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沒死的都給我起來,重新分配帆纜水手,上桅桿,七級風必須要縮帆了。”
“拉緊所有轉桁索,橫帆變縱帆!”
“舵手,舵手還活著嗎?左舷戧風,近迎風航行,東北偏東三個羅經點。
逆風航行,只裝備大型橫帆的軍艦絕對追不上我們。”
“......”
食人鯊號摸不清楚軍艦上的戰損情況,還在想盡一切辦法拉開距離。
劫后余生的海盜們來不及休息,簡單給自己做了個包扎,立刻在船長和各位海盜軍官的指揮下投入工作。
人員損失超過了一半,讓船上的各項工作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費盡了力氣好歹還是讓食人鯊號,迎著呼嘯的海風一點點向著東北方向移動。
顯而易見。
表面上貌似是被風吹著跑的帆船,其實可以逆風行駛!
簡單來說,就是跟飛機一樣對伯努利效應的應用。
當空氣流經船帆好似機翼一樣的弧面時,會產生一個向前向上的吸引力,船體也正是靠著這種壓力差前進。
當然帆裝不同,逆風的效率也不同。
兜風能力更強的橫帆,在順風的時候確實占盡優勢,但在逆風航行的時候,卻會被縱帆完爆!
比如說,當風從正北吹來時,縱帆船最近可以選擇沿著北偏東30-40°,及北偏西 30-40°的方向,迎風航行。
這種離風向最近,貼風航行的姿態,就叫做“近迎風航行”,也叫“貼風航行”。
就像現在的食人鯊號一樣,左舷迎風,可以被更進一步精確描述為“左舷戧(逆)風-貼風航行”。
一會在風向左邊貼風行進,然后再換到右邊行進一會,如此往復“之航”,就能“頂風”前進了。
縱帆船可以在風向左右最小30-40°的范圍內迎風作“貼風航行”。
而純橫帆戰艦卻只能做 67°迎風。
關鍵就是橫帆桁轉動時會受到支撐桅桿的索具妨礙,最多只能左右轉動至多 50°多點。
導致戰艦迎風夾角最小也必須大于 60°。
只要學過勾股定理就知道,用30°和60°做“之”字航行時,行進效率的差距是何等的巨大。
如果食人鯊號在一開始的追逐中就迎風航行,必然會被對方借著順風優勢輕松截殺。
但現在相對位置互換,只要在這場7級風中拉開距離,嚴厲號巡航艦就不可能再追上裝備了縱帆的他們。
靠著前世的知識,拜倫其實還知道一種更優越的帆船的形式——布里根廷型混帆船。
兼具橫帆和縱帆的優點,是小型海盜船發展的巔峰。
不過,他暫時還不準備把這種改造方案拿出來,除非...食人鯊號改姓蘭開斯特!
當再也看不見層層大浪中的海軍旗幟時,海盜們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
在一系列的不可能中完成逆轉,許多幸存者還如在夢中。
“我們真的活下來了?!”
“要是把這段經歷拿去跟海盜港的其他人說,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在吹牛,哈哈哈...”
“大海庇佑著我們。”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最大的功臣是誰。
除了最后阻止對方插旗的動作沒有看懂之外,其他的功績全都歷歷在目。
改造抬升帆、制止暴走翻滾的鐵炮、以精湛的劍術拯救了許多同伴的性命、精準觀測天氣變化...
還向著軍艦精準投下了燃燒彈。
比起他們這些縱橫北海海域的老海盜,這位拜倫·都鐸才更像是大海的子孫,天生就屬于這個蔚藍的世界。
要是沒有他,食人鯊號絕對不可能幸存下來,即使他們擁有一位超凡者船長也是一樣。
當然,“大功臣”拜倫先生絕對不可能告訴他們,引來海軍追殺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
迎著一雙雙熾熱的眼睛,拜倫表面上古井無波,心中繃緊的那根弦卻始終都沒有完全放松下來。
“這次能逃脫,純粹是因為約克家族對我的情況產生了誤判。
在他們眼里,五天前的我只是區區一個連超凡者都不是的孩子。
派出一艘五級艦,一位審判庭序列的律法師,一位堡壘序列要塞衛士已經是殺雞用牛刀,標準的戰力溢出了。
卻不知道我有隨同靈性升華一起覺醒的兩種天賦,還有航海日志相助,早就今非昔比。”
認知修正可以完美隱藏自身。
天氣直覺可以讓他客串一把燈塔序列的航海家。
要是沒有超凡能力,這個時候他已經和眾海盜一起葬身大海。
拜倫對自己的認知十分清楚。
要是有下一次,未必就還能有這么好的運氣。
力量!只有掌握更強的超凡之力,建立一支屬于自己的強大武裝力量,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本錢。
黃昏時分。
負責打掃戰場的海盜已經將所有海軍的尸體扒光后丟入了大海。
一共42具海盜的尸體則被整整齊齊擺在了甲板上。
還有二副帶領的十幾個人死在了巡航艦上,連尸體都找不回來了。
拜倫跟所有人一起在甲板集合,為死去的同伴舉行葬禮。
按照海上的傳統,他們將這些同伴的尸體裝進空酒桶,并在他們的雙眼上放置兩枚銀幣。
據說只有這樣,海盜罪惡的靈魂才有資格買一張船票,乘坐大海上的某一條神出鬼沒的幽靈船去往亡者的世界。
噗通!噗通!...
酒桶接連落入翻滾的大海。
站在人群中的拜倫手按劍柄,注視著漸行漸遠的木桶,與其他海盜共同唱起北地灣民的葬禮之歌瓦爾哈拉的召喚:
“船身遠離了峽灣冷流;
寒鴉掠過我廣袤疆域;
戰歌、傳奇,一切命中注定;
吾為堅盾亦是長矛;
同甘共苦、掠奪死敵;
為了榮譽我等齊心共力;
越過戰火與雷霆;
唯有榮耀伴隨;
永恒的回聲;
英靈殿在呼喚我...”
海盜們早已習慣死亡,此時并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反而像是在唱一首激昂的戰歌。
身為舊大陸上所有海盜的源頭,曾經洗劫整個舊大陸的北地灣民,在這個古老的職業中留下了太多的痕跡。
從制定海盜法典,到開創由海盜、航海家等組成的燈塔序列,再到洗白上岸之后的暴風騎士,還有各種傳統和儀式...
戰死者在英靈殿中永生的觀念,讓他們從不畏懼死亡。
傳說那里有一口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神鍋,裝著豐盛無比的豬、牛、羊肉佳肴。
他們暢飲美酒,享用永恒不斷的佳肴,最重要的是,還有穿著貂兒的美麗仙女為他們剝蒜,生活樂無邊。
拜倫身為北地灣民之王藍龍王萊因哈特的直系后裔,對這一切全都再熟悉不過。
不僅沒有感到從王位繼承人跌落到海盜的落差,反而有些如魚得水。
不過。
一曲終了之際,拜倫卻突然感到背后一寒。
扭過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的血眼薩爾曼,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