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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克萊·本內特依舊是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壯漢。

  他擁有典型的上世紀美國80年代一人養一家的父親形象,造價數千美元的阿瑪尼西裝穿在他的身上就像黃渤在電視劇里被美女倒追一樣有種違和感。

  今天是超音速的大日子,波音航空競技場提前一年投入使用讓超音速擺脫了鑰匙球館,這是他們的新篇章。

  如果今天他們的對手不是快船隊,本內特一定可以獲得些許歡呼。

  但快船的來訪喚醒了西雅圖人對于本內特將GOAT逼走的回憶。

  于是,本內特得到了一個球隊老板所能得到的最大的羞辱。

  在超音速幾年來最重要的日子里,波音航空競技場作為當初超音速帝國的“遺腹子”,終于來到世人的面前時,組織里的人都希望今天是快樂的。

  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可是,當本內特走到場上,他得到的噓聲和咒罵讓人完全忘記了今天是一個怎樣的日子。

  NBA的總裁亞當·肖華同樣在場。

  于飛當年拯救西雅圖時,曾多次來到這里。當時,超音速的搬遷計劃已經啟動。可以肯定地說,如果沒有GOAT逆天改命,西雅圖如今恐怕早已沒有NBA球隊了。

  從小處說,這是GOAT成功地將超音速留在西雅圖,延續了球隊四十年的輝煌歷史;從大處看,這是憑借一己之力扭轉聯盟意志的壯舉,史無前例。

  本內特作為幕后的受益者,唯一的貢獻便是作為老板決定將球隊留下。然而,他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西雅圖的市場確實有利可圖。

  可他怎能愚蠢到與那個為他帶來無盡財富的人鬧翻呢?

  肖華知道,這其中有涉及聯盟反壟斷的原因,但他認為更大的問題是本內特未能處理好與GOAT的關系。

  因此,他注定在今天出丑。

  聯盟的賽程安排小組深知觀眾的喜好。超音速將搬入新球館?那就一定要安排快船成為首支在波音航空競技場打客場比賽的球隊。畢竟,這座球館傾注了GOAT的心血,還有誰比他更有資格享受波音航空競技場的“初夜”呢?

  這一安排的直接后果就是讓本內特在公開場合受到羞辱。

  他在場上照稿宣讀,感謝所有來賓,然而現場的球迷視他為仇敵,貫穿全程的噓聲讓他絲毫感受不到新球館帶來的喜悅,反而對現場球迷和于飛充滿了強烈的憎恨。

  如果不是他留下了超音速,西雅圖現在哪有NBA球隊?如果沒有他四處奔走打點,這座新球館又怎么可能提前完工投入使用?

  可球迷們卻不感激他。

  這些人,就像該死的弗萊·于一樣,認為他這個老板毫無價值!

  他發誓要讓這些人后悔。但怎么做呢?強行讓球隊擺爛?最終受損的還是他自己。

  于是,本內特只能用其他方式惡心球迷。

  波音航空競技場不會有任何關于GOAT的痕跡——沒有雕像,沒有紀念品,甚至沒有致敬視頻。他要將GOAT在西雅圖的存在徹底抹去,但唯獨忘了抹去屋頂上的總冠軍旗幟。

  隨著本內特帶有羞辱意味的演講結束,比賽即將開始。

  他鐵青著臉前往VIP包廂,心中只希望球隊今晚能打出精氣神。

  比賽前,于飛與他的老隊友們寒暄。

  羅伊打趣道:“你看到克萊·本內特的表情了嗎?”

