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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這拿什么比?

  武愛軍和程少軍是一起來的,一人一個兜,鼓鼓囊囊的。

  倆人根據唐植桐畫的簡易地圖,到了胡同口又打聽了一下,順著老朱指的位置就找了過來。

  一進院子,倆人還納悶,這院子看著不小,但沒蓋幾間房子,看樣子也就住了兩戶人家。

  由于不知道唐植桐和王靜文住哪邊,只能開口喊:“有人嗎?唐植桐同志是住這邊嗎?”

  敬民聽到聲音后,率先拉開門,從門簾子下面探出腦袋:“愛軍哥?你咋來了?”

  “我喊你幾個哥哥過來玩的,把門讓出來。”唐植桐也聽見了動靜,把小舅子的腦袋扒拉開,迎了出去:“過年好,過年好!兩位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過年好。你們這院子可以呀,就住了兩戶吧?清凈。”程少軍東瞅瞅西望望,院子里不僅有石磨、碾子,還有雞圈、兩棵小棗樹。

  “院子挺好,就是這兩棵樹小了點。這得多少年才能長大?”武愛軍也在打量,總覺得這兩棵樹與院子不大相配。

  “嘿,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左不栽杏,右不栽桃;中間不栽鬼拍手。能栽的有限,棗樹嘛,當年就結果,給弟弟妹妹添個零嘴。”這個院子里,除了廂房,就屬對這兩顆棗樹最中意,畢竟周先生也有兩顆棗樹,多應景啊。

  “你們四九城人講究就是多,種啥不是種?”武愛軍是后來才進的城,一直生活在大院里,對小老百姓的這些瞎講究并不了解,也看不上。

  “嘿嘿,咱去廂房吧,廂房安靜。”唐植桐沒有反駁,四九城確實有不少講究,凡是自家院子必須栽樹,不栽樹只住人,就形成了一個漢字“囚”,不吉利。

  種什么樹的講究也多,桑樹是很好,不僅能為蠶提供食物,還能給孩子提供個零嘴,但種桑樹容易讓人覺得家里貧困,畢竟富人家只穿綾羅綢緞不養蠶。

  至于柳樹嘛,講究就更多了,送別叫“折柳”,但同樣有個詞叫“尋花問柳”。

  在豬毛牙刷出來之前,柳枝是刷牙的必需品,那些煙花女子每天早上都會折上一支給恩客刷牙用,天天折柳,種少了壓根不夠用。

  正因如此,所以老百姓家極少種柳樹,否則容易讓人聯想到行為不檢點。

  武愛軍和程少軍顯然都不是老四九城人,不懂這些,他倆在看清唐植桐禮讓的手勢后,明白這是唐家獨居的院子,遂瞪大了眼睛:“敢情你這是獨門獨院?”

  “嘿,得了長輩余蔭,住的寬敞了點。”唐植桐走在前面,把門簾子撩起來,把門推開,等著這哥倆進去。

  按照老禮來講,到了朋友家,得先跟朋友家的長輩問聲好,唐植桐是這么做的,但對于來的朋友嘛,人家不要求,自己就不能刻意這么做。

  “好家伙,你這套家具做的很好啊!”程少軍一進門,聞著檀木香,看著打了蠟的家具,不禁咂舌,視覺沖擊力有點強。

  今天為了招待小王同學的發小,唐植桐早上的時候將書房與客廳之間的屏風往外挪了挪,把八仙桌擺在了中間,一會吃飯時更方便。

  “面上好看,實際沒幾個錢,還比不上你倆的自行車。快坐。”唐植桐嘴上很謙虛,撈過茶壺,開始沖茶。

  “真人不露相,你這大門口自行車也不少。”程少軍本來以為這是兩戶人家,每戶能有兩輛自行車已經是極好的了,沒想到這兒就住了唐植桐一家子,一家四輛自行車!

  “嗐,文文陪嫁了一輛,還有一輛是靜瑩的。那兩輛是工作后賺了點外快置辦的。”唐植桐擺下茶碗,準備等會泡茶用。

  程少軍沒有繼續往下追問什么外快能賺這么多錢,也沒坐下,而是抬頭看著墻上的相框,相框里除了幾張照片外,還有獎狀,獎狀上是有字的。

  之前武愛軍介紹唐植桐個人情況的時候,大家多少都有些質疑,但眼見為實,看到墻上的獎狀后,程少軍服了。

  二等功、打虎表彰赫然在列,與之相比,什么先進個人、校級優秀學生就有點不夠看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小王同學這外形條件,在心里有想法的不在少數,只是覺得妹妹年齡還沒到,得等等,結果一等,好嘛,人家結婚了!

