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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得其法

  顧擔的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

  他那個便宜老爹就是去天牢診治的時候,被明知必死的歹徒極限一換一而亡。

  讓他去監獄看病?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許志安連忙補充道:“監獄亦分三種。你爹去的那種叫做天牢,防備之森嚴與皇宮相比也不差多少,關押其中的歹人皆是皇帝親判,直接殺了都是便宜他們。此生無望再走出,故皆是一心求死之人。

  還有一種名為地牢,關押的多是江湖中的各路豪強和作亂賊子,一個個死有余辜又有武藝在身,防備也頗為森嚴。

  最后一種才是監獄,關押的多是不法商販啊,地痞流氓啊,小偷小摸啊,并無甚危險之處,也不至于逼的人想盡辦法同歸于盡。”

  大月王朝立國已二百余年,其間幾多變故不便多言。

  在發展之中,三種監獄模式也慢慢施行。

  犯人的情況不同,關押之地也各有不同,分工明確。

  “你若想練習醫術又不至于被人刁難甚至找上門來,監獄倒是不錯之地。只要別開太過猛烈的藥,就算有點后遺癥也可說是監獄之中關押太久之故,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許志安解釋道。

  “這......我再想想。”

  顧擔思量了一會兒,覺得許志安說的很有道理。

  犯人嘛,不死就不錯了。

  就算得了什么病,除非馬上要死的那種,否則監獄都懶得通報。

  即便如此,每年刑期不到便死在監獄中的犯人不知凡幾,可曾有人鬧事?

  他開的藥再怎么不靠譜,那也是有理有據,怎么也不至于吃死人!

  天牢有前車之鑒,必不可能去。

  地牢多是有武藝在身的江湖強人,危險性也極大,保不齊就有看他不爽的。

  監獄則關押的多是作奸犯科的草民,罪不至死,不值得找人強行一換一,危險程度和風險都是最低。

  最重要的是,不用負責。

  心中雖然有了盤算,可顧擔并未著急。

  等到許志安離開后,拿起那清平子留下的羊皮卷。

  “引元經。造化之門,藏于神中。引靈渡海,晦暗始明......”

  顧擔念了出來,慢慢的將羊皮卷上的內容過了一遍。

  又看了一遍。

  甚至又倒著看了一遍。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顧擔將羊皮卷扔到了一邊。

  難怪太醫們一個個棄之如敝屣,這東西是正常人能夠看懂的?

  說句人話能死還是咋滴?

  據記憶所知,這個世界的確有內息之術和橫練之法,但有沒有仙人就實在不得而知了。

  方士能夠將宗明帝哄得團團轉,甚至十年不上朝,要說沒有點真本事,顧擔是鐵定不信的。

  有本事,不代表無歹意。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那清平子刻意先顯露手段,再留下引元經,總不可能是見他天縱奇才吧?

  無非就是看他吃了那丹藥還能活下來,留個引子而已。

  甚至根本沒想他能夠看懂引元經。

  若他真有意修習,便算是入套,攻守之勢易也。

  然而......

  “顧家三代御醫,也不是沒留下點東西。”

  記憶之中,顧家也有家傳內息之術,其名為青木化生訣。

  根據先祖的說法,練到極處可延緩衰老,縱使暮年仍舊身康體健,鶴發童顏。

  絕非江湖之中的殺伐之術,更像是進一步的內息養生之法。

  只是已經好幾代人都沒有練成,慢慢也就放下了。

  至于橫練之術不是沒有,只是橫練必須要找好老師,有人指點,自己一人摸索指不定落得什么暗傷甚至殘疾,不值當。

  “先好好修養身體,再練自家的內息之術。”顧擔將羊皮卷扔到一邊,懶得再看一眼。

  任由你千般算計,萬種誘惑。

  爺有的是時間,不怕你不露餡。

  時間一晃,便是一月過去。

  顧擔的身體早已修養好,此時正在太醫院內那顆千年松下伸展身體。

  太醫院總人數不足二百人,而真正精通醫術的醫者更是不足五十個,還得算上他。

  御醫多是家傳,偶爾有些外來者也會變成家傳。

  所以院中氣氛還不錯,對于他這個顧家獨苗也算照顧有加。

  畢竟誰也不敢肯定自己就洪福齊天,指不定后輩尚需別的老友照顧呢?

