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20億寶藏啊……”發出絕望叫聲的矢荻久義眼神呆滯地望著被不間斷墜落的大石塊牢牢堵住的山洞,雙手推著紋絲不動的巨石,手掌的血洞往外流著血,他渾然不顧。
調整好呼吸后,“嘩啦”,佐木從水中站起,捏干卷起褲腿的水分。
“為什么要救我?”
“我想知道真正的美作碧怎么樣了?如果她沒死的話……“高中生摘下眼鏡,用還算干凈的襯衫擦拭渾濁的鏡片。
“果然是你殺掉了吧?!”金田一攥緊拳頭問道。
佐伯航一郎爬到黑色鳥居旁,倚靠著坐在水中,低頭注視著水面的漣漪,海風輕輕吹動他的鬢發,“那是偶然的,我是偶然和碧她相遇的,在外國讀書的時候……雖然相隔十年,她還是沒有忘記我,當時的她,就留著這頭深綠色的長發……當然我也不可能忘記她的,畢竟她可是殺了我老爸的男子的獨生女兒。
“我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開始和碧交往,在學校門口的楓林大道上,以及一些情侶會去的地方,我想通過她來完成復仇,所以一直耐心地等待著復仇的時機來臨。
“但在這期間,愈來愈了解她之后,我發現碧和我一樣是孤獨的,碧也被他那個只顧著尋寶的父親拋棄在國外,那是千真萬確的。
“碧她對活得像臭水溝老鼠一樣的我很溫柔,我原本是為了報仇而接近她的,但不知何時我竟然喜歡上了她,兩人在異國他鄉相互慰藉取暖……”
“那碧小姐她還活著嗎?”七瀨美雪聽得有些感動,插嘴問道。
“不,她死了……”航一郎的神色異常落寞,仿佛是又回憶起了不愉快的經歷。
“唉??”
“她自殺了,躺在溢滿水的白色水缸里,頭發在水面散開,水像是血一樣流淌到浴缸外,她父親的來信是導致她自殺的直接原因,我沒能……沒能阻止她……”他的手握拳拍在胸口,發出“咚咚”的聲響,顯得非常自責,“我現在還清晰記得,她當時穿著深藍色的上衣以及那條她最喜歡的淡紫長裙。”
“美作大介的信里說了什么?”佐木好奇問。
佐伯航一郎變了臉色,牙齒緊咬嘴唇,“信上寫得非常清楚,雖然他要舉辦一場尋寶之旅,但等找到寶藏之后就要把參加了旅行的所有家伙們統統殺掉,打算將寶藏據為己有……”
拳頭砸在水面上,漣漪蕩開,他怒氣沖沖地繼續說道:“美作那混蛋,根本沒分寶藏給別人的意思,而且信中……也寫著十年前殺害我老爸的事,‘不管今后要殺多少人,我也要把寶藏給弄到手,所以你也回來幫我吧!’,我看著碧她的遺照,多么燦爛的笑容,而那家伙竟然想讓他的女兒也沾上血腥,這樣的父親還配稱為父親嗎?”
“不配。”佐木嘆了口氣,有這樣的父親的確是人生不幸,相較而言,他穿越后的家庭簡直不要太幸福。
“碧她絕望了,終于選擇了自殺……”
“或許是她了解到你父親死亡的真相,選擇以死來向你道歉吧!”金田一揣測道。
他掙扎著站起身,引動傷勢,又頹然坐回到水中,罵罵咧咧,“開什么玩笑,誰說過我想要她死了,我可是……”
航一郎的眼中滿含熱淚,“我可是……想要她好好活著啊!為了我也好……”
淚水終究是奪眶而出,兩條白白的淚痕掛在臉頰兩邊。
眾人無言。
“我和碧的人生,都被島上的寶藏給弄得一團糟,到最后還落得這一下場,所以……我憎恨這寶藏……”旋即他又自嘲,“臭水溝的老鼠就要像臭水溝的老鼠,在黑暗之中死去,你卻偏要把我帶回到地面上,這是一塊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土地。”
“一個十五歲的小鬼頭而言,就談人生的破滅,別在那裝腔作勢了好嗎?”金田一注視著他的眼睛。
“什么?”佐伯航一郎撿起水中的石子朝扎著辮子的高中生的腳下丟去。
“我在說把自己不幸的原因推到別人身上,真夠孩子氣的。”
他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喝道:“你說什么?就你這種過著安逸幸福生活的混蛋懂什么?”
“對……我一點不懂,我不像你,沒有失去過父母和戀人,但至少這點我可以說,”停頓了會,他的目光匯聚在海面“破碎的月亮”上,低沉道,“不管是在深淵之底也好,不管是在怎樣黑暗之中生活也好,人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的。”
言下之意,是要其去珍惜存活于世的機會。
佐伯航一郎似乎被他的話和神態感染,眼神恍惚。
“我的意思和金田一君差不多,既然殺人已成事實,就請珍惜接下來的時光,即便已成定局。”佐木接過話茬,心底卻在想,“現在醒悟過來也已經晚了……這種窮兇極惡的行為,就算航一郎是未成年,也會得到將牢底坐穿的判罰,這輩子,他都幾乎不會再有什么積極生活的盼頭。”
和初來時不同,回程的人們速度很慢,因為多了三個傷員。
除了金田一和七瀨美雪,沒人愿意去攙扶傷勢最重的巖田英作,畢竟不久前在山洞內的他,揚言要殺光在場的所有人,藏于慈祥面具下的真面孔委實太過猙獰。
也只有正義凜然的金田一,似乎已經將之前的場景忘地一干二凈。
而佐伯航一郎,則由火村康平和茅杏子負責。
等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后,故意落在最后,還沒啟程的佐木抬起濕漉漉的褲腿走到先前航一郎掉落的位置。
彎腰伸手進水中摸索。
倏然,鏡片下的眼睛一亮,他抓起沉甸甸的墨傘,握住束口的位置,倒提出水面。
“嘩……”水流如注,從墨傘內傾倒出來。
他明顯能感覺到兩塊硬硬的東西滑到虎口上方,并展現出長方體的凸起。
這是在離開山腹藏寶空間前,他順走并裝進墨傘內的兩塊金磚,平均一塊一公斤重。
當時他的動作很快,一心以為要被山童雕像砸死的巖田英作并沒有發現。
按照日本金融市場的金價——約是一克2000日元,這兩塊加起來兩公斤重的金磚足足價值400萬日元。
念及此,抱著墨傘的佐木滿臉笑瞇瞇的,顯然,他才是本次悲報島之行的最終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