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登卻甚么都不知道,事不關己一樣,麻木的拖著自己身后的這一具尸體,朝著“達朗花老爺”的碉房走過去。
止這些天的晚上,整個龍出氣的山口莊園官寨,越發的安寧了,平日里面用些剩飯養著的野狗,都不見了,連那些按時關押在了“圈”里的牲口,此刻都發不出聲音,恍惚之間,此地給人一個錯覺,那便是此地已經連一個活人都無有了。
止有在大日升起來,重新照耀在這里,擠走了籠罩在此地的黑暗的時候,整座官寨之中才會有了生機。“龍出氣的山口”這般模樣,和當時的“噶其拉官寨”,“噶寧莊園”都一般無二。
俱都是一種死亡之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連一點點回光返照都無有的,龐然大物的死亡。
老巴登這個背尸人,此刻卻真的宛若是背著這偌大的一座莊園,走向死亡。他也不須得火把照亮,就在漆黑無比的碉房街巷之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行走的過程之中,那時不時還有黑漆漆影子,從他的頭頂掠過。
卻亦不傷害了他。
黑暗之中,一雙一雙的眼睛看著他,監視著他的行動,那巨大的黑漆漆影子,卻不斷的遮蔽了這些眼睛,扇動起來的風中,還傳出來了佛咒的聲音。
陸峰便在這“杜拉寶珠”化作的黑暗性魂之中,聽著外頭傳來的這聲音。
這聲音古怪的厲害。
是佛咒無誤。
可是這佛咒之中,卻帶著濃烈的口音,應這個口音,實在是太重,以至于陸峰這個聽過頭人念佛的人,一時之間都無能從這節奏之中,聽得出來他念動的是甚么咒語,還是在他靜下心來的時候,聽懂了這外頭的密咒!
約莫聽著,是“金剛總持普賢王如來密咒。”
這個密咒倒是也簡單,比“六字大明咒”的咒文數量還要稀少了些,但是它和“六字大明咒”卻不一樣,不可輕易動念。這三個咒語,便是“嗡、阿、”。
但是在這念密咒的人嘴巴之中,卻是“嗯”,“那”,“么”,故而這可以除去外道之艱難險阻,為人作身口意三加持的密咒,卻在風中開始荒腔走板了起來。
但是這倒不是太嚴重,止是在此地,為人來了一種可怖,凜冽的感覺。
老巴登就如此轉回了“達朗花”老爺碉房前頭,卻不得上去。
老爺的碉房,是關上了大門的。
尋常時日,就算老爺在里頭睡覺,可是在外頭亦有看守的人。
但是此刻,這里一個人都無,老巴登在外面也叫不開門,于是他又拿出來了自己脖子上的“骨哨”,用力的吹了起來。
這聲音直接刺穿了眼前的大門,沖著這碉房里頭鉆了過去。
里頭無應答。
原本在“達朗花”老爺的碉房之中,是養著一只包金的獒犬。
珍貴的緊!
用“達朗花老爺”的話來說,這是一頭佛教的“護法獅子”。“護佑”的他們家族安寧。可是此刻,便是連這獅子,都無有了聲音,吹動了哨子之后,老巴登也不著急,他就死寂的站在了外面,宛若是一具尸體。
里面的陸峰在尸體之中,安寧的宛若是酣睡在了其間。
止他樣子如同酣睡,止眼前這個背尸人,他在碉房里頭是怎么走的,走到了多少,陸峰心里都有數的很,這個背尸人在行走的時候,在諸多莊園的要緊處,都巡了一個遍,其中還有一座佛堂。根據一般莊園里面的規矩,背尸人背著尸體的時候,有些地方使不得去的。
這其中,就包括了佛堂。
‘此處,已然是亂了。無止是阿五神棄了此處,卻是連風馬之中,菩薩的旨意都開始荒腔走板。
這是佛棄之地的前兆?成為無人區的意思?
