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蠢貨,干嘛不說話?都什么時候了?事到臨頭當啞巴啊!”電話對面的荻野劈頭蓋臉地怒罵。
橋本強壓下心頭的憋屈,咬牙詢問,“荻野校長,如果我……有證據留在現場了,該……”
還未等他說完,另一頭的荻野立馬換了副面孔,掏出早已事先思慮過的話,言語相較之前不知和善幾倍,“英乃啊~真是這樣的話,你就說來訪行兇的人是那個平田憂吧,我悄悄向警探打聽過,昨晚他就在學校附近徘徊,你就胡扯下和他的關系,反正你也就算是從犯而已,罪責輕點,估計也判不了多久!”
“那……我有……”考慮到最壞打算的橋本英乃支支吾吾地問。
“噢……”老于世故的荻野哪還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趕忙說,“這你放心,兩個孩子的教育我會找人幫忙的,至于金錢方面,我也會盡量滿足的……”
緊接著又重重強調了句,“只要,只要你別把我牽扯進去,憑借我的地位和手段,這些都不成問題!甚至你出獄后,我都能幫你安排回來學校上課!”
隔著電話的荻野使勁拋出糖衣炸彈。
“好……好!”橋本英乃輕拍胸膛,自覺心安一些。
“記住,絕對不能抖我出來,不然別說你我完了,你妻子和孩子,就更完了!”
穿著黑色襯衫的男子心頭一凜,頓時唯唯諾諾,“嗯……嗯!就聽校長的。”
“唉,你暫且別想多,過去之后鎮定點……我估計警方那邊也沒查到什么,可能就是個幌子,我們見機行事,除非萬不得已,不要輕易開口。”
橋本深吸口氣,“明白了!”
隨便又聊了幾句,掛了電話,他出門前往學校。
另一頭的老頭摁掉電話,嘴角歪著,從抽屜的盒子里摸出一支承包商送的切好的雪茄。
他也就在辦公室抽抽這種古巴產的高檔貨色,在外人面前,抽的都是大路貨,在師生面前,盡量不抽。
“等案子辦鐵,誰還肯要你這個社會的渣滓?還指望回來上課,做夢吧!”他注視著停在樓下的警車,陶醉地抿了口嘴,輕吐一口濁煙,校長辦公室的窗戶頓時煙霧繚繞,“嘖,不過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分,萬一狗急跳墻,前面能幫則幫……”
回到音樂教室的現場。
“是我嗎?”這三個字在腦海里盤旋,舉棋不定的橋本不敢和荻野健治對視,耷拉著腦袋,神色掙扎。起先進屋看到那名直愣愣的高中生時還覺得穩了,完全沒料到竟然真被他給推理出來了。
偷瞄了眼黃毛不良青年,瞬息掠過無數念頭,“難道真要按荻野說的,胡亂指證平田憂嗎?如果警方不信,那該怎么辦?可不按他說的做,妻子一定會和自己離婚的,只要荻野真愿意出手幫助,自己還可以和她解釋一番……兩個孩子還能過得好一些……”
佐木聞出不妙的味道,指著荻野的頭吼道,“目暮警官,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
“荻野健治,不要隨便出聲影響嫌犯!”
荻野目露悲色,“目暮警官,身為櫻園女子高中的校長,我很心痛,橋本老師擔任教學數學學科一職,和我共事十多年,在校一直兢兢業業,考核業績方面,年年名列前茅,此外……我還和他私交甚篤,知道他家庭美滿,夫妻生活和睦,有兩個伶俐可愛的孩子……”
橋本英乃的身軀又是一抖。
面對疑犯話里藏鋒,肆意用權勢威壓一個中年人的脊梁骨,佐木撲到目暮十三面前,心頭頓時燃起熊熊怒火,“目暮警官!我現在嚴重懷疑,此人和橋本,在來音樂教室前,事先通過氣,請你立即調查一下該時間段學校以及橋本家中的通話記錄。”
“中村,去調查一下!”
“沒有監控我的電話,想知道我們的聊天內容?癡人說夢!談工作不行啊?”荻野心中冷笑,臉上神色還是不變,繼續痛心說,“此時,我也迫切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說服了橋本老師,使得他愿意當個包庇真兇的從犯,不過……”
他顫巍地走到即將崩潰的中年人的身后,輕拍后者的肩膀,“在我心中,橋本老師還是那個愛崗敬業,熱愛生活的好人!”
橋本潰散的眼神似乎在慢慢凝聚。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難道……真不是……荻野校長做的?”沼井平吉眼神恍惚。
“你們還真信這人模狗樣的老頭?”平田憂算是察覺到一絲苗頭,高抬手臂大聲附和佐木,“我相信佐木偵探的話,犯人就是荻野英乃!”
“是荻野健治……”旁邊看護的警員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出聲提醒。
“噢……咳咳……荻野健治……”黃發青年訕訕縮回手臂,聲音也沒了氣勢。
“蠢貨,一幫蠢貨,艸!”佐木心頭雖不忿,但也明白當下的自己,必須冷靜,絕不能意氣說話,可的確沒有找到能夠直接證明荻野健治就是來訪的犯人甲的證據,難道只能寄希望于那件……
他用余光掃了一下角落的鋼琴,油黑的琴蓋反著亮光。
搖搖頭,還是決定攻克橋本英乃的心理防線,佐木調整好臉上的表情,緩緩走到他面前,望著那張慘無生氣的臉,“橋本先生,你真信荻野健治說的話嗎?我告訴你,你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從犯!”
他用鼻尖點了點荻野,“他——蓄意殺人的主謀,開了兩槍,但被害者沒有立即死亡,雖然那時被救活的希望渺茫,但還算有,欲達而不能,是為未遂,頂多是個致人重傷的故意傷人罪,而你,”
食指重重戳在后者的胸口,語氣猛然抬高,“可是故意,殺人罪!”
咽下口唾沫的橋本跌跌撞撞退到墻壁,佐木步步逼近,微抬著頭,灼灼目光直視那雙無助的眼睛,“這兩者的性質,以及量刑時的判罰,相信不用我多說了吧!就算你隨意拋出一個疑犯,比如平田憂,你以為大家就會信了?你以為警方就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到頭來,查到真兇,你還落個不配合警方,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