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煦根本沒有猶豫,在反應過來的剎那,就對向太后道:“母后,此人離間我家母子天倫,定是心懷叵測,圖謀不軌!”
歷代以來,但凡是少主在朝,女主聽政的時代。
從來不缺‘忠心耿耿’、‘一心為君父’的臣子。
即使當年遼國的承天太后主政的時候,也避免不了這樣的事情。
只不過,遼圣宗對于這樣的蠢貨,一般都是露頭就殺,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有現成的作業可以抄,趙煦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當即就對在書房門口的童貫喊道:“童貫!童貫!”
“快去給朕把殿中侍御史知雜事呂陶詔入宮中來!”
如今,中司闕員,實際領導御史臺的就是過去的御史臺的二號人物——殿中侍御史知雜事。
所謂知雜事這個差遣,其實可以直接理解成‘常務’。
意思就是什么都管。
呂陶在過去的這一年多,靠著緊跟趙煦指揮棒。
一路從監察御史,升到了殿中侍御史,兩個月前又加了知雜事頭銜,成為了實際上的中司。
但,他的表現卻讓趙煦很不滿!
趙煦把他升上來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讓他在御史臺,發揮類似現代西方議會中黨鞭的作用。
最起碼,要保證御史臺的言官們,跟從最高意志。
事實證明,他并未達到趙煦對他的要求。
別說整合御史臺,讓御史臺的御史們跟著趙煦的指揮棒起舞了。
這兩個月來,御史臺中群魔亂舞,新舊兩黨都快打出豬腦子了。
如今更是出現了御史不斷獨走,乃至于在早朝上,當殿對著宰執元老開aoe的事情。
這就讓趙煦非常失望!
所以,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滿和慍怒。
在這樣的情況下,呂陶入宮,肯定是要挨噴的。
向太后也知道這一點,便拉住趙煦的袖子,道:“六哥且慢!”
“御史言官,糾劾文武,乃是祖宗法度!”
“若六哥因此而喚知雜入宮,以盛怒責之!”
“我恐將來,御史喪失銳氣,不敢再隨意議論宰執!”
趙煦知道向太后是陷入了固定的解題思路里。
這種解題思路,大抵是這樣的——
因為御史言官是皇權鷹犬,所以就必須保護他們。
即使他們有所出格,縱然他們利用自己的身份給自己謀取政治利益。
加上宮中和民間一直都有的,仁廟善待御史言官,哪怕被言官們把唾沫星子都噴到臉上了,也甘之如飴的那些故事。
更是進一步加固了向太后的思想鋼印。
道理是很簡單的:因為仁廟是圣天子,所以他的做法就是對的,自然應該要抄他的作業。
其實別說向太后了。
哪怕趙煦,在他的上上輩子,也一度陷入了類似的解題思路里,掙脫不開。
好在,如今的趙煦,已是在現代進修了十年。
在現代的生活,不止是擴展了他的眼界,提高了他的見識,也改造了他的思想,重塑了他的性格。
而現代人,最擅長的就是做題了。
所以,趙煦看著向太后笑了笑,柔聲道:“母后此言差矣!”
“恩?”
“祖宗法度,在于大小相制,異論相攪,在于事為之防,曲為之制!”
“亦如皇考當年教誨………”
“長江水清,灌溉兩岸數路之土地,黃河水濁,亦灌溉數路兩岸之土地!”
“為人君者,不可偏廢!”
“長江泛濫,就要治長江;黃河泛濫,亦當治黃河!”
“豈能因長江水清而不治,又豈能因黃河水濁而不用?”
“江河如此,百姓如此,士大夫亦如此!”
“如今,自也是如此!”
“御史固國家爪牙,但宰執卻是朝廷臂膀!”
“何況……”
“竟還有人膽敢離間天家!”
趙煦說到這里,就有些殺氣騰騰了:“若不能殺一儆百,將來,此輩必將越來越多!”
