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不出來？”
“品不出來……”
胖小安餐廳里。
林國棟開了一瓶紅酒。
這瓶酒是家里帶的，名叫拉菲羅斯柴爾德。
拉菲羅斯柴爾德紅酒酒香醇厚，口感溫和，帶著濃郁的葡萄酒香氣，算是林國棟最珍藏的酒之一。
然后……
張勝居然沒品出來。
品了一口，琢磨了半天，只知道是來自法國，其他的，張勝猜不出來。
看到張勝那皺眉，終于搖搖頭的表情以后，林國棟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眼神之中的欣賞之色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又濃郁了幾分。
剛見到張勝的時候，他只覺得張勝是一個人才。
但跟張勝喝第一杯茶的時候，林國棟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他希望能將張勝，網羅到他的耀華集團里。
他很年輕，年輕是資本。
擁有無窮盡的精力、橫溢的才華、充滿著野心勃勃、不服輸的狠勁。
年輕也有弊端，莽撞、缺少見識、想當然、識不了大局……
但……
在張勝身上，你似乎發現不了任何的弊端。
甚至，他的見識極為驚人。
你可以跟他聊茶，你也可以跟他聊紅酒，可以跟他聊品牌，亦可以跟他聊資本。
似乎每一個領域，他都能跟伱聊下來，并且言之有物，仿佛在這一行深耕許久一般。
這很驚人！
似乎，眼前這個青年并不是一個剛上一學期大學生，而是一個久經商場的同齡人。
林國棟心中的那一份網羅欲，便更強了。
餐廳里。
很安靜。
張勝定的包廂在角落，墻壁都是隔音材料，除了喇叭口里那柔和的音樂以外，你絲毫感受不到外界的喧囂。
這樣的場合，很適合聊東西。
林國棟喝了一口紅酒，微熏片刻，便認真地看著張勝。
“小張，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吧？”
“猜出來了。”張勝點點頭頭。
“你了解通信設備吧？”
“了解一點，但不深入……”
“我想知道你的不深入，是什么程度的不深入？像紅酒一樣，大部分都能品出來，還是像普通人說的那樣，只知曉一個名字？”
“只知道一個名字。”
“哦，那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有一家公司，名叫耀華，早先年，做交換機起家，后來投入研發，拓展了運營商的部分業務，現在正往印度、歐盟方向拓展……”林國棟臉上露著溫和的笑容，認真且鄭重地介紹起了自己的耀華公司。
張勝聽著，時不時地點點頭。
但并沒有感覺到驚訝。
林國棟的自我介紹，只是驗證了張勝先前的猜測。
張勝的眼神漸漸深邃，腦海中念頭頻發，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次機會！
“林總，你是想邀請我加入耀華嗎？”當聽到林國棟說完以后，張勝盯著他。
“你很聰明，我們十五年前，就開始投入3G的研發了，可惜慢了一拍，但這慢一拍，并不是我們技術不夠，而是規則，都被歐美等國家給制定著，我們只是他們規則下極小的一份子，作為這一份子，想突圍，根本便不可能……所以，我們要打破規則！”
“4G研發，得投入不少錢吧？”張勝聽完以后，想起了原先世界的一個老人，心中生起了幾分敬佩之意。
“我算是一個賭博的人……”林國棟露出了一個笑容，講述了他的創業經歷。
二十年前。
林國棟站在羊城通信塔的最高端俯瞰著下方蕓蕓眾生。
彼時，交換機代理設備做得風生水起的他做出了一個當時所有人都覺得瘋狂的決定。
他要開始放棄交換機代理業務，轉而花巨資，投入設備研發。
那一年！
林夏剛出生。
顧江燕獨自在滄東縣一邊上班準備著往燕京方向考試，一邊帶著孩子，雖然投資賺的錢能請得起保姆，能讓她分擔一些精力。
但……
馬上錢就要沒了。
不但錢要沒了，甚至要負債了！
林國棟沒用錢搞研發。
所以，他要湊錢，也要借錢。
于是，他向著當時的羊城的星輝制造，以百分之20的利息拆借過來，孤注一擲地踏上了一條毫無退路征途。
背水一戰……
孤注一擲……
這些成語，放在他身上非常地形象生動。
萬幸，他賭贏了。
沒有跌進資本的萬丈深淵里。
林國棟說完了故事，看著張勝。
他在等待著。
張勝沉吟片刻，終于抬頭：“我能做什么？”
“未來，我大部分精力都會在海外與研發、以及戰略規劃中，國內市場，目前現在交給副總禹東負責，但禹東只適合守成……”林國棟看著張勝：“守成在我眼里便只有被淘汰，歐洲在進步，老美在進步，日新月異的科技，我們華夏與歐美本身便有一段極長的距離要走，如果再不進步，反而守成的話，我們便永遠都只能呆在歐美的規則之下，我們生活在和平年代，但科技行業，卻永遠都不和平。”
張勝聽著林國棟的話。
他很認真。
