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
一份報告出現在商務部。
報告名字叫內需市場項目分析與家電下鄉項目進展報告。
報告數據讓商務部所有人都很振奮。
家電下鄉項目在洛城試點獲得了巨大成功，令洛城的GDP足足翻了一倍。
上頭特意開了一次會。
會議表揚了這一次項目的重大成功，堅定內需市場的同時，又深層次地聊了聊接下來的項目方向，內需市場的激活。
金融危機最慘烈的那一擊，華夏算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當然……
余威還在。
各行各樣市場依舊處于萎靡階段，特別是海外市場。
過去的十一月里，海外市場幾乎一蹶不振，連續走低。
華夏是一個依賴出口的國家，內需市場是最后的退路、活路，但真正想讓經濟復蘇，或是借著這一次金融危機彎道超車，還得緊抓海外市場。
許琳琳走出了會議室。
這一次會議上頭除了表揚以外，還組建了海外市場小組，并批了一部分鼓勵資金。
許琳琳也是海外市場小組的一份子。
雖然不是什么核心，但也能接觸到一部分的信息。
正因為如此……
許琳琳感覺身上的擔子更重了。
有時候……
花錢也是一門技術活。
上頭給你批錢你得用，但該怎么用才能摸透上頭的意思，然后用了以后有什么成果，造成了什么影響……
每一環節都是重中之重。
上午十點。
沈毅家里。
沈毅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實訓基地的成果。
他心中挺滿意。
雖然名字依舊叫博世電瓶實訓基地，但過去的十一月，借著家電下鄉這一波風，解決了學院近百人學生的實習問題。
同時……
讓沈毅有了在領導面前將實訓基地逐漸升級成校企的信心。
不過……
這些東西牽扯很復雜。
還得看接下來幾個月，甚至接近一年的電瓶銷量與市場反饋，然后，進行一系列的升級流程審批。
學院的審批流程，一向來都是極慢。
就算是領導們看到博世電瓶在市場上的巨大需求，已經接近供不應求了也依舊非常慎重。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沈毅將成果報告放在了桌上，隨后穿著拖鞋走了出去。
他看到張勝站在門口。
“來都來了，你提這些東西干什么？”
“沈老師，一點老家的牛肉干，不值幾個錢，不算行賄吧？”
“行了行了，瞎講究……就放這吧，你師母現在還沒來……”
“哦。”
沈毅看到門口的提著東西的張勝。
他先是皺眉。
有些東西太過于敏感。
但當張勝說這是牛肉干以后，皺眉的臉上變成了笑容，四處看了一眼后，便招呼著張勝進來。
短短三個月時間，他在張勝身上看到了一個又一個奇跡的誕生。
他很欣賞這個學生，同時也很期待張勝能夠在未來，一步步能走到何種的高度。
張勝第一次走進沈毅的家里……
目光稍微打量了一眼。
沙發、家具、墻面……
整體的裝修風格普普通通。
張勝坐下來以后，便開始一邊喝著茶，一邊跟沈毅聊著天。
起初是聊學業。
沈毅明里暗里跟張勝聊著本科以后的考研事情。
張勝認認真真地回答自己確實有這個打算，不過讀書也并非是為了文憑，而是為了學東西。
沈毅很滿意張勝的回答，但還是詢問了張勝一些負債的細節，以及父母的細節情況……
張勝的父母是受害者……
受害者沒什么案底，張勝也是受害者，目前算是一個合法老賴 “有想過未來做點什么嗎？”沈毅看著張勝。
“沒想過做什么……”張勝搖搖頭。
“有興趣來商務部嗎？”
“嗯？”張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微微一愣。
“大學還有三年，三年時間，老賴這個名頭也能取消了吧？到時候，考個研究生或考個編……”
沈毅剛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隨后……
他看到妻子許琳琳走了進來。
廚房里。
沈毅跑去忙活了。
時不時地發出炒菜聲。
書房里。
許琳琳坐在張勝對面。
她對張勝滿眼都是欣賞。
事實上，前些天，她便想找張勝聊聊了。
商務部領導不但表揚了她那份家電下鄉報告，并希望她能在這一塊，再進行深層次的深耕。
盡管很多話沒有說透……
但她的副秘書名頭，似乎有機會摘掉了 而那份報告，則是張勝寫的。
張勝是個人才。
