吃西紅柿非常驚訝。
他本來想喊虐狗,
不過,周遠還愁著怎么拒婚呢,竟然說要娶金釧兒為妻?
周遠笑道:“三年了,金釧兒一直在照顧我,就好像姐姐照顧弟弟一樣。她教給我說話,自己不會寫字,就花錢請老先生教我讀書,我不想辜負了她。”
“可她真的只把你當成了弟弟吧?”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反正我想娶她為妻,那就說,那就做。穿越一回還瞻前顧后的,老子白穿越了是嗎。”
周遠就是這樣的性格,想到就說,說了就做,絕不拖泥帶水。
至于拒婚……
他還不信了,等他做了官,地位更高的時候,系統還會一直發布拒婚的任務?
沒有黑水夫人卡在中間,他敢把拒婚任務刷到天荒地老!
“總之我要娶她為妻,只要她信我就好。”
周遠關閉手機,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普通吐納的功法運轉開來,心思清明、空透,沒多久入定睡著,一呼一吸,竟然要花費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身體調整到了最佳狀態。
清晨,萬籟俱寂。
晨曦徐徐拉開了帷幕,又是一個絢麗多彩的早晨。
有雞鳴,有狗叫,有馬嘶的聲音。周遠從房間出來,立馬有人搶著湊上前說話。
“周大哥早啊!”
“聽說少夫人把釧兒姐指給了周大哥,釧兒姐可是咱們府上數一數二的大美人!”
“瞧你說這話,眼饞釧兒姐是吧?就憑你!咱們周大哥可是考上了秀才,主母開恩,先是指婚,然后還要讓人家做官的……”
湊上來的都是郡侯府幾代的家奴,在外面,平頭百姓都沒資格湊他們跟前說話。
不過現在,他們剛好有資格湊周遠的身邊套近乎了。
周遠笑著點頭,走過樓閣亭臺,穿過一條十八曲橋盤繞的湖泊,才到達黑水夫人的百丈高崖。
公孫侯府號稱一門雙侯,不是一座府邸,而是兩座,每座府邸都在陳留縣城的內部占據了三十里地。
只是黑水夫人的院落,就有二里方圓。
“家生子周遠,求見主母黑水夫人。”
在百丈高崖的下方,周遠恭敬的拱手低頭。
上方沒有回應,不過很快的,盤繞高崖蜿蜒而下的河水,忽的倒流。
周遠再次拱手,抬腳踏入河水之中,他就這樣很平穩的,被河水逐漸帶了上去。
“求見……恩準了?”
“周大哥就是和咱們不一樣。”
“竟然能求見主母……”
下方的丫鬟、小廝連忙壓低了聲音稱贊,剛好讓周遠聽到。
周遠臉色肅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保持恭敬,等踏上百丈高崖,四處張望后,連忙對著西邊把雙手插進袖口,低頭。
他一身白衣,就是白衣秀才,有功名的人。
但是面對郡侯府的少夫人,秀才的功名算個屁!
高崖的上方有三百米方圓,院外粉墻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游廊。
院中有一株老梅,梅花香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檀木香味,從鏤空的雕花窗桕中淡淡沁出……
“你這小子,昨個剛哄了金釧兒,今個就來找我要好處來了。”
黑水夫人笑罵周遠。
她站在老梅樹的下方,穿著一襲黑紗,也是黑紗蒙面。
細膩的黑紗讓她的身段如同流水般旖旎而下,看不清臉,仍然讓周遠的心里猛然一跳。
忽然,感覺沒有了老梅香氣,也沒了檀木香味。
只有淡淡的清香,不知從何而來。
“小石頭參見主母。”周遠套了個近乎。
“你小子,有話,說就是了。”
黑水夫人若有所思的掃一眼旁邊,候著的金釧兒就顫了一下,“昨個金釧兒回來,不忙著伺候我,反而先忙著回房補胭脂。她嘴上的胭脂兒缺了一塊,不肯給我這個做主母的說,不如你來講上一講?”
“稟告主母,那胭脂兒是我吃了,不過真的沒做別的。”
“你要是做了別的,婚前逾禮,今個我也不會讓你上來,只遣了護衛把你給拿了去。”黑水夫人最在意禮法,不過吃胭脂的事情也算無傷大雅。
她滿意周遠說了實話,纖細的手指略微上挑,金釧兒就明白了,給周遠上了一盞清茶。
這已經是很高的禮數了。
黑水夫人的本體就是腳下的百丈山崖,石頭里跳出來的精怪。她以為周遠也是石頭精,天生帶了一絲的親切。
周遠也安心了不少,拿著茶盞,當然也不能喝。
“小石頭還說了,要娶金釧兒為妻。”
“呀!”
金釧兒給了周遠茶盞,正往黑水夫人的身后走,聽周遠說了這個,腳下一個踉蹌。
等站穩了,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
兩個狐貍耳朵也翹了起來,一抖一抖。
“妻?”
黑紗之上,黑水夫人的一雙黢黑的眼眸更加幽黑,好像腳下的百丈黑崖。
她詫異的看著周遠,眼角略微上翹,好像笑了,“難得你小子有心,還記得金釧兒對你這三年的好,既然如此,”她似笑非笑的道:“有本夫人開口,你不用擔心金釧兒的身份會影響你的前程,另外我這個做夫人的也要有所表示,就給金釧兒的彩禮翻倍,再加十顆火蚌大珠,算是本夫人的一點心意。”
一顆火蚌大珠價值一千刀幣,也就是一塊靈石。
十顆就是十塊。
單單這些,已經是一個九品官員三年的俸祿了。
彩禮很重,周遠還是搖頭,看一眼金釧兒,發現金釧兒嬌羞惹人,心里一沉,努力沉著了臉色道:“啟稟夫人,大丈夫尚未立業,何以為家?小石頭懇求夫人收回成命,他日小石頭功成名就,一定敲鑼打鼓、八抬大轎,娶金釧兒過門為妻。”
“哦,你的意思是,拒婚了?”黑水夫人的黑紗無風自動。
金釧兒俏臉慘白,只覺得身軀滾燙,驀然又陷入一片冰冷。
她的身體晃悠了兩下,差點栽倒了下去,本顯蒼白的肌膚,此時竟像快要透明了一般,兩個狐貍耳朵也耷拉下去。
“夫人……”金釧兒低聲說。
“你用不著幫這小子開脫,男人的這張嘴,一千句甜言蜜語,也只是為了最后一句達到目的的話。”
黑水夫人打斷了金釧兒,冷聲道:“好男兒成家立業,成家在前,立業在后!周遠,這件事本夫人已經決定了,算是給你的褒獎,本夫人的話,什么時候開始不中用了?”
“小石頭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大婚,后天就是好時辰!”
黑水夫人一甩袍袖,蜿蜒黑崖的河流中就卷出一條水波,拽著周遠飛快下落。
周遠只覺得頭暈目眩,急速墜落了九十九丈后,‘嘭’一聲停在半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剩下的一丈高度摔了下去,又鬧了個灰頭土臉。
“漂亮的女人不講理啊,早晚,呃,算了……”
周遠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爬起來,剛要離開,袖子被人給扯住了。
金釧兒扯住周遠,拿出繡帕,將繡帕浸入河水之中,令繡帕吸飽河水,隨后擰干,雙手捧著繡帕,給周遠擦拭臉上摔出來的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