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老城區、艦橋街、幸福公寓、樓頂天臺。
“哞哞哞！（咝！你這玩意可以啊！抽著不是一般的帶勁！）”
“那必須的！”
看著旁邊抽了一口“高特”煙之后兩眼放光，努著嘴巴開始猛嘬的老黃牛，人立而起的黑山羊得意一笑，羊蹄夾著紙卷兒往嘴里一送，隨即一邊撥弄打火機的滾輪點火，一邊歪著嘴巴哼哼道：
“別看這煙便宜葉還碎，但它這用料不是一般的頂，都是上好的煙絲的碎料，一點兒香精苦葉都不摻，對人來說有點兒沖，對咱們來說剛剛好……拿著，送你了！”
把手里剩下的半包“高特”遞了過去后，黑山羊邁動兩條后腿走到天臺邊緣，抬起雙蹄撐住有些銹蝕的護欄，低頭俯瞰著下方車水馬龍的艦橋街，一臉懷念地道：
“其實吧，咱倒也不是覺得這煙多好，以咱現在這身份這地位，想要什么好煙抽不到？
只要咱稍微一開口，比這更強十倍的煙都有人上趕著送過來，所以現在咱之所以還認這牌子，主要抽的就是一個情懷……畢竟咱和里昂那小子，以前就是因為這玩意認識的。”
張口吐出了一個焦油含量嚴重超標的大煙圈兒后，天臺護欄邊迎風而立的黑山羊，一邊淵渟岳峙般地吞云吐霧，一邊滿眼慨嘆地回憶道：
“想當年咱遭人暗算淪落現世，被處女分局那個紅毛娘們兒抓住，擱在她辦公桌上當擺……鎮守其它異常物的時候，里昂那小子還是個純純的菜鳥，連異常物是啥東西都不知道，大半夜的跑去求助。
也就是咱瞅他順眼，不忍心看他急得上躥下跳那樣，就接受了他每周一包煙的供奉，大發善心地幫了他一把，后面更是數次搭救那小子于絕境之中，這才有了現在威震舊土的食神……
哎，這事兒咱平時都不樂意跟人說，忒沒意思，不過誰讓咱跟你投緣呢？你……嗯……你也別往外傳奧！尤其是里昂那小子，咱怕他聽完了內疚，非要讓咱當原罪大魔神啥的就不好了，咱不好這個。”
“哞（哦）”
看了看天臺邊緣背對眾生獨抽萬古，一身逼氣比煙氣先一步上了天的黑山羊，老黃牛眨了眨眼后，紫紅色的舌頭探出口腔，在黑山羊身上能藏東西的地方點了點，但卻一無所獲，隨即有些好奇地開口詢問道：
“哞哞哞？（你身上煙味兒這么大，肯定還有存貨吧？剩下的煙你都藏哪兒了？）”
不是……現在是問煙的時候嗎？
看著自己擺完了資歷后，并沒有上來倒頭就拜認大哥，反倒一門心思找煙抽的老黃牛，黑山羊不由得面色一黑，心頭頓時涌上了一股對牛……抽煙的無力感。
作為里昂的第一件異常物、將膽小如鼠的食神護在身前、一羊一人橫推十二王國、先下深淵再上天堂，殺得源神臺眾神聞風喪膽的絕世強者……兼萊恩家唯一家畜，黑山羊首席家畜的位置一向坐得極其穩當。
奈何里昂這小子他不仗義，把自己扔在現世，通過夢境去了舊土一趟之后，居然見畜忘義喜新厭舊，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了一雞一牛，這就多少有些不識抬舉了。
如果光有那頭傻了吧唧的老母雞倒也無所謂，它只配被安娜大妹養在公寓的廚房里，怎么看都屬于插標賣首之徒，沒準萊恩家誰有個頭疼腦熱，它就得被安娜大妹下鍋燉了補身子，冢中枯骨不足為懼。
但眼前這個老黃牛可不一樣，據說它不僅勞苦功高，馱著里昂在舊土七進七出，因此有資格跟自己一樣被養在幸福公寓的天臺上，甚至還跟自己有著相同的愛好，都是里昂親手喂出來的資深煙民……這還得了？
“咳咳咳……忒！”
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卡出一口老煙痰，并十分沒公德地從天臺上吐了出去后，首席家畜位置蒙受挑戰的黑山羊轉回身來，一臉不悅地道：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咱在跟你……臥槽你這什么東西？”
“哞？（什么？）”
“咱說你嘴上叼那個！”
看著嘴里叼著一根嬰兒拳頭粗的超大煙卷兒，抽得天臺上濃煙滾滾的老黃牛，黑山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忙不迭地追問道：
