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通往過去之門。
并非只是單純的“回到過去”，而是徹底掌握回到過去的力量。
雖然艾華斯早就知道莫里亞蒂教授必然有著野心……但這野心未免也太大了。
如果有人能夠無限回到過去，那么也就意味著“現在”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就像是“現在”的人暢享“未來”一般。
未來尚未到來。而現在可以重來。
那同時意味著摧毀現世的一切。
人們的夢想、理念、責任，人們的相遇、相知、相愛，人們的生老病死與凡間的一切爭斗都將化為泡影……因為所有人都將進入“另一重未來”，甚至人們都有可能消失在誕生之前。
——那是何等危險的力量！
所以……
“我給您講一個故事吧。”
艾華斯沒有回答，而是突然開口道。
“哦？”
藍寶石鳥沒有焦急索要答案，而是饒有興趣的發出了好奇的聲音。
于是艾華斯繼續說道：“有這樣的一種游戲：玩家在游戲開始的時候，就會得到屬于自己的初始資源。每個人能得到的類型都是隨機的，其強度與價值上下波動可能十倍乃至于幾十倍有余。”
“這很公平。”
莫里亞蒂教授贊嘆道：“這世上人人生而不平等。出身、天賦、家庭、個性……這些只由運氣所決定的東西，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的一生。這游戲一定程度上還原了這種境遇，這很真實。我想這個游戲唯一的問題在于，僅僅只是幾十倍的差距、還是太保守了一些。”
“是的，所有玩家的初始資源、很大程度上就會決定之后的游戲體驗。而這種游戲并非只能入場一次……如果游戲尚未開始，那么人人都有許多機會。”
艾華斯冷靜的說道：“因此，就會有人不斷重開游戲，以此尋求一個‘更好的開局’。我將其稱之為‘刷初始’。”
聽到這里，莫里亞蒂教授就意識到了艾華斯想要表達的意思。
因此藍寶石知更鳥只是人性化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而艾華斯繼續說道：“但資源并非只有一種。因此在不斷重開刷初始的時候，總會有各種搭配。就如同你所說的……出身、天賦、家庭、個性。或許一項會很好，而其他又會很差。也可能幾項都比較好，但沒有一項卓越。但無論如何，在游戲開始之后獲取資源的難度越大，那么刷初始的意義就越大——得到一個好的初始，甚至可能勝過后期的無數努力。
“而真正限制人們刷初始的，實際上只有一個要素。那就是‘時間’。或許是感到疲勞了，或許是可能追不上進度，或許是感覺沒有意義……因為在無限次的重開之中，現實世界中的時間正在不斷流逝。
“雖然看似他們沒有使用任何資源換取更好的開局，但實際上依然消耗了一種極為寶貴且不可再生的資源——”
“……時間，對吧。”
寶石鳥打斷了艾華斯的話。
他已經知道艾華斯想說什么了。
“沒錯。”
艾華斯點頭：“所以我拒絕——您說這不好嗎？我可以肯定的說，這一點都不好。倒不如說，這是一個甜蜜的捕鼠陷阱。
“我并不認為回到過去會有什么意義……那會讓現在的一切都失去意義。
“我們假設，無論如何改變世界，都必然存在‘更好的辦法’。那么失去了‘時間’這種制約，能夠重開的次數就是無限次……而人都是貪得無厭的。”
說到這里，艾華斯嘴角微微上揚：“您更是如此。”
鳥·詹姆斯撲打了一下翅膀，不置可否。
而艾華斯繼續說道：“而如果存在一個‘最好的可能性’——我們姑且不提這種‘最好’是誰來判斷的、又有誰有資格來評判，那最終也意味著世界上的問題有一個最終解。也就是說，按照這種思路……最理想的命運早就是被固定的，而回到過去最多也只能將其挖掘出來。
“那么您假如真正得到這份重回過去的力量，最終在無數次重開之后、再將歷史撥至指定的那一刻……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命中注定呢？”
聽到艾華斯這話，莫里亞蒂教授的鳥臉終于有了些許動容。
“……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想到這一步。”
莫里亞蒂教授贊嘆道：“不愧是你。這就是來自輪回天司的智慧嗎？即使什么都不知道，即使什么都不記得，但卻仍舊如此智慧。”
寶石鳥看向艾華斯，卻仿佛看向了艾華斯身后所映出的另一個人。
而艾華斯面色微微一沉：“這是……來自我自己的思考。
“我沒有什么必須回到過去的理由。因為我很珍視我現在所遇到的一切。
“我遇到的每一個人，認識的每一個朋友，收獲的每一份所得，都是我寶貴的財富。就算我能夠回到過去，與他們再度相逢。就算這條時間線將完全重置，那么我也會失去稚嫩時刻的我與他們相遇、相知，共度難關、一同成長的體驗。
“就算模仿當時的我，再度與他們相遇、相知……最終的體驗也絕不相同。正如您之前所說，‘知識有毒’。某些東西一旦知道，就再也無法從不知曉這些知識的角度進行思考。”
“回到過去……就意味著摧毀你的現在。”
莫里亞蒂教授突然開口道：“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是這個意思嗎？”
艾華斯繼續說道：“沒錯。更不用說，輪回天司的每次重開都是經過九柱神許可的。自‘蟬蛻’事件之后，歷史才變得四分五裂。在那之前，這個世界僅有一重歷史。
“就算您想要改變的只有我們所在這條歷史，那也意味著對抗九柱神。”
“我知道。”
寶石鳥點了點頭：“我從最開始就知道。”
——你知道？
艾華斯愣了一下。
你知道還這么問我？
還是說……你原本的目的，就是與九柱神對立？
他原本還以為，莫里亞蒂教授高估了輪回天司的讀檔之力。
但如今艾華斯意識到，養父似乎對它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甚至可能比艾華斯的了解還要更深一點。
“艾華斯，爸爸再給你上一課吧。”
鳥發出低沉而磁性的蒼老聲音：“可能伱知道的未來太多了，所以你行事之時不免瞻前顧后。因為你總會考慮各種不合理之處，這就如同知識太多的學者去寫……你所知道的東西，反而會成為制約你的思想與邏輯的掣肘。
“被九柱神反對又如何？反對也就意味著重視，重視會帶來影響力，而足夠的影響力便是權力。當我們升入夢界，也能憑此成為天司……甚至柱神。
“你還是沒有意識到通往過去之門的意義。
“它的意義不在于改變過去……而在于改變未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