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浮!”
回應他的,是個一七五左右,身材微瘦,膚色偏黑,英氣俊朗的少年。
少年擺了擺手,笑得爽朗又陽光,有種獨特的野性氣質。
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綠苗擠出懸崖絕壁,說不出的倔強生機。
他笑著走來,絲毫沒注意到羅浮的雙眼微微瞇起。
“阿浮?”
羅浮最討厭別人這么喊自己。
聽上去就像是古早都市文里微胖管家的名字。
還會讓人不自覺想起某部動漫里留著深紅海星狀頭發、每次出手都要念招式名字的山字胡肌肉男。
“好小子,你已有取死之道。”
羅浮“冷冷”地在心中說道。
當然,這只是開個玩笑。
他又不是什么武林中人,怎么可能因為對方一句話,就暗動殺機。
不過這小子也真夠沒長腦子的,高中兩年,全班都喊“浮哥”,不喊別的,他就沒想過原因?
“也可能是完全不在意。”羅浮心里想道,臉上始終帶笑:“你們也下來遛彎啊?”
一邊說,一邊和兩個妹子打手勢。
董年年反應多快,立馬領悟了羅浮的意思。
——對方這是不想讓齊鴻運看到切磋場景,提前有了防備。
于是一把摟住諸葛軼,笑吟吟道:“你們要在這兒切磋或者鍛煉嗎?要不要我們挪個地兒?”
“那就麻煩了。”
齊鴻運雙手合十,手腕戴著的珠串、銀飾相撞,嘩嘩作響:“剛收到羅叔叔的消息,阿坤他們說什么也要下樓,和我切磋切磋。我們在小區轉了一圈,就看這邊寬敞點……”
“沒事,你們用,我們仨就是出來鍛煉鍛煉。”
羅浮說著,走向一旁的太空漫步機,兩手撐著橫置扶手,兩腳一前一后,晃晃悠悠。
諸葛軼和董年年對視一眼,也都找了臺掉漆的小區健身器材,慢悠悠地練起來。
“謝謝。”
齊鴻運又一次道謝。
他一邊走一邊整理黑白條針織外套,手掌一翻,幽藍火焰騰地燃起。
無形能量在他掌心匯聚,逐漸化作一枚通體湛藍、外嵌金邊的卡牌。
白山之子·顧忍 卡牌上方以藤條似的長方邊框,包裹著六個筆鋒剛硬的亮銀小字。
中間一點,恰似深山獸瞳,墨綠幽幽。
畫面風格與齊鴻運給人的印象如出一轍,粗獷而不失細膩。
背景是一筆而過的呼嘯雪夜,白山黑水。
畫面正中,一點燭火微微搖曳,橘紅的光落在殿上那尊金甲神人干裂斑駁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詭譎。
兩旁小鬼,受風雪雨霧洗禮,已褪去大半漆皮,像是生了麻子,又擺著拉扯惡徒的獰笑姿勢,愈顯瘆人。
整個殿內場景是從一扇半開的殿門中透出。
而開門之人,正是個頭肩皆白、冒雪而來的少年。
他似乎是這山中的獵人,一條浸透了的獸皮大襖從下頜直抵膝蓋窩,腰間一個酒葫蘆。
左肩是半新不舊的棕紅獵槍,右邊扛著連成串的野物。
忽然,畫面中的少年,轉頭斜睨一眼,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透過卡面,打得人心里一寒。
白光乍現。
接連幾道爆炸聲響起,小廣場上飄起濃濃黑煙,嗆人的火藥味兒里,高壯矯健的少年身影緩緩顯現。
“這個感覺……這個強度……”羅浮晃悠的雙腿逐漸停住,“史詩牌或者傳說牌?他身后到底是哪個‘高手’?”
作為蔚藍星唯一一個的華夏神話制卡師,羅浮有著獨一份的卡牌強度感知。
就像再兇悍的家犬面對虎狼也會癱軟,召喚卡的“定位”無形中為卡牌分出了階級。
雖說在這奇跡之地,蜉蝣螻蟻也有問鼎的機會,可機會終究只是機會,也有大小之分。
普通,精英,史詩,傳說,神話……
每相鄰的兩級之間都存在著難以逾越的生命鴻溝。
隨著一代代卡師對卡牌的發掘,近百年,又涌現出童話、民俗、詭話、科學幻想、都市傳說等卡靈定位。
無形中又與上面五個等級對應。
作流派劃分,又暗含不同階級難以抹平的資質差距。
羅浮心力尚弱,無法確定齊鴻運這張牌的具體定位。
但至少不會低于“史詩”。
雖然資質不等于實力,但在同品質等級的戰斗里,高定位往往意味著更快的反應、更全的技能池、更優異的特性,以及更驚艷的戰斗才情。
而這些要素,都能直接轉化為戰斗力。
“真是好大的手筆。”
羅浮忍不住感慨一句。
在他印象里,卡牌初始定位只取決于制卡時輸入的信息。
就算你手握再珍貴的材料拼圖,也不可能因為一句“羅浮于卡元紀397年6月8日彈指抹殺怪怪古”,而造出真名為蔚藍大天尊·羅浮的至高召喚牌。
制卡講究的是“真實”,拼的是“知識”。
舉個例子,同樣一個卡靈,初始身份都是父母早逝,辛苦照顧兩個弟弟的采藥少年。
如果故事梗概只是如此,那牌的定位高不到哪去。
但假如說,打造這張牌的卡師善于“摸金”,在某處遺跡,得知了黃巾起義的故事。
回家后寥寥幾筆,讓這個活不下去的采藥少年帶著弟弟加入黃巾軍,并屢立戰功,那么,卡的定位也將提升。
倘若這位卡師知道得再多一些,直接給少年冠上“張角”的名字,那妥妥就是一張史詩或傳說卡了。
“在歷史夾縫間書寫你的故事。”
印著這一串燙金大字的紅條幅,至今飄在一中慎思樓。
“史詩及以上定位,往往代表著一個歷史名人的完整故事。”
“而明天啟六年以前,又沒有這種獵槍……”
“可以肯定,這個故事來自俗世。”
“虎口奪食啊……看來這小子背后的高手是個狠人。”
羅浮忽然有些擔心,自己搶了齊鴻運的名額后,對方會不要臉皮地出手。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
雖然正常人都不會干這種丟人事,但在人類多樣性日益凸顯的今天,一切皆有可能。
“要不我還是認個干爹……”
羅浮的思緒被乍起的槍聲打斷。
抬頭就見那身著毛皮大襖的少年正用右手提刀,左腋挾獵槍,目光森冷地掃視周圍三道卡靈。
以一敵三!
齊鴻運倒是對他這尊卡靈很有信心。
另外三個少年的臉色則不是很好看。
——能當上制卡師的,哪個不是父母兩邊親戚里的人尖。
平時嘻嘻哈哈,一口一個“鴻運哥”叫著,不代表心里沒有不服氣。
這會兒一個個看上去滿臉和氣,實際上心思各異。
從立志成為制卡師那一天起就在打磨的故事、無數心血澆灌出來的初始召喚牌,無疑代表著他們當前全部自信。
如今齊鴻運張口就是“三打一”,怎能讓人順氣?
“那就順他心意。”
三個少男少女對視一眼,暗暗指揮卡靈,擺出三角圍殺之勢。
想讓齊鴻運品嘗一下初戰即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