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潮濤濤。
白鳥盤旋,久不敢落。
猙獰大蛇潛水不動。
海坊主觸足卷住,余光掃向甲板。
小小的一個人,竟與兩位妖王交好。
“師傅,何謂天壇?”
梁渠恭敬詢問。
“武圣坐化留有真靈,依品質高低,經由特殊手段炮制,即為天壇。”
梁渠眉頭一挑,無端聯想到自己的伏波,利用赤火鳥的金羽生靈。
強者尸骨真有大用啊。
“天壇能助人感悟?”
越王頷首,兩根手指輕叩扶手。
“要想觸碰天人感應,一種呢,服用天地珍奇,臨時拔高你的悟性,然此法依舊無法保證,甚至悟性太高,反會成為阻礙,捉摸不透,走火入魔。第二種呢,即讓你憑依前人經驗去親身把握,借假修真。”
親身把握……
二郎斬蛟?
梁渠思索。
“小時候玩過投壺嗎?”
“漁戶人家的孩子,哪有如此費力的游戲,倒曾玩過丟沙包。”
“假若你是一個天賦使然,不加訓練,百投百中的神投手,能靠言語教會旁人如何提升準頭嗎?”
“難……天賦使然,所謂準頭多為手感,靠教太難,需人自己多練。”
梁渠話到一半,靈光忽閃。
越王靠住椅背,凝視水鳥。
“天人感應殊途同歸,只是比起手感,涉及到精氣神,更為玄妙。
單靠旁人口頭說是教不會的,非得自己親身領悟一回,留下三分模糊印象,自己再悟就有了方向。
天壇之作用,就是讓你憑借壇內武圣真靈,體會武圣天人合一之感。
好比外人降臨至你的軀殼,去投沙包,多投兩次,記住手感,再回到自己的軀殼中,多少能學會三分。”
怪怪。
真就不會硬教啊。
梁渠咂舌。
萬事開頭難,從零到一有突破,從一到二無疑會簡單許多。
“開啟天壇,代價不菲吧?”
如此寶貝,要能隨意使用,狼煙入狩虎,狩虎的洞開玄光肯定不會如此艱難。
君不見多少人困頓于此。
“嗯,天壇啟用一回,會損耗武圣真靈,為彌補真靈損耗,延長天壇壽命,需花費數份宗師殘念,且盡量要是壽盡而亡的。”
“為何?”
“壽盡而亡的,殘余中會有不甘卻少有怨念,假若橫死,濃烈的怨念會污染天壇,降低靈性。
坐壇者眼前會冒‘魔影’,一次兩次無所謂,尚能勘破,次數一多,‘魔影’會重到根本無法再天人感應,天壇就此作廢。”
“修行辟邪法能消除么?”
越王掃一眼梁渠,搖搖頭。
“不能,消除邪念,就是消除真靈,二者本為一體,我知你有辟邪法門,且修煉有成,放到一府一州之地,的確稀罕,人無我有便是強,但放眼天下,類似法門終有不少,能用,朝廷早就用了,至多坐壇時,幫你抵御‘魔影’侵擾,延長坐壇時間。”
“如此說來,武圣同樣如此?”梁渠舉一反三,“充滿怨念的武圣,無法用作天壇?”
“對。”
條件苛刻啊。
強行宰掉的宗師不能用。
宗師自然壽盡,少說三百年,且旁人不會無故貢獻,拿出去就跟飼料一樣,純耗品。
大妖尚能鑄造靈兵,宗師殘余用處自當更大。
如此重寶……
“師傅,朝廷真會讓我去用嗎?”
“不管什么物件,造出來就是讓人用的,用到對的地方有價值,無所謂損耗不損耗,你能打破我朝紀錄,意義完全大于幾位宗師殘余的損耗,畢竟殘余只是殘余。”
舒坦!
梁渠眺望江淮。
大蛇匍匐腳下。
天地廣闊,大有作為啊。
家宰張煦躬身道喜。
“恭喜梁公子,有天壇助力,梁公子定能成為大順最為年輕的大武師!”
“借張家宰吉言!師傅,既有天壇,弟子余下時日該當如何?繼續捕捉靈光?”
有天壇去坐,梁渠總覺得自己再吭哧吭哧地捕捉靈光太虧。
自己捕捉到的靈光只是殘缺版,哪有坐壇領悟完整的天人感應好?
體驗一回,何止捕捉靈光,對日后洞開玄光亦有莫大好處。
越王稍加思索。
“玩吧。”
“玩?”
“嗯,有意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靈光靈光,讀書時,登山時,沐浴時,乃至如廁時皆會冒出,偏就盤膝打坐,冥思苦想時難得。
你不入狩虎,眼下服用再多寶藥、寶植、大丹,藥力皆存蓄不住,十費其九,倒不如拋之腦后,靜候朝廷消息,水到渠成。”
“謝師傅指點!”
堂堂武圣如此勸誡,梁渠無不應之理,些許心理負擔完全拋之腦后。
早一個月,晚兩個月,全能破紀錄,眼下就是高考完收到通知書,到入學前的那兩個月!
多虧大蛇啊。
梁渠目光下移。
赤鱗,藍虺幾蛇全低垂頭顱。
沒有蛇族的大波物資補充,今年內能不能天橋圓滿,真難說。
潮水拍岸。
流光舟上物資搬運而下,為疲軟干涸的溪流重續上一條大江河。
未等江河流干,新的大河注入進來,兩岸再煥生機。
子夜。
河泊所燈火通明,十余艘船只靠岸。
蘇龜山,翁立均終于攜船隊趕至。
自知曉海商要來,兩位宗師親自出馬,梁渠從蛤蟆處得到的烏賊卵都沒來得及給出去。
見兩位大妖攜船隊到來,海坊主輕車熟路,移動出商隊中心熱情招待。
等蘇龜山和海坊主交流完,梁渠緊忙上前獻出烏賊卵。
“什么東西?”
蘇龜山捏住半透明的魚卵,湊近輕嗅。
十分強烈的異香,吸引人流口水。
“鉆石烏賊的卵,蛙王用十好幾根大妖的肋骨才換到五條,小子運道好,分得一條里的幾枚,沒舍得吃多少,全給舅爺留著。”
蘇龜山目光掃視。
“你小子和蛙王關系不賴嘛?”
“嘿,一般一般。”
“生吃?”
“生吃,干凈的,小子帶回來就泡冰水里,肯定沒壞。”
蘇龜山不擔心有毒,咬上一口,濃郁的汁水爆炸開來。
梁渠親眼見到蘇龜山的眼眸中迸發亮光。
有戲!
“舅爺以為如何?”
“不差。”蘇龜山平靜神色。
“舅爺您記不記得……”
“呵,我會食言而肥?”蘇龜山冷笑,摘下自己的腰牌,“吃的高興,換你一份寶植,三船里有一株兩生花,自己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