“如此,恐怕不止將傷母后的賢名,也會有損兒的名聲!”
向太后聽到這里,總算回過味來。
這種事情若不即使阻止,在開始就給天下人發出一個明確的信號。
那么,其他人可能會會錯意。
然后,效仿者將如過江之鯽。
甚至于,可能會出現,專門造謠生事的。
于是,也就不再阻撓了,只道:“即使如此,總歸該有些體面……”
趙煦點頭:“母后安心,兒有分寸!”
便命童貫,立刻去傳呂陶入宮。
向太后見此,便想要回保慈宮去。
但趙煦卻拉著她的手,道:“還請母后留此,與兒一起召見呂知雜!”
“唯有如此,方能震懾朝中上下,使后來者戒!”
向太后聽著,這才點頭:“也好!”
盡管已是隆冬季節,但御史臺內的松柏,依舊茂盛長青。
呂陶冷著臉,看著在他官廨對面的右正言官廨。
劉安世的身影,出現在窗臺之間。
“這個劉器之!”
“他怎么敢的啊?!”
呂陶心中大恨,恨劉安世無恥,也恨他自己幼稚。
因為本來,今天早朝,御史臺的對奏班次名單里是沒有劉安世的。
是劉安世找他求情說好話,他心軟之后加了上去的。
哪成想,這劉安世一到殿上,就給他來一個大新聞!
呂陶至今,都記得當時殿上,向太后的臉色。
自然也記得,都堂的宰執們,看他的神色。
偏偏,他還發作不得。
蓋因這御史臺本就是各自為政的機構。
三院臺署的官員,在彈劾人的時候,也不會去和別人打招呼。
何況如今,御史臺并沒有一個實際主政的中司官。
“蘇子瞻啊蘇子瞻……”呂陶苦澀著臉,嘆道:“老夫這次要被汝害苦嘍!”
他和劉安世其實不熟,過去也沒有什么交情。
這一次他之所以肯幫忙,是因為看在劉安世和孔文仲兄弟站在一個戰壕里。
而孔文仲兄弟,則是蘇軾的好朋友。
且這次風波的起因,也是孔文仲暗恨程頤的學生朱光庭、賈易等人,攻擊張舜民,導致張舜民被罷監察御史。
于是,就抓著機會,攻擊、批判程頤。
打著打著,就變成了彈劾宰執。
如今,更是出現了右正言當殿怒斥都堂宰執結黨營私,元老放縱偏袒。
這事情徹底鬧大了。
宮中還不知道,會有什么反應呢!
經此一事,劉安世等人固然肯定要被貶官。
他呂陶呂元均,恐怕也討不得好。
搞不好,可能會在官家處,落下一個‘無能’的印象。
“唉!”呂陶唉聲嘆氣著,只覺心中堵得慌:“吾早該有防備才是!”
“終究還是太過心軟……”
他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到得最后,已是滿臉愁苦之色。
偏偏他還發作不得。
因為在明面上,宮中還沒有給劉安世的行為定性。
萬一宮中態度曖昧呢?
這就可能讓劉安世,摸到了頭獎!
盡管,呂陶知道,這不大可能!
可萬一呢?
畢竟,能像遼圣宗和承天太后一般親睦的帝后關系。
歷朝歷代,數來數去也不過幾例而已。
大多數的少主登基,女主臨朝,最后都鬧得很不體面,甚至是刀光劍影乃至于血流成河。
就這樣在焦慮中,呂陶等到了童貫的到來。
“邸候怎來了?”呂陶在見到童貫的身影后,立刻就迎上前去。
童貫冷著臉,看著這個文官,說道:“奉大家旨意,殿中侍御史知雜事臣陶立刻入宮面對!”
呂陶心中一凜,他差不多已經從童貫的態度里,得到了答案——劉安世賭輸了!
官家震怒!
這是要叫他入宮問罪來的!
“苦也!”呂陶心下嘆息一聲,就跪下來,面朝皇城大內福寧殿方向拜道:“臣陶謹奉詔!”
