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肯動手了?」
看著走廊里掉了一地的射釘,和里昂正在淌血的手背,十幾名疤臉局長不由得齊齊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頗為古怪的微笑。
「看來和探查靈魂的能力不同,如果想要發動這種無形的攻擊或者防御,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個代價就是你身上的皮膚,對么?」
里昂聞言瞥了他一眼,仍舊沒有出聲,而疤臉局長則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萊恩血夜發生之后,我去萊恩家的莊園調查過,甚至在你昏迷的那段時間里,還遠遠地瞄過一眼你的傷勢。
除開莫名其妙自殺的那些人之外,很多尸體的死因,都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破壞了要害,而昏迷在莊園入口處的你,身上大量的皮膚都消失了……這個情況和我的推論基本吻合。」
看著遠處不動聲色的里昂,十幾名疤臉局長搖了搖頭,隨即一邊補充槍械的射釘,一邊慢悠悠地道:
「就算不承認也沒用,你手里那件攻擊型異常物的‘使用規則",在萊恩家用過后就已經基本暴露了。
給了我這個能力的人曾經說過,異常與異常之間的戰斗中,情報和思路的重要性,有時甚至還要高于力量本身。無論多么強大的能力,只要情報被人摸透了,就一定能找到克制的辦法。
巧合的是,你這種射程遠、爆發高、但代價也大的類型,正好被我的能力完美克制,我甚至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不斷逼你動用能力,你就會直接‘干掉"你自己,我說得沒錯吧?」
看著面前看似貼臉嘲諷,實則卻在不斷用言語進行試探的疤臉壯漢,里昂沉吟了一會兒后,另一只手默默松開了黑山羊的羊角。
戰爭對角的能力,只能對有靈魂的東西生效,但面前的十幾名疤臉壯漢都是空殼,天然免疫了黑山羊的「挑撥」。
更討厭的是,對方的本體并不在地牢里,自己無法離開地牢,圣靈掛墜的力量也送不出去,無法直接擊斃他的本體,其它幾件異常物同樣沒什么作用。
所以眼下的情況,確實像對方所說,自己基本算是被「將死」了,只能被逼著不斷使用圣靈掛墜擋槍,一點點消耗自己的血肉和體力……
「里昂!先進審訊室躲躲吧!」
雖然無法理解兩人這種「不科學」的戰斗方式,但眼見里昂沒有開口反駁,女警察便隱約明白,疤臉局長說得有可能是對的,再這么拖下去的話,里昂恐怕要被活活耗死。
眼見走廊另一頭的疤臉壯漢們補充完射釘,開始更換貯氣罐,眼看著又要開始新一輪射擊,她不由得急道:
「走啊!只要咱們堵住門,他拆不掉墻的話,最多一次進來一兩個,好歹能多拖一會兒!」
等等?拆不掉墻?
里昂聞言微微一怔,隨即立刻催動圣靈掛墜,再次交換了一小塊兒皮膚,把走廊另一端的疤臉壯漢們全數擊斃,隨后扭頭問道:
「你們秘調局里,有沒有那種大威力的爆炸物?」
「啊?有的!每次抓捕亂黨的時候,基本都會收繳一些,然后定期銷毀,最近的一批應該還沒送走……」
那就是有了!
推動疤臉壯漢們倒地的尸體,將樓梯間的入口死死塞住后,里昂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意。
從那十幾具空殼肉身來看,疤臉壯漢的「異常」,應該有著類似批量復制的能力。而且那十幾個復制體手中的槍械,無論形制還是磨損程度都完全相同,所以應該并不限于活物,連死物也一樣能夠復制。
那么,既然他能復制槍械,為什么不直接復制爆炸 如果真想耗死自己的話,比起用槍一點點兒射擊,明顯直接朝地牢里丟爆炸物更方便也更有效,但他卻舍近求遠,寧愿花費大力氣,弄出十幾個持槍的空殼一點點,也不愿意直接一堆復制爆炸物丟進地牢,
排除他是個蠢人,壓根兒沒想到還可以這么干之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為了減少破壞,擔心扔太多爆炸物會把地牢毀掉!
而敵人最不希望發生的,就是自己現在最該做的!
