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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莫強求

  ‘一切便結束了。’

  陸峰看到了這里,心頭忽而的想起來了這個念頭,無管是多少年的糾纏,多少年的謀劃,這一切,便都在這今日畫上了一個句號,主持尊者已經無有了蹤跡,但是老僧阿康,還是無有化作飛灰的樣子。

  便是他勝了一籌。

  主持尊者形魂消散,無復出現,可是他的密咒消失,天上的“由死轉生之輪”卻尚未消散,無管是因為甚么原因,它再度開始了流轉開來,那些從天而降,落在地上的“死”,在前不久便重新回溯天上,是為“由死轉生”。

  現在,再度從天上落下的雨,便是“由生轉死”。

  輪盤轉動,蓮花臺一樣的大火亦逐漸在這里“厲詭”鋪蓋之下熄滅,整個廟子再度陷入了淅淅瀝瀝的大雨之中,“厲詭”再度落下來,止可惜此刻,卻無有了主持尊者再來保護廟子了。

  雨幕之下,陸峰背后的青色大輪忽而流轉起來,云霧蒸騰之下,在他周圍十步左右,便都化作了一個“漏斗”,雨卻落不下來,便是他的四周,亦是起來了寒石化作的刑柱,那滾滾的雨水落在了陸峰的身邊,卻都化作了陸峰滾滾的業力。

  業力其中,陸峰本人衣衫無濕,止陸峰這般的行為,收的一隅,卻收不得全部,不過這個時候,阿康便對著陸峰招手,叫他過去。

  陸峰便是走了過去,老僧阿康撫摸著自己身邊,伴隨著他走了大半個密法域的頭口,緩緩說道:“永真啊永真,便是這一段因果,已然是了結在了此處,既如此,我便亦要去了。

  此間已經和我無有掛礙,所許誓言,皆已應誓,我便早就應在七百年前,便消散如風中的濃煙,止可惜,那時我還有諸多事情無有做到,那年我和無盡白塔寺呼圖克圖的斗法,我擊碎了他的真性,但是他亦傷了我的根本根器。

  到了現在,便也如此,我也無有甚么可以留給你。

  便止給你一句言語,你須虛心記得。”

  陸峰雙手合十,頂禮上師在,說道:“上師的一句話,便是比千萬克金子還要重的寶藏,永真永遠便都記得。”

  老僧阿康便撫摸著陸峰的額頭頂,為他賜福說道:“我要囑咐伱的話,也無是甚么高深的佛理,也無是甚么旁人都說不出的金子來,我要告訴你的,便止一句話。

  莫強求。”

  便是千言萬語,到了最后,陸峰卻無有想到,老僧阿康對他說的是三個字,“莫強求”,一時之間,陸峰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真正的“本尊上師”,便見得自己的這位“本尊上師”也低著頭看著他,他再度重復說道:“莫強求。”

  話語便說完了,陸峰無可得知這一刻的“本尊上師”到底是在思考甚么,見到了甚么,但是他既然這樣說了,陸峰便雙手合十,再度說道:“永真知道了。”

  “嗯,那便很好,那我也要走了,永真。”

  老僧阿康點了點頭,亦是在這個時候,可能從七百余年之前便鎮壓在了廟子的老僧阿康的頭口,亦從白骨化作了原本的模樣,便是一頭簡簡單單的驢子,是一頭小青驢,也無甚么神異健壯之處。

  老僧阿康也無有對陸峰再度解釋甚么,無管是什么恩怨,不管是因為甚么原因,那便都是他和無盡白塔寺的呼圖克圖之間的事情了,其中亦有許多秘密,甚至有許多大秘密,便止傳出來,就足夠叫人驚駭莫名了,可這些秘密,陸峰無能承擔。

  他無有承擔這個秘密的“資格”,“緣分”。

  這個“資格”體現在了諸多的方面之上,永真尚且不夠“厚重”,便是等到他甚么時候足夠“厚重”了,方才有“資格”來追尋這些答案和秘密,故而一切便都在不言之中,不主動提起,便是一種態度。

  陸峰也無有細究此事的心思和想法,這件事情便最好就如同是吹過他的風一樣,從他的身邊而過,事情亦就如此結束。他的三件“大誓愿”之中,無有和無盡白塔寺有關系的秘密,所以他便雙手合十,說道:“永真明白了,但是,上師欲要去何處?”

