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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毒蛇窺伺

  梁渠抓住劉文陽的衣領,幾乎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細雨中,劉文陽鼻血橫流,怒目圓睜,鮮血嗆入喉管。

  他強忍住咳嗽的欲望,喘息沉重如風箱拉動。

  梁渠盯住這張滑稽的,不自量力的面孔,從劉文陽的眼神中,他沒看到絲毫怯虛,躲閃。

  “不是你?”

  劉文陽仰頭嗤笑,鮮血堵住鼻腔,含糊了聲音。

  “大丈夫行的端做得正,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今天來就沒想活著回去,騙你作甚?”

  說話間,他忽地一愣,咧開嘴,血液混雜著雨水蜿蜒淌下,齒縫間滿是猩紅。

  “有人盯上你了?”

  梁渠松開臂膀,抽出手,一掌扇在他臉上,打得劉文陽面頰半邊血紅。

  “你也配叫大丈夫?”

  疼痛沿著皮肉噬咬到骨髓深處。

  劉文陽懵了,怒火噌一下燒起。

  他大口地喘息,喉嚨上下滾動,鼓著腮幫子,像是要吐出見血封喉的毒箭。

  梁渠抽出腳背,冰臺穩穩立于地上。他面無表情地活絡五指,只等劉文陽嘴硬。

  細雨為青石板蒙上一層油潤的光,濕透了單衣。

  劉文陽忽地打個哆嗦。

  “你說得對。”

  他垂下眉眼,渾身筋骨都松懈下來,耷拉肩膀,像個泄了氣的魚鰾。

  梁渠覺得自己像是兜著一布兜的死豬肉,五指抓了抓,又松開來。

  “倒有自知之明,但你一個小小的奔馬武師,也敢來和我打?”

  劉文陽險些梗住一口淤血。

  伱也知道我是奔馬武師啊!

  那日大戰,親身體會梁渠實力的劉節死無全尸,除去有水獸相助擺在明面上,剩下的所有人都覺得梁渠是強,可戰勝劉節定然依靠了什么盤外招。

  下毒,偷襲,暗算都有可能,那只會飛的蜈蚣毒蟲是最好的證明,唯獨不覺得是正面贏下。

  事實也的確如此。

  梁渠在水下能發揮的實力遠超陸上,說是“盤外招”不是不行。

  他估摸著是劉文陽打探到了點消息,覺得自己實力是強,但強得有限,本事都在水獸上,加之偷襲,勝算不低。

  不曾想差距如此之大。

  梁渠得到蜃蟲后,每天保底兩個時辰夢中訓練雷打不動。

  劉節是他死戰訓練次數最多的對象,使的刀法閉著眼都能躲開。

  加之細雨綿綿,不說有水下那么強悍,至少方圓十丈內,盡皆在感知內。

  一個人形輪廓偷偷摸摸藏在巷子里,氣血收斂到極致與磚石無異,怎么想都值得懷疑。

  所謂偷襲,一如太陽下的明鏡,锃光瓦亮。

  街道盡頭閃現過人影,梁渠側頭,隱隱能從款式上看出來者身上的云鷹服。

  三法司的人聽到動靜趕來了。

  梁渠轉過頭:“就算你成功了,也逃不走吧”

  劉文陽呼出一口氣,低低地咳嗽幾聲。

  “子不復仇,非子也,死又如何?”

  “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怎么知道我行蹤的?”

  “你每日來來往往無非那么幾處地點,找地方候著就是。”

  劉文陽破罐子破摔。

  梁渠皺眉沉思。

  “梁兄弟?”

  三法司的人趕到現場,共有兩人,為首之人見狀略帶詫異。

  “張大哥!好巧啊。”

  梁渠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幾次碰面,遇上的都是同一人。

  鬼母教問話,豐埠縣收尾,再加上這次,三次全中。

  三法司不會有工時制吧,干的越多俸祿越多?

  見是熟人,張志云收回腰刀:“先前聽到動靜,趕過來看一眼,這是怎么回事?”

  梁渠扭住衣領,強制劉文陽偏過頭去。

  “張大哥看他長得像誰?”

  張志云聞言低頭端詳,雖臉上滿是血污,鼻頭紅腫,仍與記憶中一顆頭顱重疊起來,極得神韻。

  “劉節?!”

  “是劉節的兒子,劉文陽,不知道怎么回事打探到我的行蹤,半路上埋伏我,結果嘛,張大哥看到了,話說回來,三法司之前沒抓住他嗎,還是被他逃了?”

  張志云搖搖頭:“被我們三法司抓住,怎么可能讓他逃出來,說起來倒是梁兄弟的問題。”

  “我?”

  “梁兄弟打上鯨幫,鬧出好大動靜,三位幫主的家眷可不住在總舵里。

  骨干是一網打盡不錯,小貓小狗都跑了,事后我們只抓回來一小部分。”

  梁渠撓撓頭。

  “我當時分身乏術,沒辦法的事。”

  “無所謂,反正大多是些普通人,劉文陽是逃走里面最大的一只,倒是今天補了回來。”

  張志云從腰間摘下鎖鏈,遞給一旁的同伴,同伴接過鎖鏈,上前捆縛住劉文陽雙手。

  “那我把他帶回去了?”

  “要做錄報嗎?”

  “天色那么晚就算了,左右經過我們也都清楚。”

  張志云聞到了梁渠身上那股子香料羊肉味,猜測他剛赴宴回來,怕是有了些疲憊,不妨做個順水人情。

  “那多謝張老哥,倒還有一件事,劉文陽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蹤的,勞煩張大哥幫個忙,‘問’他一下,若是有答案,記得告知我一聲。”

  梁渠在問字上加了重音。

  他不會全然相信劉文陽的一面之詞。

  審訊上,三法司更加專業,是真是假,驗一驗便知。

  張志云了然。

  “梁兄弟放心,兩天內,定然給你一個結果。”

  梁渠作揖。

  “多謝。”

  雨幕下,三法司的人帶著劉文陽離開。

  “還以為解決麻煩了呢。”

  梁渠嘆氣。

  老實說,劉文陽突然跳出來,他是有些歡喜的,以為弄清楚了那日花錢打探他行蹤的人是誰。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揪出一條暗中窺伺的毒蛇無疑是值得高興的。

  沒想到當日問話的大概率另有其人。

  不過……

  劉文陽的話給出一個此前沒意識到的信息。

  梁渠在義興鎮上名頭不小,長得又俊朗,每日經常往來的幾條路大家都知道。

  一如劉文陽那般,真要埋伏,知道幾個地點,候著就好,總能碰上。

  冒然接觸家中雇工,反倒容易暴露自己。

  干這事的,基本能確認是個外來者,對本地情況一無所知,不清楚梁渠的威望,甚至還不怎么聰明。

  不太聰明。

  不在本地。

  符合兩個條件的,梁渠印象里的確有一個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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