靠著女警察的「提醒」,隱約找到了可能破局的辦法后,里昂拉著她退到一處角落里,隨即深吸一口氣,用力攥住了胸前的圣靈掛墜……
「轟!」
劇烈的碰撞聲響起,離兩人最近的墻壁被整個兒摧跨,化作了大量破碎的磚石。
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在里昂不惜代價的「交易」下,圣靈掛墜形成的無形重錘,如同一輛高速疾奔的重型卡車,朝著地牢內一切能夠破壞的東西碾了過去。
伴隨著一道道震耳欲聾的轟鳴,不僅是之前的審訊室,連帶著十幾間用于臨時關押犯人的牢房,都被圣靈掛墜凝結成的重錘相繼拆毀,整間地牢到處都鋪滿了灰土和碎磚,原本狹窄逼仄的走廊瞬間變得空曠了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下面的異常,塞住樓梯間的空殼尸體,在一陣爆炸聲中被轟開了大半,像是有人正在試圖使用爆炸物開路。
但還沒等新的疤臉壯漢們沖進來,地牢內的最后幾面墻壁已經被先一步拆毀,甚至用于承重的柱子都被弄斷了兩根,堆放雜物和工具的西南角甚至整個兒塌了下去……
「啊!墻怎么沒了!」
「怎么回事?!」
「要塌了!快跑啊!!!」
就在地牢一角塌下的瞬間,某種東西終于被打破,原本只存在于靈魂視野中的一個個靈魂,終于重新出現在了里昂兩人的面前。
果然,自己最開始就猜對了,只要拆了地牢多半就能出去!
看了眼走廊另一頭突然消失的疤臉壯漢們,里昂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隨即用魔女之帚激發出一陣狂風,將地牢里飛揚的灰土朝樓梯間卷了出去,順便把慌亂的秘密警察和犯人們全數掀翻!
「帶他們去那兒呆著!」
指了指自己沒有拆過的幾根承重柱,讓女警察把地牢里的人都帶到那邊兒去后,里昂捏住圣靈掛墜,埋頭朝著樓梯間奔了過去。
不出預料的是,在地牢被拆毀了大半后,原本「無限循環」的樓梯間,也重新變得正常了起來,從樓梯間登上去后,出現的并不是另一座坍塌的地牢,而是秘調局空無一人的一樓大廳。
和之前的地牢一樣嗎?
看了眼空無一人的一樓大廳,里昂不由得皺了皺眉,正準備試試能不能繼續向上時,卻驟然聽到了來自黑山羊的警告。
「小心!」
得到警告的里昂神情一凜,立刻催動圣靈掛墜,在身周凝結出了一層堅實的無形墻壁。
下一刻,超過五十發射釘密密麻麻地打在了上面,隨后又被掛墜的力量相繼彈開。
剛剛還空無一人的大廳中,居然憑空冒出了一名又一名持槍的疤臉壯漢,這些滿眼狠厲的「復制體」不僅在遠處射擊,有些甚至還丟掉手里的槍械,直接縱身撲了上來,朝著站在樓梯間里的里昂發起了悍不畏死的沖鋒……
就這樣而已嗎?
看著朝自己沖來,但卻被圣靈掛墜攔在一米之外的疤臉壯漢們,里昂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和他們做糾纏,而是直接朝樓上走了過去。
除開隱蔽性很強,連靈魂視野都發現不了任何異常外,對方的能力 幾乎提供不了什么直接戰斗力,怪不得會被派來做臥底。
真正難纏的,從來不是他復制出來的這些「假人」和槍械,而是那個把樓梯上下聯結到一起,讓自己無法離開的奇怪能力。
只不過那個能力似乎無法單獨存在,當承托的載體被毀掉之后,那種奇怪的扭曲感就會直接消失掉。
所以就算一樓和二樓之間,再被「扭曲」一次也無所謂,撐死了也就再拆一次樓而已,基本摸清了對方能力的效果后,他已經不可能再困住自己了。
而知道這一點的,明顯并不止里昂一個人。
在里昂撐開「護罩」,硬頂著幾十把槍械的射擊,開始朝樓上走去時,疤臉壯漢們的臉上便露出了絕望的神色,隨即相繼放下了手里的槍,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不見。
當里昂登上五樓,從樓梯間里走出來時,周圍已經恢復成了正常的模樣,重新變成了那個有些吵鬧的秘調局。
五樓左手邊的大會議室里,幾名秘密警察似乎正在開會,里面不時傳來激烈的爭執聲,右手邊則是一片半開放式的辦公區,兩名職員吃力地推著小推車,載著一堆檔案在一張張桌子旁邊往復穿梭,滿頭是汗地派發著一張張文件。
再往里一些,則是那間女警察帶自己拜訪過的辦公室,門上「局長辦公室」的牌子依然如故,甚至里面的人也依舊是原來那個人。
唯一的區別,是那朵曾經滿含敵意和殺念的靈魂火焰,現在已經變成了絕望而又平靜的模樣,正在靜靜地等待著自己的到來。
放棄了么?
