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一波齊射落下的時候，整個紅胡子艦隊的士氣就已經開始飛速崩塌。
戰列線的勝利最重要的是比對方更加服從指揮，勇猛作戰，成敗在于堅持。
當堅持不住的時候，就是完敗的開始！
大多人已經再也顧不上反擊，全都在忙著給戰艦堵漏。
“快快，木板，把木板拿過來。”
“下層的炮門也漏了。
捻料用完了，木匠快上啊。”
無論是海盜船，還是軍艦，在炮戰中“堵洞”的工作都不可或缺。
當戰斗打到這一步，位于水線附近的艦體都被擊中時，連船上的木匠都會變成戰斗崗位。
他們需要帶著自己的工具，第一時間沖向船體內部的木工通道，然后快速在漏洞處釘上木板或者鉛板。
“那那是什么？”
正在水線附近堵漏的木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透過人頭大小正不斷進水的破洞，他看到外面的海面像是燒著了一樣陡然變成了一片赤紅。
再仔細看，發現那竟然是密密麻麻的魚群，十條、百條、千條，一時間竟然數也數不過來。
當初這幫船員可是全都親眼見證過，紅胡子被一群魚體炸彈炸上天的慘狀。
哪里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不好了——！”
驚駭尖叫的可不只是木匠一個人。
船上剛剛還在慶幸自己又活過一輪齊射的海盜們，眼睛瞪大，從喉嚨深處發出“嗬嗬嗬”的嘶啞出氣聲。
就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了。
“你休想，同樣的招數，別想打敗我第二次！”
又被一發炮彈帶走了半邊身體的紅胡子剛剛恢復過來，便怒目圓睜。
從被大副豺獾哈維保管的箱子里取出一瓶黃綠色的藥劑。
序列體系的最大問題就是沒什么秘密，使用過一次的招式很容易被針對。
第一次被火藥藝術家集火的時候，紅胡子連自己都護不住，更不要說別人。
但既然已經確定要對上，他又怎么可能不想辦法早做準備？
龍糞藥劑：
“不是來自于禁忌知識，而是荒野序列冒險家們的二次發明。
據說最初在白銀紀之前，在那個龍種還到處都是，超凡之力不成體系，冒險家也不是一個序列職業的時候。
龍糞就已經常常被他們拿來恫嚇各種野獸。
雖然現在不要說純血，就算是各種攜帶著龍血的亞種都極為稀少。
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各種兇殘猛獸的糞便熬制成新的藥劑。
也在龍糞藥劑之外得到了第二個名字——金汁藥劑。
在舊大陸沿海這是冷門，但在海外航線，高品質的龍糞藥劑卻是必須品。
能嚇退神出鬼沒的各種海怪，最次也能將它們逼出水面，為水面艦艇爭取一個正面決戰的機會。”
瓶塞被打開的一瞬間，彌漫出的強烈刺激性氣味，讓高高站在桅盤上的拜倫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藥液在倒入水中后就迅速溶解，將附近晦暗的海水都染成一片一言難盡的黃綠色。
本來在薇爾莉特骨哨控制下徑直沖來的赤紅魚群，立刻像是遇到了天敵一樣迅速轉向繞開了復仇女神號。
至于附近的其他海盜船？
死隊友不死自己，這個時候的紅胡子哪還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周圍的其他大海盜，顯然大多都沒有做這種針對性的準備，一邊狂呼：“滿舵，避讓”的同時。
一邊發動各自三階超凡者的能力抵擋魚群。
“墓園序列箴言：給萬物以安息！”
恐懼靈氣！
“殿堂序列（各種藝術家）箴言：人類可以成就偉大事業。”
幻想心音！
榮耀階梯的超凡體系信奉：人族至高，榮耀歸于集體。
整個人類社會，宗教、國家、民族、行會、社團從上到下，將一切組織都裝進了一張嚴密的大網里。
神權在上！王權在中！百業在下！
每一種職業都是社會運行的必要組成部分。
只要達到中序列，你的地位就是本組織內有頭有臉的中層人物，在任何地方都能吃得開。
