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是你和誰的孩子……
面對里昂意有所指的詢問,小嬰兒不由得眨了眨眼,隨即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臉嚴肅地道:
“父親,你這么一說的話,我倒是想起來一件很要緊的事……”
“現在最要緊的事兒就是這個!”
看著和自己一個毛病,遇見不好回答的問題,就把話題往開扯的兒子,里昂深吸了一口氣后瞇眼道:
“那個你的母親是芙蕾德莉卡?有一條時間線的我跟她混一起了,對不對?”
“這個……我只能說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有這個可能又不是很可能……”
你這個反應的話,那九成九是沒錯了……
再次從兒子的反應中,窺得了問題的答案后,里昂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感覺自己的腦仁兒一陣發脹。
這一趟環時山之行,從一開始就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到處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巧合。
因為帶著老黃牛,結果被送到了老黃牛原本的時間線,遇見了完成終極使命之后,一直在后悔曾經選擇的芙2號,以及后續一連串的展開,都好像被人安排好了一樣。
如果不是自己的警惕心太重,始終拒絕跟她開麥交流的話,“正常”的流程恐怕會是這樣的。
自己急于回到原本的時間線,不得已嘗試找芙2號求助,而她則因為孤獨太久,想要找人傾訴自身的痛苦和悔恨,并提出可以幫助自己回到現世,先互相刷一波好感。
接著在送自己回來的時候,再發現自己是那個什么“外力”,肯定會決定追著自己回來,幫自己解決掉這個世界的芙蕾德莉卡,再互刷一波信任,提出這趟“會見命運之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哪怕最后還是兩芙變一芙,那她也等于從死敵洗白了一半兒,成為了勉強可以合作的中立目標。
萬一后面她真的以自身為道標,用全部的根源做燃料,犧牲一切只為了把自己送回去,求一個happyend贖罪并成功的話,那洗白進度基本就到了99了。
再然后……相伴相知?日久生情?還是另有什么別的戲碼?該死的!這一回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差一點兒就按他的劇本兒走下去了!
看著面前眸光閃爍不定,說不好到底是誰在“上號”的兒子,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貌似在此之前,還有別的兒子也干過類似的事兒,“艾瑪線”的兒子特意強調墳土主宰的威脅,給自己和艾瑪創造了在死界獨處的機會,想要強行撮合自己和艾瑪。
還有紅毛版本的兒子,他雖然沒有直接硬牽紅線,但貌似打算曲線救國,逮住金牛董事在場的機會,搞了一堆有的沒的,害得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只能說……這小混蛋雖然不會害自己,但他也有他自己的打算,并且不同的兒子有完全不同的打算,要是真的什么都信他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被帶溝里去。
“到此為止!”
不顧小嬰兒的奮力抵抗,強行把他從搖籃里拎起來,在他屁股蛋兒上狠抽了三下后,里昂學著安娜平時教訓玫蘭妮時的模樣,輕揪著他的耳朵厲聲警告道:
“這種事絕對不許有下次了,不然大……咳咳不然安娜也保不住你!聽到沒有?”
“哦……”
一臉淡定地點了點小腦袋,對里昂軟弱無力的威脅表示了屈服后,給足了自家老爹面子的小嬰兒眨巴著眼睛道:
“父親,你應該還有第三個問題想問我吧?你想知道是遵守承諾更好,還是反悔毀約更好,對么?”
雖然感覺把兒子當占卜水晶球用有點兒丟人,但身邊有一個能看到過去未來的“先知”,能忍住不問問題才是見鬼了。
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后,里昂微微挪開視線道:
“我確實有這個打算……主要這個事兒它確實不是很穩當,所以……嗯……你應該能理解吧?”
理解,當然理解 回了里昂一個“你也有今天”的可愛微笑后,小嬰兒突然伸手抓住搖籃的邊緣,在里昂疑惑的目光中,腰馬合一翻身而下,隨即蹬蹬蹬朝著里間跑了過去,邊跑邊喊:
“姑姑!安娜姑姑!父親大半夜不睡覺,非要問我他都和誰有一腿!我不想說他還要打我屁股!你快管管他!”
舊土深處,環時山。
“呃啊——”
發出了一聲百無聊賴的嗥叫后,臥在山頂邊緣的樂子驢,抬頭朝茫茫星界看了一眼,隨即扭過頭望向了不遠處的芙蕾德莉卡,滿眼不爽地開口道:
“這都幾天了?他是不是不打算來了啊?”
