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再次證明華夏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總能用貼近生活的俚語概括許多生活現象,哪怕他們沒學過心理學、經濟學,并不懂什么叫沉沒成本等等理論上的東西。
比如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又比如畏威而不懷德。
尤其是當學校保衛部一位姓何的科長趕到現場后,直接拿著大喇叭吼了起來之后。
“跟你們說,老子我還真沒讀過幾天書,不懂那些大道理!我特么現在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的安穩是老子爺爺當年北上渡江拿命掙來的面子,所以你們誰特么鬧事,那就是不給老子面子,誰特么不給老子面子,老子也從來不給他面子。
今天老子先把丑話說在前面,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可不會管你們是哪國來的,家里干嘛的。今天老子不把你們擺弄出幾十種花樣來,老子以后跟你們這群猢猻一樣把俺姓放到后頭!省得幾十年后被我家老爺子指著鼻子罵沒出息!真還反了天了,不知道這是哪嗎?立刻都給老子滾去上課了。”
真的,就這說話風格,直接把國際教育學院這邊負責當翻譯的老師給干懵了。
期期艾艾半天,都不知道這番話特么的該怎么翻譯。
好在雖然絕大多數留學生在華夏呆的久了,哪怕語言基礎不太行,也大概能聽懂個意思。
再加上這個何科長五大三粗的個頭跟蠻橫的語氣,還有隨隊而來的那些穿著統一制服,訓練有素的安保人員,起碼一半人瞬間慫了。
畢竟這事態發展模式跟想象中不一樣。
本以為會有焦急的領導出現,給大家解釋跟承諾,但正兒八經的領導竟然一個都沒見到,就直接要開始要玩暴力驅逐了,這種風格太過殘暴。不太像校園內的風景線。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其實這件事情跟其中大部分人根本沒關系。
就好像徐大江說的,其他學院的人鬧事跟他數院何干?
同理,削減數學院那幫人的福利跟其他院系的留學生何干?
本來起碼就有一半人本來只是單純不想上課,順便來湊湊熱鬧,現在發現這熱鬧沒想象中那么簡單,自然不愿意趟渾水。
于是,在蠻不講理的怒吼一通之后,原本聚集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一半,罷課的聲勢肉眼可見的被削弱。
本來還挺忐忑的老師,也算是松了口氣,干脆的直接開始宣布學校的決定。
“各位同學,請冷靜,不要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學校剛才已經做出了決定,所有課堂老師會在今天中午下課前進行統計,對于沒有提前以正常事由請假且未能到堂上課的同學,會根據嚴重違反校規為由,做退學處理,統一遣返。
再說一遍,做退學處理,統一遣返!而且這是學校的最終決定!現在趕緊回去上課,還能趕得上答到。再晚一點,下課鈴聲響了,再來求情可就沒用了。”
這下連那些本來礙于面子,不太好直接閃人的留學生都呆不下去了。
學校如果玩真的,拿不到畢業證就被直接遣返,意味著辛辛苦苦跑來華夏這些年全白費了。
雖然說留下的人跟多少跟數學院那些留學生關系不錯,但關系再好,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不是?
散去的人更多了。
甚至一些抱有別的想法的人也開始默默的離開。
很快,原本聲勢浩大上百人的抗議規模,只剩下寥寥十幾人。
“羅尼,你也走了嗎?他們只是在恐嚇我們。”
“嗯,真的,伱看看吧?還剩下幾個人?別鬧了,趕緊回去說不定還能混到畢業證。你該不會想真的浪費兩年時間吧?”