“啥煙能搓的這么粗？這玩意兒你從哪兒搞來的？！？！”
“哞哞（用你那半包煙當模板，摻上一點兒夢境根源搓出來的）”
夢境根源……夢境根源？臥槽！居然還有這種高級貨！！！
看著老黃牛嘴里鍍上了夢幻般的瑰麗色彩，每一口下去仿佛都有千百個夢境交替生滅的超大卷煙，黑山羊不由得愣住了，有些語無倫次地嚷嚷道：
“你……你這……你這……”
“哞？（你也要來一支嗎？）”
雖然接下來這根兒煙的話，有失咱萊恩家首席家畜的風度，但它這么上趕著給咱遞煙，明顯是被咱懾服甘當小弟了，那身為大哥的咱抽小弟一根兒煙，不光不能算有失風度，甚至還是在給它面子！
在里昂手底下混了這么多年，早已經把心理素質鍛煉了出來的黑山羊，僅僅花了零點五秒鐘的時間便說服了自己，從老黃牛的蹄子里接過煙卷兒，喜笑顏開地塞進嘴里點了起來，然后……
“蹬蹬蹬！”
壞了！
聽到身后樓梯間里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黑山羊頓時不由得面色一變，連忙開口提醒道：
“是安娜！你搓這煙的霧太大了！天臺再下邊兒一層就是廚房，她怕是看到有煙霧上來找了！快把煙藏起來！”
“哞（哦）”
聽到黑山羊的示警后，老黃牛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隨即只是張嘴微微一咽，便把足有三十多厘米長的煙卷兒吞了下去，隨后一臉嫌棄地搖了搖牛腦袋，拒絕了黑山羊幫忙藏煙的請求。
“哞哞哞（你都進嘴叼過，沾上口水了，我可不幫你藏）”
可惡啊！
沒想到自己新認（單方面）的小弟居然這么沒義氣，既不舍得把這根史詩級的煙卷兒扔下樓，又怕被上來查看情況的安娜逮住。
于是黑山羊一咬牙一跺蹄，在老黃牛驚訝的目光中仰頭張嘴，愣是把三十多厘米長的煙卷兒生咽了下去，隨后噗通一聲蹦回天臺上的臨時羊圈，重新變成了一只老老實實的黑山羊。
“吱呀！”
有些吃力地頂開生銹的鐵門，從樓梯間里快步奔了出來后，望著眼前一片祥和的天臺，手里提著水的安娜頓時不由得微微一怔。
我剛才還看見上面有煙來著，怎么一上來就又沒了？
雖然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但安娜出于謹慎起見并沒有直接離開，而是仔細地在天臺上找了一圈兒，甚至連喂給牛羊組合的干草垛都扒了開來，排查了所有可能藏著火源的位置，但卻始終一無所獲。
奇怪……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感覺自己剛才看到的煙霧不像是幻覺，搜尋無果的安娜皺了皺眉后，便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天臺上唯二的活物……圈里正在悠閑地嚼著干草的老黃牛。
“哞”
你看我干什么？我只是頭普普通通的老黃牛，難道還能張口說話，告訴你是誰點的火嗎？
大哥帶回來這頭牛真是怪里怪氣的，尤其是這眼神……如果它不是頭牛的話，我甚至會以為它是個狡猾的小老頭兒……算了……
微微搖了搖頭后，確認沒有火源的安娜拎起水桶正準備離開，但鼻端卻突然嗅到了一股莫名的香氣，像是……煙熏羊肉？
“哎呀！”
看著羊圈里突然抖了起來，耳朵和鼻孔里開始往外呼呼冒煙，一身短毛開始無風自燃的黑山羊，安娜頓時不由得驚叫了一聲，連忙踢倒了四肢亂顫的黑山羊，提起水桶迎頭澆了上去。
不好了！大哥你的羊燒起來了！
“到底什么情況？”
把“來歷不明”的兒子帶回家里，交給鎮壓一切不服的安娜大妹管教后，看著已經變成了碳黑山羊的黑山羊，里昂不由皺眉道：
“安娜說她從對面的窗戶里，看到天臺上好像有一大股煙，上來之后就發現你著了，怎么澆水都澆不滅，還把天臺的干草跺和雜物都給燒了……我不是說這幾天讓你倆裝著點兒么？你倆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頭愛抽上兩口的老黃牛。
