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證輝煌。
這一件激動的事情。
但……
當輝煌從自己手中衰敗,最終淪為一堆廢墟,最后只能透過幾張泛黃的老照片,才能看到昔日的歷史的時候,這就只有絕望。
同時……
還有不甘心!
立春前后。
華夏依舊透著一股寒意。
伊蓮提著行李箱,緊緊地裹了裹衣服,并緊握手中的防狼噴霧。
在異國他鄉,一個漂亮的、高挑的法國女孩,終歸是會感覺到些許不安。
她出過國,但從來都沒有一個人出過國。
不過,一些三流電影里亂七八糟的事情并沒有出現,她很平安地到達了燕京,也按照地址,東問西問,終于問到了燕京密途經濟開發區西區八號的地址……
這里算是燕京的郊區,雖然有很多車,但并不像中央那么的擁擠。
夜晚的路燈下。
拉著她的身影很長。
她走在經濟園區里,看著一個個露著好奇目光的路人。
她再次緊了緊衣服。
心中很緊張。
她看向前方,距離電話里的目的地似乎越來越近了,這種緊張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這不是她心中的,電影公司、亦或者是娛樂公司該呆的地方。
這里一點都不繁華,甚至有些簡陋,很多路都在修,隱約間居然能看到一些廠房,像極了工業開發區。
但她終歸是咬著牙,往前走著,手機上的“報警按鈕”已經時刻準備,如果遇到不對頭的事情,她就立馬報警。
想著在學校里自己是長跑冠軍,自己真遇到危險了,還是能夠跑的,至少不會立刻被追上。
她即將見到一批不認識的華夏人,而且,她要跟這些華夏人聊合作……
她穿過了路燈照不到地方的黑暗,盡量每一步都走在大路上,對照著路標,繞一些遠路也無所謂,一邊走,腦海中一邊想著接下來遇到那些人以后,她應該聊什么。
她終于到達了八號位置。
她停了下來。
她看到一幢寫字樓邊上,站著幾個跟她年紀相仿,亦或者是比她稍微小一些的年輕人。
其中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推了推眼鏡,露著笑容朝著她走了過來。
“伊蓮小姐,你好,遠道而來辛苦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NC娛樂影業部分的負責人……”
她看著眼前這個笑容的年輕人。
他的聲音帶著磁性,比電話里似乎更加的溫柔。
他的眼神很誠懇,但卻充滿著熱情,快步上前的時候,你仿佛感受到一陣溫和的春風拂面而來,情不自禁就放下了防備。
兩人握了握手,盡管這天氣很冷,但他的手卻非常熱。
“您好,張勝先生!”
雙方握完手以后,伊蓮也露著了笑容,但忍不住地詫異。
他的英語很標準,電話里,每一句話都充滿著英式貴族的風度,卻又隱約有著法國的浪漫感。
一度讓伊蓮覺得跟自己通話的那個人,是一個生活在法國的英國人。
很奇怪!
他明明長相并不算出眾,但在人群中,亦或者伊蓮遇到的男孩中,他極具魅力,隱約帶著一股上位者的氣勢。
“這是,我從法國帶來的土特產……我知道你們華夏,有一種說法,叫見面不能空手……”
伊蓮下意識地提著從法國帶過來的東西。
“感謝伊蓮小姐,您這邊請……”
“這是您的公司嗎?”
“是!我們剛搬了公司,或者說,伊蓮小姐,您今天過來的日子,剛好是我們新公司剛成立的日子,我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浪漫的命運的相遇……”
伊蓮跟著張勝走進了寫字樓。
走進寫字樓的時候,伊蓮心中落差感越發的強烈了。
除了幾張椅子,幾盞燈以外,其余都是空蕩蕩的,甚至連一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
桌椅擺得很凌亂,很顯然,這是一間剛租的房子。
墻壁似乎也沒有清理,到處寫著看不懂的中文字,以及能看懂的“今天睡地板,明天當老板”的英文。
伊蓮心中忐忑感越發的強烈了。
她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欺騙,甚至開始懷疑起了《山那邊那條狗》的導演是否是騙子。
甚至……
有沒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山那邊那條狗》的導演?