他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劉安世的官廨。
他對劉安世所抱有的萬一之想,在此刻煙消云散。
只剩下了恨與仇!
劉安世自然也看到了,穿著窄袖公服的內臣,進入呂陶官廨。
然后,呂陶就乖乖的跟著那內臣,出了官廨。
今日的汴京,雖然沒有下雨,但天氣不算很好,天空陰沉沉的,刺骨的北風,在御史臺的官廨與松柏間呼嘯。
劉安世的心,也就如這天氣一樣,跌落到寒冰所筑的深谷之中。
他只覺手腳冰涼,渾身僵硬。
他知道的,自己賭輸了!
等待他的,將是此生都將在偏遠軍州中,與土人、下吏為伍。
甚至可能會被編管于某地,受地方官監視居住。
就像劉摯!
童貫帶著呂陶,走出御史臺的時候。
正好遇到了陪著老母親晏氏,從大相國寺上香回來的富紹庭。
富紹庭是認得呂陶的。
他遠遠的見著呂陶跟在一個陌生內臣身后,走出御史臺的官廨,頓時心中一凜,想起了今天早朝上的傳聞。
“呂元均這是要被喚入宮中,受天子之責了吧?”
“可惜了!”富紹庭搖著頭。
便對著坐在馬車內的老母親告罪一聲:“母親,兒想去太師府上拜謁!”
晏氏道:“也好!”
“正好老身久未與晉國夫人相見了,正好過府去見上一見,聊些家常!”
晉國夫人,就是文彥博的續弦陳氏。
剛剛才因興龍節,推恩加封到了晉國夫人。
富紹庭便帶著老母親,向著文彥博府邸而去。
文府離御史臺并不算遠,不過數百步的路程而已,所以沒有多久富紹庭便到了文府。
如今的文府,比之往日,更加喧囂。
特別是,文及甫撲買了抵當所后,往來于此的人就越發多了——
主要是那些外地入京的商賈,都會來這里轉上一轉,瞧一瞧太師家的奢遮。
而在這些人想來,連堂堂太師家的衙內,都開始經商了。
這朝廷扶持商賈,鼓勵工商的決心,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于是紛紛堅定了行商之心。
這樣的情況下,文府之前的街巷,人流量遠勝其他宰執元老的宅邸。
好在富紹庭雇的隨從不少,在他們的護衛下,總算是順順利利的到了文府前。
派人登門通報后,很快的,文及甫就迎了出來。
“德先兄登門,怎不先遣人通報一聲,以便吾準備一二……”
富紹庭拱手笑了笑。
坐在馬車中的晏氏,開口道:“好叫六郎君知曉,卻是老身臨時起意,思及晉國夫人……”
“原來老夫人也在!”文及甫連忙對著馬車中的晏氏拱手行禮:“正好,家母這幾日也在說,有時間要叫在下,到夫人府邸請夫人過府相見呢!”
文及甫正是文彥博的續弦陳氏所出。
便連忙將富紹庭與晏氏,請入府中。
他先將富紹庭,安置到文府的前廳。
然后就恭敬的引著晏氏去拜見自己的母親。
富紹庭進了文府前廳,剛剛坐下來,沒有多久,便見到了文彥博在兩個婢女服侍下,走了進來。
他趕忙起身,以子侄禮拜謁:“晚輩富紹庭,見過太師!”
文彥博呵呵的笑了笑,看著這個故友之子,老太師心中和鏡子一般敞亮——這富德先,從來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啊,怕是又來求官的。
便柔聲問道:“德先近來身體如何?”
富紹庭恭敬的回答:“回稟太師,小侄自入京以來,蒙天子幸愛,賜給湯藥,配給太醫,四時問診,已是大好了!”