  “你看到了?”于飛笑問。

  “我從沒見過誰比他剛才的樣子更狼狽。”羅伊說,“托你的福,他今晚肯定睡不著了。”

  2014年的冬天,羅伊依然是一名有競爭力的NBA球員。

  “你的傷病怎么樣了?”于飛知道羅伊上賽季因傷打打停停,導致超音速的戰績直線下滑。

  “還好。”

  “不要勉強。”于飛說。“該休息的時候就休息。”

  然后,歐文也過來打了個招呼。

  上賽季基本是單核帶隊的歐文雖然讓球迷看到了他的實力,但他的打法難以獨立提升球隊戰力的問題也被放到了明面上。

  超音速當年是依靠戰績才在西雅圖翻紅的,如果戰績不好,球風再好看也只是個花架子。

  體會到核心球員的艱難的歐文對于飛的敬重多了幾分,他無法想象當初的GOAT是如何帶著他打進西部決賽的。

  新賽季第一次見面,他沒有說太多話,只是問了問近況,然后就準備開始比賽了。

  快船的泰坦陣容第一次登陸常規賽。

  阿德托昆博、湯普森、于飛、約基奇和姚眀。

  這是一套平均身高接近210公分的。

  這是一套讓克萊·湯普森感覺自己像侏儒一樣的。

  五個人往場上一站,配上快船隊在客場的紅色球衣,一股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

  “不是長得高就會打籃球的,不用怕他們!”羅伊大叫著。

  然后,負責跳球的姚眀為快船贏得球權。

  阿德托昆博拿球,大步推進,超音速的防守明顯大意,他們沒想過希臘怪物把球運過半場之后會主動發起攻擊。

  只是瞬間,希臘人突破進籃下,收球轉身,強起暴扣。

  進入防守回合,這是外界對泰坦陣容的主要質疑點。

  專家認為快船會因為身高而在防守端崩潰。

  這個擔憂確實是有道理的。

  姚眀和約基奇都是防擋拆的困難戶,但這個難度各有不同。

  姚眀是防突破不行,防投籃也不行,他太高了,實在跟不上外線節奏。

  約基奇防突破雖然沒有速度,但他有出眾的意識,主要難點在于防投籃。

  如果對手不跟他玩花招,直接利用擋拆創造出來的空間投籃,他那雙可咸可甜可濕可干的神之手就派不上用場了。

  歐文沒太把其中的差別當回事,叫擋拆就往里攻。

  約基奇延阻了他一秒,被突破。

  但這一秒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快船的防守到位。

  姚眀在禁區一柱擎天,歐文空中躲閃后拉桿,忽然,他睜大眼睛,只見快船隊的44號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雙手一拍,將他的球狠狠地釘在籃板上抓下來。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一球都極大地打擊了士氣。然而,超音速的球迷依然為那個抓帽歐文的人歡呼。

  本內特想要抹去于飛存在過的痕跡,就像當年阿比·波林趕走喬丹后,使用雷霆手段抹除23號在華盛頓的一切。這是老板的特權,也是職業聯盟的縮影——好像球星的一切都源自老板的恩賜,而當老板不再愿意給予時,球星就會像垃圾一樣被掃地出門。

  但于飛不同于當初的喬丹。

  喬丹的離去過程堪稱丑陋,且注定無法重返球場報復華盛頓。波林榨干了喬丹的最后價值,然后將他棄之不顧。

  而于飛仍然生龍活虎,仿佛還能再贏下八座總冠軍。

  本內特越是想讓他的痕跡消失,球迷的反彈就越激烈。

  因為于飛就在場上。

  沒有雕像?他可以用一記精彩的暴扣創造出一幅暢銷的海報,掛在球迷的家中。

  沒有紀念品?快船會幫本內特填補這一市場空缺,甚至還會感謝他主動讓出這部分收益。

  不制作致敬視頻?沒關系,每場于飛在波音航空競技場的賽后集錦都會比任何致敬視頻更動人,成為本內特的公開處刑。

  比如這個回合,于飛協防抓帽歐文,隨即投入反擊。他并不是那種喜歡秀花活羞辱對手的人,尤其面對超音速隊。他從未打算羞辱超音速或西雅圖的球迷,他只是在想起本內特后,背后將球拋向籃板,緊接著起跳,用一記順時針的大力砸扣將球扣進籃筐。

  “弗萊看起來特別興奮!”

