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無處不在的夢魘，仿佛黑暗中的幽靈一般，帶著嘲笑和戲弄。
只睡了半個小時的章小強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隨即大口大口地喘氣。
他看向休息室外的窗戶。
此時此刻，是凌晨一點鐘。
窗外淅瀝瀝的雨下得很大。
隱約間，他聽到休息室外傳來一陣陣嘈雜的聲音。
對于微聊事業組的同事們而言，這一夜，實在是太過于漫長了。
騰技科技再一次進行大徹查。
從每個人衣服開始到行李、從每天的打卡記錄到最近兩個月的行程，甚至整個微聊事業組的辦公室的凳子都被查得干干凈凈。
章小強突然覺得無比地口渴和燥悶，胸口就仿佛一團火焰在不斷地燃燒著一般，始終都未燒干凈，于是，他終于從床上爬起來，拖著疲憊的情緒，去喝了點水。
喝完水以后，躺回到床上，看到旁邊的安眠藥。
終于咬了咬牙，拿出了吃了一點。
在一陣陣雨聲中，章小強終于睡著了。
但……
依舊不斷地做著一個個噩夢。
有微聊某個親信被查出來的噩夢……
但又有騰技科技的安保部門，查了半天，卻始終一無所獲的噩夢……
恍惚之中，仿佛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滲透進了騰技科技，竊取了他們的一切，甚至他們的想法，有那么一瞬間，令人脊背發涼，遍體發寒……
當夢醒以后，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了。
那一夜的睡眠……
并沒有讓他精神頭好多少，反而愈發得憔悴，一雙眼睛干澀得嚇人，走路的時候，都有些暈眩感。
自從創立微聊事業部以后，他就帶著他的團隊天天在加班，透支著的不止是時間，更有生命力……
但，一次次的努力，換來的卻從來都沒有贊揚和驚喜，反而一次次地被現實狠狠地壓在了地上……
章小強走出了休息室。
微聊事業部的徹查已經正式結束了。
十幾個核心人員或趴在桌上休息，或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或是干脆就躺在公司旁邊稍微干凈一點的地上……
看著這一幕，章小強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來，這些人中間，會有一個奸細！
他再一次來到鄭華騰的辦公室。
鄭華騰的辦公室多了幾個裝修工人。
鄭總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辦公室也不安全，徹底重新裝修……
他的手機、他的電腦……
都被送出去檢測了，看是否被植入了什么木馬。
不止是鄭總的電腦，甚至于章小強的手機，都被收走了。
他看了一陣，喉嚨略微抖了一下，緊接著，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很多年前……
當初創的Q狗需要一大筆資金的時候……
鄭華騰頭一次感受到了無力感。
這一次創業，似乎要中道崩殂了。
但……
自己父親的一個電話，將即將瀕臨崩潰的Q狗給拯救過來。
他的父親叫鄭成樹，曾經港島首富，張澤昌的老鄉之一，其背后管理的公司華巖港便是張澤昌最喜歡的產業。
7月4日。
下午。
鄭華騰來到了家里，見到了自己年過花甲的父親。
父子倆見面以后并未說話，只是一邊抽煙，一邊默默地看著網絡上的一系列新聞。
除了鄭華騰旗下的Q狗新聞以外，其余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諷刺著騰技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騰技法務部已然北上，開始籌備這一場官司。
“看似是張勝不顧一切的拉攏所有人在打你……”
“實際上是上頭的一個警告，當然，背后還有無數的大小資本，都想等待著騰技科技崩盤，隨后分而食之……”
“社交網絡這一塊蛋糕，對任何一個資本而言，誘惑力都是極強的……”
“這中間，馬蕓華怕是出力不少……”
看完新聞以后，鄭成樹將老花鏡摘下，也將煙蒂掐滅，在朦朧煙氣中，鄭成樹很敏銳地指出這場風波幕后的東西。
隨后，看著一臉沉默的鄭華騰，片刻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擔憂，張勝這把劍在這一波以后，便會被資本所忌憚了……”
“太過剛猛的劍，確實好用，但反過來，也會傷到自己，這是恒古不變的規律……微信越好，就越會受到資本打壓……而且，資本與資本之間的商業戰，只要在合理的規則以內，基本上上頭是樂見其成，甚至還會推一波，這既可以增加稅收，又能促進繁榮，更能讓民眾享受到實惠……”