  有功勞,有院子,小兩口還有獨立的住房,再看看家具、自行車、縫紉機,程少軍覺得自己好像還真不如唐植桐優秀。

  武愛軍是早就知道唐某人“豐功偉績”的,也是最早熄了比較心思的,因為功勞上面根本比不過。

  但一來到這邊,更覺得熄了心思是對的,功勞比不過,論居住面積,自己也比不過。

  雖然自己家住樓上,有暖氣,但這邊廂房也不差,爐子燒的旺,屋里也挺暖和。

  這要是還對小王妹妹念念不忘,就是找不自在了,壓根沒法比嘛。

  “傻愣著干啥?坐下喝點茶,吃點零嘴。”小王同學從正屋端了些張桂芳給準備的瓜子、松子啥的送了過來。

  “這不是等你來嘛,你不坐下,誰敢坐下?”程少軍轉過身來,打趣了王靜文一句。

  “還有你不敢的?不是我說你倆,到這來直接就進來參觀了?好歹去正屋跟我婆婆拜個年啊,得虧她忙活了一早上給你們備菜。”小王同學可不慣著自己這幫發小,張嘴嘚吧嘚吧火力全開。

  “不怪他倆,是我帶他們過來的。”唐植桐一邊把事往自己身上攬,一邊扯了小王同學一把,這是上門來做客的,哪有這么說客人的道理?

  “拉我干嘛?到哪都是這個理兒。在這漏了這茬我不拿喬,但以后在工作中犯了這樣的錯,人家會寬著他倆?我這是給他們提醒呢。”小王同學語速快,但語氣并不激烈。

  “這不是沒來得及嘛,走,少軍,咱先去給嬸子拜個年。”武愛軍知道王靜文的脾氣,她當年可是有“小辣椒”的外號,從挎包里掏出兩瓶酒,然后拉拉程少軍,打算去正屋。

  “別聽她的,我們一家都不是挑理的人,兩位安心坐著。”唐植桐在一旁試圖打個圓場。

  “文文說的對,一進你這家門,就被這院子給驚住了。我們是真記著這一茬的,都給嬸子備了點心的。”程少軍從挎包里掏出兩罐罐頭,然后拍拍依舊鼓囊的挎包。

  倆人沒有聽唐植桐的,也沒有生氣,一前一后的去了正屋。

  唐植桐沒轍,只能跟在后面陪著。

  這種家庭出來的,禮數肯定不會少,話肯定也比小老百姓會說,就看人家想不想跟你磨嘴皮子。

  兩人跟張桂芳聊天的時候,沒有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就是把自己當成晚輩,把王靜文一頓好夸,然后說了幾件她小時候的幾件糗事,引得張桂芳一陣笑。

  唐植桐從書架上拿下兩副撲克牌,打算讓哥幾個先玩著,自己去做飯。

  撲克牌在民國的時候就有,由于成本低、規則簡單易懂,一時間風靡一時,全國各地都有生產。

  建國后,取締了妓院、賭場,但賭狗這個物種吧,在心理上很難戒掉那種多巴胺上頭的感覺。

  雖然沒了賭場,但有其他地方能賭,而這個賭不少就是以撲克為媒介進行的。

  “你們先玩一會,我去做個菜。”唐植桐放下撲克,給幾人把茶水倒滿。

  “兄弟,娶這么個媳婦,受苦了。”程少軍把唐植桐送到門口,一副壞笑的調侃道。

  “唉,個中滋味,自己最清楚。”唐植桐油膩了一回,嘆了口氣作為回應。

  其實他對小王同學非常非常滿意,但恩愛這種事吧,自家人知道就行了,最好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秀恩愛。

  俗話說:秀恩愛死得快。

  唐植桐一直覺得這個死不是物理意義上的死亡,而是社會性死亡。

  被人眼紅后,流言蜚語、中傷、造謠大概率會跟上的,人的心理有時候就是這么陰暗,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舒服。

  今兒準備的都是家常菜,何況其中還有一道預制菜、一道涼拌菜,所以唐植桐做菜的速度還是很快的。

  無論是辣炒酸菜,還是燉帶魚、做疙瘩湯,唐植桐都是將鍋里盛的滿滿的。

  所有的菜都是一式兩份,端廂房一份,正屋留一份給母親和弟弟妹妹吃。

  菜做好后,唐植桐端著疙瘩湯,弟弟妹妹人手一個菜,端著就送到了廂房,小王同學給開的門。

  “今兒這菜可夠硬的!”屋里幾人開了煙槍模式,炒菜的功夫,廂房已經煙霧繚繞。

  “托咱是四九城人的福,今年春節供應比其他地方足一點。院子里也能種點菜,酸菜是我自己腌的,一會都嘗嘗。”唐植桐聞著煙味,雖然也含有尼古丁,但畢竟是二手煙,多少有些反胃。