  “我要去何處?我何處便都去不得了,我真性亦早已破碎,如今便止如路邊燒化了的灰燼罷了,止等一陣風吹過來,將我亦吹的散了,無了,便安逸了。

  止我去何處,亦無有甚么問題在,但是永真啊,你沒有明白,你還是沒有明白,你止是嘴巴上說明白了,明白了,上師,但是是甚么都不明白!

  但是呀,孩子,我且希望,你遲早有一日會明白我之言語的。

  我止希望你在知道我說的是甚么的時候,還能想到今天你之言語,對我之保證。

  永真,知道了便是知道了,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我們,便都是在從不知道的路子上,朝著知道的路子上走。

  不知道,無有甚么丟人的,無有甚么不對的。”

  老僧阿康依舊溫和的說,但是在說話的時候,他已經拉了身邊的驢子,開始走了,止臨走的時候,他便是看向了明理長老,稍微躊躇了一二。

  明理長老見到了老僧阿康,神情冷漠,無有動作,老僧阿康并不以為意,他止走了過去,也無在意“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是被人踐踏在了腳下,他止蹲下伸手,也無得見到他是如何做到的,但見得這位“神巫”身上的盔甲和水晶,便都被老僧阿康熔煉成了一顆顆圓滾滾的念珠!

  這念珠中間,便還有佛頭用以隔絕。

  便是“命主呼圖克圖太師”身上的詭韻,亦都被老僧阿康抽離了出來,化作了一道道絲線,串起來了這一串念珠——做到了這一步的時候,那“神巫”頓時即化作了一抔黃土,就如此的散落在了地上,便是明理長老的腳,都在此時都踏了一個空,落在了地上。

  沾染上了一靴子的泥土來!

  止這樣一下,明理長老都無有甚么斥責的言語來,他便止收回來了自己的大腿,朝著后面退后了二步,再度頓住,至于說緩緩站起來的老僧阿康,他的手中便是多了一串一千零八百串的念珠,他把玩著此念珠,對于剛才自己一瞬間感覺到的從此“神巫”身上傳出來的詭韻,若有所思。

  他說道:“原如此。”

  也無知道他這個“原如此”又是一個什么意思來!能叫這樣的一位上師,發出如此的言語來,他也無有對旁人解釋的意思,在這廟子里面,在主持尊者歸于了本土之后,他說的一些話,便無有人能聽得懂了,他止回去,將這念珠掛在了陸峰的脖子上,這一串念珠通體都是淺銅色,在念珠中間的佛頭之上,便是水晶的模樣,這每一尊佛頭,便都是“普賢王如來”。

  陸峰也無知道這一串念珠屬于甚么程度的法器,但是他再度禮拜自己的上師,老僧阿康最后說道:“若是可以,無要去那些‘佛棄之地’。”

  這無頭無尾的這一句話,陸峰忽而心有所感,他無知道老僧阿康是不是看到了他的甚么未來,看懂了甚么“趨勢”,但是他既然這樣說了,那他便一定是有這樣說的理由,故而他將此事牢牢的記在自己的心里,雙手合十稱是。

  老僧阿康最后撫摸了陸峰的兩側肩膀,心臟,乃至于其余身上的神靈所在的地方,隨后騎上了驢子,他對于天上的“由死轉生之輪”似十分感興趣,便如此臨空而起,看他這個樣子,竟然是要去撫摸了這天上的“由死轉生之輪”。

  見此,陸峰亦是抬起了頭,看著自己的本尊上師真正的離去,這位本尊上師逆行而上,伸手看似是要去觸摸天上大的不可思議的“由死轉生之輪”,可是在即將接觸到了此物的時候,老僧阿康卻忽而變了臉色。

  這亦是第一次陸峰從老僧面上看到了甚么叫做真正的“金剛怒目”的表情!便是這一刻,他比佛像之上的“忿怒尊”還要可怖!

  “回去!”

  他高聲厲喝,便是這么一掌,便在當空之中推了過去,整個人便在這一瞬之間俄而化作了一尊真正的“不動明王”,便是一剎那,自己的本尊上師便化作了一尊真正的明王,智慧火如同是獅子鬃毛一般,臨空飛舞,他整個人便有一種“宛若人”一般的模樣。

  三只眼睛,自有用處,腳下大魔,手中法器,俱都抬天而起,密咒如潮,火焰如炙!