咱也不清楚，咱只是一頭偶爾會自燃的黑山羊。
嘖……以這兩個貨的習性來看，備不住是抽煙吹牛逼的時候，沒注意把羊圈給點了，然后不好意思承認……算了，眼下不是管這些的時候。
瞪了疑似罪魁禍首的黑山羊一眼后，看在沒傷人也不太可能傷人的份兒上，里昂沒有追究它燒房子的事兒，轉而伸手朝著老黃牛招了招，皺著眉詢問道：
“我想問你個事兒……你還記得萬靈主宰嗎？”
“哞哞？（萬靈主宰？那頭偽裝成母馬的母鹿？）”
“對，就是她。”
在燒得焦黑的干草垛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大捆還算完好的干草坐下后，里昂眉頭緊鎖地開口道：
“我抱著兒子準備回家的時候，清理局那邊突然傳來消息，說是萬靈祖地突然開始萎縮，然后有人從萬靈祖地跟現世的邊緣垮了進來，進入了十四位面中的圣靈界，大概率就是那個萬靈主宰。”
“哞哞哞？（所以……萬靈祖地也被芙給毀了？萬靈主宰死里逃生？）”
“好像是。”
里昂微微點了點頭。
“她直接聯系了駐守在圣靈界的清理員，要到了和清理局總部的聯系方式，按照金牛閣下的說法，萬靈主宰看起來挺狼狽的，而且似乎失去了絕大多數的根源。”
“哞哞哞？（那她來現世準備干什么？求收留？還是找你求救的？）”
“求救。”
回憶了一下金牛董事轉述的說辭后，里昂開口道：
“按照萬靈主宰的說法，她和12號因為一點兒私心，背地里和芙蕾德莉卡做了交易，換來了少量夢境根源，并和懸星主宰聯手，打算貫通星界和精神領域。
但芙蕾德莉卡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在她們即將成功的時候發動了偷襲，直接殺死了12號，之后又重傷了她和懸星主宰，一舉破碎了即將成型的精神領域，并強行將所有‘根源位面’捏合到了一起。
然后遭到偷襲的懸星主宰不敵芙蕾德莉卡，只能被一路追殺著逃去了環時山，然后被芙蕾德莉卡逼著從環時山頂跳了下去。”
從環時山跳下去了？
老黃牛聞言咝了一聲，隨即連普通牛牛也不裝了，滿眼驚訝地口吐人言道：
“環時山的山口下面可都是時間亂流！跳下去那不等于沒了嗎？”
“還沒有。”
里昂搖頭道：
“萬靈主宰說，那頭驢從環時山頂上跳下去之后，芙蕾德莉卡就離開了，而她有一股分靈種在懸星主宰身上，等芙蕾德莉卡離開后壯著膽子去看了一下。
她發現那頭驢并沒有被時間亂流卷走，而是像被柱神們追進了環時山的阿芒多局長和白羊董事一樣，暫時卡在了某個還算穩定的時間夾層之中，暫時還沒有跌進深處的時間亂流里，只是自己上不來……”
“太假太假！哪有這么巧的？”
還沒等里昂說完，對環時山頗為熟悉的老黃牛，便開始大搖其頭，直接出言駁斥道：
“環時山深處雖然有無數記錄著過往的時間夾層，但那些時間夾層每一秒都會生生滅滅無數個，能穩定住一個月再被時間亂流沖走的都不多，概率低得嚇人。
依我看那頭鹿肯定有問題，她要么是不清楚情況被芙騙了，要么就是被芙拿住了什么把柄，直接跟芙合作準備騙你過去。”
“我也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點頭表示了對老黃牛判斷的認同，里昂開口補充道：
“雖然我不清楚環時山的情況，但我還算了解芙蕾德莉卡，她的一舉一動很少無的放矢，基本都有目的在，而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想把我弄去環時山了。
之前海底結冰的時候，四柱神就想通過跟伊萬杰琳合作，把我騙去環時山，后面阿芒多局長和白羊董事，又被柱神們追進了環時山等待救援，現在懸星主宰又疑似逃進了環時山，需要我去搭救……
環時山究竟怎么回事兒？芙蕾德莉卡為什么這么希望我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