來到這個世界后，他似乎是第一次這么認真地聽著一個人，在講話。
“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出過國，我那個時候，看著高樓大廈，我心中震撼，同時又絕望……我在想，我這輩子，是不是有可能也看到這繁華的盛況……”
“我們跟他們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甚至，小學生和大學生，都不足以形容這種差距，回國以后，我便一直睡不著，我跟林夏的母親，說了許許多多我在國外的見聞，那一夜，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終于，我決定從國企辭職……”
“小張，你年輕，你永遠都不知道，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們感受到海外的碰撞，那種來自心靈震撼的情緒有多恐怖……我在那個時候，感受到的是黑暗，不過現在想起來，那應該是黎明前的黑暗……”
“后來，我們的國家并沒有讓我失望，它崛起得很快，我們之中也涌現出了無數的人才，我們欣欣向榮，我本來以為，我們會一直在這奔騰的時代中，一往無前地沖向遠方，但……”
“我看到了日本，曾經揚言，要買下整個華爾街的日本，在一夜之間，突然崩塌！”
“我們不喜歡日本，但不得不說，日本的崩塌，對我們極有警醒作用，明面上，我們都知道那是樓市的泡沫，但，深層次分析，你便知道那是一雙手，在掌控著整個日本的命脈，日本，像個傀儡……”
包廂里。
林國棟臉微微熏紅，喝了一口紅酒。
國字臉上，充滿著對曾經的緬懷與感慨。
他跟張勝說了很多東西，說起了那一年的日本泡沫經濟、說起了千禧年的金融危機、說起了08年的金融危機……
他將“資本”“國與國”之間陰森可怖的脈絡，一一攤開跟張勝分析。
張勝認真在聽。
肅然起敬。
便連他這樣的人，都隱約覺得有些受感染：“林總，您令人敬佩！”
“小張，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林國棟眼神閃著精芒，隱約有著期待：“我看過你的履歷，很認真地看過，你身上極具商業天賦，但，你現在呆的舞臺太小了，就在你提著禮物踏入屋子之前，我都在想著，如果你在大舞臺上，是否能展現出更大的潛力……”
“林總，我不喜歡在人手下干活。”沉默片刻，隨后張勝終于笑了起來。
這是他的回應。
“未來我可以給你絕對的自由，但，前期，也許你得從基層開始，一步步熟悉耀華的業務，我需要一個除我之外的全能型掌舵人……”林國棟看著張勝的回應后，并不算意外，只是笑道。
“林總，我知道耀華是一個很龐大的舞臺，那個舞臺上，有著很多的資源，但，那也只是你搭建的舞臺……”張勝推了推眼鏡，仿佛有一種骨子里的韌性，他收起了笑容，前所未有的嚴肅：“我這一路走來，雖然沒有像林總你那樣的殘酷廝殺，卻也很多次在懸崖邊上徘徊……大舞臺，固然讓人向往，但那不是我的舞臺，我需要舞臺，我會自己去搭，現在的我，走得并不算快，但每一步，我都很穩……”
包廂里。
陷入了短暫性的沉默。
林國棟盯著張勝許久……
終于笑了起來。
有時候，他感覺眼前這個年輕人，跟他很像。
不甘人下。
但同時，林國棟聽出了張勝的話外之音：“你喜歡對等……”
“是！我喜歡對等。”
“你似乎有其他的想法？”林國棟又思索了片刻，終于笑了起來。
“是！”張勝點點頭：“林總，我想要跟你合作！”
“那你有什么資本嗎？”林國棟瞇起了眼睛。
“耀華，也許要做終端設備，我可以組建團隊……”
“手機業務？”
“是！”
“手機團隊，我們已經在做，并且已經跟運營商達成初步協議了，你的體量并不夠看……”林國棟看著張勝。
“那什么樣的體量，才夠看？”
“我旗下有一個子品牌，名叫華興，今年簽了一年兩百萬臺，華夏手機前十的銷量合同……”
“那我要簽什么樣的合同，才能跟你合作？”張勝瞇起了眼睛。
“五十萬臺！”林國棟盯著張勝。
“……”當張勝聽到這個數據以后，頓時沉默了。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難，畢竟，一切都是從零開始，但，如果在商言商，五十萬臺，才是合作的門檻……”
“一百萬！”
“嗯？”
“我可以跟你簽一百萬合同，如果，沒有達到一百萬部，我下輩子，都到你公司上班，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哦？”林國棟一愣，隨后笑瞇瞇地看著張勝：“你需要什么呢？”
“我需要你的一部分資源，不需要跟華興那么好，但，也不能太差！”
“你需要多少投資？”
“我一分錢都不要，我全額控股！”
“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