但……
她除了身體和美貌。
她已經沒什么可以被欺騙了。
她并沒有什么錢。
伊蓮想到這的時候,一只手緊緊地抓著兜里的防狼噴霧,另一只手則露著笑容。
辦公室。
燈光并不算昏暗。
但,散著一股異樣的霉味。
張勝看著伊蓮。
短暫地看第一眼的時候,他便大致知道這個女孩子內心深處的心思。
她來得并不是時候……
他們公司的家具、電腦之類的東西還沒有到位。
如果是明天,或者后天過來,那就會不一樣。
但……
既然來了,那么,便也有來了的法子。
“伊蓮小姐,我知道您心中有所疑慮,如果是我,到了這種陌生的地方,我甚至不一定有像您這樣進來的勇氣……”
“當然,我們并不是壞人,我們是一群創業者,我們大部分都是燕京石油化工學院的學生,在這個文娛爆發的時代里,我們都身懷著炙熱電影夢,得益于我們的團結,以及市場的認可,我們的第一部紀錄片《畢業那些年》在小范圍火了,同時,也獲得了南加州國際電影金像獎,最佳紀錄片的獎項……”
張勝一邊介紹著團隊,一邊轉身幫伊蓮倒了一杯咖啡。
在陌生環境和陌生人交流,人不可避免地會出現尷尬、緊張的情緒。
這個時候,捧一杯咖啡,喝一杯茶,就能友好地緩解陌生環境所帶來的緊張和不安。
可惜……
準備時間太短了。
如果再稍長一些,有半天時間的話,張勝完全可以通過電話,摸清楚伊蓮到底喜歡喝什么口味的咖啡,并且提前準備。
伊蓮接過咖啡喝了一口。
心中的雜亂的情緒少了很多。
她聽著張勝介紹著他們的NC娛樂,與不遠處團隊里的每一個人。
他的介紹并不是直白的敘述、更不是枯燥地描繪。
他在講故事。
講著他們在大學里,學長們面臨著畢業的壓力,面臨著現實的選擇與夢想,然后,在一個契機下,開始拍紀錄片……
不得不承認張勝講的故事很精彩。
特別是創業時候的故事,講得引人入勝。
伊蓮總能在一個個故事中,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代入感。
她的情緒跟著張勝的故事的跌宕起伏而起伏,心中震蕩之余,多了幾分熱血。
“逆襲”大概是很多人心中所期待的東西,伊蓮自然不可能例外。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伊蓮也開始講故事。
講自己的故事。
講著賽魯電影院從輝煌到沒落的歷史,講著眼睜睜看著一家家電影院倒閉,終于只剩下法國戛納最后一家……
當伊蓮開始講自己的故事以后,張勝便沉默地聽著,但他卻是一個非常合格的聽眾。
他很認真地在聽,時不時地點頭,眼神偶爾露出惋惜、偶爾恨其不爭,偶爾又感受到了遺憾。
偶爾會說幾句話,幾句話都是站在伊蓮的立場上……
那是一種洋溢而出的共情感!
很神奇。
幾個小時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仿佛片刻間便過去了。
伊蓮身上的不安、緊張、疲憊,等等負面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她從未像今天這樣,充滿著滿腹的傾訴欲。
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感覺,眼前這個認真聽自己說話的華夏人,她能理解自己,也能懂自己,甚至隱約感覺一種“知己”感。
夜深了。
當伊蓮不經意看到墻壁上的時間以后,她一陣恍惚,隨后不好意思地看著張勝:“抱歉,我說了那么多東西……”
“沒事,能聽得出來,您心中有一股火焰,那股火焰在燃燒,被風吹,被雨打,縱然很多人嘲笑,它都不曾熄滅過,我們是相同的人……”
“我想讓賽魯活下來!”
伊蓮眼神毫不掩飾地熾熱。
《那年盛夏》這部電影偶然間在賽魯電影院上映,這部電影居然有觀眾買票看。
雖然不多,但這是希望!
仿佛黑暗之中的一道光!
她看到了《山那邊那條狗》入圍柏林的消息,她很認真地,很仔細地看了這部電影,并且查了這部電影的資料。
她找到了《山那邊那條狗》的導演……
那個導演說,這部電影是他們NC娛樂的作品,他雖然是導演,但卻無權抉擇。
他給了張勝的號碼!
然后……
伊蓮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她千里迢迢從法國,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度。
“聽了您的故事以后,我很受鼓舞,我深信,我們的賽魯電影院,能活下來!”
“張勝先生,我想要《山那邊那條狗》的版權!”伊蓮表情很認真。
“我很樂意,將版權免費、無償贈予我們的賽魯電影院播放,和《那年盛夏》一樣,我們只收一部分的票房分成!”張勝點點頭,表情很嚴肅。
“那,我們現在簽協議?”伊蓮一愣,隨后驚喜地看著張勝。
“嗯,好!但賽魯電影院,房租是不是要到期了?《山那邊那條狗》能順利播放嗎?”
伊蓮聽到這的時候,臉色瞬間便沉默了下來,半晌以后,她抬頭:“我可以貸款!”
張勝沉默半晌:“如果《山那邊那條狗》并沒有票房預期呢?伱還不清貸款,怎么辦?”
“我可以去一些企業去打工,我有學歷,而且,我覺得我有能力!我相信,只要《山那邊那條狗》播放,那么,我們法國就是唯一播放這部電影的電影院,我……”
“伊蓮小姐,我糾正一點,我免費、無償給予賽魯播放,但,那不是整個法國獨家授權……柏林過后,不管獲沒獲獎,《山那邊那條狗》都會在國際上大放異彩!”
伊蓮隱約間感覺到不安,但終于又抬起頭,她想到了一些東西:“我該怎么樣,才能拿到《山那邊那條狗》的獨家授權,整個法國,只有我們這家電影院能播放!”
張勝聽著她的話以后,嘴角露出一個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