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六觀”如此面容,倒也并非是被“掏干”了,作為一個“相面”老師,他肚子里頭的“貨”也不少,如今“永真”學的雖然快,但是亦不過是才學習了這相面的“總綱”。其余的那諸般小細節,如同大河的支流,無窮無盡。
叫他再說,他肚子里面的貨物,倒是不少。
止如今這樣學,他也有些吃不消。
掏的太快了。
不說其余,便是這般說下來,止須得四五天的不眠不休,他能說的便說盡了。
本來傳授本事這樣的事情,不止是要說,還要練手。
這個從聽,到看,再到練手的這個過程,可以是一年,可以是三年,可以是五年。
唯獨不能是三五天。
這一行,要說,要看,要做,要混江湖。便是真正有本事的術士,多時亦不是在真正的相面——而是話術,用的是“江湖門道”,不用真本事。
無有那般認真的必要。
可是面對“永真”上師,他總不能將那些“江湖手段”也掏出來罷!
止能講些干貨。
止陸峰這個弟子,老師說出來,都不須得“劉六觀”這個老師畫圖示意,“永真上師”就能明白。
并且理解無誤。
連溝通成本都無用,一心出,一心入。止這等手段,光是陸峰一個人會,這“一心出”的人,卻并不知曉如何將自己的這些心念“一心出”。
至于說陸峰本人,他越是學習,越是感覺這小術的背后就是大道。
不提其余,單是以這術法來看,“劉六觀”的這“六觀”,并非是“空穴來風”,真有一種一法通,萬法通的意思,這個光景,就在于以山觀景,以景看人。
有一種“天人合一”的大道之韻在其中,甚至于陸峰隱約之間,到底是抓住了一道感覺。這感覺虛無縹緲,但是卻又真實不虛,就在陸峰一把攥住的手中不住的扭轉,最后又消失無見的樣子。
這叫陸峰心中有了一種奇妙的“悵然若失”之感覺,不過陸峰并無將此感覺頃刻絞殺,而是放在了心中,細細的品味。
“天道即人道,還是人道即天道?卻是看不清楚。止從這點來看,倒是世間一真如,法性遍自在。
并且依照了這觀山之法。倒是有些堪輿之術的手段在里頭。這術,到底如何從觀山,最后到看人之上?
亦或者說,這術,本身就是從另外一門大道之上衍生而來。
那這大道,又是甚么?”
陸峰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此,他學習的速度卻緩慢了下來,叫“劉六觀”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止“劉六觀”哪里知道,他的這個弟子學習慢了下來,卻無是應他的教學,而是這個弟子從這術之中,感受到了一股更深層次之秘密。
止可惜,陸峰卻是涉獵到了此間,無有甚么駁雜的學習——他就一個教師爺,哪里駁雜的過去?
也算是專精。
可他的教師,也算不上是“高屋建瓴”。
教師爺自己都混沌的厲害,陸峰清楚,要是自己問這個“教師爺”,教師爺反倒是第一個迷惘的,他想著的這些問題,他的教師爺是說不出一個“一二三四”來的。
反倒是陸峰自己越是琢磨,越是感覺這個“相面術”有意思。
“卻是有些迷霧遮蓋在了我的眼前,叫我一時之間卻有些迷惘。”
有甚么東西,隱隱約約就藏在了這“相面術”后頭,叫人看不太清楚。
陸峰坐在了原地,一直無有動作,但是他的“酥油燈”之中,“大慈悲韻”不斷的撫慰著“劉六觀”,叫“劉六觀”無至于因此,失了精元,性命和魂魄。
傳道受業解惑,到底是一件吃力的活計。
極耗精神。
過了些功夫,陸峰的無打擾叫“劉六觀”都睡了。
止須得三十個風瑜伽的六節呼吸的時間,陸峰就自己上手,推醒了“劉六觀”說道:“教師,再為我講述一二罷!便是懇請上師了。”
這弟子好學,“劉六觀”見著這“弟子”的樣子,也無敢說些重話。
——哪里敢說些重話。
這怎么樣,都是一位大上師,如何是他敢于得罪的呢?