  更關鍵的是,雖然宗明帝看不上太醫院,可太醫們實力其實是有的。

  一個月來,顧擔每天早睡早起,勤加鍛煉,無事就看醫書,遇到不懂的地方太醫們也樂意為他講解。

  偶爾有太醫外出問診,顧擔就緊隨其后搭把手,一來二去也就混熟了。

  唯一可惜的是,一個月來無論如何努力,家傳的青木化生訣都始終未曾入門。

  有內息之術擺在眼前,卻無法修習,無疑讓顧擔不太開心。

  這方面他也悄悄咨詢了幾個熟悉的太醫,內息之術雖然不俗,可太醫們都有些家底,青木化生訣更非獨一份。

  只是太醫們的說法讓顧擔很失望。

  他們也有家傳的內息之術,昔日先祖們也曾修習過。

  只是最近幾代,無論如何修習,連門都入不了。

  也不是沒有勤勉的太醫幾十年如一日的修習,可同樣入不了門。

  為何如此,他們也搞不清楚。

  無奈之下,顧擔也只能擺弄一些養生之術,雖無內息之術玄妙,卻也能保證身體健康,多加練習后也可讓人精神飽滿。

  一連做完了好幾套五禽法,顧擔吐出一口氣,精神奕奕的盯著面前的千年松。

  盤坐而下,又開始一次新的嘗試。

  青木化生訣有言,所謂內息便是人之氣也,呼吸吐納之間圓融如一,運氣綿長,可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只是葉無相同,人無全似,有人能夠很簡單的感受到身體內的氣,而有人終生無法入門。

  也有取巧之法,可尋些年久之樹感其氣,憑外氣感內氣。

  良久之后,顧擔睜開雙目,自語道:“嗯,今日陽光不錯,風也正好,是個好天氣。”

  “顧哥,又在練內息啊?”林小依路過,看到顧擔睜眼,笑著打招呼。

  “嗯。”

  顧擔點點頭,無奈的起身。

  “我問過我爹啦,內息這東西不能強求。近百年好像沒什么人成功練成過,偶有所謂的宗師也不過是橫練之法,與內息之術無關。”

  林小依湊了過來,“橫練的話,大多又要自幼練習,需要幾十年時間才能有所成效。比起強身健體的效果,不見得比咱們的養生之術好。

  而且外面的武館教的多是些拳腳功夫,厲害些的則是搏殺之法,實在不是什么好去處。”

  “是么?麻煩小依了。”

  顧擔拿出幾枚大錢,“去買點東西吃吧。”

  “這怎么好意思。”林小依臉上笑出兩個小酒窩。

  “沒關系,就當我請客了。”

  “那多謝顧哥,我先走咯。”

  站在千年青松樹下,顧擔忍不住嘆了口氣。

  內息之術,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

  從打聽到的消息來看,也絕非單純的堅持就能有效的。

  太醫們一個個醫術高超,可對橫練之法并不推崇,皆言為好勇斗狠之徒才追求此道,他們自己衣食無憂,自然也不會去修習這種東西。

  倒是各種強身健體的方法知之不少,比之尋常人家勝過千百倍。

  只是,此非顧擔所求。

  “一個月了,身體的情況已經恢復到最佳狀態,對這個世界也已了解幾分。只是內息之術毫無寸進,橫練之法......”想起太醫們對那些武館的評價,顧擔眉頭微皺。

  武館有點東西,但不多。

  更關鍵的是,要花錢。

  太醫令官居五品,俸祿僅僅只有五兩銀子。

  御醫官居八品,月俸三兩。

  至于他這個九品醫士更慘,月俸二兩。

  當然,太醫院管吃管住,肉食也不少,能吃多少隨便吃。

  至于治病所需的藥草,自然也是太醫院出,無甚花銷之地。

  可出了太醫院,處處皆要錢。

  方士還沒有來的時候,太醫們給王公貴族治病,那都是有賞賜的。

  月俸低些,自然算不得什么。

  方士來了之后,把飯碗搶走了大半不說,賞賜自然也就沒有了。

  逼的御醫都得去民間給富商看病。

  可這條路他顯然走不通。

  老爹給他留下的財產倒是有,還不少,可那些都是死錢,花了就真的再也沒有了。

  想橫練,花費的普通藥材太醫院內隨便取,珍貴的悄悄拿點也行,大家都睜只眼閉只眼。

  畢竟火耗尚可養百萬曹工。

  但持之以恒的薅羊毛......太醫院又不是他家的!

  原本顧擔的打算是等到家傳的內息術入門之后再考慮橫練之法,現在怕是也只能打消這個念頭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風險的事情無需去做,大不了就是慢些罷了。”

  顧擔甩去腦海中危險的想法,既然暫時進無可進,雜念橫生,是時候去檢驗一下自己的金手指了!

