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迪亞議員,您怎么說?”
墨菲的聲音在上帝權杖發射臺的密室中回蕩著,介于他是對于一本非常破舊的魔典說出這句話,因此旁邊的胡夫殿下有理由懷疑,這位吸血鬼領主是不是壓力太大所以出現幻覺了?
你真覺得這本破破爛爛的書會回答你的問題嗎?
而就在胡夫殿下和自己的侍衛長交換著眼神,考慮著要不要找醫官來給帥逼吸血鬼看看腦子的時候,他手里那本書震動了一下,在奇幻的靈能流光中,一個斷斷續續又老邁疲憊的聲音從其中響起:
“您想讓我.怎么做?”
“靠!書說話啦!”
還很年輕的胡夫殿下一瞬間頭皮發麻。
作為桑海帝國的儲君,他見識過的東西已經很多很多,也包括那些被靈能師們用邪惡手段制作的各種邪惡玩意,不過桑海帝國境內不怎么提倡使用靈能,人家用的是最傳統的薩滿元素法術,因此胡夫殿下對于這種邪惡的東西向來敬而遠之。
眼下看到墨菲手中的書發出聲音時,他也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博帕爾將軍的反應更快,他唰的一下抽出沙漠戰刀擋在了自己王子身前,作為參加過第四次黑災的軍人,博帕爾將軍對于大陸上的一些危險東西的認知是有的,他看墨菲手中那本破舊的書怎么看怎么奇怪。
這玩意和大陸傳說中的山羊人至邪之物《萬咒之書》怎么這么像?
墨菲沒有責怪桑海人的警惕,反而因為他們的敏銳反應感覺到滿意,對于一本可以被稱作“邪神傳播物”的魔典而言,再怎么警惕都不為過,而拿到這本書就興沖沖的翻開去學習其中記載的種種法術,還試圖與“書中人”對話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失了智。
說的就是你,翠絲大公!
但墨菲已經狠狠教訓過翠絲數次,對方也心服口服的連聲求饒,因此這事就算翻篇了。
吸血鬼盯著萬咒之書上那些復雜的咒文,這些威力強大的法咒很珍貴,但相比這本書隱藏的秘密來說,這些知識并不值得一提。
他看到了書頁上閃爍的字符,那些字符組合在一起便是一句話,這是被封印的“萬咒之王”威迪亞正在和墨菲交談,當然為了照顧那些拿到書的盲人也可以學習其中記載的知識,這本書還很智能的擁有一個“語音”模塊。
當手指觸摸字符時,就能聽到萬咒之王那斷斷續續的聲音。
祂此時的狀態肯定不太好,不只是語氣中的虛弱與疲憊,還有那明顯處于某種壓制和封印中的意識回應。
看來黃金紀元里專門用來關押舊日神祇的囚籠應該不是個享受“獨處樂趣”的好地方。
“我要伱投下那一票!”
墨菲沒有掩飾也沒有與這壞透了的老山羊人虛與委蛇,他說:
“你的來歷、你的身份,你在過去做的那些事以及你在伊甸區爆炸與黃金紀元的毀滅中扮演的角色我都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是個什么樣的家伙,我也知道你肯定會趁機提出一些條件,但這些可以稍后再說,投下那一票!威迪亞,把狩獵之主驅逐出物質世界,否則你那些生活在黑暗山脈的后裔眷族們也會迎來滅頂之災。”
“我沒有要求只求重歸秩序懲罰啊.太痛了.”
威迪亞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書中響起。但它說的話墨菲一個字都不信,能在這種驅逐惡神的事里掌握著一部分決定權還不打算談一點條件,這誰能放心啊?
墨菲在等,反正苔蘚山谷的轟炸前人員轉移也需要時間。
或許是感知到了墨菲的心智,萬咒之王在幾秒之后又斷斷續續的說:
“去深淵城.子嗣危險尚未覺察來自黃昏小心黃昏小心修士長.”
“要我去一趟深淵城?”