止這里卻不可成為無人區。
若是此處成為了無人區,那便斷了一條道路,草原和密法域深處的聯系,卻要出來大事。’
密法域的無人區到底如何,陸峰亦未曾親眼得見,但是他是在“噶寧莊園”的路上,見過那場面的,那是無有到了“密法域的無人區”,便已經那般的危險,若是此刻成為了“無人區”,那以后“大冰川”和“無人區”連在一起,會成為甚么模樣,便是陸峰都難以想象。
并且“佛棄之地”,陸峰現在也砸吧過了味兒來。
這“佛棄之地”,并非是“菩薩不要了的地方”,恰恰相反,“佛棄之地”,是“佛法不昌盛”,或者說是“未曾留有僧人和佛法之地”,放棄這里的卻不是菩薩,是傳菩薩法的人。
若事情真的如同陸峰所料,那陸峰可能真的要自此時,見證到了一座地方,是如何變成“佛棄之地”的。
陸峰在黑暗之中轉動著自己的念珠,念的便是“不動明王心咒”,耐心的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發生。
若是可阻止,那便阻止,若是不可,那就按照菩薩的旨意走罷。
也無須執著,真的業力到了的時候,莫要說是他,就是說前去無人區鎮壓魔詭的真正大上師,無管是他自己還是他的“金剛護法”,都失落在無人區里頭的,不知凡幾。
業力到時,哪是“永真”一個小僧人可以擋住的?
君不見幾個“尊者”,都折在了業力之下,世事如此,不可抵擋罷了。
就如此,老巴登站在門外過了半晌,那門方才從里頭打開,有人打開了大門,叫“老巴登”進來,老巴登一不說話,二無反應,止呆滯的背著尸體走入其中。
到了此時此處,陸峰縮回了法性,便將自己的法性凝結成了一棵菩提種子,沉入了自己的脈輪之中,繼而順著中脈往下,沉入了“慈悲蓮臺”之內。
整個人無聲無息,如同是石頭一般。
不泄露出來絲毫氣息。
“杜拉寶珠”的“腦髓”,融入了黑夜之中,更是和這些黑暗融合為一,叫人察覺不到問題。
老巴登走了進去。
此處和外頭有異之處在于燈光。
在這里,就連階梯之上,都到處是“酥油燈”。
“酥油燈”一步步的往上,直上了碉房。
至于那些在外頭見不到的家族“喇嘛”,全部都在這里,通宵達旦的念經念咒。
聲音化作了一條鮮活的巨蟒,盤旋蠕動在了這座碉房之中,還是那句話,便是按照尋常的道理,有他們在的時候,是不許老巴登這樣的人上來。
止現在一切卻都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老巴登對這些大上師,亦無有了任何的敬畏之心,他止呆滯的上前,大逆不道的走上了用以曬經的地方,松開了后頭的手,解開了繩子,“噗通”一聲,將尸體丟在了上面。
旋即呆板的下樓。
繼續去背負“天葬臺”上的其余尸體。
一步不留。
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下的時候,陸峰便在這尸體之中,一動不動。
他此刻倒是還有些閑暇的時間,聽聽這底下的僧人們,到底是在誦念甚么經典。
但是聽了半日,陸峰卻聽得他們念的經文和佛門,無有太大的干系。
他們念著的是“巫教”帶著面具的“巫教師”,正常在“迎神”的時候,嘴巴之中的祭詞。
祝詞。
止在這樣的詞語之下,就是須得“神降”了,止此刻,從聲音的空曠程度來看,此處并無有僧人扶持著的“神巫”,不知道他們如此是在做什么,又應陸峰收縮了自己的性意,所以止靠著一雙耳朵去聽,也有些模模糊糊。
里頭看不到外頭,外頭自然也識別不得里頭。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場精心刺殺的開始!等待著“達朗花”老爺從里面出來,接觸到了這尸體。
從尸體重重落在了地上,過了三十個心跳的時間,終于,外頭有人走了過來。
他彎下了腰,伸手去拉這倒下來的尸體的胳膊的時候。
變為“忿怒相”的“杜拉寶珠”,忽而的從自這“尸體”之中出現。
帶著詛咒的“金剛鉞刀”,狠狠地劈砍向了眼前!
止無有想到,這十拿九穩的一刀,卻被直直的擋住!