  ......

  監獄之中。

  王牢頭湊在顧擔的身邊,喜笑顏開道:“您來就來,還帶什么禮物,這怎么好意思。”

  “一點宮廷藥酒而已。久居監獄之中,難免沾染些許濕氣。每日飲兩碗,尚可活血通筋,若再勤加鍛煉一番,定然身康體健。”顧擔相當客氣的說道。

  “藥酒啊?”王牢頭面露為難之色,連連眨眼道:“公職在身,怕是不便飲酒。”

  “哦,倒是我記得岔了。是些茶水,不過添了點點酒罷了,不礙事,不礙事。”顧擔連連擺手。

  “弟兄們,來來來都認識一下,這位大人年紀輕輕便是太醫院的九品醫士,前途不可限量。”牢頭笑容滿面的招呼幾個獄卒過來一一和顧擔問好。

  顧擔也皆是笑臉相迎,氣氛融洽至極。

  他來此,自然是要實驗醫術,治病救人。

  一座監獄少說關押數百人,其中久居牢房內數年者不能說比比皆是,只能說極為尋常。

  身體落下些病根可謂是再正常不過。

  而不至死的病,根本就不會管,更不可能為他們請郎中診治。

  只有天牢和地牢的犯人病重,才會請太醫院的人出馬。

  至于監牢?

  惡做的不夠多,病了也無需去管。

  其間種種,思之恐甚。

  “諸兄,有一事尚需明言。”

  與眾人交談一番之后,顧擔認真道:“得皇上抬愛,雖升九品醫士,但醫術之道博大精深,我更不過是一黃口小兒,身心惶恐。思慮良久,不得不跑到牢房之中診治犯人,以求醫術精進,不負皇上深恩。

  只是諸事纏身,時不待我。診治之后,怕還是要麻煩諸位幫忙,平白給各位添了麻煩。在此先給各位賠個不是。”

  話音落,顧擔直接鞠了一躬。

  “哎喲!”

  王牢頭一聲驚呼,連忙躲開,“您這是哪里話?怎么說您也是朝廷命官,咱不過是來討口飯吃,可不敢受您如此大禮。”

  “就是就是,家里人生病指不定還得靠您診治一番,哪里敢受您如此大禮?”

  就連獄卒們也各個躲開,不肯受禮。

  王公貴族看不上的太醫,放到外面那可是極受歡迎的——還得有門路!

  先不說對方的醫術如何,就憑對方的身份,難道還不認識老點的御醫?

  到時候家里人若是有人病重,也不至于去請鄉野郎中。

  能跟一位太醫交好,還是如此年輕的九品醫士,回到族中說話聲都能大上三分。

  “誒,俗語講,親兄弟尚且明算賬。我拿了藥之后,還得勞煩諸位兄弟幫忙煎藥、熬藥,再送到牢房之中給人送去,豈是區區一禮就能行的?”

  顧擔拿出一兩銀子,強行塞到王牢頭手中,“兄弟們莫要推辭,這兩銀子全憑你們自己做主。若是連這都不肯收,這牢房我也不好意思再進來了。”

  他每個月俸祿只有二兩銀子,這就立刻少了一半。

  而一兩銀子,換算成銅錢大約為一千五百枚。

  若是買米,能夠買一石米,大約相當于一百二十斤。

  只算吃食,這還真不少了。

  而獄卒的俸祿更低,每天僅有兩三文錢,可以說養活自己都難。

  當然,監獄之中,自有油水可撈。

  可四方分潤,落到自己手中又能有多少?

  顧擔直接拿出一兩銀子,完全可以從財大氣粗來形容了。

  天降橫財,王牢頭緊緊的捏著銀子,嘴中連連道:“這這這,這怎么好意思!”

  “這是應該的。若是在此醫術有所長進,怕是還要月月勞煩諸位,可切莫推辭。”顧擔笑著說道。

  王牢頭聽聞,臉上喜色更濃幾分,連拍著胸脯保證道:“您放心,有我在,您要是看誰不順眼,只管說一聲!弟兄們饒不了他!”

  顧擔心中松了口氣。

  此事妥了!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監牢之中這些牢頭和獄卒才是真正辦事兒的,不給點實際好處難免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事關自己壽元,由不得顧擔不慎重一些。

  接下來,才是正事。

  顧擔目光望向那些被關在牢房之中的犯人,眼睛冒光。

  這哪里是犯人,這都是自己活生生的壽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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