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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一舉三得

  蜀郡,新落成的行宮當中,有動聽的歌聲響起。

  李隆基不改過往喜好宴飲的習慣,幸蜀之后依舊日日笙歌,不少國事都是在宴上商議。

  參加御宴的官員們端坐在案幾之后,神態都有些拘謹。他們多是在太上皇幸蜀之后才被提拔起來的,比之前長安的官員們少了幾分豪放,多了些小心翼翼。這或許就是盛世人與亂世人之間的心態區別。

  宴上,不免還是提到了嚴武、高適領兵到蜀郡以北,求見圣人之事,誰都知道他們是薛白派人請太上皇回去的。局面很尷尬,連皇帝李亨都投降了,李隆基這個“太上皇”也就被置于了一個更為難堪的處境。

  坐得離李隆基近的是幾個重臣,如韋見素、張垍、崔圓、盧杞,他們也是最了解李隆基心事的人,知道如今太上皇最恨的人就是薛白。

  “朕可以退位,但朕絕不可能被篡位。”

  聽到回長安,李隆基當即抗拒,他端著酒杯,目光深沉,又說起了耿耿于懷之事,道:“薛白與安祿山相類,狼子野心,辜負朕的信任。朕欲興兵討伐此賊,誰愿掛帥統兵?”

  他一輩子擅于用人,可晚年遇到的這兩個叛徒,似乎是一下子把他在這方面的驕傲與自信擊垮了,如今對誰都不信任,用人時都隱隱帶著猜忌,故而沒有選用熟悉兵事的老將,而是問身邊這些近臣。

  韋見素、張垍皆默然,不愿擔任主帥去征討長安。因這是要在關中士民中留下罵名之事,且與李琮撕破臉了,誰也不知往后會如何。

  其實更適合討伐薛逆的時間還是在李亨出兵攻長安之際,可惜當時李隆基在蜀郡根基不牢,忙著封賞群臣,培植心腹,一回頭,李亨就覆滅了。

  見眾人不答,李隆基的目光便落在了崔圓身上,問道:“崔卿?”

  “回太上皇,臣以為,眼下尚不必對薛逆用兵。”崔圓只好起身,道:“臣聽聞史思明今已復叛,率部南下,此兩逆相爭,必有一傷,何不靜待時日?叛逆自除。”

  韋見素亦是勸諫道:“如今吐蕃欺我大唐內亂,興兵來犯。劍南兵力,防備吐蕃尚且不足,實不宜再對長安動兵。”

  “那就征兵。”

  李隆基臉色一沉,拿出了他主宰天下四十余年的氣勢,簡促有力地下了旨意。

  他雖老了,卻不糊涂,如何能不知這些臣下心里的小算盤?正是知道他們會推拒興兵討伐關中、甚至連征兵也會推拒,才故意如此發問。

  果然,韋見素、崔圓等人便啞口無言。

  韋見素立在那里,半天沒有坐下,耳聽著那宴上縹緲的樂曲,臉上顯出了愁苦之色。

  自從太上皇入蜀以來,蜀中官員極盡侍奉之能事,使太上皇能繼續過奢華的生活,仿佛川蜀還是處在開元盛世的繁華之中,真是大唐的天府之地,可事實上呢?

  多年以來,朝廷賦役繁重,吏治腐敗,蜀地百姓其實無存糧;加上吐蕃屢次東侵、南詔叛亂,軍民多有傷亡,也就是當時王忠嗣南征大勝了,否則更要大傷川蜀、乃至整個大唐的元氣;另外,隨著越來越多的勛貴、官員、禁軍趕到川蜀追隨太上皇,對當地百姓多有侵暴掠奪之舉……總而言之,如今西南之地也已是疲弊不堪了。

  這種時候,太上皇還決意征兵,招募勇壯平息皇室內亂,這在韋見素看來,已屬于窮兵黷武了,他遂以目光看向張垍,希望這位天子愛婿能夠開口勸說,但張垍恍若未聞,正沉醉于曲樂之中。

  “太上皇。”韋見素只好自己開口勸諫,道:“眼下剛營建了行宮,百姓多感負擔,此時再征兵,只怕會引得人心浮動,民怨載道。”

  他語音未落,盧杞已站起身來,道:“朝廷募兵,賞賜豐厚,如何會引得民怨?韋相公莫非是不愿防備吐蕃、平定關中?”