鄭成樹笑著看著鄭華騰。
鄭華騰點點頭，但陰霾，卻始終都沒有散去過。
“我始終心中有一個疙瘩……”
“什么疙瘩？”
“微信與微聊之爭，對方來勢洶洶我倒不怕，但對方始終都快我們一步，當我們追趕而上的時候，對方再一次拿出了新東西，甚至，無數的新東西，都是我們團隊在研發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我們不斷地在打壓，借鑒微信，我不得不懷疑，我們團隊之間，有人通敵……但，查到現在，我們始終查不到，那黑暗中，那個人到底是誰……”鄭華騰眉頭深皺，陰郁間只覺得心里頭堵得慌。
他從不懼怕這一場官司。
這一場燕京的官司，縱然是輸，至多無非就是賠點錢，少借鑒一些，僅此而已。
但，最讓他心中狐疑的是，黑暗中，仿佛有一雙眼睛，正在死死盯著他們，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
然而，他們卻無從查證。
張勝曾說，馬蕓華在他們公司安插了一個奸細這句話，就如同一根針一樣，刺得他極痛。
他先前是不信的！
但現在……
事實逼得他不得不信！
“用逆向思維來推呢？”
“什么逆向思維？”
“微信先出，微聊后出，我了解到，當微信出現以后，你們騰技科技的節奏有些被打亂了，從5月份開始到7月份，伱一直逼著章小強他們跟著微信的節奏，但，你考慮過沒有，一款產品，是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得完美的……就比如你們的朋友圈和張勝的朋友圈，它明顯比你們更成熟，也更符合時代，你們的朋友圈更像是一種半成品……”
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鄭華騰猛地瞳孔一縮！
緊接著，整個人站了起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張勝到處宣揚你們在微信團隊里安插奸細的事情是對的，真正借鑒的，是你們，而不是他，真正安插的，是你們呢？”
鄭華騰精神一震。
隨后，猶如見了鬼一樣地盯著鄭成樹：“這不可能！”
“但，這也是最符合邏輯的可能性不是嗎？”
鄭華騰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終于平靜下來。
甚至，這一刻，他心中的那一股壓抑情緒，反而得到了釋放，情緒也漸漸好了起來。
就在他告別父親，準備回到公司的時候，他收到了一條消息。
當看到這條消息以后，他眉頭緊皺，本來釋放的情緒，又開始漸漸凝聚了起來。
章小強精神恍惚地走出了公司。
然后……
在坐上了地鐵，準備回自己家里。
騰技科技高管給他們這些人都放了兩天假，讓他們好好休息。
章小強便不疑有他，離開了騰技科技。
當坐上車的時候，他靠在車后背里休息。
但還沒瞇多久，便聽到了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
隨后……
他睜開眼睛。
看到了自己的私家車和另一輛宏威風行撞到了。
他簡單地看了一眼，大概是一點小剮蹭，也沒有在意，繼續瞇著眼睛。
一切的一切，都讓司機卻處理。
最終，雙方選擇私了。
在簽字的時候，章小強不得不走下來。
隨后……
他看到了一個戴著口罩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
“章總？”
“你……”
“章總，喲，好巧啊……竟然能在這里遇到你……”
來人先是一陣驚喜，隨后又一愣，緊接著環顧四周，靜悄悄都來到了自己旁邊。
短暫地朝著自己湊了湊。
章小強瞳孔猛縮。
那是，張勝！
“張總……”
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一切仿佛是巧合……
而且責任似乎也是自己司機的責任。
但一切，又仿佛巧合得恰到好處。
“沒事，沒事，不用賠了……這車也就7萬，不值什么錢……算了……馬總，我們走吧。”
張勝推了推眼鏡，簡單地跟司機知會了一聲后，很快雙方就達成了和解。
很快，兩輛車就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去。
這一件小插曲并沒有讓章小強在意。
但等到章小強坐上車，等車回到家，準備好好休息一會的時候……
他便接到了一個來自騰技科技的電話。
電話里……
“過來公司一趟……”
“啊？”
“有點事。”
“好的鄭總。”
章小強聽到鄭華騰的聲音，似乎隱約間，鄭華騰正在壓抑著什么東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