看了看那朵靈魂火焰的模樣,并沒有找到同歸于盡的瘋狂,只看到了遺憾、不甘、和些許的釋然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隨即走過去推開了門。
「恭喜,你贏了。」
看著推門而入的里昂,疤臉壯漢竟然笑了笑,隨即神情平靜地開口邀請道:
「愿意和我聊聊嗎?
在死之前,我還有不少問題想問問你,想必你應該也一樣,不過還請你稍微放慢一些語速,畢竟你的能力實在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背叛自己的同伴。
如果你突然問那種我不會說的問題,我會立刻自盡,咱們的談話也會結束,這樣可以嗎?」
看了看對方靈魂的狀態,發現他似乎真有立刻自盡的辦法后,里昂便沒有忙著出手控制他,而是點了點頭道:
「可以,那就一人一個問題,但是要我先問。」
「好。」
「那個類似扭曲空間的能力應該不是你的,所以你肯定還有別的同伙兒,所以我的問題是,他和那個用繃帶的女人逃走時,帶走了多少和我有關的情報?」
你確定這是「一個」問題?
聽完里昂的第一個問題后,疤臉壯漢極度無語地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能窺伺別人靈魂的狀態,通過別人的反應得到答案,所以你這一句話的前面看似在陳述,實際上還是在偷偷問問題!
你先是問了扭曲能力是不是我的,又確定了我還有沒有同伙兒,接著又問了他們是不是一起逃跑的,以及逃跑時候帶沒帶情報,最后才是帶走了多少關于你的情報,你這一句話里面,足足套了我五個問題還多!這不公平!」
「覺得不公平,你可以不回答。」
我不回答那不虧了?
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里昂,疤臉局長不由得懊惱地嘖了一聲。
自己現在立刻去死的話,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但回答他的問題之后,卻能再問一個,所以要么一個問題 換五個問題,要么就默認被白嫖了四個問題,那肯定還是一換五劃算些。
「沒帶走多少,只是一些對你能力的猜想,還有局里能夠查到的基礎信息,再然后就沒有了,他們這次帶走的主要是別的情報,關于你的情報只是順帶的。」
回答完里昂的問題后,疤臉局長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詢問道: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們清理局的樓上,到底……」
「別問了。」
開口打斷了他的提問后,里昂伸手攥住圣靈掛墜,緊盯著他道:
「抱歉,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你要自盡的話可以動手了。」
「啊?」
疤臉壯漢聞言錯愕地張開了嘴,一張臉上先怒后懵再茫然,數種情緒飛快地變換了一下,最后變成了滿眼的費解。
「你準備耍賴?但你能看穿別人的靈魂,這么交換問題肯定是你占便宜啊!而且我都準備自盡了,就算知道情報也帶不回去,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干?」
「這個倒是可以告訴你。」
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一位對我幫助很大的前輩跟我說過,無論看起來有多占便宜,也不要輕易和能夠威脅你的敵人交換情報,除非他已經死透了,而你現在只是準備自盡,還沒有真的自盡。
更何況我還不知道你同伙兒的能力都是什么,如果他們的能力很特殊,有辦法從死人嘴里問情報怎么辦?所以在你真正死掉之前,我什么情報都不會說。」
「對了,我這也算回答了你一個問題吧?那按照咱們的約定,我是不是又可以再問一次了?」
問你媽!我馬上就死!
凸(艸皿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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