  這是十分嚴重的指責,韋見素遂正色道:“自然不是。”

  盧杞的神色更加慷慨激昂了幾分,執禮道:“請太上皇將招募壯士、護衛社稷的職責交給臣!臣鞠躬盡瘁,不敢怠慢。”

  他如此忠勤,頓時將旁人都比了下去。其余重臣們面面相覷,都不好再作聲。

  李隆基很高興,賜了盧杞一杯酒,與他同飲。

  盧杞出了行宮,面有志得意滿之色,心想自己早晚得要斗倒韋見素、張垍、崔圓等人,成為獨相。

  雖然如今家邦不寧,戰亂紛紛,不該是內斗的時候。可他自得太上皇器重以來,感受到太上皇聰睿大度,能放權給他。反而是幾個宰相事事掣肘、分權,與這樣的庸才們共事,如何能敵得過逆賊?必須總攬大權,才能有所建樹啊。

  再加上盧杞這人心眼極小,在國子監時就與同窗們常有爭斗,養成了擅長黨同伐異的本領。伐異須待機會,黨同卻得及早,如今他幕下已經有了很多的同黨。

  回到衙署,盧杞很快招過幕僚們,說了自己要為太上皇增兵一事。

  其中一名韋都賓不由憂慮道:“盧相公只怕是夸口了,府庫已錢糧殆盡,如何還能募到兵?”

  “我自有計議。”

  盧杞胸有成竹,道:“圣人募兵,餉錢頗豐。必然有許多人愿意應征受募,你可相信?”

  韋都賓道:“雖然如此,可又從何處去籌餉錢來發給這些兵士?”

  “哈哈。”

  盧杞瀟灑地擺了擺袖子,笑道:“我有一計,可不費錢糧即擁兵上萬人,你且去張榜告示,告訴那些家境富庶、游手好閑的蜀郡子弟們,這次太上皇征兵,征的是北衙禁衛。往常,北衙禁衛可非尋常人可當的,哪一個不是將門出身、弓馬嫻熟,如今大開門路,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節。”

  韋都賓一聽,拍手道:“盧相公妙計,既如此,讓這些富家子弟再掏出錢來買禁衛名額,豈不更妙?”

  盧杞深以為然,點頭道:“不錯,而川蜀逃戶、游俠、商賈甚多,為避租庸調、關稅,必然還有許多商賈想在軍中掛名,價錢可莫低了。”

  “下官曉得。”韋都賓應了,很快又有疑慮,問道:“可如此一來,等太上皇要用這支兵馬時如何是好?”

  “那些富家子弟到了軍中,還不是任我等號令?讓他們拿出家中錢糧,派出仆役,何愁沒有壯丁?”盧杞道:“如今史思明與薛白,兩方逆賊交戰,待他們兩敗俱傷,我等拿出錢糧收買他們麾下部將,平定天下的大功便到手了。此謂兵馬未動,而糧草先行。”

  “今日聽盧相所言,方知何謂驚世之才,正是這等旁人無計可施的困局,方顯盧相之手段啊。”

  在盧杞看來,這是個一舉三得的辦法,既能解決錢糧上的不足,又能拿錢糧從貧賤丁口中招募士卒。除此之外,此計還有另一樁作用。

  川蜀的地形太容易自立為國,大唐自開國之日起,就對川蜀的豪族勢力十分忌憚,基本上是不讓蜀人在其原籍為官的。在劍南道州以上的官吏往往外鄉人。

  盧杞認為自己所作所為就是在為朝廷打壓蜀地豪族,借著這次太上皇南幸,使川蜀真正變成大唐的天府。也是抑兼并、削弱豪門世族的一次嘗試。

  益州城,離錦里不遠的一間大宅中,有人正在推骨牌。

  骨牌自從興起以來,一直就很受到蜀人的歡迎。也許因為虢國夫人是蜀人,讓他們感到骨牌特別親近;也許是因為蜀地物產豐富、道路崎嶇,養成了蜀人不愛出門走動的性格;也許根本沒什么特殊的原由。