“師母，我這次過來，主要是過來想跟您聊聊出口的事情……”許琳琳還沒有開口，張勝便看著許琳琳說出了這句話。
“出口？”
“是，歐邦集成吊頂，我們接到了巴西的一個訂單，我給歐邦集成吊頂的定義是國際品牌……”
許琳琳耐心地聽著張勝說出了自己這一次過來的目的以后，點點頭：“你打算走中南美洲航線？”
“是！”張勝點點頭。
“你需要什么幫助？”
“有項目上的扶植嗎？運費上面的……”
“有，但伱的項目太小，有蹭政策的嫌疑，出口扶植批不下來……”許琳琳思索了一下后搖搖頭。
商務部的出口項目，最少也是以五十萬為單位一組。
張勝的集成吊頂，滿打滿算項目才一萬美元……
一萬美元……
體量太小。
現在又是敏感期，實在是不方便將扶植批下來。
“師母，那中小型企業扶植也沒有嗎？”張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失望，而是再次問了一句。
“中小型企業，要看定義，歐邦集成吊頂，只能算是微型企業，微型企業出口，至今為止，都沒這個定義……”
“體量太小？”
“是。”
“那微型企業，有創業扶植嗎？”張勝看著許琳琳問道。
“沒有。”
張勝聽到許琳琳的回答以后，瞬間便沉默，似乎在思索著什么東西。
大概過了一分鐘左右，張勝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他似乎找到了一個新方向：“那我們如果聯合出口，是不是有扶植？”
“不違反政策規定的話，可以……”
“電影、或紀錄片出口呢？”張勝沉默半晌，又想到了一個問題。
“電影紀錄片出口嚴格來說，是廣的事情，這塊業務的扶植，是那邊的事情……”
“師母，嚴格來說……嗯，那也是商務部的項目之一，是不是？”
“審批確實要通過商務部門……”
“所以，我手頭的幾部電影，紀錄片，如果走正規流程的話，是要先通過廣簽字，審核簽字，允許出口以后，我們再拿著這些資料，讓你們商務部簽字，當一切流程走完以后，我們才能允許出口銷售？”
“是，電影和紀錄片審核比其他東西要敏感……”
“如果是免費播放呢？比如說，電影節的展映，那邊給我們發邀請函……”
“那流程簡單一點，不需要通過商務部，只要廣那邊通過就行……”
“哦，我懂了。”
張勝點點頭，緊接著陷入更深層次的思索當中，緩了大概十多秒以后，再次看著許琳琳：“師母，如果，那邊免費展映，不需要商務部門簽字，但我們依據拿過來簽，想多走一遍正規流程，簽字出口放映，能簽吧？”
“沒有導演或組織這么麻煩，但如果一定要這么簽，符合流程并且規范的話，理論上我們也可以簽字。”許琳琳思索片刻后點點頭。
“哦，能當出口電影嗎？”張勝繼續瞇起眼睛。
許琳琳沉默。
有些話，她能回答。
但有些話，就算私底下和張勝聊，也不能回答。
張勝看到許琳琳的表情以后，瞬間便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站了起來，遲疑了一下后，從包里拿出了一份報告。
許琳琳接過報告，只見報告上寫著這么一行字《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電影參展申請》。
許琳琳翻了一遍以后皺眉。
“這個電影節，巴西那邊有批文嗎？”
“手續齊全……當地政府有章，有文件……”
許琳琳認真地看著這份申請書里面附贈的一些資料，看完以后，她將申請書放在一邊。
流程是符合的……
規矩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但，她還得思索一下，才能將這份申請書遞交給上頭。
“師母，我打個電話……”
“好。”
張勝將這份申請書交給許琳琳的時候，便站了起來。
許琳琳點點頭，看著張勝離開了書房。
大概十多分鐘以后……
許琳琳聽到了書房的敲門聲。
隨后……
張勝走了進來。
“師母，歐邦集成吊頂出口金額大概是七萬塊左右，齊氏家居建筑材料出口四十三萬……湊足了五十萬……現在能批了嗎？”
張勝說出了這句話以后，許琳琳看著張勝。
張勝眼神沒有閃躲，也看著許琳琳，眼神之中充滿著真誠與嚴肅。
許久以后，許琳琳收回了目光，看著下面的申請書。
看了許久……
“吃飯了！先吃飯，吃飯，工作先放一邊！”
書房外。
沈毅開始吆喝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