  “沒錯,我們很少見他這么扣籃!”

  于飛聆聽著全場的歡呼,目光掃過本內特的包廂。仿佛在說,你可以抹去我在波音航空競技場的痕跡,但你怎么能阻止我在場上的表現?又如何阻止球迷像過去一樣愛我?

  只要這種局面保持,本內特就不可能翻身。

  想要改變風評,唯一的辦法就是帶領球隊贏下總冠軍,證明即便沒有于飛,他們也能成功。

  但以歐文為核心,這實在難上加難。

  快船與超音速的比賽不久后就演變成了一場一邊倒的較量。賽前對快船“泰坦陣容”的擔憂雖然有一定道理,但專家們明顯夸大了它的劣勢,低估了它的優勢。

  雖然超級大號陣容確實與當下的空間籃球理念背道而馳,但并不是每支球隊都有能力抓住這個陣容的弱點。

  姚明防擋拆有問題,這是事實。約基奇防擋拆同樣不佳。但即使防守不佳,至少他還能爭取一秒拖延時間。今晚對歐文的防守便是如此,約基奇上前防擋拆時,雖然最終被過掉,但這一秒的拖延足夠讓快船其他防守者趕到。

  在球場上一秒鐘足以改變結果,就像德里克·費舍爾曾在0.4秒內完成絕殺。

  快船的防守核心是收縮,而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一上來就放對手投三分。當對手企圖通過突破或小打大對抗雙塔時,快船的防線立刻收縮。這得益于于飛和阿德托昆博,兩位防守面積極廣的跑跳型球員。

  約基奇的防守延誤讓他們有足夠時間從左右兩翼趕到內線,歐文正是因此陷入了快船的陷阱。

  這種防守策略的問題在于,如果對手的持球者視野開闊、傳球精準,他們有機會找到底角的隊友。然而,快船愿意自愿放棄部分底角三分防守,來減輕雙塔的壓力。

  幸運的是,超音速并非一支擅長底角三分的球隊,于是,他們被快船的收縮防守徹底壓制。

  一節打完已經是兩位數的落后。

  從第二節開始,超音速的比賽就變成了歐文和羅伊輪流單打。

  泰倫·盧不斷在場邊擦汗、吼叫,試圖讓球隊抓住快船雙塔的弱點進行打擊,但整場比賽下來,快船因雙塔失分的次數屈指可數。

  沉迷單打的超音速,進攻效率低下,反而讓快船雙塔輕松收割大量籃板。

  這是約基奇最喜歡的比賽。

  對手看起來不太聰明,屢次做出不合理的進攻選擇,籃板一個接一個落入快船手中。

  大量籃板也讓約基奇頻繁上演經典的后場籃板一抓、前場助攻一甩的場景。

  ESPN的解說員,前NBA球星克里斯·韋伯激動地叫喊:“是時候給阿恩·特萊姆道歉了!這位塞爾維亞人真的會打球!看看他的傳球!天啊,他讓我想起了弗拉德·迪瓦茨!”

  比賽高潮出現在第三節的最后一攻。

  當時,快船已經領先29分。

  于飛給了羅伊一記大帽,約基奇搶到地板球后獨自持球推進。

  阿德托昆博快速下場,本以為塞爾維亞的小胖子會傳球給自己,但一直盯著他的約基奇,出其不意地把球巧妙傳給了跟進的姚明。

  姚明從三分線外運了一步球,來到罰球線內,收球起跳灌籃。

  “最可怕的不是快船依靠高度擊敗了超音速,最可怕的是他們今晚靠著超高的籃球智商贏下了比賽!”

