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網絡上關于數學天賦有句笑談,如果能一個下午抱著一本《抽象代數》或者《離散數學》讀一個下午還能不睡著,那就是有天賦了。如果能越看越興奮,那簡直就是天賦異稟。
如果這句話是正確的,安托萬·勒費夫無疑是位天賦異稟的數學家。
不管讓誰來評判,他手中那篇論文也得比《抽象代數》跟《離散數學》抽象一萬倍。不止是抽象,還很晦澀。好在潤色論文的時候,十多位教授把這段時間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堆疊到了這篇論文中,只為了讓大家能理解喬澤那些證明的思路。
這也讓最近一直在研究超螺旋代數的安托萬·勒費夫在看論文時,甚至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果然還得是有那個人坐鎮的西林數研所啊,對于超螺旋代數的理解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么?
最初,安托萬·勒費夫是抱著對哥德巴赫猜想被證明的熱情閱讀這篇論文的,但當讀進去之后,整個人都被論文所吸引。他甚至沒有意識到窗外最后一絲光明的消逝,直到辦公室門被敲響。
“咚咚咚……”
被打攪的安托萬·勒費夫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皺了皺眉頭。但隨之而來的饑餓感,讓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窗外。
天都黑了?他看了多久?
安托萬·勒費夫看了眼已經翻過的論文,發現他大概讀了十來頁的樣子,嘆了口氣。
人為什么一定要每天吃飯呢?
辦公室門這時候再次被敲響。
“請進。”安托萬·勒費夫應了句,門被推開,年近八十卻還精神灼爍的皮埃爾·德利涅走了進來。
“哦,德利涅教授?你怎么來了?”安托萬·勒費夫連忙站了起來,將這位老先生迎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
沒辦法,再大的火氣看到這位老人家,安托萬·勒費夫也是不敢發的。
不止因為這位大佬曾經是他的導師,更因為皮埃爾·德利涅幾乎拿到了這顆星球上數學方面所有的榮譽。菲爾茲獎、克拉福德獎、沃爾夫獎、阿貝爾獎、龐家萊獎……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就開始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工作,帶博士生。
這么說吧,這位大佬年輕時在數學界也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我聽說東方那個神奇小子解決了哥德巴赫猜想?”剛坐到沙發上的皮埃爾·德利涅便開口問道。
“是的,我正在看他的論文,很有創意。怎么說呢?我是真沒想到他能把超螺旋代數用于解析數論領域,的確是個全新的方法。
我相信在他之前沒人能想到能用一個簡單的函數,不僅能映射其數值,而且能夠反映和區分不同數學性質。真是天馬行空般的構思!
雖然我還沒讀完這篇論文。但僅憑他給出的這個工具,這篇論文就有重大的意義。一個全新的研究素數的視角。上帝啊,我真的懷疑喬澤可能不是人。”
聽到曾經的導師說起這篇論文,安托萬·勒費夫立刻激動起來,毫不吝嗇各種贊美之詞。
似乎不這樣,無法表達他內心的激動。
“哦?”皮埃爾·德利涅點了點頭,神色有些落寞:“可惜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去聽他的報告會,但身體已經不允許了。他從沒到出國做過報告對嗎?”
聽了這句話,安托萬·勒費夫愣了愣,隨后遺憾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德利涅教授,我們曾經邀請過他,但都被拒絕了。我也很后悔沒去參加他上次的報告會。當時我真沒想到,他開創代數學說對解析數論有如此大的影響。”
“所以你認為他是對的?的確解決了哥德巴赫猜想”皮埃爾·德利涅再次問道。
“實際上論文我還沒看完,但從目前看到過的部分來看,我找不到錯誤。所以我相信他應該是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正如我剛才所說的,這不止是哥德巴赫猜想的問題,而是他開發的工具讓整個代數結構變得更為清晰。
這么說吧,從今往后,解析數論已經走向了一個新領域。未來如果不能掌握這套工具,將很難再繼續深入的往下走下去。同時許多曾經的難題,將有全新的方法去解決。”
安托萬·勒費夫毫不猶豫的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皮埃爾·德利涅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思考良久后才睜開眼,說道:“全新的方法,能讓你拍案叫絕的解析思路……我聽說他今年才二十歲?”
聽了這句話,安托萬·勒費夫突然沉默了。
看著皮埃爾·德利涅的滿頭白發,想著導師今年已經七十八歲了,而他也是四十七的中年男人,而解決了哥猜的論文作者今年只有二十歲……
他有些不明白導師這次專門找來是干嘛的?
扎他的心么?