隨即,在這擋住的僧人身上,還傳來了模糊不清的密咒。
陸峰聽得不清,但是眼前那忿怒的佛像,陸峰是看的清楚了!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道忿怒毒火化作的世界。
在這世界之中,倨傲著一位一頭二臂的護法神。
赫然是屬于蓮師部派的“二臂刑法大黑天”青銅像。
他被一位僧人高高的舉起,攔住了來自于“阿五神”這帶著強烈詛咒的一記攻擊!
在這一刀之后,周圍毒火化作綿綿不盡的獅子,將“杜拉寶珠”圍繞。
但是陸峰已經從其中出來了,他的腳下,同樣的“智慧火”豁開了一條大路,叫他從容的從此間走出。那手持“二臂刑罰大黑天”的僧人,也無有阻止陸峰。
陸峰站在了那外頭,看的清楚。
在他的不遠處,站著宛若是傀儡骷髏戲一樣的“達朗花”老爺。
和以前相比,他已經瘦脫了相貌。
在上次“至尊呼圖克圖”的坐床儀式上,陸峰遠遠地見過這位“達朗花”老爺。
那個時候,“達朗花”老爺看上去還是正經人模樣。
在他的身邊,亦有幾位領主土司,“達朗花”老爺的樣貌,是騙不得他們的。
不像是現在,老爺看上去都不像是一個真人模樣。
他呆滯的站在那處,目光無神,宛若是睡著夢游。
就算“黑天紅蓮大法師”和那僧人斗法斗爭的厲害,他都無有表示。
陸峰朝著“達朗花”老爺走去。
“達朗花”老爺卻仿佛不見陸峰一樣,在此間看了幾眼之后,轉身朝著自己的房舍回去。
止在他轉頭的時候,陸峰就看到“達朗花”老爺的背后,有一尊面孔。
或者如此說。
有枯瘦如柴的一具“老詭”,滲入了“達朗花”老爺的性魂之中,叫這“達朗花”老爺變成了這一番模樣。
這后背的“厲詭”,面容枯瘦的厲害。
止白日之中,這一具身體,做主的就是“達朗花”老爺。
可是到了夜晚,“達朗花”老爺倦怠了,那出來的,自然就是他背后的這枯瘦面容。
陸峰見狀,跟了上去。
那枯瘦面容睜開了眼睛,目無表情的看了陸峰一眼,陸峰和他對視,眼中甚至都無有驚訝和惶恐。
那枯瘦“厲詭”就如此不死不活的看著他,陸峰說道:“便是以‘師兄’的手段方法,也不能直接占據了‘達朗花’的身體?
卻叫一個黑,一個白。
一個前,一個后?
卻有些粘連太過,虛弱太甚了!”
那后面“枯瘦”的聽到了陸峰的話語,再度仔細的看了陸峰一眼。
徐徐說道:
“有黑天那就有白日。
有男人那就有女人。
有慈悲就有智慧。
這都和狼吃羊娃子一樣,天經地義。
有你就有我,這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是知道會有如今的這事端,止無有想到,會是你這樣的僧人過來,你是我的劫難。
我今日過了你的這劫難,也就輕松了些。
和我來罷。
我也許久無有和人說過話兒了。
你頭頂上的這金剛鉞刀,卻眼熟的很。
是‘羅仁菩薩’的刀罷!
還有你的這‘青蓮寂滅魔口大輪’,你養的卻不錯,若是如同了外面那個僧人身上。”
他說的外頭的那個僧人。
自然就是陸峰的化身。
“黑天紅蓮大法師”。
那枯瘦“厲詭”繼續說道:“若是養到了外頭那個僧人那樣,永無止盡。
等到甚么時候,‘極惡十輪黑繩寂滅魔口大輪’成了完全。
那便是熟了的果子,老了的奴隸。
是應到了采摘,宰殺的時候了。”
二人雖然看似是都是在和煦的說話,交流,可是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陸峰的法性如同是“摩尼寶珠”,徐徐流轉,不管外物如何,自然永恒不動,反而是“達朗花老爺”之后的“師兄”,他的法性就如同是“金剛杵”,止要有一點點的錯亂,立刻攻上!