放在海盜中就是掌控一支獨立艦隊的大海盜，放在騎士群體中就是可以指揮一支騎士隊伍的騎士長。
不會因為換了一個地界，就一下子淪落到底層，需要重新來過，再反復循環。
他們也因此擁有了足夠穩固的錨。
超凡之力在他們身上真正顯化，出現了成體系或戰術級的核心能力。
尤其是駕駛著獸籠號的指揮家費迪南德（38章），在這種局面下的能力最為突出。
手中握著一只古代商隊使用的老舊生鐵駝鈴。
搖一下，先頭的魚群開始減速；搖兩下，它們身體僵直在了海面上；搖三下，一部分魚群甚至開始調頭。
這是三階馴獸師一系列的系統性能力之群體怪物定身、群體怪物支配。
但他一個人的力量可左右不了橫跨數公里的整個戰場。
就在魚群即將逆行的時候。
深知所有對手職業，臉上并無意外之色的薇爾莉特。
緩緩伸出纖細白皙的右手，對著那些本就已經十分接近敵艦的魚群打了個響指。
轟隆——！！！
橙紅色的烈焰好像火山噴發一樣沖天而起，熾熱的沖擊波將天量的海水送上天空。
整個戰場上空都下起了滾燙的大雨。
海水沸騰，好似整個中庭都在爆炸的余威中劇烈搖晃。
被重點關照的那幾艘敵艦，在巨大的水下沖擊波中被一下子掀出水面。
其中有一艘在重重砸落回大海的時候，幾乎原地散架，數不清的海盜被甩飛到洶涌的大浪里。
在暈厥中就被活活淹死。
艦隊士氣至此徹底崩潰，幸免于難的那些，也立刻掉頭就跑。
事實上紅胡子的舉動正中薇爾莉特和拜倫下懷。
這一方一直因利益而維系的脆弱聯盟，被這一波“最偉大的藝術”打掉了最后的心氣，再也顧不上什么利益。
他們相信只要自己逃跑，灣民艦隊全力追擊的絕對不會是自己。
“薇爾莉特小姐，我們退出督軍競爭，不再支持紅胡子愛德華，放棄鐵錨灣的一切利益！”
“紅胡子勾結王國罪大惡極，我屠夫鳥宣布跟他劃清界限，再無任何關系，從此擁立公主殿下。”
“我也一樣。”
那些奸猾的大海盜紛紛示弱，丟下一句話，便不講義氣地逃命而去。
拜倫和薇爾莉特本來就沒有準備要殺光他們。
第一，要是紅胡子的黨羽都死了，后面遇上那個從夢中發動攻擊的‘天災’拿誰墊背？
第二，就是因為窮！
打仗就是在打錢。
烈焰之吻這張煉金配方威力強，可操縱性好，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培養這上千條的魚體炸彈，比配置幾十門大口徑火炮還要貴，幾乎等價于同樣重量的白銀。
薇爾莉特也已經沒有足夠的財力，再發動第二波攻擊了。
拜倫看著在硬碰硬的艦隊戰斗中，徹底潰退的大海盜們。
眼中靈光閃爍，一場作為指揮官攪動風云的浩大戰役，顯然讓他的超凡道路又獲得了長足的進步。
金元序列只要有錢就能快速晉升（13章），暴風騎士和其他序列也不例外。
“資源”指的可不僅僅是藥劑、香料、知識，也是這種契合本職業道路的練手機會。
就算蘭開斯特還沒有亡國，等閑也不太可能將這種級別的大戰指揮權交到他這位初出茅廬的新手手上。
“又是一次戰列線對決傳統戰法的偉大勝利。
或許受限于火炮威力，現在戰列線還不是戰爭的主流。
但在未來，主戰列線不出則已，一出便是足以決定國運和未來數十上百年海上霸權的終極豪賭。
雖然哪怕是我前世的整個航海史上，這種國運之戰都不多見。
但各國戰艦的保有量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威懾力。
多就是強，大就是美，又多又大就是海上霸主！
可惜，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再一試身手。”
要不是靈性不足，剛剛由他掌握的那一場“風暴”，完全足以充當一位暴風騎士沖擊中序列的晉升儀式了。
這時。
紅胡子艦隊失去了威懾力，外圍私掠艦隊中那些小海盜的海盜船也跟著一哄而散。
英靈的集體船棺立刻又重新圍上了孤零零的復仇女神號。
拜倫將戰場指揮權重新交回到薇爾莉特這位貨真價實的三階匠師手上。
“升起血旗，一個不留！”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