  “聽說了嗎?太上皇又在募兵。”

  說話的是益州城的城門守備官,名叫郭千仞。他是蜀地富戶出身,卻算不上什么望族,多年間給鮮于仲通送了些禮,得以留在本籍任職,當的也不是什么大官。

  因一起打骨牌的都是平素來往密切的舊友,他們說話也沒有太多顧忌,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也沒個安生。自從太上皇幸蜀以來,先是建行宮,又是安置禁軍,鬧得雞犬不寧。再這么一征兵,日子怕是更難過了。”

  “征兵自然是為了討伐薛白。”

  “討了薛白,不礙我們打骨牌。”郭千仞把一張牌扣在桌上,道:“據我所知,太上皇這般怒氣沖沖,為的是楊貴妃吧?”

  “可不是嗎?”幾個牌友們便神秘兮兮地說起來,“薛白正是因為楊貴妃而謀朝篡位。”

  如今蜀郡已查封了民間報紙,可卻禁不住人們的議論。反而是官方消息沒有了之后,多了更多捕風捉影的軼事。

  “早些年,薛白就與楊貴妃有所私通了,薛白還曾捉傷了楊貴妃,且傷在這要命之處,肌膚如雪卻留下了兩道捉痕,怎么辦呢?他靈機一動,便制了一套戲服,把楊貴妃裹得嚴嚴實實,又從這戲服寫了《西廂記》。”

  “原來如此,胡了。”

  四人搓著骨牌,又眉飛色舞地議論著這些風流韻事,嘲笑著太上皇因爭風吃醋而興兵之事。之后,話題又回到了這次募兵。

  “記得賈秀嗎?”

  “記得。”郭千仞道“以前在我手底下當過幾年劍南兵,后來遷到華陽縣了吧?”

  “是,就在上個月吧,賈秀的一個妹妹遭了禁軍搶擄,那隊禁軍說是要在蜀地安家置產,還打死了賈秀的妹婿。”

  郭千仞道:“他那妹婿我亦見過兩次,為人不錯。”

  “誰說不是呢,郭兄倒不如趁著這次募兵,把二郎送到禁軍中去歷煉。”

  “哈。”郭千仞冷哼一聲,道:“我那兒子雖然不成器,倒也不指著仗勢欺人。”

  “不求仗勢欺人這世道,也得想著不為人所欺啊。那盧杞想方設法地為太上皇斂財,比李林甫、楊國忠有過之而無不及,聽說他又想出一項間架稅。”

  郭千仞大呼道:“又加稅?這又是怎么收的?”

  “就拿你這宅子來說,這前后兩根柱子之內的地方,算是一間,大堂六根柱子,算是二間。上等每間一年稅兩千錢,中等稅一千錢,下等五百。”

  “狗屁!”

  郭千仞拍案怒喝道:“我住的宅子雖大,家底早便空了。分家時,我兄弟不要祖宅,拿了錢財往揚州行商去了,那又怎么說?!”