“但是……”
“你看周周……算了,不說了,對不起,我得趕緊去點個到。勸退真不是開玩笑的。但相信我,我會在臉書上聲援你們的。”
“陳校長,事情解決了,人已經散了,不過保衛科那邊說抓了三個死硬分子去做再教育。”
“三個?讓他們冷靜冷靜也好,然后抓緊時間把退學手續給辦了。從哪來都給送回去。”陳遠志一顆心終于放了下去。
看了下時間,前后只用了一個小時時間,這效率夠高的。
“另外給保衛部那邊要有嘉獎,你記錄一下,下次會議上提醒我。”
“好的,陳校長。”
“還有個事,明天召開一次辦公會,全校所有學院主要領導都要參加,你把這個方案總結一下,然后打印出來,會議上直接發下去。”
說完,陳遠志將隨手在紙上寫下的一行字遞了過去。
秘書接過來看了眼,有些懵。
“那個,陳校長,這個節骨眼把所有留學生獎勵減半是不是不太好?”
“所以明天要讓大家來開會。各個學院要把宣傳工作做好,讓他們知道,這是屬于懲罰性措施。逃課抗議,性質很嚴重,任何違規違紀行為都要被懲罰。明年是否回歸正常,到時候再做決議。”
“這……”
“別這啊那的了,對了,還要加上一些內容。正好我們的研究生不是鬧騰嗎?省下來的錢各個學院根據自身情況,加給那些研究生做補助。就向數院看齊好了。你沒見信箱都被這些人塞滿了!這讓有心人看到錄個視頻到處亂發,別人怎么想?這一天天的,就沒個能讓人省心的。”
“哦,好的。那個,陳校長,國際學院那邊說數學院要求把所有今天參與罷課的學生學籍匯總,全部做清退處理,這跟學校的決定不一樣,您看?”
“這個徐大江,他是真敢折騰啊!算了,先讓國際學院那邊配合他折騰,等數學院把材料都整理?好了,匯報到學校來之后再根據情況看怎么處理。特么的,今年老子非得給他徐大江掛朵大紅花!”
顯然陳遠志心底還是有氣的。
畢竟多少年都沒在下屬面前爆過粗口了,今天終于破防了。
“對了,下午人人日報的記者該到了,你立刻通知徐大江,人家是要來采訪喬澤的,他不是鬼點子多嗎?讓他一定要完美的配合記者同志完成這次專訪任務。做不到他這個院長干脆也別干了,圖書館的老徐也快退了,他的年紀正好可以去接班!記得,把我的原話一字不動的跟他說,少一個字我唯你是問!”
“額……好的,陳校長。”
幾天時間漢娜便已經真正習慣了現在的環境。
其實這里挺自由的,甚至比她在奧地利的母校里更為自由,因為喬澤讓徐大江幫著打過招呼后,學校給漢娜分配的導師根本便不再理會她。
再加上實驗室里也根本沒人管她在做什么,這讓漢娜有了大把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
標準的放羊式管理模式也讓漢娜可以自主規劃她的學習節奏。
沒有了導師的期待跟追在屁股后面布置的作業,她可以選擇性的看書,不過絕大部分都是喬澤推薦給她的。
其中有幾本英文版的原版書在華夏找不到,她已經拜托了在奧地利的同學幫她購買再郵寄回來。
西方郵政的效率很感人,但好在她的需求也不是那么急迫。
能買到的那些書已經夠她學習一段時間了。
所以漢娜現在每天的任務就是看看書,順便關注下學校內部的一些講座,遇到感興趣的也會去聽聽。
沒辦法,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
她沒法立刻跟上喬澤的腳步,但好在喬澤也在被一些問題所困擾著。
是的,在完成了場統一性的問題后,喬澤已經正式開始準備著手解決千禧年最燒腦的問題,質量缺口假設。
楊老跟米爾斯在他們所搭建的新框架中,用幾何學中也存在的結構來描述基本粒子。
但這一理論能否成功地描述基本粒子的強相互作用,取決于一種被稱為“質量間隙”的微妙量子力學性質。從物理學上的解釋就是即使經典波以光速傳播,量子粒子也具有正質量。