富紹庭去年入京后,本來宮中都打算給他一個差遣了。
奈何他身體實在太差——旨意下來后,吏部還沒得及給他注闕。
他就臥病了。
于是宮中只好下詔,以富紹庭富文忠公獨子故,特推恩加德,命太醫局以待制大臣之制相待。
專門給他配了御醫,還從天下州郡里,選拔了一些善于治療他的疾病的醫官。
養了這一年多,終于是養好了身體,這兩個月來,又開始活躍起來。
文彥博點頭,道:“善!”
“德先身體既已養好,當思報效君父才是!”
富紹庭連忙拜道:“太師教訓的是!”
文彥博嘆道:“可惜的是,老夫近來,身被臺諫任用私人之論……”
“不然……”
文彥博是很喜歡抬舉晚輩的。
基本上,只要和他有些交情的,求到他面前,他都不介意賣個面子,替其吹捧一二。
若其確實有才干,更是愿意親自舉薦。
好多人都是走通了文彥博的路子,進的仕途。
于是,這一次的御史臺大亂斗,他也是躺槍。
被孔文仲、劉安世等人彈劾。
今日更是被那劉安世當殿點名指斥。
這就讓文彥博很不開心了!
老夫還沒怎么著呢!
富紹庭自然也知此事,他頓首再拜:“回稟太師,小侄今日登門,卻是在路上見到了個事情……”
“恩?”
富紹庭于是就將自己在路上碰到了呂陶被一個內臣帶著,向皇城而去的事情,與文彥博說了。
文彥博聽完,一點也不意外,他呵呵一笑:“這個呂元均啊!”
“當初,官家拔擢其為殿中侍御史知雜事時,老夫就和他說過了……”
“官家命汝,乃是監蘭臺諸院,為元祐新政,保駕護航的!”
“他當時當著老夫的面,答應的好好的,如今看來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可惜了!可惜了!”
說著,文彥博就看向了皇城方向。
作為四朝元老,從仁廟時代走到今天,經歷了無數風雨的老臣。
文彥博對于大宋朝的情況,看的比誰都清楚。
在嘆息幾聲后,老太師就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起身,對富紹庭道:“德先且先在此吃些茶水!”
“老夫今日參禪的時間到了,就不陪德先了!”
“太師慢走!”
文彥博在婢女的攙扶下,回到后宅,旋即將手微微用力,兩個婢女立刻恭敬的松開。
當即天子御賜的幾杖,被遞了過來。
文彥博握住幾杖,整個人的精神狀態,瞬間為之一變,從那個老態龍鐘,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老人,變得精神矍鑠,連眼睛都開始有光了。
也就難怪張方平和韓絳,一直私下里說他是老狐貍了。
拄著幾杖,文彥博吩咐著左右:“去把文六給老夫叫來!”
“老夫得叮囑他一些事情!”
“諾!”
文彥博則拄著幾杖,慢悠悠的走入他的書房,進了書房,老太師坐到書房一角的那張御賜太師椅上,靠著椅背,拿起今日的汴京新報,看了起來。
沒多久,文及甫便來到了老父親的書房中。
“大人叫我?”文及甫來到老父親身前,低聲問道。
“恩!”文彥博放下手里的小報,看著文及甫,道:“御史臺要變天了!”
“汝這些日子,給老夫機靈點,別留下什么把柄,也不要隨便出去,與外人議論什么朝政!”
“若有人問起,汝便說:我商賈也,不知國家大事!”
“懂了嗎?”
文及甫點頭:“諾!”
只是,他看向自己的老父親,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說是,御史臺要有大變?”
“恩!”文彥博點頭:“若老夫所料不差,此番御史臺中十人能有三人留下,就已是萬幸!”
“啊!”文及甫不可思議的看向老父親:“怎會如此嚴重?”
“嘿嘿!”文彥博冷笑起來:“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漂櫓,豈是等閑?!”
“何況,今上早欲對御史臺動手!”
“不然何以自傅欽之后,御史中丞一職,便長期闕員!?”
文及甫咽了咽口水,小聲的道:“不會吧……”
“為何不會?”文彥博反問。
“那可是御史臺!”