“哎,二十二歲的菲爾茲獎獲得者,這個記錄怕是沒人能打破了。對了,你說后年的世界數學家大會,他會參加嗎?”皮埃爾·德利涅沒頭沒腦的問了句。
安托萬·勒費夫搖了搖頭,悵然道:“我不太清楚,事實上我跟喬澤打交道的機會并不多。倒是杜根教授跟威騰教授跟喬澤的聯系比較多,不過我猜他大概是不會來的。威騰教授曾跟我聊起過他,說是他對于參加學術會議種事情很抗拒,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溝通跟交流上。”
“二十歲就懂得珍惜時間了……哎,但他到底是追求什么呢?真理嗎?”
皮埃爾·德利涅的感慨讓安托萬·勒費夫愣了愣。
這個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他二十歲的時候,還在巴黎大學。
如果那時候寫了一篇自我感覺不錯的論文,大概恨不得能讓全世界都知道。
那個時候有人愿意為他在普林斯頓舉辦一場重量級的報告會,他會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便激動到睡不著覺,把論文再三修改,只為了報告會上能夠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而普林斯頓已經邀請喬澤來舉辦三次報告會了,但每次滿懷希望的發出邀請函,然后被果斷拒絕。
他近五十都沒完全看破的名利,被一個年輕人看透了……
“好吧,我這次來就是問問。你知道的,那可是哥德巴赫猜想,雖然我的工作接觸這方面的內容并不算多,但那畢竟是哥德巴赫猜想……代表著一個時代!很榮幸,我還沒死。好了,你先看論文吧。”
這話安托萬·勒費夫沒接,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
的確這可是哥德巴赫猜想,這個難題的解決大概真能代表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起碼是數學上的。
千里之外的華夏西林,同一時間,喬澤跟蘇沐橙剛走進辦公室,便聽到豆豆的提示。
“爸爸,燕北大學的張教授打來了的電話。他凌晨還給您發了三封郵件呢,我都幫您回啦。”
科技改變生活。
只是兩人早已經習以為常,甚至覺得有些吵鬧。
“豆豆,人家凌晨就發郵件了,伱早上怎么不跟你爸爸說?”蘇沐橙隨口說了句。
“因為爸爸說了,在家的時候不用跟他匯報這些瑣事啊。”豆豆立刻回應道,邏輯滿分。
“咦?豆豆,不錯呦,你都學會頂嘴了呀?”蘇沐橙瞪了一眼攝像頭,辦公室里便迅速安靜了下來。
喬澤自顧自的拿出了手機。
果然屏幕正閃爍著。
接電話,電話里第一句便是:“你什么時候開始研究數論的?”
“沒有專門研究?”
“沒有專門研究你證出了哥猜?”
“有必然關聯?”
聽到喬澤的回答之后,電話那頭好一會兒沒動靜。
大概是喬澤的回答讓對方陷入了混亂之中。
是的,張洪才此時真的很混亂。
在燕北他見過太多有數學天賦的天才學生了。
畢竟這里是華夏頂級學府。
他這一代人里更有諸多驚才絕艷的數學天才,甚至被稱為燕北的黃金一代。
陶哲軒、云大瑋、徐晨陽、朱云文……
大家雖然都在各自領域獲得了不錯的發展,但終歸還是講道理的。
喬澤的天賦就屬于完全不講道理。
不說別的,他已經因為喬澤通宵多少次了?
“沒事,我掛了。”當喬澤的聲音從耳機傳出時,也將張洪才從恍惚狀態喚醒。
“等等,所以昨晚你那個人工智能自動回復的郵件是認真的?你真是休息腦子的時候,隨便嘗試著證明一下就成功了?”
想了想,只能中肯的回答道:“不能隨便算隨便嘗試。”
“所以是花費了半天時間很認真的證明?你的論文我昨晚通宵看了一部分,說實話,我找不出毛病,并對你的自然數映射基本定理拍案叫絕,這是一個偉大的定理,它未來在數論界的地位將不遜于牛頓的運動定律……
喬澤,別這樣,真的,其實我很希望你告訴我,這是你研究很久的結果,否則我真會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
瞧這話說的……
“你說的那個自然數映射基本定理,的確是之前研究的東西。那天下午我沒有考慮這方面的內容,是后來為了讓大家能看懂,李叔加進去的。”
“哦,所以你證明哥猜真的只用了一個下午?”
毫無意義的對話讓喬澤有些厭煩了。
“沒事掛了。”
“等等,論文里有個問題,我標注出來了,發到你郵箱里了,能不能抽空看看然后給我回封郵件?”
“你是審稿人?”
“不是,但王院士把論文給了我一份,讓我仔細看看。”
“哦,那好。沒事了吧?”
“那個,等這篇論文發表了,是不是再來燕北開一場六十分鐘報告會?”
“一定要開也是在西林。”
“好吧,其他也沒什么事了。”
“再見。”
下一刻,聽到手機聽筒里的忙音,張洪才只覺得一陣空虛。
那個年輕的孩子依然是那么固執。
但莫名的,張洪才有種信仰崩塌的感覺。
他突然想到了許昌樹。
許教授去了西林之后已經很久沒跟他聯系過了,也幾乎沒有再參加任何學術活動。
難道喬澤的做事風格還能傳染的?