但是并非是陸峰守,那“厲詭”攻。
從這“厲詭”可說話,可交流開始,他就已經并非是純粹的“厲詭”。
現場之形式,難說的很。
便是剛才拋出來的,關于“極惡十輪”的秘密,亦不過是來擾亂佛心的言語罷了。
并非說是此言不真。
是此言在此時止能叫陸峰佛心不堅,繼而直接在此刻被“厲詭”所害,圓寂在此處和圓寂在了久遠的將來,并無區別――甚至于陸峰更不愿意圓寂在此處。
二人止要一人稍微佛心一動,那便是“攻守易型”。
陸峰的這“摩尼寶珠”,未嘗不可化作熊熊烈火,煉了這“厲詭”。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前頭“夢游”的“達朗花老爺”,上前就推開了那畫著菩薩的木門。
他們倒是到地方了!
那“厲詭”請他進去。
陸峰走了進去。
“達朗花老爺”已經走到了火塘的旁邊!不過還是背對著陸峰。
陸峰不以為意,在他睜眼看的時候,就已經就看得出來,此刻主持這“達朗花”老爺的,不是別人,卻恰好是陸峰熟人。
“蓮花欽造法寺”的“師兄”。
――亦或者是“蓮華欽造大法寺”的大上師。
陸峰已然有些分不清和二者,誠然,根據那些上師們所說,“蓮花欽造法寺”是依托著“蓮華欽造大法寺”而建造的,可是陸峰卻在“蓮花欽造法寺”的上頭,看到了“大法寺”之影子。
陸峰相信,若是“蓮華欽造大法寺”就在“蓮花欽造法寺”的上頭,那么“法寺”之中的僧人,一定不可能不對于天頂上的“大法寺”不動心。
并且根據脈絡,“蓮花欽造法寺”之中,必定是有“蓮華欽造大法寺”的脈絡在――將曬干曬好的牛糞丟在了火塘之中,那一塊牛糞擊起來了些許火星子。
“達朗花”老爺依舊渙散。
止那背后的“厲詭”,卻和陸峰繼續說起來話兒,便見到“詭韻”彌漫,遮住了這里的窗戶,連此處火塘之中的火焰,都壓低了許多,詭影閃爍之間,那“厲詭”說道:“你聽到了我之言語,似乎心中并不奇怪。
你已經有了此種預料?
你已經看透了諸般種種,從表到里?
否?”
二人都很平和。
止眼前的“火塘”已經預示著他們的斗法,等到火光大亮,亦或者是此處的火焰徹底被壓滅,就是二人分出勝負的時候,當然,陸峰也在等,他知道“黑天紅蓮大法師”的妙處,他和此地的“阿五神”“杜拉寶珠”合在一起,天時地利俱在他這邊,時間脫的越是久,他的這“黑天”就越是厲害!
這個時候,
作為本尊,陸峰就止須得盤膝坐在了這“厲詭”的對面,和他討論些問題就罷了。
眼前的“厲詭”并無有超出陸峰所預料。
遠遠不如那些“班智達上師執念魔”。
“詭韻”和“法性”徹底絞殺在了一起,化作了黑霧,落在陸峰的“人皮古卷”之中,但是大量的“詭韻”卻還是源源不斷的沖著十方而來。
此處的壓力,也遠遠不如“辯經”,雖然也“唇槍舌劍”,但是卻對于陸峰有利。
可從這位師兄的“鬼話連篇”之中,得到些許信息。
陸峰依舊老老實實。
他回答了這位“師兄”的話語說道:“并無此種預料,但是若是依從師兄的言語,那想來我的推測,也是和師兄差不了多少的。極惡十輪,俱都是應不敬佛法,不喜僧眾,不慕佛經而起,一共是有十座大輪地獄,便是合成了一座無間地獄,也屬正經。
止想來就算是密法域之中,有了些許地方,符合極惡十輪的說法,亦不會叫這大地獄,出現在了密法域之上。
畢竟,此處還是一處佛土!
它的出現,必有因果。
它的出現,本身就有蹊蹺,既然依從上師的言語,這十輪最后會歸于一處,化作大地獄,這說明它們很可能原本就是一,止不過是被拆分成為了十罷了!
況且,一座真正地獄出現在了密法域,最慌張的亦不是我。
便是和大佛爺有了自己的監獄一樣。
若是它也是一位菩薩的“地獄”,我的修為,距離菩薩乘又那般遙遠,師兄又何必來嚇唬我呢?”