墨菲瞇起眼睛,隨后點頭說:
“在一切結束之后我會抽空過去的,反正我們的圣血封印也要路過你子嗣的城市,我答應了!現在投下那一票。”
“向您.致敬萬物救主”
這萬咒之王還挺講究,臨別時還給墨菲上了個聽起來就很酷炫的“尊號”,隨后墨菲眼前的決議數變成2/3,決議已可以通過。
就在墨菲準備將上帝權杖推入發射程序的那一刻,他感覺到帕英尊主的血晶石在跳動,激活后聽到尊主喘著氣的聲音:
“再等幾分鐘,蓋婭正在送我們的人離開,我會在這里吸引狩獵之主的注意力,一切完備時我會投出贊成票,那就是發射信號!”
“您說什么?”
墨菲瞪圓了眼睛,他反問道:
“第一票不是你投的?”
“不是我還有第三個人,他在觀察我們.”
即便在激烈的戰斗中,尊主的聲音里也帶著難以言喻的復雜與晦澀,墨菲可以想象出他此時的心態該有多么爆炸,本以為自己和威迪亞就是這個時代僅剩下的伊甸議員了,沒想到還踏馬有個老六躲在暗處茍著呢。
而從黃昏組織可以發射清理者飛彈來干掉桑海人的太陽船的舉動就不難猜出,第三個伊甸議員應該就是黃昏組織的人,甚至可能是創立者與老大。
就是那個神神秘秘的被稱作“修士長”的家伙。
但這個家伙為什么會在收到轟炸決議時第一個投下贊成票呢?
以他或者她的立場而言,他難道不該阻止這場決議,并希望看到狩獵之主摧毀掉這大陸上的一切以此實現真正的滅世嗎?
還是說其實黃昏和狩獵之主不是一掛的?雙方之間還存在著大壞蛋們特有的內斗劇情呢?
這些問題很復雜,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答案,并且絕非眼下需要考慮的嚴肅事務,墨菲維持著點擊屏幕的動作,在一眾桑海人屏住呼吸的注視中,他等待著帕英尊主發出信號。
差不多五分鐘后,在決議數跳動為3/3的時候,墨菲出了口氣,手指碰觸前方。
上帝權杖,啟動!
此時位于世界之外的相對靜止軌道上的3號天基武庫庫的空間站中,已經沉睡了一千多年的銀灰色衛星就像是老頭子舒展著身體重新活了過來,在那一片死寂的星海里它在機械結構的展開中如蓮花綻放。
一片片包裹起來覆蓋著太陽能收集裝置的金屬葉片在絕對安靜的星海中敞開,那些碰撞和響動就像是哼著一曲往日的小調,在不斷延伸的投放軌道向下方推進中,那些點綴在衛星武器庫外圍的能量燈也一個接一個的亮起。
在其內部數以萬計的機械結構的平穩運作中,一枚細長如黑棒的發射彈藥被送到了投射導軌上。
隨著卡槽耦合,一道高能光束順著武器衛星的瞄準器落入地表,數秒后鎖定完成,由數據刪除閣下親手制作的毀滅武器中的因果律模塊啟動,超維·必中狀態被施加,一道道幽藍色的電弧跳動著包裹纏繞在這安靜的彈藥之上,就像是完成了二次武裝,又像是一門威力驚人的火炮終于被褪去炮衣。
它將轟鳴!