  “說歸說,你怎么砸牌啊,我馬上要胡了……”

  吵鬧了一會兒之后,牌局散去。郭千仞獨自坐在他家的間架下思忖了許久,吩咐下人道:“去把二郎喚來。”

  他認為讓兒子加入禁軍,是能夠保護這點家財的最好辦法。

  益州以北,嚴武的大營。

  姜亥近來一直在考慮強攻蜀郡一事,可開戰不是小事,他不得不派人去詢問薛白,說太上皇比預想中還要頑固,不動武怕是帶不回去了。

  這日,信使才從北面回來,南邊,李隆基派來宣諭嚴武的使臣也到了。兩撥人幾乎是同時抵達的,使得嚴武有些手忙腳亂,遂讓姜亥去接薛白的信,自己則親自去迎旨意。

  嚴武見了李隆基派來的中使,旨意上的內容是吐蕃進犯柘州,命他前往御敵,并許諾到了柘州,自有糧草供應。

  “臣領旨,今吐蕃東侵,益州危險,臣再請太上皇回京。”嚴武依舊不忘催促李隆基歸京。

  那中使卻是連連擺手后退,生怕被嚴武擊殺了,忙不迭就告辭而去。

  接了旨,嚴武先是與高適商議。

  “太上皇堅決不肯北歸,我等駐扎于此,糧草也馬上要告罄了。”高適道:“若領旨,是為社稷大義拒敵;若不領旨,強攻益州挾太上皇,往后世人如何看待我等不提,也未必能勝啊。”

  嚴武沒說什么,心里想的卻是若姜亥得到的消息是可以挾持太上皇,他便動手。

  之后,他們轉到后方的帳里去見姜亥,只見姜亥剛把薛白的秘信放在火上燒了,正低頭看著手指上的火苗,把灰燼都捏碎。

  “瞞我?”

  嚴武神色冷峻的臉哼了一聲,把手里的圣旨丟給姜亥,道:“我卻無甚好瞞你的,自己看吧。”

  姜亥接過旨意看過,只是咧了咧嘴,他常年做出這種滿不在乎的表情,導致臉都有些歪了,顯得十分兇悍難纏。可這次,他說的話卻是正氣凜然。

  “既然國家有難,吐蕃犯邊,就請嚴將軍去防備吐蕃吧。”

  “說反話?”嚴武問道。

  “不。”姜亥昂然道:“我是隴右兵,當然不會讓吐蕃犯我大唐!”

  嚴武雖有些猶豫是否動兵,但更想押注在長安朝廷這邊,立下迎回太上皇的大功,遂問道:“雍王是如何說的?可是另委他人?”

  “雍王說,迎回太上皇是為了大義之名,那在此吐蕃興兵之際,又豈可棄大義之實,而只徒虛名?嚴將軍先做好秋防,不急。”

  “好吧。”

  嚴武轉頭看向高適,讓他去安排起營,待高適走后,他才對姜亥道:“高三十五雖是雍王舊識,可性格古板,有書生之迂氣。姜將軍若有不便與他說的,此事可與我說了。”

  姜亥嘿嘿一笑,附到了嚴武耳邊說起來。

  “雍王已傳信曉諭王天運、荔非元禮等人,圣人還加封了他們的官爵,命他們守備吐蕃。以你之能,與他們配合,很快就可擊敗吐蕃,必比太上皇預料中快得多。”

  嚴武眉毛一挑。當年南詔之戰,他還只是王忠嗣麾下一幕僚,而王天運、荔非元禮都已是大將,彼此也曾并肩作戰,可如今他其實不太想他們來分他的功勞。

  “對了,我聽聞吐蕃再次裹挾了南詔叛亂了?”嚴武問道:“王將軍、荔非將軍不南下守著文川、方維、邛崍等地?”

  “此事雍王已寫信給鄭回、崔光遠詢問,可太上皇阻在蜀郡,朝廷不好插手到南詔,你我先解決眼下之事吧。”姜亥道。

  “眼下之事?”