那“師兄”聽到了之后,枯瘦的臉龐扭曲起來,算是呵呵笑了。
說道:“你倒是靈性灑脫。
但是你卻想的錯了,你外面的化身身上,有‘人間伏藏’之上的‘厲詭氣息’,就有了這些,你就已經逃不脫了!
你已經在了局中。
并非我胡說,你和此事牽扯上了因果,那因果業力大輪滾滾而來,到時,你便是被壓碎在了路邊的一顆雜草。
遲早的事情罷了。
不如依我看,你也舍去了你的這皮囊,舍棄了你的這法性。
歸了我,我雖然是得了些便宜,但是亦承擔了你的因果。
豈不快哉?美哉?”
這“厲詭”十分認真誠懇說道,陸峰聞言,對此不置可否,對道:“師兄說笑了。
止我觀師兄之樣貌,不似是‘蓮花欽造法寺’的執念魔。
故而無有在此處再造出一個‘蓮花欽造法寺’的意思,既然并非是‘執念魔’,亦無見得師兄將這里如何,反倒是起了‘巫教’的勢,故而不知道師兄來這里,又有甚么意思在?
是要將此地做成‘佛棄之地’不成?”
“非也,非也!”
這談話卻到了興起的時候。
陸峰發現,這些“厲詭”,無管是“所有吃人狼的母親”,亦或者是眼前的這“僧詭”,再到了不算是“厲詭”,止是執念的“阿南波咄尊者”意藏化身,都并不吝嗇于將自己所作所為都談出來。
并叫人記下!
這“厲詭”坦然而言,眼神之中看著逐漸熄滅的“火塘”,一邊舉起來了自己手頭,鑲嵌著珠寶的,用以切肉的刀,緩緩的靠近了陸峰,一邊說道:“我當然并非是那些執念魔,
我之所以這般的出現,自然是為了湊齊一個完整的菩薩,便是我這等非人,亦也有萬一之可能,即身成佛!留在此處,自然是應在這里,亦可以收攏起來那散落的諸多‘真性’。
你那化身身上的地獄,你身上的地獄碎片,亦都可以合成了這位菩薩最重要的六個部位之一。
背后的‘無間地獄’!”
此言一出,此處“詭韻”更甚,便要壓著陸峰,趁著這個機會,壓過陸峰的“法性”,可惜陸峰對此,似無動于衷,但是他拿出來了自己的“嘎巴拉念珠”,開始在虎口那處,轉動起來。
倒是無有料到,在這里得到了些真消息。
前面他說的有關于“菩薩”的話,并非是說他篤定這“地獄”是“菩薩”的!
那僅僅是一個“舉輕以明重”的比喻罷了!
廟子之中有廟子的“地獄”,大佛爺私下里有私下里面的“私人地獄”。
那“極惡十輪”這般的“地獄”,是一位大菩薩用來懲戒不敬佛法三寶的人,亦是正經,但是誰知道,這談著談著,真個談論出來了一尊“菩薩”,并非可從“非人”而修,“即身成佛”。
陸峰手中念珠轉動之間,氣勢不墮。見到眼前的僧人佛心穩固,那上師繼而說道:“好好好,你的佛心倒是堅定,如此這番來看,你卻也有些意思。
我觀你手中‘嘎巴拉念珠’上下,也有幾個出自于‘蓮花欽造法寺’。
不如這樣,
若是接下來,我不如你,你自然將我的這眉心骨挖出來,也做一個‘嘎巴拉念珠’,如何?”
陸峰說道:“善!”
“好,好,好!”
見到陸峰答應,這“厲詭”的刀子都已經順著他的胳膊,越過了“火塘”,朝著陸峰的眉心過去。
勿要看二人平和,那是應二人都無有露出來甚么大的破綻。
一旦露出來破綻。
“厲詭”的刀子,“永真”的“金剛鉞刀”,都是一剎那的事情。
那“厲詭”將刀子停在了陸峰的頭頂,說道:“我便看的出來,你是想要在我的身上,卻再得些消息,不過卻無礙。你想要聽,我亦想要說給你,在你的心中種上了一顆種子,叫你知道,就算是今日我輸在了這里,卻也是落下來了個話頭。
后來你若是依從了我的這路走了過去,你亦就是我,明日的你,是昨日的我。
止從何處說出來?
