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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6 白墨久違的開爐煉藥

  兜率天中,煙雨朦朧。

  浩大的隊伍,頂著煙雨,穿梭在滾滾迷霧中。

  隊伍前面,是穿著袍服、戴著冠冕的古仙,列隊帶路。

  隊伍后面,是同樣盛裝華服,噤若寒蟬的古仙,列隊伺候。

  隊伍中間,便是七尊大鼎環繞之下,一朵火云輕巧飛行。

  火云之上,白墨盤坐,狐貍打傘。

  嘩啦啦……

  這雨水下得更大了些。

  古仙們的冠冕和袍服都濕透,但他們毫不在乎,仍是列隊前行。

  畢竟千萬年來,他們經歷太多太多次雨,已經習慣了。

  兩個狐貍徒弟,靠在師父肩膀,撐著荷葉傘,聽著噼啪雨聲,瞪大眼睛,臉上都有惶恐。

  “嚶嚶嚶?”

  “嗷嗷嗷?”

  它們只能看到大鼎青光照耀的地方。

  若青光照不到,就只能看見滿眼的迷霧。

  白墨喝一口熱茶,笑著安慰倆徒弟。

  “別怕,師父在呢。

  “且隨這些仙人們,去看看他們發現的第二個秘密。

  “或許能找出來……”

  或許能找出,那些畫在丹爐內壁的獠牙獸面,究竟是何人的手筆!

  這兜率天,赫然面積極大,仿佛無邊無際!

  古仙們發現的第二個秘密,也極遠極遠,藏在茫茫迷霧深處,藏在無盡的廢墟里。

  古仙們前頭帶路,時而有領路的古仙走完自己記憶中所有的路,在笑容中回首叩拜帝君,煙消云散而去。

  時而有接任的領路古仙,默默去到隊伍最前面,又帶著隊伍,繼續前行。

  漸漸的,小花臂和呼呼風,都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會害怕。

  它們兩個縮到師父懷里去,腦袋頂著師父胸膛,瞬間就感覺啥也不怕了!

  “嚶嚶嚶!”

  “嗷嗷嗷!”

  兩只狐貍得意洋洋,從小藥箱里取出糕餅,一邊趕路一邊吃餅,吃得滿臉碎屑,吃的不亦樂乎。頓時感覺這兜率天也不錯!

  終于,前面帶路的古仙,只剩了最后一個。

  他停住腳步,轉身向白墨盈盈拜倒。

  滿臉的大胡子被雨水濕透,已然打縷,向下淌水。

  在雨水中,他淚眼朦朧。

  “最后一程路,已經為帝君帶完了。

  “當年我的容器,就是被丹爐咬住,帶來了這里,帶入了前方迷霧中。

  “千萬年來,我一直很想進去看看,看看我的容器,到底是被誰帶去,到底又被怎樣了。

  “可我一直沒有膽量。

  “我曾見到有其他仙人,走進前方這片迷霧。但我從未見到有人出來。

  “我怕自己也一去不回,每每走到此處,便雙腿發軟,不敢上前。

  “我常常痛恨自己的窩囊,咒罵自己的軟弱。

  “但千萬年過去,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之所以不進去,或許就是為了留得有用之身,等到今天,等到帝君,等到為帝君帶這一程路。”

  他淚流滿面,聲音嗚咽。

  “帝君能知曉我的冤屈,我就已經可以安心。

  “我該走了。

  “叩謝帝君!”

  他叩首在地,身體一寸一寸化作迷霧飄散,散落到這漫天的迷霧中,散落到這迷蒙的煙雨里。

  白墨嘆息一聲,抱著兩個徒弟,看向前方,看向迷霧。

  “被騙走的容器,就都來了此處?這里到底有什么?”

  他的目光向前方看去,看穿了一層又一層迷霧,看到廢墟,看到斷壁殘垣,看到坍塌的亭臺樓閣,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座瓶瓶罐罐堆成的垃圾山,有些生銹的銅柱……

  “嗯?

  “等等……”

  白墨把目光轉回那座垃圾山,轉回堆成垃圾山的瓶瓶罐罐。

  那里有石頭水缸、石頭水桶、還有略帶青銅雜色的古怪容器,有沒能脫離石頭質地的不倫不類的小鼎。關鍵是這些東西,表面都銘刻符文,銘刻知識。

  “該不會……這都是知識容器吧?”