  “來,抽一根。”程少軍帶來的華子,彈出一顆來,讓給唐植桐。

  “不抽了,戒了。”唐植桐往回一推,拒絕了他的好意。

  “去清大的時候不是還抽嗎?這才幾天?”程少軍很意外,接著就將矛頭對向小王同學:“我說文文,是不是你讓戒煙的?男人有幾個不抽煙的?王叔叔當年不是也抽煙嘛。”

  “你是不是忘了我爸是因為什么去世的?”小王同學很有立場,沒有否認自己讓丈夫戒煙,但也肯定不能說是因為想要孩子才讓丈夫戒煙。

  “嗐,我自己抽著也不舒服,老是咳嗽。我這人膽小、惜命,與身體健康比起來,不抽煙不算啥。”唐植桐肯定不會讓小王同學獨自承擔壓力,一邊說著一邊找出酒來。

  酒是顏雄飛送的,兩瓶西鳳,檔次比不了茅子、汾子,但好歹也站在名酒行列里,喝這個不掉份。

  “得嘞,我的錯。來來,我給文文妹妹倒個酒賠罪。”程少軍一聽這茬,立馬歇菜了,王父因為肺里的毛病沒的,當年這小妹妹沒少因為這個哭,再提這茬就是捅人心窩子了。

  “我才不喝,你們喝吧。”小王同學撤回茶碗,不讓程少軍倒酒,她能吃辣椒,但咽不下白酒。

  “咱今兒就用茶碗吧,用酒盅有點太小氣。”唐植桐連開兩瓶,不管程少軍手里那瓶,自己拿起新開的,就開始給大家分酒。

  作為東道主,這是應有之禮。

  “來,諸位老哥先驗驗菜,墊墊肚子咱再開始喝。”酒是要先倒上的,但不一定要現在就喝,唐植桐看霍效平盯著菜的眼神,已經迫不及待了。

  今年過年增供了兩斤面、兩斤大米,也給了一些蔬菜、粉條、大料的份額,但肉沒增供多少,不少人家都是攢攢平時的肉票,加上增供的,過年美美的吃上一頓水餃。

  如果想再多吃點肉,就只能花高價,或者買肉罐頭了。

  無論是高價肉,還是肉罐頭,都不是敞開了供應,能吃到嘴里的都是少數。

  挨個嘗了一遍,唐植桐才端起了酒杯,說了幾句新年好等吉祥話,酒局就開始了。

  一口酒下肚,一股濃郁的豌豆香在口腔蔓延開來,特別驚艷。

  西鳳,在后世被單獨歸類于“鳳香型”,這是白酒香型歸類中單獨為西鳳列出的香型。

  唐植桐喝過西鳳,而且是只認準綠脖的買,價格不算貴,但不知是營銷不到位,還是什么其他緣故,這種酒走出三秦大地,認可度就低了。

  酒之后能加“文化”二字,不是沒有道理的,幾杯下肚,在酒精的刺激下,非常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要不是小王同學在中間擋著,程少軍都能拉著唐植桐拜把子、勾肩搭背了。

  程少軍的家庭是有軍隊背景的,從清大回去以后,他就將唐植桐的分析講給了父親聽。

  “若真開打,贏是必須贏的,但肯定不會打到新德里,那咱們不成侵略了?在國際上站不住腳的。”程父一聽打到新德里的豪言壯語,立馬就否定了這種可能性。

  否定歸否定,但這種說法很提氣啊!

  至于為什么說必須贏,程父沒有告訴程少軍,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跟北邊的裂痕已經無法彌補,而我國北邊又是一馬平川,部分人擔心萬一北面揮師南下怎么辦,當然,對應的抵抗措施已經有人在整理。

  無論怎么說,唐植桐的分析雖然稍顯稚嫩,但對于這個年齡段的青年來說,已經尤為難得,所以程父并沒有吝嗇夸獎之言。

  年輕人嘛,從小到大,有誰不想得到家長的認可、夸獎呢?

  有父親認可的這層原因在,程少軍愈發想與唐植桐結識,就差說“大哥帶帶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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