數秒后,發射程序推進至最后階段,系統自檢完成,轟炸指令確認,武器保險解除,推進器燃料灌注結束。
在悄無聲息的滑落中,包裹著電弧的黑棒從投射軌道墜落出來,就像是一只展翼的鳥兒于這萬古星穹中開始了自己誕生以來的第一次飛行。
它的推進器在背后施加著初始動能,讓它在深空中的前進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至到達音速,但依然繼續在加速,最終化作一道漆黑的光矢。
在毀滅之火的包裹下,它朝著眼前那顆從外表來看像極了被無數個碎片用不那么精妙的辦法縫合在一起的奇怪世界墜落下去。
“轟炸抵達倒計時:137秒”
看著眼前光學投影上不斷快速跳動的數字,墨菲終于長出了一口氣,自己已經超規格履行了身為“弒神計劃后勤官”的所有職責,接下來的事就交給帕英尊主和自己的玩家們吧。
自己雖然不能親自趕去那戰場,但他們就是自己的雙手和眼睛,作為自己意志的延伸去執行總督大人的懲戒與毀滅,這樣的模式已成主線NPC與異邦英靈的羈絆與默契。
因此,今天也是合作愉快的一天呢。
苔蘚山谷中,鏖戰至此的那些僅剩下的弒神者們都已被蓋婭的神力送出交戰地,按照帕英尊主的要求,他們被一次性送到了距離苔蘚山谷五十公里之外的地方。
已經徹底累癱且傷亡極大的NPC們都知道一向靠譜的尊主肯定是發現了什么可怕的危機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弒神者們卻一臉茫然。
這是咋回事啊?
明明正快快樂樂的打BOSS呢,怎么就突然強制傳送了?
眼前一黑就脫離了戰場被送到了這里,這也看不到苔蘚山谷那邊的情況了呀,最多只能看到那邊的天空之上已經聚滿了血色的云團如一盞盞不詳的紅色光點將黑夜點亮。
玩家們抬起頭,從一個更宏觀的視角去觀看他們剛才戰場上發生的事,他們能輕易的捕捉到那些自狩獵之主的神國中逸散出的血色光暈正如某種饑渴的饕餮般向四周散布,就像是生長在物質世界的癌細胞一樣不斷的蠶食著周遭的空間與天際。
那絕對不是能讓人感覺到舒服的場面 大概就屬于霉斑或者壞疽那種看到之后就會本能的感覺到很糟糕想要去洗洗眼睛的東西。
“唉,大概是任務失敗后的強制傳送。”
累癱了的嗚喵哥把蓋婭的圣物戰斧丟在一邊,一屁股坐在地上開擺說:
“我估摸著這情況已經不是我們能解決的問題了,或許新的資料片就要因為我們的這場恥辱性的大敗而被提上日程了,假如大陸的文明還能熬過這一劫存活下去的話,或許在這里的歷史中會濃墨重彩的記載下我們今晚的失敗.
他們很勇敢,他們很無畏,但即便是異邦的不死者也無法阻擋注定的災難巴拉巴拉的。”
“你可閉嘴吧。”
旁邊的快樂棒踹了嗚喵哥一腳,讓他閉上這失敗主義的臭嘴,又環視四周發現帕英尊主沒被送出去,豺狼人那邊似乎還出現了某種混亂,棒哥覺察到不對沖過去拉住激戰過后全身浴血的月下狂狼問到:
“怎么了?出啥事了?”
“賢狼沒出來!”
月下狂狼焦急的說:
“我們這邊的領袖NPC還在苔蘚山谷里,那吐血的老矮人說是賢狼拒絕了大地之母的傳送,它朝著帕英尊主那邊去了。
我靠!
這不是要領盒飯的前兆嗎?我們辛辛苦苦養出這個爹容易嗎!
這要是賢狼掛掉,咱們前期的投入全打水漂了呀。”
“啥?還有拒絕傳送這個選擇嗎?”
棒哥瞪大眼睛說:
“我們沒有啊!都是被強制送出來的”
“焯,現在是關注這個的時候嗎?”
“你們別吵了,快看快看!狩獵之主散布的那層污穢之云更上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在閃?我怎么看著像是一顆流星啊?”
“廢話,這種神靈大戰引下一兩顆流星來充場面不是很正常嗎?難道還能是狩獵之主的死兆星在閃嗎?”