“御史臺有何不同?”文彥博問道。
“御史,天子之耳目官,上刺君過,下糾文武百官,故為風憲之司,準繩之地,自仁廟以來,便與東西兩府鼎足而立!”文及甫開始掉書袋,這也是現在朝野對御史臺的一致定義。
文彥博聽著就笑了:“是汝懂御史臺,還是老夫懂御史臺?”
文及甫抬起頭,看著老父親,心中一下子就沒了底氣。
畢竟,在他面前的是大宋的四朝元老,范文正公、韓忠獻公以及富文忠公的知己好友。
同時,也是大宋朝如今名聲最大,被世人以為是御史言官典范的包拯包孝肅公的老上司。
論起對國朝的過去的了解,當代應該已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于是,就只能弱弱的說:“難道兒說錯了?”
“不!”文彥博搖頭:“汝說的不算錯!”
“但,汝所知的只是御史臺的一部分而已!”
“而老夫知道,御史臺的其他部分!”
文彥博渾濁的眼中,綻放著智慧的色彩,無數往事在他心中沉浮。
世人只知,大宋的御史言官們,上刺君王之過,下劾百官,威風八面。
可有幾人記得,太宗、真廟時,御史們的樣子?
天書事件的時候……封禪泰山的時候……
御史們呢?
在哪里?
都趴在真廟腳下,忙著捧臭腳,阿諛奉承呢!
便是仁廟的時候……
御史們,也只是仁廟的狗而已。
別看那一個個故事,傳的是活靈活現。
可有幾人知道,從始至終,御史臺的繩子,都在仁廟手中。
御史們能咬誰?不能咬誰?
早有定論!
譬如……仁廟在位數十年,可曾見過,那個御史,敢去碰仁廟派出去,到地方上撈錢的內臣、外戚?
真廟的時候,在汴京城里囤積居奇,導致汴京一夜凍綏數千人的駙馬都尉柴宗慶。
在仁廟朝時,多次以使相的身份,出鎮地方。
其歷判陜州、潞州、鄭州,皆是通邑大都,油水肥厚。
這位駙馬,依舊到處撈錢。
最后甚至鬧出了,放縱部曲,光天化日之日在市場上強買強賣,乃至于掠奪民財的丑聞。
可,誰敢彈劾?
最后,還是宰執們實在看不過眼了。
加之當時,大宋朝對黨項三戰三敗,若放縱柴宗慶在外面再這么撈下去。
面子上實在是過不去。
這才入宮到了仁廟面前,苦苦相勸,終于才讓仁廟下詔請回那位祖宗。
為什么沒有人敢議論、攻擊那位駙馬爺?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柴宗慶是趙官家撈錢的白手套。
沒有趙官家撐腰,他敢那么肆無忌憚的撈錢嗎?
真以為他姓柴,趙官家就不敢殺了?!
還有就是,溫成張皇后薨逝的時候。
仁廟一意孤行,要追封這位生前的愛妃為皇后。
而明明,當時慈圣光獻在位!
若是御史們,真的有那么獨立,就該學范仲淹,集體扣闕,堅決反對。
可現實呢?
大家都在忙著捧臭腳,從宰執到御史言官,集體都在比賽著寫挽詞。
包括儒學大宗師歐陽修,以及如今在朝的包括他文彥博在內的三位元老,也都不例外。
所以啊,現在的御史臺里的御史言官的狀態,才是不正常的。
而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實際上也只是因為,少主在朝,女主聽政,下面的人看到了機會,在過去三年里不斷試探,日拱一卒的侵蝕著皇權的結果。
如今,官家要借機清洗御史臺。
在朝中上下眼中,其實根本不算破壞制度。
只是‘撥亂反正’而已。
讓事情回到其應有的軌道上。
可笑的是,好多人看不清,把這三年來的不正常當成了常態,視作了理所當然。
只是,這些事情,文彥博是不會說的。
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