  白墨皺皺眉頭,不太敢確定。

  他只見過自己的知識容器,沒見過別人的。

  也就是說,那些鑊鼎之外的知識容器,他其實不知道到底長什么樣子……

  他揮手從后面,隨手喊來幾個古仙,請他們亮出知識容器。

  便見這些古仙的容器,都只剩五個,都是歪瓜裂棗的水缸、水桶之流。甚至有的裂了,有的殘了。

  白墨明白過來,再看遠處那座山,心中肯定。

  “原來古仙朝中,千萬年來,被坑走的知識容器,就都在那里,堆成了一座山?

  “可是,這堆玩意兒堆起來,又是要干嘛呢?”

  白墨帶著疑惑,把視線遠遠投過去。

  他懷里兩個狐貍徒弟,也想學師父看看遠處……但只能看到滾滾迷霧,便訕訕低下頭,扒拉藥箱,繼續消滅里面的糕餅。

  白墨盯著看了一會兒,皺皺眉頭。

  “那座山,好像在抖動?

  “有動靜?

  “有人在動山腳下的容器?”

  他催動座下火云,向右橫移,調整角度,不多時候,果然遠遠看見一道身影,正在那容器山下扒拉。

  但……那不是人。

  那是一尊獸!

  “什么獸?”

  白墨仔細瞅了瞅。

  “饕餮?一只青銅饕餮,在扒拉那些容器?”

  便見這饕餮體型如牛,扒拉出一只水缸容器,竟是前爪抱著,張開血盆大口,“咔嚓”啃了下去!

  像啃餅干一樣,嘎嘣脆,幾口便將這容器吃干凈。

  容器的碎屑化作符文,散落開來,又飄散不見。

  白墨看迷糊了!

  這仙界的水果然很深!

  千萬年的騙局,丹道途徑中坑害無數仙人的兜率天,騙走那么多容器,就是為了喂這只青銅饕餮?

  這究竟是何人的手筆?

  那青銅饕餮,又究竟是什么東西?

  白墨安安靜靜,沒有出聲,只是悄然駕馭火云,不斷調整角度,想看清那只饕餮。

  他懷里兩個狐貍徒弟,也瞬間噤聲,閉住嘴巴,窩在師父懷里,一聲不吭。

  “唉,對上號了,真是這畜生干的?”

  他看到饕餮的嘴角,赫然垂下深黃色涎液,顏色與丹爐內壁的獸面,一毛一樣!

  甚至那獸面圖案,雖然畫的丑,可不就是這青銅饕餮的臉!

  白墨突然伸手,捂住小花臂懷里的紫色鈴鐺花,禁止鈴鐺花傳出聲音。

  此時,鈴鐺花在瘋狂震動,赫然察覺到了污染!

  便見鈴鐺花的花瓣外壁,在瘋狂震動中,甚至生出了裂痕,甚至滲出了汁水!

  四只毛絨絨狐爪連忙探過來,將這花朵捂嚴實。

  狐貍都是很狡猾的!

  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啥事情,但師父做什么,它們就幫什么!

  白墨抬頭再看,再看遠處。

  便見那青銅饕餮,赫然在地上打滾,在發出歡快癲狂的嘶吼嘯叫聲!

  “嘶啊……嘶啊……”

  滾動中,白墨看到它左眼,眼窩中不見眼球,只有黑漆漆、油膩膩、臟兮兮,如同一汪污濁深淵!

  便見這青銅饕餮,在地上打滾時,突然又發出痛徹心扉的哭聲,聲音如人類幼童!

  “嗚嗚嗚……嗚嗚嗚……”

  滾動中,白墨看到它右眼,眼窩中不見眼球,只有澄凈的一片青光,光芒中無數細小符文生滅,仿佛蘊含無窮無盡的知識!

  白墨駕馭火云,帶著剩余的仙人們,已然遠離那座容器山。

  “這東西,到底是個什么?

  “它被污染了?

  “它何時被污染的?

  “它在這兜率天里,已經吃了多少年容器?又吃下去多少尊?

  “它的實力,究竟在什么層次?

  “它的主人,又是誰呢?

  “它的主人,又究竟想干什么?

  “它看起來瘋瘋癲癲,莫不是已經瘋了?”

  謎團重重!

  白墨搞不明白這青銅饕餮的虛實,暫且不再多想。

  他駕馭火云,帶著倆徒弟,徑直飛向那尊最大的丹爐!

  便見那丹爐在高高山上,有青銅大殿那么大。

  丹爐的爐蓋便如大殿的門。

  白墨飛到爐口上方,用手按住爐蓋邊沿,摸著冷硬的爐蓋,穩穩發力。

  爐蓋被推開一條縫,露出里面爐膛!

  “看看這個里面,會不會是干凈的?

  “如果沒有那深黃色涎液,便把它帶回狐貍山。”

  這尊丹爐實在太大太大,除非鑊鼎,否則帶不走。

  這兜率天,既是人族仙道重地,或許不至于連鑊鼎都坑?