雖然許多實驗,包括上帝粒子的發現,都證明了這一理論大概率是正確的。但其數學基礎仍然不清楚,理論角度也無法理解。
現在喬澤要著手解決這個問題,首先要在數學上給這個問題一個定義,不過這是早已經完成的工作。
拋開那些讓人望而生畏的數學符號,完全用文字來表述大概就是:粒子內部的質量分布可以表示為物質分布和楊﹣米爾斯場分布的疊加,而物質分布和楊﹣米爾斯場分布之間存在相互作用,導致物質分布中的一部分質量缺失,即為質量缺口。
楊米爾斯方程則是一個高度非線性的偏微分方程,方程描述的是帶荷的粒子在引力場中的運動軌跡。
把這些條件都列出后,要在數學上證明質量缺口假設就簡單了。
如果能夠計算出粒子在楊米爾斯場中的質量,再通過等效原理進行推導,完成整個證明過程。
為此,喬澤已經做了許多前置性的工作。
比如之前的論文,以及下一個課題的論文,再加上諸多計算模塊,對非線性偏微分方程的解析,等等,等等。
就好像李建高曾經說的那樣,全世界研究這個問題的科學家大概不超過20人。
現在多了一個。
知道這個命題的不多,哪怕是實驗室里。
包括劉塵風都還在為喬澤已經證明了的命題做著準備,完全沒想到喬澤已經開始了原本打算用七年時間完成的命題證明。
至于蘇沐橙,她并不關心這些。
只是感覺最近一段時間喬澤皺眉思索的時間開始變得更多了。
每天收拾喬澤那些手稿時,上面隨手寫下的那些公式也越來越復雜了。
以前還能看懂一些脈絡,畢竟純粹的數學符號,她大概也都接觸到了。
但最近喬澤隨手寫下的這些東西,已經讓她這個基礎數學班的本科學生覺得像是天書了。
不過蘇沐橙并沒有多問,依然像往常一樣,做著她覺得需要做的事情。
“喬哥,那個人人日報的記者來了,徐院長正招待著,我先去一趟啊。”
“嗯。”正在沉思的喬澤隨口應了一聲。
周末的時候學校就說過這個事情,不過他直接拒絕了。
其實也不是真有那么忙,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主要是他根本不知道能跟一個陌生人聊些什么。
引力場的非線性效應么?
喬澤覺得對方大概率對這個命題沒那么感興趣。
所以這種事情不如交給更擅長的蘇沐橙去處理。
剛剛進過實驗樓下,賀獨唱很奇怪的看著掛著機密單位的牌子。
還真沒覺得被冒犯到,賀獨唱也沒那么小氣。
畢竟人家堂堂數學院的院長,都沒資格直接進去,想要帶他進去還得臨時申請。
他只是很好奇。
喬澤竟然還牽扯到涉密項目研究了?
沒聽老馬說啊。
“賀記者,學校把這件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我很惶恐啊。其實學校給你的回信相信你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想配合你完成專訪任務,而是喬澤這孩子真的太特殊了。”
“這個我能理解的,徐院長。天才有些怪癖是能理解的。”
“感謝理解,所以我的想法是,先把平時跟喬澤關系走的很近的同學叫下來,你可以先了解下喬澤的性格,你再決定是否需要一個跟喬澤見面的機會如何?”
“也行,麻煩徐院長了。”
“不不不,我有什么麻煩的?倒是耽誤了賀記者不少寶貴的時間啊。”
蘇沐橙已經走出了實驗室。
“徐院長好。”
“哎,沐橙來了,這位就是人人日報的高級記者賀獨唱。她是蘇沐橙,是喬澤的同學兼伙伴,現在市面上很火那個m60p上的群智系統,就是她跟喬澤合作做出來的成果。”
徐大江絲毫不吝嗇對蘇沐橙的溢美之詞。
“賀記者,你好。徐院長,您可別往我臉上貼金了,都是喬澤的功勞啦,我就是跟在后面打醬油的。”
即便是在記者面前,蘇沐橙也表現得毫不怯場,一臉陽光的回答道。
“蘇同學,你好。嗯,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