不如這般來說,你既然已經牽扯到了因果,在我開口之間,你便是不想要聽了,怕了,我也便不說了。”
――便是在這個時候,永真開口說道:“師兄請講。”
那“厲詭”竟然語氣都歡快了起來,說道:“未曾想到,你還是一個膽大的,這般告知與你罷!
我見到了最后的那一場‘大火’,卻是‘業火’。
你卻知道,這‘業火’從何而來?
那是眾生業火,無有因,何來果?這因果,‘蓮花欽造法寺’擔不住,法王亦擔當不住,無量夏喇大尊者但擋不住,就算是廟子之中所有的大佛爺,亦無可奈何!
便是早早有了準備,真當‘業火’驟然如雨,落下來的時候,千萬般的手段,都無有了真意,法王也無有走脫之念頭。你可知道為何如此?”
他說到入港處,整個人已經站了起來,站在了陸峰的背后。
他的惡意已經完全不須得遮掩。
他的那刀子就對準了陸峰的后腦勺。
一邊聊天,他便要一邊除掉了這自己的“障礙魔”。
就在此處,就在此時,“厲詭”欲要害人,僧人卻坐在原地,轉動著自己手中的“嘎巴拉念珠”。眼前“火塘”,火光忽明忽暗。
那便是“法性”和“詭韻”交織在一起,或勝或負的征兆。但是那僧人一點都不懼怕,他說道:“小僧不知道。
但是師兄!我想要知道。”
“好好好!”
那“厲詭”聽聞,再度起了興致,他說道:“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想要知曉,那你可知,你若是聽了這個,你便再也走不脫了。
就算是有護法為你擋災,你也逃不過了。
你可真愿意?”
陸峰答道:“是,小僧真心實意!”
“好!”
也無可得知“厲詭”到底是說了多少個“好”字,但是到了此刻,他收了刀子,坐了回去,動作劇烈,背后的“達朗花老爺”卻也無有醒來的意思。
“厲詭”說道:“‘蓮花欽造法寺’一切之種種,在建立了廟子的時候,便已然注定,無可更改。
造成這一切的,卻不是別人。
就是無量夏喇大尊者。
是他,一手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起了因,連他也阻攔不住果,這才將廟子給了弟子,自己出去,再尋方法!
止是到了最后,連他也尋不得方法!有僧人言語,曾見過無量夏喇大尊者在山洞之中,修行得果。
在那處山洞,留下來了成佛的壁畫,映照在了山間,過去可見!
可是根據‘蓮花欽造法寺’歷代法王之見,非如此,非如此!
無量夏喇大尊者,他就還在密法域!
無曾離開!”
說到了這里,他繼續說道:“故而到了后來,廟子之中的佛爺們,亦化作了幾派。
你所見過的那些‘執念魔’,俱都是經論院的僧人。
還有諸多學院,看護‘甘珠爾’和‘丹珠爾’的那些大佛爺。
他們不愿廟子之中法脈斷絕,方才最后執念化作執念魔,尋求方法出山。
止我們這些,便是要以‘非人’之身,‘即身成佛’。
畢竟,
早已經有人,做到了這些。
他可,我們亦可!”
陸峰忽而說道:“你說的,便是這些‘極惡十輪’的主人?你所說的那位十地菩薩?”
“不錯,不錯。”
那“厲詭”說道:“‘蓮花欽造法寺’人間伏藏之下,有一尊菩薩所在。
止這菩薩,彼時卻被死死的鎮壓。
就算是廟子之中得了大災,亦有法王坐鎮壓制,不得出現,若無是扎舉本寺和其余的大寺廟,三番五次的前來搬運經書,便是它,亦不好如此出來。”
陸峰繼續說道:“便止法王,僧人,如何能鎮壓的住一尊菩薩來?此言語真是奇哉怪也。”
“厲詭”聞言說道:“止法王?止僧人?
小僧人,小僧人,你真個把法王,都當做甚么了?你如何能造出如此的口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