不然的話,哪里來的大逆不道的徒弟能推醒師父叫他繼續教學的呢?
不止是“中原”有“要想學得會,要和師父睡”的話語——注意,這里的學徒,可不是女人,更是男人。
在“密法域”,這樣的說法亦是有的。
所以甚么時候,甚么地方,傳授真法的教師爺,地位都是高高的,像是坐在了廟子頂上那么高。
可是現在,面對這這樣一個好學的“學徒僧人”,教師爺也不能抬起來架子。他止好勉力說道:“好,好,我教,現在是甚么時辰了?你卻不須休息一下,也好緩緩精神。”
說著話,他還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這一眼,他心里便叫苦連天。
嗨呀,這黑了的天,還無有亮起來哩。
這討命的討命詭就來了。
這日子,苦也,苦也。
不過陸峰哪里舍得學習的時日?
他這見到了知識,便像是饑渴的牧人見到了一袋子滿當當的糌粑和酥油茶,如何能忍受的了?
不成,不成,不能休息。
就好像是智慧無有了慈悲,便失去了“空性”,不能不學習。
陸峰止是一味的纏住了“劉六觀”。
不住的掏出來了“劉六觀”的知識來。
便是這教師爺的“吃喝拉撒”,都不能離開這里左右。
這一下,便是“劉六觀”都有些接天價兒的叫苦,肚子原先要藏著的一些“六觀”——觀天,觀地,觀山,觀水,觀風,觀相,這些年那不成熟的些體系言語,都被掏了出來,全都說了出來,來了呀一個十成十。
陸峰也無有說這他這個教師爺自己琢磨的對,或者是不對。
他肚子好似是一個燒紅了的廚房,在里面熬煮著一鍋“酥油茶”。現在丟進去的是“茶磚”,接下來丟進去的是“水”,后頭丟進去的又是“酥油”,
這些東西混合在一起,能不能成好喝的“酥油茶”,卻還是要看陸峰這個“廚師”的功力。
反正這廚子,已經有了些許別的想法。
第三日,沐浴更衣,焚香祭拜之后,陸峰便手持著“總綱”,仔細觀摩了起來,如此再過幾日,這幾日時間倒是都十分休閑,無可得知是甚么原因,“烏夏帽子大佛爺”依舊無有召了他們這幾個佛子,亦或者是無有招了他這個佛子前去。
陸峰也樂得如此。
便是靈感碰撞,可惜“人皮古卷”依舊無有響動,吃了那心心念念的一縷“晦澀氣息”之后,便已然是陷入了“沉睡”之中,無可得知是要“沉睡”多久時間。
留下來陸峰一個人,
性河已開,金河未干。
“且出來罷!”
理論知識學習的差不多了,便要實踐了,說起來“實踐”。
陸峰這邊倒是有不少的實踐對象。
于是乎,
“劉六觀”再度見到了那河水之中沉沉浮浮的“人”。
整個一條大河出現在了“甘珠爾”大殿群之中,雖然已經是收斂了許多,但是亦是龐大,起碼是將周圍七八個無人宮殿群全部都包裹在了里頭。雖然并非是第一次見到這龐大的河流,可是再度見到了這場面,“劉六觀”感覺渾身上下都還是一陣陣的酥麻。
那一股子麻勁從自己的尾椎骨頭直到了顱頂。
見到了這些“性河”之中漂流的人,他張嘴欲要說些甚么,但是他無有說出來。
應在他看來。
這些都是死人了。
就算是“活了”過來。
也是“厲詭”。
一位高僧要在這里生生硬造出來了些“厲詭”出來,總是和慈悲有礙!