  這一下,才是他動了真火!

  陸峰便如此的看著“不動明王”的誕生,緊接著的事情,便徹底出乎了陸峰的意料,便是陸峰在人皮古卷的加持之下,都無有看到太多的情形,甚至于陸峰都無知道這件事情持續了多久,便是——陸峰看到自己的本尊上師化作了“不動明王”,將“由死轉生之輪”——那一團軟兮兮的云朵推走。

  緊接著,便是“天色一黑”。

  這一種情形便叫人詞窮,很難與人解釋這般的“天色一黑”是如何的一種“天色一黑”,但是陸峰便就是“看不見了”。

  再接著,自己的本尊上師便再無有了蹤跡!

  繼主持尊者無有了痕跡之后,自己的本尊上師,老僧阿康和他的那一只小驢子,也在一剎那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一點痕跡都無——便無是這廟子之中如今難堪之局面,現今的情況,便給人之感覺,便宛若是一場幻夢一般!

  明理長老似乎早就有所察覺,他從頭到尾都無有抬頭,無管是“由死轉生之輪”再度出現,亦或者是老僧阿康消失無影,他都對此并不意外,直到老僧阿康消失不見,他方才說道:“永真——收拾收拾這里的這般場景罷。

  這便是主持尊者圓寂的時候,廟子里面不應這般,這應是一個喜慶的時候,那邊事了,這邊事便是要開始了,永真,無要叫廟子里面看的不安寧,今晚之后,還須得定下轉世佛子出生的地方,須得有人將新的佛子帶回來,繼承廟子的法脈蓮臺。

  事情不能亂。”

  明理長老對著陸峰說道。

  陸峰無有說話,他便還是抬頭看著,此刻月明星稀,便是要下雪的這天象,在今日這連番情形之下,此刻這天上厚厚的一層鉛云早就像是酥油茶上那一層厚厚的酥油,被人搜刮了一個干凈,止剩下來了清澈的茶水,在這天上,月明星稀,云朵如紗。

  便是給了此地一種格外的靜謐。

  這種情形,像極了制造好的供香,點燃之后,便是前半段的厚重味道完了,現在應流落在人身上的,便是禪香。

  清幽的禪香。

  ‘呵,主持。’

  ‘哎,本尊上師。’

  陸峰便一言不發,抿著嘴唇,雙手合十,明理長老言語挑明,此刻廟子里面的大恩怨,便已結束了,是他們這些還留下來的人應該去做事的時候了,陸峰手中持著自己的本尊上師賜下之念珠,纏在了自家的手上,雙手合十說道:“合該如此,上師,不過我應去做甚么?”

  他看了過去,廟子里面此刻便一片狼藉,那倒塌的碉房,死去的尸體,地上殘留著的血液,還有在更深遠處,那些平日之中真正的大人物們,躺在地上,橫七豎八,像是待宰的羔羊,也無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便是如此的一座廟子,陸峰和明理長老,便成為了廟子之中最清醒者。

  嗯,也許還無是他們二人。

  無知道躲在了甚么地方的智盡上師,竟然在這個時候亦是從山下走了上來,明理長老早就知道了這些,他將早就準備好的兩個牙牌拿了出來,上面寫著永真和智盡的名,他吩咐道:“現在,你們一人先要總領此間的僧兵和戒律僧——永真,你現在便是戒律院的‘大鐵棒’了,你須得趕忙前去,將厲詭都掃除出廟子里面,便是在第一縷大日升起來的時候,你便應出現在措欽大殿之中,你須是主持圓寂和新的佛子坐床之間,廟子里面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戒律院首座不在,長老不在,廟子之中便由你說了算,你可明白?”

  陸峰說自己明白,他拿了牌子,將其掛在了自己腰間,雙手合十說道:“我省的,上師,我去了。”

  三年之前,陸峰便還是這個廟子里面生死由人的學經僧,三年之后,他便在一個晚上,翻身成為了整個無盡白塔寺最有權力的人之一——哪怕止是暫時的,便是陸峰都要搖頭說一句,世事無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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