在他們瘋狂吐槽的同時,苔蘚山谷里僅剩下的人還在作戰。
尊主一次次的穿刺給狩獵之主的巨靈之軀上劃出了肉眼可見的傷口,來自圣槍永寂對于亞空間生物的強勢壓制讓這誕生于污穢中的惡神也難以幸免。
但僅僅是這些傷口并不足以讓惡神退卻,只能讓祂感覺到疼,只能讓祂在物質世界的逞兇更加殘暴。
大半個苔蘚山谷都已被狩獵之主反向滲透的神國所污染同化,一顆顆奇怪的血色水晶在那大地山石上生長,就像是一顆顆節點在驅逐蓋婭對于這片大地的掌控,而在這狩獵的神國中,那些活下來的豺狼人狂徒們就像是來到了樂園一樣。
它們嚎叫著、恐嚇著、奔行著,以自己被污穢扭曲的軀體行于神的國度中,就像是四面八方涌來的紅色赤潮,將帕英尊主的戰斗區域不斷擠壓。
狩獵之主甚至都不再發動毀滅性的打擊,不是祂累了,神靈怎么會累呢?
祂只是看到了一場更絕佳的死亡。
這殘忍的巨靈屹立于屬于自己的大地之上,那一雙殘暴的血目向下看著帕英就像是被食人蟻群逐漸包圍的野獸,他依然強大依然鋒銳,但在蟻群不斷啃食下終會迎來凄涼的末日。
這些大膽弒神者的首領凄涼的死法將成為自己饋贈給這片世界的“禮物”,而在帕英的殘尸被自己的仆從們帶著展現在那些反抗者眼中時,自己就將收獲來自整個世界的恐懼來為自己最終加冕。
然而殘暴者始終是殘暴者。
祂沒有那么多恒心等待眼見的死亡到來,在看到帕英不斷用那讓自己厭惡的圣槍殺死自己的仆從如割草一樣時,狩獵之主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即便是神靈的時間依然寶貴,祂還要履行自己的誓言前去獵殺造物神選墨菲以及那個賦予了自己恥辱的金發騎士。
狩獵之主在狩獵這方面可是說到做到,有口皆碑的人物!
于是,這山岳一樣的惡神揚起連枷朝著帕英轟擊下去,這一擊動了真格,超越現實的神力匯聚讓尊主根本無處可躲,只感覺四面八方的空間都扭曲了正在壓迫著他,只能架起圣槍欲做最終防御。
但在他揚起的眼中,卻已能看到那一抹撕裂天穹的光矢正在靠近大地。
“轟”
狩獵之主的連枷打在地面,輕松引發了一場撕裂山川的震動,不知道誤傷了多少信徒但祂并不在意,不過帕英尊主并沒有因此死去甚至沒有受傷。
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擋在了他身前幫助他抵擋了這一擊。
在凡人戰場上無堅不摧的賢狼武裝被這一錘子砸的當場報廢,沒有變成鐵餅已經能說明這東西的真材實料,在那潰縮的機械里霍格以一個歪腦袋昏死的姿態口吐著鮮血。
尊主再次抬起頭時,血色眼中已寫滿了必殺的憤怒,而狩獵之主也再次帶著蹂躪眾生的殘暴笑容舉起了自己的武器。
“你死定了!惡神!”
千年尊主揮動圣槍,如此說道。
強大的狩獵之主甚至懶得反駁這凡人的夢囈,就你們物質世界如今這個場面,本大爺說一句“天下無敵”應該不算夸張吧?你一個即將死于我手的吸血鬼古老者哪來的底氣說出這種狗話?
是誰給你的勇氣?
造物主嗎?
呵,那傳說中的家伙現在又在哪?
祂難道能跳出來給自己一記大逼斗?
別傻了!
你們才是真正的死定了!
但就在它第二次揮起連枷準備給予這頑抗者最終懲罰時,祂終于感受到了自頭頂降下的那一道天外而來的光矢,那光,那熱.
就像是從遙遠過去送抵現在的一封警告信 由造物主親手書寫,寫給那些試圖破壞這個雖不美麗但被祂愛著的世界的惡棍們,又像是來自那位早已離開這里的神祇預留的審判書,被祂的繼任者親手簽發。
審判對象:狩獵之主。
罪名條目:企圖滅世。
最終判決:罪大惡極,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