“到現在還沒個準信兒,依我看他肯定是不想來了,”
“1號啊,要不你去色誘他一下?說不定他就吃這套呢?”
“我記得你在蘭花叢里跳舞的時候,他還說你……”
“閉嘴!”
忍不住瞪了又開始找樂子的懸星主宰一眼后,芙蕾德莉卡皺眉道:
“你老實點兒!里昂會來的。”
“那可不好說。”
樂子驢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寂寞,聽到芙蕾德莉卡的回答后,早已經等得不耐煩的它忍不住咕噥道:
“那小子一瞧就滑溜得很,依我看他沒準找了個什么法子,直接帶上所有親朋好友一起跑路,去其它時間線上躲你了。
反正亂七八糟的世界那么多,并且還在不斷增加新的時間線,他們真想躲起來的話,你就算天天泡在塔里也找不著他……”
“他不會的。”
坐在一片環形文字中央的芙蕾德莉卡,聞言微微搖了搖頭。
“仔細接觸過里昂的是另一個你,所以你對他還不夠了解,里昂并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到現在了還說什么他不是那種人……就這還跟我說你倆沒一腿?
看著一臉“你根本不懂,我才了解里昂”的芙蕾德莉卡,樂子驢不由得撇嘴反問道:
“他不是那種人是哪種人?”
“不接受妥協結果的人。”
眼眸中映滿環形文字的芙蕾德莉卡,頭也不回地道:
“他是絕對不愿意東躲西藏的,眼下我與其擔心他會直接逃跑,倒不如擔心他想要一勞永逸,直接動手襲殺我,甚至于帶著一個完整位面過來,打算把我和環時山一起撞碎,借助時間亂流扯碎我之類的。”
那你們……還真是挺心有靈犀的……
被芙蕾德莉卡的回答搞得有點兒麻,樂子驢無語地咂了咂嘴后,忍不住開口道:
“1號啊,如果我保證不告訴他的話,你能跟我說實話不?你到底有沒有什么別的計劃?比如說……”
“他來了。”
擺斷了樂子驢的第N次試探后,芙蕾德莉卡從滿地環形文字中起身,邁步朝著環時山的邊沿走了過去,揮手驅散了黃銅色的層層云朵。
而在環時山頂的黃銅云海散開的瞬間,一團青白色的煙云從云朵中冒出,叼著自制煙卷兒的老黃牛,已然馱著里昂來到了環時山的山腳之下。
還真來了……你倆不愧是姘頭,互相之間看得還挺準的。
這就是通往過去的儀軌嗎?
并不知道某頭樂子驢正在腹誹自己,看了看環時山頂密密麻麻的環形文字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隨即望向迎過來的芙蕾德莉卡道:
“你刻的這些文字,我在希望一脈的圣地里見過,這些圓圈文字就是我們通往過去的方式么?”
“是的。”
瞥了眼里昂身下的老黃牛,并沒從它身上感受到任何緊張和警惕后,芙蕾德莉卡的神情不由得和緩了下來,開口回答道:
“這些能夠隨著不同時間流動的圓圈兒,就是我的族人們所使用的文字,我的族人們天生便超脫于時間之外,所以這些文字形成的儀軌……”
“你不能換個說法么?”
實在覺得芙蕾德莉卡這么說話怪怪的,里昂忍不住蹙眉道:
“就算你曾經成為過那個根源種族,但你本身不還是人類么?能不能別一提他們就‘我的族人’‘我的族人’的,聽著真的很別扭。”
“我只是覺得,以我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好吧。”
注意到里昂神情中的不耐后,芙蕾德莉卡點點頭后不再堅持,而是溫聲道:
“你在圣地里看到的那些圓圈,是根源種族為了確定能夠穩定地選出一個‘族人’,而特意教授給我們人類希望一脈的文字。
也正是因為這些代代流傳的環時秘文,才能保證每一條時間線上的我的意志,都能成功溯回到相同的過去,臨時成為那個根源種族中的一員。
而我們這次的文字和那次有點區別,你并不需要真的和無數個自己合一,只要單獨把你的意志短暫送回去,完成了和‘命運’的會面之后就可以自行結束……還有問題嗎?”
