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圣瑪麗亞大教堂,二樓寬敞的休息間。
圓拱窗戶開了小半扇,有風從外面透進。
系好的紅色窗簾鼓起一個大包。
墻上的掛鐘顯示時間:10點29分。
“分別放入的?”睫毛修長的長崎熏驚呼。
“如果是通過觀察確定是高杉所為,那也只有這個解釋了。”柯南抓著小巧的眼鏡,點點頭。
佐木看著淡黃色半透明煙灰缸里的半殘白色膠囊,篤定道:“沒錯,的確如此,為了混淆警方對下藥時間的判斷,從而使自身的不在場證明成立。”
攥緊拳頭,氣血上涌的高杉俊彥身體前傾,大聲說:“這只是你的猜測,你有證據能夠證明我一定是這么做的嗎?”
再次提拉底部破洞的塑料袋,男高中生嚴肅回應:“攜帶腐蝕性的毒藥,必然需要可以裝載的容器,或者你在外面拋棄容器,也得用別的東西包裹才能避免手等身體部位的接觸,從進入到這個房間,你還沒有出去過,也未曾拋棄過任何東西,所以我的判斷是,那件殘留著少許毒藥的器物還留在你的身上!
“如果你自恃問心無愧,就接受我們的搜身檢查,如何?”
“這……這個……”看著步步逼近的佐木,面色蒼白的高杉俊彥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撞在了沉重的深色門板上。
見到心愛之人被逼到這種處境,本已一意孤行的松本小百合半哭著,上前抓著佐木的手臂,“佐木同學!你別在逼俊彥了……我求你,別再逼他了,讓我承擔著這份仇恨,喝下毒藥,安安靜靜地死去,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小百合……你是知道的嗎?”喃喃低語的沖田一美望著歇斯底里的新娘,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眼眶紅彤彤的,臉上的麻子像是活過來似的,怒不可遏道,“值得嗎?就為了曾經的念想,值得讓你這么做嗎?”
“少在這假惺惺了,呵呵……”高杉無意當下令他捉摸不透的場景,冷冷笑道,“知道我下毒的話,怎么會愿意喝下毒藥呢?”
“為什么你要這么對老師?老師明明這么愛你!”怒氣沖沖的毛利蘭指著他那挺拔的鼻頭。
“為什么?問得好!還不是因為她的父親!那位警視廳的松本警視!”略微有些發狂的高杉俊彥原地轉了半圈,指著揣揣不安地站立著的新娘,抓著自己的衣襟,痛苦回憶道,“在我7歲的時候,我和我母親在回家的道路上行走,一輛高速行駛的警車橫沖直撞過來,母親為護我安全,及時將我推到一邊,自己卻被車子撞倒在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本來,如果警車能夠當即送她去醫院救治的話,她應該還能保住性命,可是……”
高杉俊彥面色猙獰,咬牙切齒道,“那名下車的警長,因為急著抓捕潛逃的罪犯,就不管不顧我受傷的母親,甚至對我卑微的求助聲都無視掉,我只能望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同時流逝的,還有我母親的生命力……
“最后無辜的她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而溘然長逝,而那位所謂作風硬朗的警員竟一路坐到了警視的職位,絲毫沒有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這種無力的感受,你們能明白嗎?”
最后一句話,高杉俊彥幾乎是嘶吼出來的。
“父親他不曾看見撞到的女人……所以……”掩著嘴的小百合聲淚俱下。
“屁話!”高杉俊彥面色扭曲地出聲反駁,之后接著說,“在那之后,我家搬離了原先的位置,而失去母親成為孤兒的我則被好心的高杉家族的人收留作為義子。
“本來,我已經慢慢淡忘掉當初的事,可當我在大學時碰到這個女人,得知她是那名松本警視的女兒后,復仇的怒火就在我心中熊熊燃起,那時我就計劃,要讓那名固執死板,不在乎無辜人性命的警長,也嘗一嘗失去至愛親人的滋味。
“于是我拋棄原先的女友一美,轉而接近小百合,博取她的好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婚禮之上向她的父親復仇……”
“所以你就不惜讓潔白的婚紗染上血污,也要殺害這個你相戀五年的女人?”聽完高杉經歷的佐木,委實難以相信人為了復仇,竟然能對親密接觸的人刻意偽裝到這種程度,不過,松本小百合顯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
但仍選擇和這樣的男人結婚,并下定決心要用這種方式來消弭對方的仇恨,他實在不知該評價小百合是愚蠢,或者聰慧。
或許這也是她的無奈之舉——為求對得起生命中兩位最重要男人的無奈之舉。
可她若是真這么做了,又能留下什么呢?
“她是害怕失去。”佐木搖搖頭,在心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愛到多么卑微才會如此。”
“是她自己沒看出來,只要她離開了我,我可能也做不出來這種事。”內心掙扎的高杉低聲嚷道。
“你可真是傻瓜,徹徹底底的大傻瓜,“長發瓜子臉的沖田一美舉起手提包作勢要摔在高杉的頭上,”你知不知道,小百合她早就了解你所有的事,即便如此,她還愿意和你繼續相處下去,甚至于今天愿意喝下毒藥,就因為你是她的初戀情人——那個總是站在他面前保護她,偷拿家里面包店的檸檬茶給她喝的男孩。”
“什么?”高杉目瞪口呆,轉頭注視著那張因哭泣而花掉的臉,記憶中的女孩漸漸和眼前的這張臉重合在一塊,“為什么是這樣?”
“你還不明白嗎?”沖田一美狠狠砸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后者不曾動彈反抗,像是失去了生命力的雕像。
“夠了,一美,不要再說了。”抽著紙巾擦拭臉上淚痕的小百合艱難地阻止大學好友的舉動。
“你怎么這么傻,明明知道我在里面下了毒,卻還準備喝下去……而我,又為什么這么蠢,不能早點看出來……”高杉雙手遮著臉,失聲哽咽,“我真是徹頭徹尾的傻瓜,不配……我根本不配作你丈夫。”
說著他一個箭步沖到桌前,二話不說舉起還剩有小半有毒液體的易拉罐,仰頭就要灌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