之前許昌樹在燕北的時候,還會經常參加各種會議呢。
想到這里,張洪才從手機里調出了許昌樹的電話,打了過去。
很快,對面接了電話。
“喂,張主任,有事?”
“怎么?許教授,西林大學的規矩是沒事就不能打電話敘敘舊?”張洪才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呵呵,不是,主要是這邊事兒挺多,工作很多,我已經很久沒跟人瞎聊過了。哎……”
“怎么?你研究的項目要出成果了?”
“也不是,實際上我最近沒有做項目,主要是做一些整理工作,喬教授辦公室那邊的產出太快了,又沒有輔佐文獻,學起來挺累的,還要編纂教材跟準備教案……總之還真挺忙的。”
“啥?你過去了還要任課?”
“不止是我,數研所除了喬澤之外的所有教授都需要代一門本科課程。不過我是代喬班的,總共也就幾個學生,應該也不會太累。”
張洪才沉默。
燕北大學這邊雖然跟西林大學達成了合作,但喬班跟澤班還是很傷人的。
雖然兩個班計劃只招三十人。
但這三十人可是真要人老命了……
直接效果是許多原本可以被燕北數院預訂的競賽生,現在都將燕北數院當成了備選。
想簽合同,人家都表示想要先參加西林喬班跟澤班的考試,選不上再說……
還好馬路對面更慘。
據說今年智班已經做好了招不滿的準備,打算走寧缺毋濫這條路了。
但他能有什么辦法呢?
只能寄希望于招生辦的老師們今年口才大爆發,能超水平發揮了。
但張洪才還真不敢抱有太樂觀的想法。
有喬澤坐鎮的西林工大終究跟以前不一樣了。
之前工科本來就很強勢,現在理科又開始發力,都不說未來了,就是今年超級高校已經有了西林工大的一席之地。現在唯一的懸念是今年西林工大的錄取分數線能漲到多少。
本來有人工智能坐鎮就已經夠強勢了,六月這個時間節點,喬澤證明了強哥猜的消息再傳出去,怕是跟燕北的差距也不大了,如果能超過對面,那就真的好玩了。
一時間,張洪才腦子里閃過一堆的感慨。
以前如果有人告訴他,一個人能改變華夏高校的格局,張洪才會覺得這家伙在講神話。
現在神話正在發生……
“額……那個,張主任,沒什么事的話要不先掛了?晚點我閑下來會給你?”
聽到這句話,張洪才能肯定許昌樹肯定是被喬澤影響到了。
他不過是走下神,就打算掛電話了。
在燕北的許教授真不是這樣的。
“有點事,有點事,你知道喬澤證明了哥猜吧?”
“知道啊,論文是李所長潤色的,為了讓大家能看懂,我們還加了好多內容進去。原版的論文跳躍很大,你知道的,喬教授習慣性省略他認為大家都懂的內容。雖然這段時間他改了不少,已經有意識的補全了很多東西,但如果直接發出去,沒接觸過喬代數根本沒法看。”
“不是,你竟然都知道怎么不跟老同事們說說?現在燕北跟西林可是合作伙伴。”
“額……就是提前知道了也沒什么意義吧?反正是證明了,而且我覺得肯定是正確的。你如果來了這邊就知道了,比如我是現在負責的超螺旋變換,太方便了。
就比如喬教授這篇論文用到的加權因子,就使用了超螺旋變換中的遞歸工具,它讓很多問題可以迎刃而解。比如離散對數。我跟你說也就是現在還沒普及,等再過兩年,所有涉及到在離散對數群中求解離散對數的過程都能大大簡化。
嗯,到時候密碼學算法都會有大的革新,包括rsa加密算法和橢圓曲線加密算法等等這些。否則的話,只要掌握了這項技術,設計的程序分分鐘就能破解了。
巧的是基于超螺旋結構的唯一性定理,能夠生成隨時間變化的高度隨機且安全性等級極高的密鑰來應對。而且這種密碼設計方式還能有效應對量子計算攻擊。
哎,不過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這些都是我現在負責的領域。可惜出于安全考慮,我這塊的研究內容暫時不能發論文,也不方便跟你說的太多。
所以證明哥猜這種事,可能你們覺得是件大事,很了不起。但其實在研究所內部都沒誰很激動。嗯……數學院那邊到是挺積極,不過數學院也接觸不到我們的研究,他們了解的不多。
這么跟你說吧,如果喬教授對這個方向沒興趣,等我閑下來,多給我些時間,我說不定也能把哥猜給證明了。真不是我吹牛,你可以理解為,你現在接觸的數學已經跟我們研究的數學已經不是一回事了。對,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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