  姜亥小聲道:“擊敗吐蕃,你們可并肩作戰,但之后劫持太上皇,卻只有伱我能辦了。”

  “好。”嚴武不愧是狠人,如此大事,面不改色。

  “你擊敗吐蕃時,多留些吐蕃的衣甲旗幟,以少數心腹奔襲行宮。到時,太上皇以為吐蕃人殺至必然出奔。”

  “趁他出奔,我們便保護他回長安。”

  “不錯。”姜亥道:“如此,既完成了對吐蕃的秋防大事,又不至于擔負挾持太上皇的罵名,還立下了護駕之功,豈非是一舉三得。”

  嚴武點點頭,心想無旁人敢劫持太上皇,這大功只能是自己來立了。

  很快,嚴武領兵西去柘州防吐蕃,姜亥則領著數十精銳心腹悄然往益州,探查地形、收買官兵,為到時護送太上皇北歸做準備。

  到了益州之后,他每日收集情報,聽到最多的就是百姓罵盧杞。

  這一年盧杞才三十多歲,因他父親盧奕死節留下的名望,他救駕的大功,被封為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步入宰相之列,并兼任戶部侍郎、度支使、諸道鹽鐵轉運使等職,位高權重如李林甫、楊國忠,卻比他們得勢時還要年輕。

  姜亥仿佛回到了天寶年間的長安,益州城看似繁華錦繡、歌舞升平,實則貪官污吏橫行。

  每天,益州街頭都有被捉拿的商賈、百姓,都有被抄沒的人家。禁軍橫行征稅,常常闖入民宅數宅中的間架,太多人交不起間架稅,他們就帶著枷栲捕人。

  姜亥是扮成商賈入城的,不知為何,才待了七日便遇到了禁軍搜查,他本以為是自己身份泄露了。結果卻是來收他的除陌稅,他也不知是什么,總之是清點了他帶的貨物,抽走了二成的錢。

  后來,姜亥才知道,他竟是被別的商賈給舉報了。除了繳納除陌稅,舉報他的人能得的一千賞錢也是由他來出。

  “晦氣。”

  總之,盧杞以這些豐富的手段在太上皇面前展示了他堪比楊慎矜、王鉷、李林甫、楊國忠等人的斂財之能。這使得姜亥很擔心,沒等到嚴武歸來,他已經無法在益州立足了。

  世事常常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發生,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過了一段時日,就在姜亥數著嚴武快要回來的時候,益州忽然爆發了一場叛亂,打亂了他的計劃。

  那是中秋節的前一天,益州是個大晴天,秋高氣爽。

  錦里西大街卻發生了一樁命案,乃是一隊禁軍在征稅時起了沖突,其中一個年輕的禁軍士卒因沒能完成軍令,被校將勒令拿出二十匹綢緞來賠罪。

  “這狗皮我不披了還不行嗎?!”

  “大膽,你敢口出狂言,指斥乘輿?!”

  “我不吃你們關中將門這一套,我應召以來,一文餉錢沒見到,卻給你們納了多少遷居的儀錢……”

  “啪!”

  鞭子狠狠揮下,那禁軍的校將大怒,下令道:“給我教訓他!”

  于是旁的禁軍紛紛上去動手,終于出了意外。

  “將軍,不好了,他……死了。”

  “什么?”

  “打死人了!”

  消息傳開,禁軍中很快出現了混亂。

  “娘的,他們招募我等就是為了榨干我等的家產,郭二死了,我等還能坐以待斃嗎?!”

  “怎么辦?”

  “我有辦法!”

  于是,被盧杞征發為兵不久的蜀郡子弟們紛紛大怒……跑回家中告狀。

  “什么?”

  聽到兒子死訊之時,郭千仞正在打骨牌。

  他手里的牌還沒放下,人已經懵住了。

  他讓兒子去當禁軍本是想守住這一點家產,可這些日子以來,間架稅沒少交,還為了兒子能升遷打點了許多錢進去,沒想到,終成了一場空。

  “啪!”

  突然一聲響,卻是坐在郭千仞對面的一人已拍案而起,此人正是他的舊部賈秀。賈秀因家人被擄,早有不滿,當即語出驚人。

  “如此朝廷,何不反了它?!”

  郭千仞一個激靈,想到自己今日還是益州官兵,明日反而因兒子的死而被牽連,那些禁軍將領可不會管他是不是苦主。

  他遂一咬牙,當即道:“反了!”

  這個益州城舊有的守備官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他都沒敢想過自己登高一呼能聚集起幾個人,傷得到太上皇分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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