  第四節基本進入垃圾時間。

  于飛今晚只打了25分鐘,貢獻了22分、6籃板、4助攻。

  如今的他不需要像過去兩年那樣承擔大包大攬的角色。阿德托昆博的崛起和約基奇的到來,這兩位全能球員需要空間成長,因此他必須調整自己的打法。

  于飛的風格基本回到了超音速初期,為了配合羅伊的打法,也給杜蘭特提供成長空間,他舍棄了自己習慣的核心打法,轉變為傳統的小前鋒。這樣的改變對他個人沒有太大影響,唯一的區別是數據下降了。

  最后,里弗斯只留下阿德托昆博和湯普森兩個主力控場,換上了杰弗森、九指格林和扎扎·帕楚里亞。

  面對30分的差距,超音速毫無還手之力。

  12分鐘的垃圾時間無法改變任何結果。

  終場哨響,快船以124比96戰勝超音速,拿下新賽季首勝。

  這是波音航空競技場歷史上的第一場NBA比賽,然而,贏得比賽的并不是球館的主人。

  不過,《西雅圖時報》第二天的報道中卻寫道:“波音航空競技場的主人理所當然地贏得了競技場歷史上的第一場比賽!”

  賽后的風波卻沒有結束。

  于飛對超音速保持了客氣,也沒有借著勝利清算本內特。

  但本內特在接受記者采訪時,直接抨擊那些為客隊歡呼的球迷。

  “我認為我們需要出臺一個規定,永久禁止那些在我們主場為對方球隊加油的球迷!”本內特的腦海中似乎還在回響著那些送給于飛的歡呼。“如果你是西雅圖人,就應該支持西雅圖的球隊,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這番話一出,球迷圈炸開了鍋。

  他們本就對本內特當年推倒帝國的操作懷有怨恨,如今聽到他反過來指責自己,紛紛作出回應。

  退季票的,官網罵街的,官方推特賬號上咒罵本內特的,接踵而至。

  然而,這還不是當晚最糟糕的事情。

  本內特抨擊球迷后,記者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對,似乎被比賽激怒了。

  于是,記者提到了他和于飛之間的恩怨。

  “弗萊曾與你有過非常愉快的合作時光,雖然后來因為種種原因合作破裂,但他為西雅圖帶來的榮譽不會被抹去。未來,超音速是否計劃退役弗萊的44號球衣?”

  本內特的回答令人震驚:

  “我現在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無論本內特當時怎么想的,他的這個回答注定會引發全球的怒火。

  “弗萊留住了超音速,讓克萊·本內特賺了數億美元,給西雅圖帶來了波音航空競技場,還贏得了四連冠。這是現代NBA最偉大的成就。結果呢?帶來這一切的弗萊沒有雕像,而本內特居然不知道是否退役他的球衣?NBA怎么能允許這種人當球隊老板?”

  于飛的好友馬克·斯坦因猛烈抨擊本內特。

  隨后,各大主流媒體跟進,對本內特冷嘲熱諷,超音速因此陷入輿論風暴。

  眼看著事態愈演愈烈,超音速的形象似乎回到了2007年之前,本內特不得不硬著頭皮出來澄清自己的言論。

  “顯然,弗萊的榮譽永遠不會被抹去,沒有人能奪走。我想很多人誤解了我的話。我想表達的是,我不知道弗萊是否愿意在超音速退役球衣。如果他愿意,我當然沒有任何意見。”

  雖然此時為時已晚,但總算安撫了憤怒的球迷。

  然而,本內特說出那些話后,他永遠不可能獲得GOAT的原諒。

  就在本內特新聞發布會結束后,于飛發了一條推特:

  “我的球衣永遠不會在克萊·本內特的球隊里退役。”

  當一個不喜歡說“永遠”的人打破了他的習慣,這就意味著,即使在否定“永遠”的世界里,也有存在永恒詛咒的時刻。

  西雅圖歷史上最偉大的體育明星公開拒絕在本內特的球隊退役自己的球衣,故事就此定格。

  從這一刻起,本內特在西雅圖成為了詹姆斯·多蘭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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