  抱著這樣的心思,白墨向這爐膛內看去。

  看到這里面,有更深、更濃的迷霧。

  他稍稍集中心神,看穿所有迷霧,又掃視這丹爐內壁。

  看了許久,還真沒找到獸面圖案,整個內壁都光潔如新。

  但……

  “這到底怎么回事?”

  白墨眼神古怪。

  這丹爐內壁,看似正常。實則被涂了一層光滑、均勻的饕餮涎液!

  這一層涂的太好,太平,太光滑,甚至色澤都相同,與丹爐同色。

  白墨扒在這大鼎鼎口,倒吸一口冷氣。

  “到底是何人?竟然也想圖謀鑊鼎?”

  呼……

  狂風呼嘯,夜色深濃。

  宿舍大殿里,狐貍徒弟們圍成一個個圈子,或吹牛聊天,或練拳練劍。

  呼呼風和飄飄雪等一群狐貍,則圍著一只造型古怪的九眼丹爐。

  這丹爐只有水桶大小,此時下方點了火,里面“噼噼啪啪嘭嘭”亂響。

  狐貍們圍成一圈,盯著丹爐,都十分期待!

  這是呼呼風去兜率天進修后,用學回來的新樣式,鑄造成的丹爐!

  最大的優點就是,體積比較小,容易清洗。

  剛好適合拿來做爆米花!

  聽到爐子里響聲越來越密集,狐貍們都興奮起來,一個一個眼睛放光!

  “嚶嚶嚶?”

  “嗷嗷嗷?”

  呼呼風握著一根銅棒,小心翼翼,捅開爐門的閥門。

  頓時……

  巨響聲中,爆米花炸飛漫天,整個大殿里下起一場爆米花的雨!

  狐貍們頓時歡呼蹦跳,圍著小丹爐轉圈跳舞!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旁邊不遠處,大殿角落里,白墨盤坐在地,同樣正開爐煉藥!

  他守著熊熊烈火炙烤的大號丹爐,時而用神識調整火候,時而揮手丟進爐中一味藥材。

  “好久沒開爐煉藥了。”

  但這次沒辦法,需要的藥湯略復雜,他只能親自上手。

  懷里抱著一尊酒壇,正是之前倉庫里挖掘出來的,青月君侯留下的女兒紅。

  “這壇發酵一萬多年的酒,還真派上用場了。”

  白墨揮手一甩,“吱嘎嘎”摩擦聲中,爐蓋移開。

  又揮手撕開酒封,控制白霧般騰起的酒氣,化成一股,鉆入爐中去。

  夜色茫茫。

  破敗大殿里,懸掛幾盞青銅風燈。

  桌案上,堆了一卷卷帛書。

  焦蘇坐在桌案對面,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聽古仙師父講課。

  “……不用考慮太多,你需要做的,便是盡可能在仙草產業界,多拿點話語權。

  “等你能一言九鼎,我們所有的事情,就都變容易。

  “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桌案后的古仙師父,身材干瘦,面容清癯,氣質淡雅。

  “話語權代表著對資源的控制。

  “你說話有分量,我們便可想辦法,攫取越多資源。”

  焦蘇連忙點頭。

  “師父,我明白。”

  古仙卷起帛書,咧嘴笑道。

  “修行的事情,你無需擔心。

  “序列七的修行,為師可以幫你擺平。

  “甚至序列六的知識容器,為師也可以幫你弄來。”

  焦蘇聽得略有些迷糊。

  “知識容器?”

  他曾聽師父說過,知曉那東西。

  “那不是要自己一點一點學習,學到圓滿,才能鑄成得么?

  “您怎么幫我弄來?”

  古仙笑道。

  “我去幫你偷容器回來啊!

  “就像器官移植一樣,有些人用自己長出來的器官,有些人用移植來的器官。

  “雖然移植來的毛病多,比不上原裝。

  “但是……反正比沒有強!”

  焦蘇聽得更是滿頭霧水。

  “這……這上哪偷去?”

  古仙站起身,走到這大殿門前,看見門外那座青銅祭臺。

  “用它去偷。”

  這是焦蘇利用自己在現世的資源,冒了很大風險,偷偷找工廠,幫師父鑄成的。

  “這不是祭祀兜率天的祭臺?

  “兜率天有多余的知識容器能取回來?”

  古仙嘿嘿一笑。

  “不用問那么多!

  “你只管去現世好好干,剩下的交給師尊便可。”

  他看看這祭臺,眼神中有懷念,有悵惘。

  “一萬多年,都沒再去過兜率天了。

  “昔年的兜率仙賊學會,不知道還剩幾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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