“還有一個。”
認真聽完了芙蕾德莉卡的介紹,并嘗試著觸摸了一下刻滿山頂的圓圈文字后,里昂凝視著她詢問道:
“送我回去之后,你究竟會怎么樣?”
“按你的理解來看……應該算是死了吧。”
芙蕾德莉卡坦然道:
“把我帶回過去的環時秘文,是所有根源種族的人一起書寫的,由所有人一起承擔消耗,而把你送回過去的秘文卻是我自己寫的,只能我自己來承擔其中的消耗。
現在的我已經徹底和根源合一了,等靠著一整條時間線的完整根源為代價,將你的意志送回過去之后,我也就差不多該燃盡了。
如果運氣好的話,我那時候說不定還能剩下部分意志,和我的族人……和那些根源種族的朋友們說說話?”
燃盡一切嗎……
盯著芙蕾德莉卡的眼眸看了一會兒,沒有在其中找到任何的猶疑和閃躲,里昂便點了點頭,主動走入了由無數環形文字布設而成的儀軌之中。
“我沒問題了,走吧。”
“好。”
朝著里昂點了點頭后,芙蕾德莉卡取出了一柄細小的刻刀,先是拉過里昂的手掌,劃破了他的指尖。
隨即像是曾經回到過去時那樣,隔著衣袍反握住刀把兒,將染了血跡的刀刃緩緩刺入了自己的心口……順便把旁邊兩眼放光的樂子驢輕踢了出去。
“別搗亂,沒有刻錄文字的儀刀,你混進來也回不去。”
“臥槽你踏馬的!回到過去這么有意思的事兒居然不帶我?你們還是個人?你們兩個狗……”
在樂子驢氣急敗壞的嗥叫聲中,環時山頂密密麻麻的秘文齊齊流動了起來,連帶著環時山同心圓形狀的山頂也一并流動了起來,將樂子驢的吼叫徹底淹沒。
緊接著,無數流動著的環形文字,仿若一面巨大機械表盤的零件一般,沿著某種里昂看不明白的規則,迅速地拼接流轉,將整個世界都扭曲了起來。
眼前原本清晰可見的景象瞬間打散破碎,像是在高速攪拌中被打翻了的顏料桶似的,化作了無數瘋狂閃爍、令人目眩的色塊兒和線條。
至于里昂兩人的意志,則被一股無法抗拒的龐大力量,從環時山的山頂猛地“拔”了出來,沿著那些凌亂線條和幾乎沸騰的環形文字鋪成的軌道,向著名為“過去”的方向高速飛掠。
而正當里昂勉強適應了這怪異的感覺,扭頭望向了拉著自己手掌的芙蕾德莉卡時,原本狹窄的“軌道”陡然一震,隨即竟好似無限地膨脹了開來。
并且就在兩人不遠處,另一個“芙蕾德莉卡”正同樣被束縛在扭曲的軌道上,滿眼驚恐地向著過去一路倒退,一模一樣的烏發白裙,一模一樣的青春靚麗,甚至連心口處血跡暈開的圖案都一般無二。
我勒個去……
望著仿若無數顆流星一般,從無數條不同的時間線之中,被齊刷刷拽回遙遠過去的芙蕾德莉卡,里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想要詢問一下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但還沒等他開口詢問,無數條通往過去的軌道,便像是墜入了巨大漏斗之中的雨水般,于瞬息之間收束聚攏,凝為了唯一……唯二的兩條軌道。
一條是挽著里昂手臂,正凝望著另一個自己的黑袍芙蕾德莉卡,另一條則是滿臉不知所措、眼眸之中滿是懵懂、心口處還染著一朵血花的白裙芙蕾德莉卡。
“謝謝。”
待到兩條軌道靠近,馬上便要融合為一的時候,黑袍的芙蕾德莉卡朝里昂笑了笑,接著竟然松開了里昂的手掌,攥住刻刀從軌道之中一躍而出,朝還沒反應過來的白裙芙撲了過去,滿眼決絕地一刀穿心。
“你?!!!”
“放心,我沒有完全騙你,只要見上‘命運’一面你就能回去。”
將另一個白裙芙撲倒在地,手中的刻刀齊柄沒入了她的心口之后,黑袍芙蕾德莉卡兩肩微微一松,隨即如釋重負般地回過頭,露出了微帶歉意的淺笑。
命運能不能改變,我其實是不知道的,但沒有我存在的命運,可能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那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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