陸峰卻不管這些。
他隨意招手,如此便隨手從旁邊金色的“性河”里頭,打撈上來了一個“人”,他低著頭看著這個人,仔細端詳他的骨貌。
金河之中,這些人已經被沖刷的完全成為了“小黑人”,不是說無有顏色,止余留黑。
而是這個“人”,他在不住的吸收周圍的色彩,故而止余留下來了“黑色”。
在這金河之中,上上下下浮浮沉沉的亦都是“小黑人”。一眼望去,見不到邊。畢竟“龍出氣的山口家族”是一個巨大的“聚集點”,雖然以“達朗花老爺”來看,除了少數幾個人,其余的人都是牲畜,可是這也違背不了這里就是一個大聚居點的事實。
故而陸峰那一席卷,性河之中便都是人。
他看著這個“小黑人”,緩慢的摸著他臉上的骨頭。
這便是相面之中的“辨骨”。
一雙手上上下下的在上面用力捏來捏去,旋后說道:“已然是一個死人了,已經無了生機。
止這個生機,便是如同是氣。
按照教師所說,人失了一口氣,這皮肉骨亦變化。
我卻也感受到了這變化,但是若是叫人活轉過來——”
他雖然是對著“教師爺”說的,可是真個到了這個時候,教師爺卻一句話都插不上嘴,止能在一邊,手心腳心都除了汗水,勉強立起來了精神,坐在一邊聽著“永真上師”的言語,陸峰也的確是無有搭理他,他自言自語。
手頭卻也無有畫筆顏料。
但是陸峰有手指,他用自己的手指頭蘸著自己的“性河”之中的金色,雙手卻端著那“小黑人”的頭,從他的身上長出來了“白骨”大手,畫出來了這小黑人的“五官輪廓”。
這是他第一次畫,所以畫的無比的認真。
陸峰細細的端詳,覺得自己這一次畫的也有模有樣,于是便對著這一張臉徐徐的吹了一口氣,如吹皺一湖蓮花,隨即便將這“輪廓”重重一推,這人便沉入了“性河”河流之中。
這番手段,看的“劉六觀”完全瞠目結舌,連一句話都無敢說出來。他現在止恨自己還會呼吸,唯恐應自己的呼吸,將“永真上師”的目光吸引過來,但是怕什么就來什么,這天下的事情,大多都是事與愿違。
“永真上師”的這些動作,還真的就是為了他而來的。
在他束手束腳的時候。
在他腳下,便也有那性河流過,就在他躡手躡腳的時候,“撲通”一聲,原先被“永真上師“隨手”一推的“尸體”,忽而冒出來,直接雙手抓住了“劉六觀”的雙腳,“劉六觀”不自覺發出來了一聲慘叫。
“啊!!!”
他驚恐不已,可是嚇壞了他腳下的那“人”,那“人”一個松手,差點再度落入了那“性河”之中!
好在“性河”之中“推波助瀾”,那些波浪又“人”送了上來.
原先落入了“性河”的時候,那“人”亦只是臉上被畫上了一張“面譜”,點上了五官,可是在他的身上卻還是黑色的。
但是現在,這個人的身上便已經和活人無有區分。
這如何能夠不叫人害怕!
一個黑黑的“死人”,陡然變成了“活人”,而且這個“由死轉活”,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便是在這個時候,陸峰那邊說道:“教師爺,你且幫我看看。
他是活人,還是死人?”
“永真上師”的聲音傳了過來,嚇的“劉六觀”再度打了一個寒顫。
可是見到了同樣害怕的那“人”,“劉六觀”又不敢違逆了自己的弟子,只好壯著膽子,仔細的看他。
這個人無有穿著衣裳,光不溜求。
肋骨一根一根分明的厲害,身上還有大難不死的“鞭痕”,這些都足以看得出來,這是一位奴隸。
他害怕的瑟瑟發抖。
不過這也無礙。
反正“劉六觀”觀相,止看臉。
他從臉上看了兩眼,先是迷惘,再是恍然,
最后卻有有些疑惑。
這個時候,他卻顧不上害怕了,就是幾步來到了這個人面前,上下細細的看,隨后抬頭說道:“看起來是個活人。止不過確實缺少了一些變化,少了些靈動。
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未來。”
“未來如何?”
陸峰問道。
“活不過今日大日落下。大大的死兆。
十分不吉利。”
“劉六觀”說道。
陸峰自然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所以陸峰不言不語,“性河”之中一陣游蕩,將這人席卷了回來,送到了自己身邊。
陸峰的“法性”化作一件衣裳,為他披上。陸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說道:“且等待,和我一起等待到天黑。
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